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修〕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伴琅琊王如伴五毒。

為了将司馬熠這棵歪脖子樹扳正,秦蘇用了五日來闡述秦臻不喜歡琅琊王妃,又用了五日闡述琅琊王妃非司馬熠不可,再準備用了十日表明,曾經那個溫潤如玉的琅琊王是多麽受人敬仰愛戴,若是司馬熠能做回從前的自己,說不定秦臻會心悅誠服地來拜見他。

但顯然,司馬熠沒有這個耐心,在秦蘇說到第十日時,他終于沒忍住叫人封了她的嘴,只有吃飯睡覺時能揭開封條。

秦蘇覺得,一個人要暴戾成這樣,也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他竟然還能熏陶他的手下誠心誠意地為虎作伥助纣為虐,這得有多大的感染力和魅惑力啊!

一個送飯的軍士還好心為其開脫道:“我們家殿下人很好,不是姑娘想的那樣。”

秦蘇想,能對着她這張被司馬熠荼毒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臉說出這話的,已經惡毒攻心,無藥可救,于是她終于選擇了沉默。

大軍渡過淮水時,秦蘇的車駕便從簡陋的囚車換成了華麗的牛車,甚至附庸風雅地在牛車裏燃起香爐,袅袅檀香,盈盈輕紗,她的待遇瞬間從俘虜上升到了寵妃。

秦蘇覺得,她這是被人豎了靶子正準備接受萬箭穿心呢。再替司馬熠敷藥時,她十分虔誠地問了一句,“您這是打算教我怎麽死?”

是被你那些仰慕者用醋淹死,還是被晉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族亂腳踩死,或者被你府上那位挂名側妃毒死?

司馬熠笑得清淡,“只要你聽話,寡人保證讓你死得好看點。”

秦蘇認真想了想,“要不,您給我口箱子吧,我怕還沒進建康城便被人投雞蛋給活活砸死。”

“那你更不用擔心了。士族雖驕奢,但不會随意浪費糧食。”

秦蘇稍稍滿意了一點,那還好還好。

司馬熠瞥了她一眼,補充道:“寡人會選一條石頭比較多的道走。”

秦蘇再三告誡自己不要歧視斷袖,不要歧視斷袖,這次終于沒忍住,幽幽道了一句,“……其實,秦臻并不喜歡男人。”

司馬熠何等聰明,竟然在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了,一把卡住秦蘇的下颌骨,冷笑道:“你方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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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蘇跟只被捏住脖子的鴨子一樣,疼得仰了腦袋,卻發不出聲。兩只小爪子玩命地去扣司馬熠的魔爪。

司馬熠直看到她眼角因痛苦而自動溢出的淚水,這才松開手。

秦蘇趴在地上咳嗽起來,卻斜了眼看向這個罪魁禍首。她的腦袋還裹在白绫裏,導致那雙墨玉般的眼睛特別醒目,而此刻,這雙眼睛裏映着淚光,還一副倔強,倒讓司馬熠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拉她。

秦蘇躲開了,壓住咳嗽,質問道:“我與你無冤無仇,就因為我跟王曦長得像,你就非得置我于死地嗎?”

司馬熠的手僵在半道上,好半晌才收回來。與其說他是讨厭秦蘇,不如說,他是厭惡所有試圖亵渎這張臉的人。

秦蘇一看司馬熠面色鐵青,終于意識到自己階下囚的身份,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其實,斷袖也沒什麽。”你不用拿我來擋箭。

“秦臻雖然長得不錯,但他這個人脾氣不好,又不仗義。”言下之意,你放了我吧,他真沒這義氣來換人。

“天下英才何其多,何必單戀一朵奇葩。殿下,你值得更好的……”

司馬熠盯着秦蘇眼角的那滴貓尿,掏帕子的手默默地松開,僵硬了好半晌,才默默地收了回來,後槽牙磨了磨,警告道:“你再說一句,信不信寡人捏斷你的脖子?”

秦蘇臉一白,終于老實了,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司馬熠,噎得司馬熠胸口悶疼,煩躁地一腳踹翻了幾案,大踏步走了出來。

可轉眼,他又折了回來,盯着地上的秦蘇,狠狠撂了一句話,“寡人不是斷袖!”

秦蘇剛偷偷輸出一口氣便被噎在喉嚨上,逼得她生生打了個嗝兒,乖乖點頭,“知道了。”

司馬熠重重哼了一聲,這下終于走了。

秦蘇暗自抹了一把汗,還說不是斷袖,這分明是被說中心病,惱羞成怒了。

臺城裏,謝皇後借着大好春光設了百花宴,宴請高門貴女,想從中為琅琊王挑選出一個出色的妃子。

謝皇後私心裏還想着,這兩年這些個大族女子出落得都不錯,有意無意地也在按照琅琊王的喜好培養。琅琊王回朝必然是要領大司馬銜掌管天下兵馬的。這門親事便更加大意不得。

各方貴女也試圖将自己最優秀的一面呈現在謝皇後面前。作為陳郡謝氏之女,謝皇後自然想琅琊王能娶本族的女子,知根知底,以後也能進一步穩固謝家的地位。但這個大晉朝并不只有謝氏一族,無論是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還是颍川庾氏、高平郗氏,都是一等一的高門貴族,誰也得罪不得。所以這個百花宴,她始終不偏不倚端着公平的架子。

品酒吟詩,談天論道,整個禦花園花香含着墨香,在悠悠琴韻中,風雅無限。又是大好春光,放眼望去,那種惬意平和,不像凡間。

忽而風送暖香,花園盡頭行來一素衣女子,婷婷袅袅,雖不是豆蔻芳華,卻沉穩賢雅,氣質高華,正是那位琅琊王的挂名側妃王芝畫。

之所以是挂名側妃,那是因為琅琊王由始至終都沒承認過她的身份,之所以還能挂這個名,乃是礙于那道聖旨。曾經很多人都認為,王芝畫粘着琅琊王,乃是為了一個立足之地,迫不得已。而當年湘亭侯降生,母憑子貴,皇帝要封她一個封號,準他們“合離”,可以名正言順回歸太原王氏家族,可她卻毅然決然地拒絕了,寧願披這個有名無實的側妃身份。

坊間傳言,王芝畫對琅琊王那是真情真意,被前太子橫加阻撓,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單薄緣分。她在琅琊王府與琅琊王相敬如賓,雖不能像尋常夫妻一般恩愛,卻是也情深意篤。但琅琊王妃的死,像一根刺橫亘在兩人之間,難以逾越,注定了他們有緣無分。

建康城又有辭賦贊琅琊王妃王曦,再美的美人站在她身邊,都是蒹葭依玉樹,自慚形穢。如今的王芝畫與當年的王曦,不遑多讓。

看見這傳說中的挂名側妃,衆女公子們雖然不至于自慚形穢,但都忍不住要去撫撫自己的鬓角,看發髻是否有一絲散亂,珠釵是否有一絲歪斜,甚至擔心自己臉上的胭脂會不會太遜色……

即便謝皇後見過無數次,也被她今日的氣度震了一下,心裏嘆道:王芝畫這舉手投足間倒是越來越有阿檀的神韻了,有些時候她甚至會恍惚,阿檀是不是在她身上重生了?那麽愛着阿貅的人,如何會真舍得離開他……

王芝畫不緊不慢行到謝皇後面前,行了一禮,又跟陪着女公子們一道來的夫人們見了禮,才道:“聽說湘亭侯身上不大舒坦,我來看看。”

豎起耳朵聽風聲的女公子們,心中難免不忿,湘亭侯出生不久便被接到臺城,由謝皇後親自撫養。王芝畫也因此時常進宮走動。這份殊榮,不是一般女子所能享受到的。

這氣氛本來已經有些尴尬,偏偏此刻,沒張眼的內侍來報“琅琊王攻破洛陽,抱得美人歸”的消息,這就像是一滴冷水掉進了燒得正熱鬧沸油,噼裏啪啦全炸開了。

一個王芝畫來跟她們搶也就罷了,怎麽連北地的女子都要來瞎參和?

但高門貴女畢竟是高門貴女,即便氣得臉紅脖子粗,那大家閨秀的端莊架子還是端得穩穩當當,連出言讨論的話都平平穩穩,不肯跌了自己一點身份。

“郗妹妹可有見過北地漢人?”

“沒有。聽說北地女子多蠻夷,不懂禮數,不修德行。”

有人乘機□□話來,“胡人統治下,哪裏有德行教化,如今殿下收複洛陽,倒是可以重塑我漢家風采。”

這些當然都是說給皇後聽的。

謝皇後淺酌半杯,卻并未多說什麽,只是淡然地看了王芝畫一眼。王芝畫臉上連一絲波瀾都看不到,依然是溫婉柔弱的微笑姿态,“皇後有事,我便不多做打擾了。”

謝皇後颔首,心道,連這遇事不驚的淡漠性子都像了。

宴席散了,謝皇後看着進宮前一個一個還自個端自個架子,生怕被人比下去的小姑娘,出宮時一個一個瞬間結成了戰鬥同盟,只得無奈地搖搖頭,希望她們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

相對于女子的瞻前顧後,世家子弟們做事可就利索多了。

從那個傳言傳入建康城,琅琊王長史謝晟門前訪客就沒斷過,就比如此刻他面前站着的兩個混蛋。

一個是琅琊王氏的王凝,一個是河東衛氏的衛泱。

王凝出身于琅琊王氏這樣的一等高門,自幼便有些狂傲,平生就服琅琊王一人,這一聽說琅琊王帶了個美女回來,當即臉就綠了,冷聲道:“這要置我阿檀姐于何地?”

衛泱性子柔婉,猛聽得這話,也忍不住道:“殿下才貌無雙,世間哪有女子能配得上?”

這要一株芝蘭玉草插在牛糞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兩人一起看向謝晟,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謝三哥,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謝晟無奈地揉了揉額頭,他已經很忙了,這些小祖宗能別來添亂嗎?

“是不是真的你們自己去看,不日殿下的大軍就會進駐石頭城!”

兩人對視一眼,計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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