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修〕

王芝畫生病的事情很快傳入臺城及各世家大族。還未到晌午,宮裏便來了人,賞下不少東西,太原王氏卻低調得很,只默默地來了個盧其,倒是龍亢桓氏來了一隊婆子丫鬟,這排場,足夠碾軋臺城。

躺在病榻上的王芝畫臉色終于好看了些許。

秀娘驗完禮單,恭恭敬敬地站到為首的紅衣女子面前,鞠躬致謝,擡起眼來,難得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

紅衣女子淡淡回道:“這些東西是桓南郡叫我備下的,你不必謝我。”

秀娘越發小心謹慎,“我家娘子也很久沒見容若姑娘了,特備了姑娘最愛喝的碧螺春……”

容若面若冷玉,看不出一絲情緒,卻偏偏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她只是略一擡手,秀娘便再不敢堅持,王芝畫留人的吩咐也只得暫且擱下。

“成漢已定,桓南郡不日便回,叫你家姑娘好自珍重。”

秀娘只好規規矩矩恭送容若一行離開。

待人走遠,她身邊的小丫頭嘀咕道:“秀姑姑,這是誰啊?怎麽連你都怕她?”

秀娘大大吸了口氣,“南郡公對她的器重和信任,比之琅琊王對謝長史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丫頭不明所以,就算是南郡公的心腹,可都沒見你怕謝晟怎麽怕起她來了?

當然,這話小丫頭不敢說,只能諾諾稱是。

秀娘喜滋滋地将桓家送來的禮物展示給王芝畫看,言語間難掩得意之色,“南郡公快回京了,看誰還敢欺負娘子!”

王芝畫雖然也高興,可看到這麽多禮物,突然回過味兒來。

“我昨晚剛病,今早他們就備下這麽多禮……”

“那不是南郡公顧念着娘子嗎?當年娘子若是選的南郡公,指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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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的話被王芝畫扼殺在淩厲的視線裏,“桓楚不是阿貅,誰都替代不了他,我選錯了一次,不會錯第二次!”

秀娘只在心裏嘆息,只可惜,現在的琅琊王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溫潤如玉的公子了,娘子的這份心思只怕也只能被扼殺了。

王芝畫突然想起,“容若說什麽沒有?”

秀娘将容若的話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王芝畫聽後,貝齒輕咬,臉色說不上是好看還是難看了。她的心思怕是被遠在巴蜀的桓楚看穿了,那又如何瞞得過司馬熠?

但這次,真不是她的苦肉計啊!

謝晟臨風而立,看得容若走近,拱手一揖。容若也回了一禮。

“容若姑娘來得可真快。”

“謝長史有何賜教?”

“姑娘難得來一趟,就讓謝某送你一程?”

容若點頭,兩人并肩而行。

從含光殿到正門的距離,足夠兩人談風談月談人生談理想,但兩人始終沒說一句話,直到大門在望,謝晟才啓口,“姑娘覺得,攻滅成漢與收複洛陽,哪一個功績更大?”

容若頓足,“南郡公之父曾攻滅成漢将屬地納入晉國版圖,爾後成漢又複國,此番桓南郡去滅成漢,談何功績,不過一樁夙願罷了。”

從來嘴上不饒人的謝晟終于被噎了一回,只好拱手,“姑娘高見。”

容若笑容淺淡,兀自往外走,臨了照壁,又回頭問了一句,“如若桓南郡不去成漢,琅琊王可敢去洛陽?”

大晉天下,世家雖多,但并不忠于皇權。若将九州兵馬分成十份,那麽琅琊王占據五份,剩下的五份中,龍亢桓氏便占了三份。即便琅琊王有絕對優勢,但琅琊王的擎天軍不過建立數載,龍亢桓氏的龍骥軍卻是在桓楚之父桓曤出任荊州刺史時便建立起來的,更是打過不少大戰,至今已經有數十載,根深蒂固。

揚州、徐州、兖州多是擎天軍轄區,也是建康城防禦網,若龍骥軍乘琅琊王北伐謀朝篡位,勝算頗大。

謝晟笑容可掬,“桓南郡若不能收複成漢,又如何能入朝為官?”以桓楚的身份,沒有特別功勳,怎麽能給世家大族啓用他的由頭?這也正如琅琊王北伐一樣,若不能建立功業,如何能壓制龍骥軍,占據晉軍主導地位?

這本是一盤棋,黑子和白子只落下一顆,剛吹響了征伐號角而已。

容若笑容大了一點,拱手,告辭。

謝晟拱手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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