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天涯明月刀卷終章

下山的路很長，路邊的草叢上長滿了月白色的蔥蘭，夕陽在晚風中歇下，留下淺淺的晚霞，如同醉酒少女臉上的紅暈。

卓荦趴在葉開的肩上，看着傅紅雪的側臉出神。

“吶，阿雪。”

“、、、、、、”傅紅雪抿着嘴沒有說話，只是用拇指細細地磨挲着手中的刀柄。

“吶，阿雪。”

“、、、、、、”

“傅紅雪，你再不理她，晚上的清蒸鲈魚就沒有你的份了哦。”葉開笑道。

“阿雪，不要生氣了，好嗎？”卓荦努努嘴。

“、、、、、、”

“我知道錯了，真的不敢了。”

“、、、、、、”

看來他是鐵了心不理她了，好吧，她承認是她做的過火了，不該騙他來雲天之巅，尤其是不該用中毒來吓唬他。

可她這麽做又是為了誰啊？

卓荦撇撇嘴，目光移向天邊，美麗的景致讓她的糟糕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一下。

一朵蔥蘭出現在她面前，帶着小小的倔強，把那只手粗糙的手顯得既可愛又溫柔。

卓荦接過花，心裏很開心，卻沒有在臉上顯現出來，“就知道阿雪就是個悶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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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葉開腳下一滑，差點把卓荦從背上摔下來。

“卓荦，不許說粗話。”

相對于葉開的微怒，傅紅雪甚是淡定地說了一句，“悶騷是什麽意思？”

“、、、、、、”

葉開一直記得那一刀，比他和師夫都厲害的刀。

一閃，一滅，燕南飛的喉頭就開出了一朵血色。

他一直以為師夫的刀是最厲害的，可當他看到卓荦那一招時，才知道他又錯了。

好像關于她的事，他總愛出錯。

葉開趴在桌子上，看卓荦為他縫衣服，一針一線縫在衣服上，衣服再穿到他身上，然後他的心就被牢牢地束縛住。

“卓荦，師父什麽時候把小李飛刀傳授給你的？”

手上的動作一頓，針橫插在布料裏，卓荦的思緒剎那間被帶回了她出手的瞬間。

那是一種本能，幾乎沒有思考的餘地，只是一摸，一擲，刀就自熱而然地射了出去。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我只是随手一扔，刀就飛了出去。”

“不可能，除非你是天才，我學了十年才學會，你居然無師自通，還真是奇了怪了。”

卓荦咬咬唇，“不知道，那種感覺就像渴了要喝水、餓了要吃飯一樣自然，完全是出自身體的一種本能，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也很苦惱，因為她也找不到答案。

“你都說了不認識我師父，那他的刀為什麽會在你手上？”

“、、、、、、”

那是在葉開他們離開綠竹苑那天在屋裏發現的，她一直以為是葉開留下的，她從沒想過會是他的。

刀是江湖人的命，能讓他們把命交出去的一定是比他們的命更重要的人。

自己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還是自己忘了什麽？為什麽不當面交給她呢？

卓荦咬着唇，皺着眉，苦苦地思索着。

“好了，葉開，既然一切都已結束了，現在就不要再追問了，卓荦既然說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她不會騙你的。”把疊好的衣服收進衣櫃，傅紅雪坐到卓荦身邊，給她斟了一杯清茶，遞到她面前，“實在想不通，我們可以去問問前輩，或許他知道些什麽。”

“不用去了，我已經來了。”一個磁性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師父！”葉開眼睛一亮，立馬飛奔出去。

卓荦僵硬地坐在原地，眼睛盯着門口，手中的針線散落一地。

“卓荦？”傅紅雪的聲音變的遙遠。

那人進來，穿着月牙白的長衫，卷曲的頭發，飽經歲月滄桑的面龐，眼睛卻依舊明亮。

她對上他的眼睛，就仿佛知道他所有的事。

可是，“我們見過嗎？”

後面還有一個人，抱着一個竹竿，像一把随時都會出鞘的刀，他聽到她這樣說，顯得很激動，想過來卻被前面的人攔住。

“卓荦。”他的目光愛撫地纏繞着她，缱绻地笑了，淚水迅速上湧，他對她張開雙手，說：“來，我抱抱。”

那一刻，她一直平靜的心突生波瀾，洶湧的海水噴湧而出，

就像飛蛾看到黑夜中的火光一樣，被折斷雙翅的鳥兒從高樓上迅速跌落。

她激動地站起身來，剛邁出一步，就在一片驚呼聲中倒了下去。

那是怎樣的一種感情，葉開不明白，只是當卓荦倒下去的時候，确實是一種生命被抽走了的感覺。

本是個尋常的夜晚，她在縫衣服，像無數個夜晚一樣，他和傅紅雪靜靜地呆在一旁。

燭火照的小屋通明，她的身影蟄伏在其中，朦胧的美好。

只是談論的話題不同以往，可也是在短時間裏就結束了。

可現在，她去了哪裏？

哪裏冒出的一團飛羽？又是哪裏出現的藍色光亮？

他們幾個如同中了魔一樣，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伫立。

“她還是走了，終究是留不住她。”

李尋歡說完這句話，瞬間蒼老了十歲，然後被身後的阿飛攙扶着默默地遠去。

“開兒，紅雪，不要傷心，她只是離開了，僅此而已。”

聲音從遠處飄來，鑽進葉開的耳朵時，又弱又散。

傅紅雪的手開始顫抖，然後他摔下自己的刀，那把用來守護的刀，奪門而出。

他要去找李尋歡問個清楚，問她為什麽會走。

他這樣想着，腳下的步伐不斷地加快，最後直接飛騰起來。

葉開聽着傅紅雪遠去的腳步聲，雙手死死地揪着頭發，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蹲了下去。

他不是有意去窺看師父的秘密的，也不是有意在師夫面前提起她的，他更不是有意地看她離開的。

屋子冷了下去，明亮的燭火如同刀刃上的寒光，奪去他衣衫上最後的溫度。

他突然覺得難受極了，把自己躬成一只蝦。

她，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撒花，天涯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