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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自己為什麽來了,為什麽不回家?”
婆婆看她一眼“你們看院子裏那顆樹,我來的那年就種下來。我聽說樹有年輪,我在這裏多少年了,它都替我記着。”
一時屋子裏安靜的不得了,窗外又開始下雪。
楊柳看這窗外的雪天,記起一句話。
從前的車,馬,郵件都很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但看見這種突然消失的愛人,要用幾十年來等待。枯守多年卻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這種花了一輩子愛情。太難過。她突然擔心,會不會有一天她和陸北辰也會相忘于江湖。有一天她連陸北辰的名字都忘記?在不知道哪裏的城市,要一棵樹來替她記着。
宴回挽起袖子替她添了茶,終于對她軟了一回口氣“別瞎想。”
☆、北城有棵楊柳樹二十三
? 今年的新年,楊柳過的總不太順遂。從婆婆家出來的路上,因為又下過雪,沒踩穩整個人摔進雪地裏。
宴回見她呲牙裂嘴難免覺得有些好笑,但又看楊柳趴地裏好一會不起來才心慌了“怎麽了,真的摔到了?”
楊柳覺得腰下應該是路邊的小假石,給雪埋住了。她腰間疼的不得了根本說不出話。宴清見楊柳疼的不得了也吓到了“姐,要不要打120啊?”
宴回立刻蹲下去,但不知道她傷到哪裏也不敢随便動她“能說話嗎?告訴我哪裏磕着了?小六你別吓我。”
楊柳終于稍微緩過來,見一臉焦急的宴回和宴清只好擠出一個笑來“腰,應該磕到了”宴回扒拉開雪見到底下露出的小假石立刻臭了臉,轉身背對楊柳“清清,你小心點把小六扶上來。”
宴清立刻點頭,七手八腳扶起楊柳。楊柳剛趴好就被宴回穩穩的托住。宴回轉頭問趴在肩膀上的小腦袋“要不要去醫院?還是給你叫人回來?大年初一不是特別嚴重還是別去醫院的好。”
楊柳現在稍稍緩了一點,耳邊就是宴回擔心又熟悉的聲音。聲音虛弱的回答他“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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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回點頭“我叫人回來給你看看。還好你今天穿的厚。”又吩咐宴清“清清你回去給張醫生打電話和她說一下。再煮兩個熱雞蛋。我背她慢慢回去。”宴清連忙點頭一溜煙跑回家。
宴回說慢慢走還真的走的慢,一步一步穩的不得了。楊柳收緊了環着他脖子的手,想起小時候宴回也常背她。“宴回…”
宴回背着她,心裏對她就狠不起來。就像以前一樣應她“怎麽了。”
楊柳泛着鼻音,委屈的不得了“我們和好好不好啊。你別生氣了好嗎?”
宴回背見周圍一片雪白,和剛剛吃的白糖糕還真像。嘆口氣,并不直接回答她“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楊柳乖乖點頭“記得,在醫院裏。我第一次來這,為了救清清”
宴回轉頭和她對視“不對。但也是在醫院裏。那時候我們都小。是你第一次見宴知國的時候。”
楊柳回憶了一下才記起來“對啊。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宴回又繼續走“你就是這樣,很多事我不說你就當不記得了。你這次…和陸北辰分手。是因為我嗎?”
楊柳噎了一下。“不是。是他甩了我。”
宴回明顯不信“他提的分手??陸北辰怎麽可能和你提分手?”
楊柳心裏像被針紮了一樣“他要我再也不見你。我沒同意。”
宴回終于笑了。語氣也好了不少“沒白疼你。”
這麽說着已經到家了。宴回把她背上房,叫宴清去拿雞蛋上來。
宴回下樓去等醫生,楊柳脫了衣服趴在床上,宴清就給她揉着後腰。淤青了一大塊。宴清稍一用力楊柳就喊疼,她就只好輕輕的來。
“姐,你是和哥和好了嗎?“宴清小心翼翼的問。
楊柳揪着枕頭滿臉不耐“我也不知道。煩死了。宴回煩,陸北辰也煩。”
宴清嘟嘴“姐,你真的不生姐夫的氣啊?”
楊柳抓了抓頭發“他甩了我,我肯定生氣啊。但這事我做的也有不對,所以我先回來哄宴回,反正陸北辰那裏吓吓他也好。一天天的還不造反了?”
宴清着急道“姐夫甩了你?他就是為了趙朵兒和你分手的吧!早知道昨天他們兩個跳舞的時候我就應該上去把兩個狗男女一起打了!!”
楊柳腦子裏嗡的一聲有點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扣扣扣。
“楊小姐,我是張醫生,方便進來嗎?”醫生來了,宴清見楊柳的樣子總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立刻轉身去給醫生開門。
張醫生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給楊柳手診了一下,開了一些外敷藥。走的時候又親手給她推開淤血。疼的楊柳眼淚直掉。
宴清在一邊看的一聲都不敢吭。
“楊小姐,很疼嗎?要不要我輕一點?”醫生見楊柳疼的淚流滿面。不禁懷疑是不是傷到骨頭了,可确實沒有只是磕到了淤血而已。
楊柳雖然不停掉淚,聲音卻很冷靜“不用,你用力點,疼才好得快。”
醫生走了之後,宴清也要走。楊柳卻叫住她“宴清,你過來。”
宴清搭上門把的手只好收回來。乖乖站到她床邊“姐”
楊柳冷笑“你給我去要酒店的錄像帶。我倒要看看陸北辰吃了什麽,膽子大成這樣。”
宴清心裏想,我昨晚和趙朵兒打成那樣現在去趙氏要帶子人家怎麽會給。委委屈屈的搖頭“姐。我…”
楊柳瞪她“滾出去。”
宴清喪着一張臉,點頭就往外跑。
楊柳心裏火大,也沒撒氣的對象。想砸了枕頭可腰傷着也使不出多少力氣,更加氣憤。如果陸北辰這個時候在這裏她絕對有辦法手撕了他。
她本來是想趁着陸北辰亂鬧,回來哄好宴回。然後吓吓陸北辰他就再也不敢拿分手要挾,誰知道是她太自以為是以為陸北辰非她不可。
錯的是她,輕敵的也是她。?
☆、北城有棵楊柳樹二十四
? 下午的時候宴清拿來了錄像帶,楊柳黑着一張臉咬碎了牙,花了一個下午看了七次。一首華爾茲還追加了一曲探戈。
楊柳冷哼了一聲,看時間差不多就扶着腰下樓吃晚飯。
宴清耷拉着腦袋,一句話都不敢說。一頓飯吃的安安靜靜。吃完的時候楊柳才輕聲和宴清說“你跟我上樓來。給我擦藥。”
回了房間,楊柳就使喚宴清“去放水!”
然後就是楊柳舒舒服服的泡澡,宴清蹲在旁邊給她洗臉敷面膜。
“一會你開車送我去陸家。”楊柳好容易泡好澡,套了一件寬松的毛衣。就開始吹頭發。
宴清一張臉都放了光“姐,你要去幹嘛?”
楊柳沒理她。
到陸家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半。大年初一,楊柳就這麽殺回來了。門口的保安沒認出來宴家的車,就來車邊詢問見車裏坐着楊柳連忙道歉。“楊小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的車。”
楊柳點頭,遂即又囑咐他“不用通知裏面是我回來了。”
開到樓下,楊柳見一整棟樓都燈火通明但是安靜的不得了。帶着宴清就進去了。
剛進門,在院子裏立刻有保安攔住她“是誰?”一看是楊柳立刻收手“楊小姐,您回來了?”
楊柳瞪他一眼“滾開。”
宴清立刻貼上楊柳,像極了護主的小狗怒氣的看着保安。
楊柳進了門,看大廳裏居然沒人。卻把所有燈都開着想陸北辰應該是在二樓,怕一會腥風血雨傷到宴清就讓她先回家。自己扶着腰去了二樓。
看了二樓一圈居然也沒有人。楊柳更是生氣,大半夜的又出去鬼混。但今晚是打定主意要收拾他,就拿了帶子到二樓的小客廳,按了播放就回了卧房。
一開門就發現卧室亂的不得了,還有一些空酒瓶,再去更衣間也是滿地的衣服,但楊柳發現她的衣服倒一件沒亂。
這個時候聽見樓下有人回來的聲音,但不只一個人。楊柳就出了卧室,看見陸北辰好像醉了被人扶着回來。來人顯然沒想到家裏有人見到楊柳立刻問她“你是誰?”
楊柳見是一個年輕男子。但從來沒見過挑起眉毛問他“你又是誰?”
原本醉着的陸北辰聽到楊柳的聲音,居然睜開眼來,看見楊柳眉目更冷但就這麽直勾勾的看着她。
楊柳只想打發了人再處理陸北辰“不管你是誰,把他放下你立刻出去。”
那個男子見陸北辰醒了卻沒有認出她的樣子,對楊柳呵斥“我是陸總找的代駕司機,你又是那個家政?陸總不在家就在這裏偷雞摸狗?”
楊柳見他這麽說自己,陸北辰居然沒阻止簡直就要撕了這個司機“我讓你滾你會不會聽?聽不聽的懂人話?”
那個司機居然大膽的不得了,伸手就要去推楊柳,陸北辰突然反應過來,一腳踹開那個司機,厲聲道“你算個什麽東西,還敢動她?給我滾出去!!”司機被踹倒,見他滿臉殺氣吓的不得了。連滾帶爬就走了。邊走還邊求饒“陸總,您息怒。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司機走了,屋子裏又靜下來了。
楊柳扶着腰去了小客廳,陸北辰剛以為自己喝多了,出現幻覺直到司機要動手才反應出來真的是楊柳。
雖然已經分手,但還是奴性的跟着她走。
楊柳坐在沙發上,陸北辰的眼卻再也離不開她。冒着綠光看着她。
楊柳迎上他的目光“陸總,才甩了我一天。立刻就夜夜笙歌了。”
陸北辰沒說話。他簡直不敢相信真的是楊柳回來了,還說這麽吃醋的話。
“我讓你回話呢!!!”楊柳積攢了一天的火氣見他一副酒醉操起桌上的遙控器就朝他砸過去。陸北辰沒躲,但伸手擋了一下。終于清醒“你來幹嘛?”
楊柳冷笑“如今我們換一下身份,畫面裏和趙朵兒跳舞的人是不是你?”
陸北辰這才看了屏幕。深吸口氣“是我。
“很好。你做的出來這事,又憑什麽因為我不肯不見宴回就三番四次的和我鬧還要和我分手?”楊柳氣的眼眶濕潤,全身都發抖。
陸北辰苦笑“你楊柳在乎和我分手嗎?你頭都沒回就走了。”
“所以你就和趙朵兒一起了?如果是我死了,恐怕屍骨未寒你陸北辰就移情別戀了!!”
“那我呢?我還活生生在這裏,不過替你拿件衣服,你就和宴回迫不及待憶往昔歲月,不過須臾,你知道我發現門被上鎖那一刻心裏是什麽想法嗎?你要我怎麽想?我才是你男朋友!!”
楊柳又問“所以你為了報複我才這麽做?”
陸北辰嘲諷的笑了“我陸北辰什麽時候做這麽下作的事了?”
楊柳瞪他“那你就是心甘情願的了?”說着就朝他走過去。
陸北辰見走到自己面前的楊柳,一字一句告訴她“不!勉!強!”
楊柳點點頭,做出一副了然的樣子。然後飛快伸出雙手抓住他衣領往下拽,接着擡起膝蓋又狠又重撞向他的肚子。
每一下都使足了勁兒。
陸北辰被打,卻不敢反抗。生生受了幾下。疼的悶哼了幾聲。
楊柳剛剛是氣的不得了,所以提着一口氣。但使完力腰像被大山碾壓過一樣,抓着他衣領就站不住軟在地上。
陸北辰本來因為被揍,彎了腰,但楊柳打完他,自己卻倒在地上,一臉慘白。一層層冒冷汗。
陸北辰吓壞了,立刻摟住她“寶寶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楊柳虛弱的吼他“你滾開!!”
陸北辰着急的不得了,見她嘴唇都發白了。眉眼淡的不得了。陸北辰腦子裏閃過各種不好的念頭,吓的聲音都發抖“寶寶你到底怎麽了?你是不是病了?為什麽我不知道?我們去醫院,我帶你去醫院。”一把就把她抱起來。
楊柳想掙紮,但根本掙脫不開。
被他抱着,腰也疼的不行,見頭上方的陸北一臉焦急慌張。
終于沒忍住,眼淚順着眼角不停的往外冒。
陸北辰見她哭,竟然覺得懷裏的楊柳要消失了。有種身離死別的錯覺。于是陸北辰也哭了。眼眶紅紅的,眼淚砸在楊柳額頭上。“寶寶你別吓我,都是我錯了。怪我好不好?你別吓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北城有棵楊柳樹二十五
? 聽過佛經嗎?
佛經說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世人信佛皆有其因。于是體會世間諸般痛苦。
“靠!你他媽輕點會不會?!”陸北辰緊張的不得了。
掀開楊柳衣服的時候,後腰已經腫起來了,黑黑紫紫的。找了醫生過來手診。醫生才剛碰楊柳皺眉而已,站在一邊的陸北辰已經怒了。
被吼的女醫生吓出一聲冷汗,唯唯諾諾收回手道歉“不好意思啊陸總。”
楊柳冷笑問他“你吵什麽?”
陸北辰立刻蔫了。蹲下來和楊柳平視。眼巴巴的看着楊柳。
楊柳的腰原本只是淤青,如今是軟組織挫傷,傷到筋了。可見對陸北辰下了多狠的手。可就算這樣一點沒消氣。
“嘶—”楊柳疼的不行,冷汗一層層的出。
可是看的陸北辰心疼的不得了,兩條眉毛就要連在一起了。一會看看楊柳一會瞪着醫生。
醫生心想,我真的只是輕輕按了幾下确認骨頭情況好嘛!又對傷口冰敷上了藥就立刻出去了。
雖然屋子裏暖氣很足,但腰這種地方被冰敷,一般女生都會覺得冷的不行。
楊柳從腳趾頭涼到了腰眼。
陸北辰給她蓋了被子,主動坐到床尾去。脫了她的襪子就塞進自己的衣服裏。用自己的肚子暖她的腳。
楊柳原本閉着眼,感受到他的溫度。下意識的抽回腳。陸北辰快她一步按住她的腳,“別鬧!”
楊柳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我沒鬧。”
陸北辰把手伸進去,小心的替她按着腳。
楊柳又刺他“你倒是會伺候人。前一個後一個的。”
陸北辰不接招,微低着頭。
可棋逢對手将遇良才 方能快意厮殺。
西門吹雪 獨孤求敗那是抑郁而終。
楊柳不動聲色放大招。
“陸北辰,你要是真離不開我你就別折騰了。管什麽宴回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是輕松很多?呵,省的我們天天鬧,你說好不好?”楊柳說完拿腳勾他的腹肌。
陸北辰抓住她腳,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聲音又穩又低“不好。”
楊柳料定他是這個反應,又問他“那你想怎麽樣?”
陸北辰擡眼和她對視,眼神中極其的認真。思量了一會,口氣無奈極了又帶着一絲哽咽“先不說這個好不好?我剛剛差點以為你就要走了。我知道再談下去我們還得鬧。先緩一緩,楊柳,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我太怕了。看你在這裏白着一張臉和我說話,我抓着你這麽涼的腳。我…”
陸北辰居然顫着音說話。
楊柳想起他剛剛抱着自己的時候的樣子。
楊柳心軟了。“北辰-”
陸北辰把她的腳塞好,坐到她身邊去。
伸手理了理楊柳的頭發,含情脈脈的看她。溫柔的俯下身親她的額頭。羽毛一樣又輕又軟。
然後把頭埋進她的發間,鼻子在她耳邊輕蹭,他呼吸之間的熱氣都灑在她的耳垂。楊柳縮了脖子。陸北辰輕笑了一下。
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好的不得了。楊柳擡手環住他的腰,剛想和他撒嬌。
陸北辰反手把她的手扯下來,塞進被子裏。
盯着她又黑又亮的眼睛“楊柳,不是每次吵架只要你撒潑耍賴進醫院我就無條件投降。這次我是認真的。你想和好就乖乖的按我說的做,別再傷害自己來吓我了好不好?”
嗡—
楊柳的腦袋發麻。
被将了一軍,完全打的她措手不及。再看陸北辰沒了剛剛的心疼溫柔,溫言軟語低頭缱绻通通消失。
楊柳氣上心頭,抓了旁邊的枕頭就要砸他。
陸北辰輕輕松松就搶過來。眼裏沒有了溫度“腰不好就收着點作。鬧什麽!”
楊柳氣的小臉通紅,吼他“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陸北辰居高臨下的看她,不發一言轉身就走。
剛關上房門,裏面立刻傳來乒乒乓乓摔東西的聲音。
陸北辰下意識皺眉毛,拉過一個走廊上巡房的護士“你等一會進去收拾一下,再去拿個加濕器。記得半夜過來看她有沒有關暖氣,她…”
小護士正頻頻點頭,陸北辰卻不說了。他煩躁的不得了,心裏罵自己沒出息。臭着臉就走了。
此刻,算是狼煙四起,兩國開戰。
接招吧!!
☆、北城有棵楊柳書第二十六
? 早晨的醫院走廊,沒有一個人。空曠通透,走廊兩頭的落地窗灑進來大好的陽光,早起的鳥叫,還有帶滿消毒水味道的空氣。
又回到深冬的醫院,病房前安安靜靜立着一個男人。
晏回的手反複在門把上把握,楊柳,我想的沒錯。我們都是造物主養的金魚,拼命游來游去其實只是被牽着走而已。他只好無奈的笑。
叩叩。
晏回擡手輕敲了兩下門。又等了一會推門而入。
沒有想到,大年初一楊柳終是進了醫院。仿佛醫院總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躺在病床上的人總是被這一片雪白帶着難免氣息奄奄。
再一望去,病床上的楊柳睜着眼,面無表情。晏回見她滿眼血絲知道一定哭過。悄悄在她床邊蹲下。擡手摸上她的頭,一下又一下。手指都帶着暖意。
“怎麽還哭了?”晏回居然又是溫柔又帶着笑意。這麽問着居然還笑起來,揉揉楊柳的頭發。和小時候笑她哭鼻子顯然沒有異樣。
楊柳依舊一言不發,半透明的睫毛微微顫抖。
晏回握住她的手“小六別哭了,我接你回家了。”
楊柳眨了眨眼睛,轉頭看他。晏回彎起嘴角,瞳孔被陽光反射成亮着的琥珀色。這雙眼笑的好看極了。
英英公子,如玉無雙。
楊柳見他笑,好似反應過來一點,紅了眼“晏回……”鼻音濃重,張嘴咽了咽可又發不出一絲聲音。
晏回點點頭,替她順着頭發,笑裏低低語“我知道,我們小六被欺負了。我都給你讨回來。別怕。”
楊柳搖頭,胸腔裏翻湧不住的哭意,深壓住“可我還是想嫁給他,怎麽辦?”
晏回收起笑意,眼裏深的像是一片湖水,看着楊柳,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是他的承諾。“好。奁田千畝,紅妝萬裏。我妹妹才下嫁于他。”還和以前一樣,小六,你少的我都替你掙回來。三書六娉,八擡大轎,一樣都不許別人少你。
楊柳點頭,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晏回,對不起。這過去的一個黑夜裏,我差點就投降了,差點就拿你去做交易了。差點就要拿這麽好的你,去和我深愛的陸北辰棄甲投戈。
深冬雪厚。
楊柳被晏回護住,一點消息不知道。過年那天夜裏,陸北辰走後,晏清和趙朵兒鬧的滿城皆知。
晏清潑的是紅酒,但連趙朵兒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陳星裏居然替趙朵兒擋下來。整個後背一片深紅。他懷裏的趙朵兒睜大了眼和他四目相對。陳星裏微微低頭,劉海有點遮住他的眼。
四下驚呼,音樂也停了。賓客自發形成一個圓把他們包圍住。
“你是誰,給我滾開。”晏清氣的對着陳星裏的背影大吼。說着伸手就去扯開陳星裏。
“你讓開”晏清沒扯開陳星裏,但趙朵兒三個輕飄飄的字陳星裏就乖乖讓開了。
“星裏!!”晏清看見站在趙朵兒身邊的服務員,有些傻眼。
“我可沒打算給你開個同學見面會。你誰啊。”趙朵兒看眼前這個小妹妹,皺着眉毛沒有好氣,今晚怎麽這麽多瘋子?!!
晏清立刻答她“我是楊柳的妹妹,趙朵兒,警告你不許你觊觎陸北辰。”
趙朵兒誇張的做了個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的表情,用手指點了點腦袋,攤手,轉身就走。
晏清見她不理自己,脫下高跟鞋就朝她背影丢過去,這次陳星裏沒擋住,趙朵兒被砸住肩膀,晏清不服氣的大喊“你聽到了沒有?!!”
周圍立刻炸開了鍋,吵吵鬧鬧,陳星裏不悅的問晏清“你做什麽?”然後立刻上前一步擋住趙朵兒的背影,怕宴清在動手,趙朵兒的保镖也立刻跑出來詢問,還有幾個已經圍住了晏清。
趙朵兒背對着晏清,站在幾步之外終于起了怒火。但凡因為楊柳沾上陸北辰的人,現在都敢在她頭上狐假虎威了?
嘩的一下轉身,聲線低冷“給我按住她!”立刻有保镖架住晏清,晏清依舊大喊大叫“你別以為你人多我就怕你!!”
趙朵兒撥開陳星裏,幾步來到她面前,眉目皆黑。“別以為自己年紀小就可以裝瘋買傻,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千萬的單子都談下來了。怎麽了,我看晏家生意倒是做到盡頭了。你可比不上楊柳換不了什麽錢。沒用的不得了!”
在場聽的這話全都哄然大笑。連曾經的陸家未來太太都這麽說,看來晏家真是賣了楊柳了。
晏清聽這話聽的全臉通紅,用沒穿鞋的另外一只腳去踹趙朵兒“我不許你胡說!!”
趙朵兒沒被她踹到,陳星裏快了一步把她扯開。
趙朵兒沒有心情處理別人,又快又恨的對保镖說“放開她”她字剛落,伸手一把推向晏清。晏清整個人被推的後退幾步。
趙朵兒連着步子追上,帶着淩厲的殺氣“小妹妹,今晚你姐姐看不住人,陸北辰邀我共舞。這是其一!”推她一下!
“你朝我動手,我有你求而不得的白馬王子護着。這是其二!”推她一下!
“我告訴你這兩件事都是我趙朵兒能耐,你拿我半點辦法都沒有!!!”最後一下,晏清已經被推在地上。
整個會場靜悄悄,趙朵兒環視一圈,覺得糟糕極了。睨了一眼地上的晏清,冷哼一聲。
沒走開兩步,晏清竟然從後面撲上來,一把扯住趙朵兒的頭發,拉她的衣服。“我沒辦法?我這辦法不是多的是嗎?!!”接着一陣亂打。
趙朵兒大叫“你這個瘋子!給我拉開她!!”
頓時所有人都上了拉架,整個大廳從最開始的靡靡之聲到如今猶如一鍋亂粥!
最後是晏回強行拉開兩人,帶走晏清才算告了一個段落。而晏家父母從停車場發現晏清沒跟上來到再回去,也算是親眼看見晏清生撲趙朵兒的畫面。
趙朵兒最後由陳星裏借了一件外套把她裹起來,快速的帶到樓上休息室。
這樣,所有看好戲的人才漸漸散去。
一進休息室,趙朵兒就掙開外套,氣的不得了。摔門摔的又重又響。“晏家養出的女兒都是神經病!!都是瘋子!!”
才剛罵完,回頭發現陳星裏居然已經開始在房裏找東西。沒好氣問他“找什麽?你現在應該先陪我罵一下你的小同學。”
“我找醫藥箱,你的腳要處理一下。”陳星裏翻出急救箱,蹲在茶幾邊上,示意趙朵兒坐下來。
趙朵兒這才發現,自己的腳踝已經被劃出傷口。更是上火,脫了鞋子,赤腳踩在地上,随手用力把鞋子丢出去。
這一丢居然正好砸中陳星裏。
房間裏安靜了一下,趙朵兒才開口“對不起,我太生氣了。”
陳星裏低低嗯了一聲。“先坐下來。”
趙朵兒只好坐在沙發裏,把腳伸出去。
陳星裏仔仔細細給她的腳消毒,上藥,貼了OK繃。全程低着頭,從趙朵兒的角度看,可以看到他垂着的眼睫毛,直挺挺的鼻子,還有抿着的嘴角。
真是認真的小孩子。
上好了藥,陳星裏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她不是我的小同學。”
趙朵兒翻出煙來,叼在嘴角,痞氣的問“那是什麽?”
陳星裏見她好像又要打趣自己,就不接話。沉默的收拾好東西。趙朵兒其實心情也不太好,也沒打算多說,一口接一口的抽煙。
陳星裏把東西收好,又看了一眼坐在沙發裏的趙朵兒。今晚走了,就見不到她了吧?
趙朵兒感覺到他猶豫沒離開,真是小孩子!
“你今晚替我擋了那杯酒,我找個時間請你吃飯謝謝你。”趙朵兒掐滅了煙,又點了一根,翻出手機遞給他“把自己聯絡方式輸進去。”
陳星裏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不好意思的感覺,怎麽像是自己主動要她謝謝的錯覺。輸好號碼,轉念一想,她這麽忙,要是忘記給他打電話怎麽辦,就按了撥出,然後挂掉。心裏才安穩點。
趙朵兒收回手機,看了一眼就笑了“小孩。你小心眼還挺多。好了,現在就算我不聯絡你,你也找的到我了?”
陳星裏居然極其認真的點了點頭。
“切”趙朵兒沒忍住,笑了。
陳星裏,是住在星星裏的意思嗎?
☆、北城有棵楊柳樹二十七
? 楊柳在家養腰養了半個月,終于可以離開家稍微去附近看看。由晏清扶着,可一出門走了不到五分鐘,楊柳就發現小區裏的假石居然都不見了,都改了一些松軟的草地,還種了許多花。這大過年的,物業居然這麽有閑情逸致?
“姐,我說前幾天怎麽一直有施工隊進來,不過我們這個小區假山假水小橋流水的換了一片綠油油的草坪真是太醜了。”晏清咋咋呼呼的在一邊誇張的不得了。
楊柳被她扶着,覺得自己像極了孕婦,但還是沒忍住偷偷笑起來“你這麽說我也覺得,醜的不得了。”
晏清突然又大叫起來“不過姐,這麽一換你以後就算摔了也不用怕了。”
楊柳立刻收了笑意“和我有什麽關系,如果這破地不在下雪,這裏有珠穆朗瑪我都不會摔。”
晏清只好閉嘴,兩人逛了一會就回去了,正好趕上吃晚飯的時候。
楊柳看見桌上的骨頭湯簡直要黑了臉,她已經一天三餐都離不開骨頭湯,牛筋湯。
晏回卻氣定神閑的挽起袖子,給她盛了一碗湯,落在她面前。“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只是扭傷你也乖乖把湯喝了。”
晏回說話,楊柳可不敢不聽,只好一碗湯下肚。為了怕晏回又灌她,就開始說話“晏回,我快開學了。過幾天得搬去學校了。你呢?什麽時候開學?”
晏母一聽立即插嘴“你這腰沒好全怎麽住學校,再說了你這兩年也沒住學校,哪裏住的習慣?”
這話一說,一桌子就冷了下來,尤其是楊柳。不發一言。
“小六,你這次開學要開始實習了吧?到時候找個離實習單位近的地方住,有沒有想去的報社還是新聞臺,我去給你打個招呼。”晏回不動生色,夾了一筷子茄子進楊柳碗裏。
不過從來都是這樣,楊柳和晏回說話是極少搭理其他人的。通常都是兩人自顧自的說了。比如要報什麽學校這種必須通知的事,雖然私底下說過,但兩個人總是又默契的回等全家人聚齊了在當大家面兩人再讨論一次。
晏母知道自己說錯話,也就不敢繼續搭話。
楊柳點頭“但還要再上一個月的課才去實習。我想去跑跑社會新聞。”
晏回皺眉“不行,又累又危險的。我給你安排吧,輕松一點。我也要調回來實習了,我和A航都談好了。”
楊柳聽說晏回也要回來實習,只覺得開心立刻點頭。“好啊,晏回A航那麽大的公司是他們請你的嗎?”
晏回點頭,看她笑的開心自己原本沒覺得這有什麽,要不是為了她A航怎麽可能留得住他?
“那你既然要回來,就抽空來公司看看。”說話的晏知國,一如既往的嚴肅。
楊柳丢了筷子就立即回嘴“晏回的夢想是做飛行員,是飛上天。不是回去賣文具!他不會去公司的!!”
晏知國知道楊柳和他不對盤,厲聲道“我晏知國的兒子給人開飛機?!說出去是天大的笑話!!”
楊柳對着晏知國就是一只全身都是倒刺的鈎子,又狠又毒“哦?晏回是不是你兒子還另說呢!”
晏知國心裏大怒,怎麽樣都忍不了。況且這件事上怎麽可能讓楊柳胡鬧,十指交叉一臉疑惑而又冰冷的問楊柳“你倒是想做我女兒,可我不要不是嗎?”
楊柳一聽這話,雙眼瞪着晏知國,一言不發,心跳的很快,氣的全身都抖起來。
晏母倒是有反應,警告一樣叫了一聲“老晏!”
晏清也着急的不得了跟着叫“爸爸!”
只有晏回不緊不慢的又給楊柳盛了湯,“小六,把湯喝了。”然後唰的一下狠辣的看着晏知國。
整桌的人看着他,晏回才問“還有沒有安生飯吃了?晏知國我告訴你,再讓我聽到你對小六說這種話,你就是把十個晏氏送到我手裏我都能給你敗的一塌糊塌!!”
晏知國一拍桌子,吼道“我告訴你,別拿這事威脅我,晏氏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楊柳氣的不行,正想發作,卻被晏回按住腦袋。只聽頭頂上的晏回嘲諷“你都替我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鋪好路了,這麽大的肥肉我肯定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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