10 ☆、陸小鳳卷三

一盞香茗，兩個閑人，一座身處繁華深處的寂靜小樓，滿屋子的清香。

“公子一直都是一個人嗎？”卓荦道。

“除了一個負責家務的傭人就剩下我一個。”

“與鮮花為伴，與清風共舞。公子好生清閑啊。”

“呵呵。”花滿樓搖了搖扇子，淡淡地笑了，“确實是這樣的，這裏很好。”

“公子你從不點燈嗎？”

“燈？”花滿樓為卓荦把茶續上，“是的，我是瞎子，所以用不着。”

他說着這話的時候，面帶微笑，像說着中午吃白菜一樣的輕松。她知道他生性豁達，可此時她才頓悟自己終是無法達到那樣的境界。

“我也不喜歡燈火，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但一個能被稱之為家的地方應該有一盞燭火，不為自己，也為他人。”

“那你一定是個善良的姑娘，明明自己不喜歡，卻願意為別人點亮燈光。”

“是嗎？”卓荦開心地微笑起來。

這樣的談話一直持續到日落，卓荦一直呆在小樓，陪着花滿樓澆澆花，松松土，施施肥什麽的。

她跑進跑出，像個小孩子似得。

忙活了一陣後，他們站在樓上看日落，可那雙寂寞的眼睛卻無法共享。

“公子，我給你講講現在的景象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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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緩緩接近地面，像一塊燒火的鐵球投入碧綠的清波之中，赤紅的暖金色染滿整個天地、、、、、、”

卓荦仔細地描述着她所看到的，說着說着連她自己都在此被大自然這般神奇的景象所震撼。

這般美麗，卻又這般傷感。

花滿樓靜靜地聽着卓荦的描述，這必是個內心充滿柔情的姑娘，所以才能把夕陽西下的景色描述的如此動人。

花滿樓每每這樣想，多卓荦的好感就多一分，只是這樣分要多到什麽程度，沒人知道。

“公子是怎樣記住身邊的人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長相、氣味、嗓音、腳步聲，雖然我看不到，但憑前幾個，也足以我認出他。”

“原來是這樣、、、、、、”這個時代能有這樣的見識，已是相當不易，難為他還身帶殘疾。

風過，有塵土的氣息，卓荦看向門外，聲調不自覺地高了起來，

“公子真厲害，是吧，陸小鳳。”

“唉，真不好玩，這麽容易就被發現了。”

一個藍色身影影從門外翩翩而來，正是多日不見的陸小鳳。

“陸兄，你來了。”花滿樓把桌上扣着的茶杯翻了過來，斟滿，推到陸小鳳面前。

陸小鳳接過花滿樓的茶，淺淺地嘗了一口，看着卓荦和花滿樓笑道：“本來還想當一回紅娘的，但現在只能作罷了。”

“陸兄，不要亂開玩笑。”花滿樓雖知陸小鳳秉性如此，可卓荦是個女孩子，名節自然重要。

“如果陸小鳳不幽默就不叫陸小鳳。”卓荦打趣地說道。

陸小鳳道：“唉，花滿樓，你迂腐了，看看人家卓荦，遠遠比你有趣。”

花滿樓搖了搖頭，淡笑這不再說話。

卓荦道：“陸小鳳，這幾天你去哪兒？”

陸小鳳嘆了口氣，“閑來無事，信步一走，就到了這兒了。”

花滿樓道：“是想要喝百花釀了吧。”

陸小鳳笑道：“果然還是花滿樓懂我。”

卓荦聞言，毫不留情地鄙視了他一眼。

小樓，月色，人影。

濃濃的菜香，混合着清淡的酒香，讓陸小鳳肚子裏的饞蟲不停的翻滾，弄的他心慌。

“給你。”卓荦被陸小鳳那樣子弄的忍不住發笑，便把筷子遞給了他。

花滿樓給他斟滿酒，笑道，“光是聞到這香氣便已讓人食欲大開了。”

“誰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福氣。”陸小鳳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咬了一口，立馬來了精神，“花滿樓，快嘗嘗，真是美味啊。”

“是嗎？那我也得嘗嘗。”說着，花滿樓也拿起來筷子。

那輪新月懸在陸小鳳的頭上，讓一心撲在美食上的他更加可愛。不似凡人的公子面對美食也變的和常人一樣。

這樣的感覺好像家人，很溫馨的家人。

家人？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想到這個詞，父母的模樣已經很模糊了，但那種被疼愛的幸福，她卻會永遠記得。

最後一次和大家吃飯是離開的前一天，和葉翔他們一起，葉翔為她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或許那段明朗的時光只是一首黑白敘事詩，但她的心确實痛了。

她夾了一片胡蘿蔔放到花滿樓碗中，又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到陸小鳳的碟裏，然後才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陸小鳳擡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她，她只是沖他搖搖頭，錯開視線。

離別總是讓一些事情在一刻變的奇妙，被悲傷情緒所感染就賦予了另一種意義。

“公子，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卓荦站在夜裏，感受着五月夜晚的清冷，對花滿樓笑着說道。

“那你自己要小心。”

花滿樓是想送她的，這樣的夜總是令人不放心，他把她當做是需要保護的女孩子，可卓荦婉言謝絕了。

不過剛剛認識，沒必要對她那樣好。

一旦認為是理所應當的話，就會失去最初的快樂。

“慢走，明天再來啊。”陸小鳳站在樓上，興沖沖地對她揮揮手。

卓荦笑着點了點頭，轉身之前定定地看了眼花滿樓。

幽幽的人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花滿樓還站在原地。

“已經走遠了。”陸小鳳端着酒杯走到花滿樓面前。

“她是一個好女孩，懂的感恩懂的愛。”

“可也懂的寂寞與孤獨。”陸小鳳這樣說着，說給花滿樓聽，也似乎是說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