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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眉的理由很簡單,就是笑吟吟的一句話:“因為——這個殺手不太冷。”
五月的星辰璀璨明亮,宛如無數朵潔白的水仙花,綻滿在深碧如海的夜空。
迎着滿天星光,舒眉和江澈手挽着手雙雙走出大華戲院。從那處江南庭院離開後,他們倆就一起來了戲院看電影。
這天上映的黑白老電影是舒繡文主演的《新舊上海》,是一部諷刺喜劇片,戲院裏笑聲不斷。但是剛剛接過吻的兩個人,心思卻都沒有放在電影上,而是不約而同地回味着那個甜蜜美好的吻——那既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也是他們彼此為對方獻出的初吻。
江澈就不用說了,作為保安會的少年弟子,他從十二歲開始一直在男人堆裏長大,女人一向是隔絕在生活圈以外的生物。在與異性親密接觸這一方面,他的經驗值完全為零。認識了舒眉以後,他的經驗值才開始一點點地漲起來。不但第一次握上了女人的手,還第一次吻上了女人的唇。
頭一回握住舒眉的手時,江澈的感覺就已經是宛如觸電般的發麻。而這一次的接吻,帶給他的感覺更是前所未有的酥麻與悸動。她的嘴唇嬌豔如花,唇齒間的氣息芬芳如蘭。當他緩緩将自己的唇重疊在她的唇瓣上時,連心尖都激動狂喜得哆嗦起來了……
作為一個21世紀的新新人類,舒眉在二十歲的年齡還保留着初吻,絕對是一件相當稀罕的事。畢竟不少九零後在中學時代就開始了早戀。而只要戀了,牽手接吻之類的親密接觸就少不了,甚至連偷食禁果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不過,舒眉在中學時代并沒有去趕早戀那班車,盡管她當時是學校裏很受男生歡迎的美少女一枚。因為她母親就在那時候查出了子宮頸癌,母親的病讓她深懷憂慮不安,所以根本無心理會學校那幫塞情書獻殷勤的青蔥男生們。
兩年前舒眉考上中央音樂學院時,作為一個年僅十八青春正好的白富美,不用說她在大學校園再次遭受到狂蜂浪蝶的包圍。可就在那一年她母親的病情加重,并于年底徹底宣告不治。母親的死讓她痛不欲生,好久都沒能擺脫喪母後的悲痛心情,更加沒心思找男朋友上演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所以,在戀愛這門課程上,舒眉其實也一直在交白卷,和江澈一樣的經驗值完全為零。不過,當他忘情地凝視着她,目光溫柔似水,令人心旌搖蕩,她有一種即将被親吻的預感了。
對此,她有一點緊張;有一點激動;有一點羞澀;但更多的是期待——期待着一次美好的體驗,一份美妙的感覺。因為在她看過的無數小說或影視劇中,戀人間的初吻都是美好美妙得無以複加的事。
因為這種期待,她下意識地眼簾一垂,目光落在了他的嘴唇上。他是那種長相有棱有角線條硬朗的男人,眉毛如漆,目光如電,眉目間總是帶着幾分淩厲感。可是他的嘴唇卻非常精致漂亮,帶着幾分女性的柔美。線條清晰的唇峰,與微微上揚的唇角,都散發着一種性感的味道。
當那漂亮性感的兩片唇,一點一點地朝着她俯下來時,她微微閉上了眼睛,用感覺去捕捉它們的到來——他的嘴唇終于印上她的雙唇時,她情不自禁地在他懷裏發着抖。那是無比激動也無比甜蜜的顫抖,從身心到靈魂的震蕩……
在電影院看電影時,距舒眉與江澈的初次接吻已經過去差不多半小時了。可是他們的兩張臉依然還是紅彤彤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樣。當然,似醉非關酒,情如佳釀,比酒更加令人沉醉。
從電影院裏出來後,兩個人的面孔依然泛着紅暈。原本這時候,江澈應該要開車送舒眉回福音堂了。可是,他舍不得這麽快就與她分離,戀戀不舍地說:“時間還不算太晚,要不我們再散散步吧?”
舒眉嫣然一笑地點頭:“好啊!”
不願分別的兩個人手挽着手,一起沿着中山路的街道慢慢踱着步,想借助緩慢的腳步将時間有限地拉長。
這是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一丸明月如珠,漫天星光如鑽,空氣中飄搖着栀子花的香。起初只是淡淡的、若有若無的一縷香。随着他們的腳步慢慢走近一處巷口,花香漸漸地變濃了。
情不自禁地在巷口前停下腳步,舒眉探頭張望着說:“好香啊!這巷子裏一定有哪戶人家種了栀子花。”
一邊拉着她走進小巷,江澈一邊微笑着說:“走,進去看看,看能不能給你偷摘幾朵。”
“去偷花?那我們豈不是要成采花大盜了!哇,聽起來好刺激呢!這個可以有。”
舒眉興致勃勃地跟着江澈進了那條七彎八拐的小巷,走得越深,花香越濃,濃得醉人。只是,花香雖濃,卻根本看不到花的影子。巷子兩側都是高高的青磚牆,牆內的春-色撩人根本看不見,只能聞到縷縷花香,難見花影。
“這麽高的牆,連花的影子都看不見,怎麽偷哇?看來今天當不了采花大盜了!”
對于舒眉的失望,江澈正想柔聲安慰她幾句時,忽然敏銳地聽到有幾組重疊的腳步聲正迅速向他們靠近。多年行走于刀鋒之上的職業經驗,讓他立刻意識到了有危險逼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元宵節,祝所有追文的筒子們節日快樂。
昨晚的加粗加長版更新,留評的童鞋還是沒有突破兩位數。想想也不強求了,畢竟許多人看文都不喜歡寫評價,嫌麻煩,也可以理解。當然作為作者,還是很希望在連載作品時能得到來自讀者們的積極互動。
最後,非常感謝“~ ”和“小樓”送的地雷,也同樣感謝紮西拉莫、朵朵花、郝思嘉、貓行天下、悠悠悠閑和餘生幾位童鞋的留言支持。一起熊抱一下,元宵節快樂!^0^
66|29. 獨家發表
一把将舒眉推到一處隐蔽的牆角前,江澈急促地交代說:“有人來了,只怕來者不善。你貼牆站好不要亂動,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舒眉身不由己地貼牆而立。片刻前,她臉上的神色還滿是甜蜜與喜悅,這一刻已經完全被緊張與不安取代了。因為她也聽到了疾奔而來的腳步聲,很快又看到了五六個手持長刀的大漢出現在眼前。他們清一色黑衣黑褲,黑布蒙面,只有手中的長刀在月色下反射着冷白的寒光。
幾個刀手一露面,二話不說就舉起長刀一起朝着他倆撲過來。江澈擋在舒眉面前,手腕一翻,揮出一根縛在胳膊上的細細鐵鏈,瞬間纏上一柄原本屬于對手的長刀,拽過來為己所用。持刀在手,他眸中精光大盛,快如閃電地與幾個刀手混戰在一起。
雖然以一己之力應戰數人合攻,但是江澈的動作要比他們快得多,身手也靈活得多。所有砍向他的利刃都被他滑溜如泥鳅般地避開了,而他揮舞的刀鋒帶着宛如閃電似的光芒一掠再掠,快得令人根本來不及躲避。
一番混戰後,憑借精湛無雙的刀法與矯健絕倫的身手,單人迎戰的江澈沒有受一點傷,反而是合攻的幾名刀手被他砍得七零八落挂了不少彩,最終一起狼狽逃竄而去。
江澈也顧不上追了,他此刻最關心一件事,那就是身後的舒眉有沒有受到驚吓。
厮殺一起,舒眉就閉上眼睛不敢看了,因為她知道接下去的一幕一定很血腥。
一邊鴕鳥般地閉着眼睛什麽也不看,舒眉一邊心裏各種直打鼓地胡思亂想:江澈一個人對付一幫人,敵衆我寡,他打不打得過呀?他要是輸了,我們倆今晚會不會被人亂刀砍死在這兒呢——不對,我們還沒結婚生孩子,絕對不會就這麽挂掉的。可就算能保住性命,被砍上幾刀的滋味也不好受啊!還有,這幫家夥可不是什麽善類呢,他們會不會先奸後殺什麽的?天啊!要是那樣的話還不如給我一刀死個痛快呢?鑒于我的人身安全和貞操安全,江澈你無論如何要頂住啊……
胡思亂想中,舒眉聽到激烈的打鬥聲忽然停了,然後是雜亂離去的紛沓腳步聲。她小心翼翼地睜開一線眼簾,發現那幫黑衣刀手們正狼狽地朝着巷口撤出。而江澈正轉身奔向她,滿臉關切地問:“舒眉,你沒事吧?剛才有沒有吓到?”
揉了揉眼睛再張望一番,确定險情已經排除了,舒眉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之餘,仍然後怕不已地拍着胸口說:“現在沒事了!剛才真是吓死寶寶了!”
江澈聽得一怔:“寶寶——哪兒來的寶寶?明明只有我們兩個人啊!”
舒眉撲哧一笑:“吓死寶寶了的意思就是吓死我了——這句話是21世紀的網絡流行語了。”
這一笑後,原本吓成呆傻模式的舒眉又恢複成血槽滿格的活力狀态。她興沖沖地豎起兩根拇指直誇江澈。
“哇塞,剛才你好厲害呀!居然一個人擺平了他們一幫人。這戰鬥力簡直爆表——澈哥威武!我的膝蓋獻給你了。”
江澈再次聽得一怔:“你的膝蓋——獻給我?什麽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的身手那麽好,我實在是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那你幹嗎不直接說五體投地?而要說把膝蓋獻給我呢?”
“這也是21世紀的網絡流行語,比直接說五體投地要有個性多了,不是嗎?”
“可是聽起來怪怪的,也讓人聽不明白。”
“好吧,以後我會盡量說人話。”
頓了頓後,舒眉言歸正傳:“對了,剛才那幫人什麽來頭啊?二話不說沖上來就砍人,你得罪誰了?”
江澈苦笑了一下:“我沒有得罪誰,不過有人就是看我不順眼——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李星南找人報複我來了!”
舒眉也深以為然地說:“對哦,那天李保山都相信了你和他兒子挨打的事沒關系,可是李星南卻始終一口咬定就是你。一定是他心懷不忿派人來收拾你。”
點點頭表示認同後,江澈心想這幫刀手能趁着他們剛進小巷就發動圍攻,顯然一直在暗中跟蹤他們,尋找最佳下手時機。平時他的警覺性很高,會敏銳察覺到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今天卻一直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只因與舒眉在一起的時光,他一直處于心旌搖蕩中,警惕性不可避免地有所下降了。
重新警覺起來的江澈,馬上牽着舒眉的手快步走向巷口,邊走邊說:“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趕緊離開這裏,我送你回去。”
江澈開車送舒眉返回福音堂的路上,關野信的小汽車正停在福音堂的大門外。他獨自一人表情郁結地坐在車裏,耐心地等待着舒眉回來。
關野信是傍晚時分來的福音堂。他這些天不在南京,去了上海公幹。在上海期間,他還特意電話聯系了一位正在滿洲國任職的日本同學,拐彎抹角地和他打聽滿洲國皇宮裏是否有宮眷私逃的事。得到的回複是沒有宮眷私逃,只是有一位秀女因水土不服病死在宮中,遺體被運回了北平老家安葬。
挂掉電話後,關野信大膽猜測:那位秀女會不會就是舒眉?有人暗中替她滿天過海,讓她以假死的名義出了宮。運回北平的棺材一定是空的,她本人其實另行南下到了南京,開始了自由自在的新生活——真是勇敢之舉啊!
越是把舒眉設想成勇敢突破封建桎梏的奇女子,關野信就越是喜歡如此與衆不同的她。在上海公幹期間,他十分想念她。所以結束公幹一回到南京,他去了一趟領事館彙報工作後,就直接開車來了福音堂找舒眉。
然而,在福音堂,關野信不但沒有如願以償地見到舒眉,相反還從約翰神父嘴裏得知了一個極其意外的消息——舒眉和江澈開始了戀愛交往!這個消息簡直有如冰水澆頭,讓他整個人瞬間從頭涼到腳。
關野信不是不知道,一直以來,舒眉只是單純的把他當朋友看待,對他沒有任何其他方面的意思。可是因為他喜歡她,所以盡管明知她無意于他,也一直心懷希望地想: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如果努力争取的話,也許總有一天能贏得她的芳心呢?
可是現在舒眉卻接受了江澈的追求,成為了他的女朋友。這讓關野信意外震動到了極點。他甚至有些失态地追問約翰神父:“什麽?她和那個江澈在一起了!什麽時候的事啊?”
“好像就是這幾天開始的。老實說我都很意外,不明白舒眉為什麽會選擇那個以打打殺殺為職業的江澈。如果我有女兒,我是絕對不會贊成她嫁給這麽一個男人的。當然,最終選擇權還是在她本人了,畢竟她的人生她自己負責,我只能給建議,聽不聽是她的事。”
約翰神父的話,聽得關野信雙眉一挑,下意識地向他問了更多關于江澈的事。雖然約翰神父對此并不是太了解,但他所敘述的江澈的職業與身份,也足以令關野信不放心地倒抽一口冷氣了。
最初聽說舒眉與江澈已經開始了戀愛關系時,關野信就已經很難接受。再聽說那個江澈居然是一位終日與打殺為伍的職業刀手,他就更加難以接受。
如果舒眉選擇的是另一位出身背景良好的上流社會紳士,關野信或許可以做到默默退出。可是她選擇的江澈,在他看來橫看豎看都不是一個值得托附終身的好人選。他擔心舒眉會因為一時意亂情迷所托非人,他不願意眼睜睜地看着她誤入歧途。
所以,關野信決定等到舒眉回來後,和她好好長談一番。因為他喜歡她,關心她,無論如何不希望她因為遇人不淑以致後半生以淚洗面。
吳仁義的小公館,二樓的主卧室中,雪玉正獨自坐在一張歐式梳妝臺前,面無表情地發呆。
橢圓形的鏡子,映照着她美麗的面孔。那張臉是絕色芙蓉顏,詩意女人花。只不過,平時這朵“花”,是鮮活的,水靈靈的,宛如初初綻放于枝頭的嬌豔鮮花。此時此刻,卻像是已經從枝頭拗下來的,缺乏水分的,失去了光彩與色澤的瓶花。
雪玉剛從外頭回來不久,這天晚上,她又陪着吳仁義去應酬了周鼎光,三個人一起在太平南路的安樂酒店吃晚飯。
這家酒店專營粵菜,極富盛名。此外,曾有一位國民黨高官黃仁泉在此專辟一密室,私會秦淮歌女王熙春,亦讓這家酒店作為一段風流韻事的發源地為人所熟知。
晚餐吃到一半時,吳才敲開了包廂的門,以有商社那邊緊急公務需要處理的名義,請走了吳仁義。吳仁義離開前,堆起滿臉笑一再地向周鼎光陪不是,又一再地叮囑雪玉:“我有事不能繼續陪周處長吃飯了,小玉兒,接下去你可一定要替我好好招呼好周處長哦。”
雪玉勉強一笑:“我知道了,義哥。”
67|29. 獨家發表
當天下午,在得知晚上又有應酬周鼎光的飯局時,雪玉就開門見山地和吳仁義談過了。她問他有沒有看出來周鼎光正在垂涎于自己的美色。如果有,為什麽還要一再帶着自己去見他?是否就是想利用自己的美色去籠絡這位處長大人?
吳仁義對此毫不否認:“小玉兒,還是你聰明,最了解我的心思不過了。是啊,我現在很需要與這位周處長搞好關系。既然他對你有意,你不妨幫我籠絡一下他吧。”
在吳仁義看來,雪玉又不是什麽良家婦女出身。青樓賣笑多年,一條玉臂千人枕,兩點朱唇萬人嘗。就算是從了良上了岸,再安排她去做一筆皮肉交易也算不上什麽大事了。
呆了片刻後,雪玉又下意識地追問:“義哥,那你想要我怎麽樣籠絡他呢?是讓他拉拉小手,還是親親小嘴,還是——需要陪他上床?”
吳仁義浪笑着用手指勾了勾她尖俏的下巴,說得很直接:“周處長想怎麽樣,你就陪他怎麽樣吧。就像以前在天香樓接客那樣,一切以客人的需要為主。這些你都很有經驗,不用我教你了。”
雖然已經猜出了幾分吳仁義的心思,但他如此直白的言語,一副仍然拿自己當粉頭看待的作派,令雪玉的心陡然一沉,一張脂光粉豔的俏臉頓時就灰了大半。還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當初吳太太尋上門來時說的一番話。
“杜十娘當初一門心思想要從良跟李甲,還不是一廂情願地認定他會善待自己。結果呢?李甲回頭就狠心地把她轉賣給了別人。吳仁義這個人比李甲好不了多少,如果能拿你換取利益好處,相信他也不會心慈手軟。我勸你別犯傻了,好自為之吧。”
盡管已經意識到了吳太太此言不虛,但雪玉為了自己,還是努力想要勸說吳仁義打消此念。她柔聲說:“義哥,以前我是天香樓的紅倌人,不論生張熟魏都要接客那是我的本分。可是現在我已經從良跟了你,是你的二太太。如果還要去陪別的男人上床,這樣你臉面上過得去嗎?”
吳仁義滿不在乎地一笑:“嗨,這有什麽呀!要知道你是妾不是妻,聽說古代那些當官的經常互贈姬妾,還可以傳為美談。所以你去陪陪周鼎光,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吳仁義的這番話,讓雪玉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僵掉了。每一個字都帶着一種宛如冰封雪鎖般的嚴寒,鑽進她耳中,鑽進她心裏,再迅速傳遍她身體的每個角落。她覺得全身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滴血液每一塊骨骼,都在飛快地凝結成冰,眼見得就要凍死在這溫暖的仲春時節……
吳仁義臨時“有事”走人,卻留下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如夫人單獨作陪,又是在一家因出過風流韻事而聞名的酒店裏。對于這樣的安排,周鼎光自然是心領神會了。
跟在吳仁義身後走出包廂門的吳才,對此亦十分清楚明白。關上門的那一瞬,他瞟向雪玉的眼神中飛快地掠過一抹憐惜與無奈。
吳仁義一走,包廂門一關,周鼎光就馬上按捺不住地換了座位,坐到了雪玉的身邊。人剛一落座,頭就馬上湊到她粉嘟嘟的俏臉旁。絡腮胡子裏的一張闊嘴,一邊噴着煙臭,一邊色迷迷地笑着對她說:“二太太,吳理事只留下你一個人單獨陪我,還讓你一定要好好招呼我。不知你打算怎麽招呼呢?”
雪玉下意識地別過頭,努力避開那股襲人的煙臭味,笑得慘淡:“周處長希望我怎麽招呼呢?”
周鼎光一只肥厚的手掌,老實不客氣地就直接就按上了她白花花的大腿。一邊又揉又捏,一邊放蕩地笑着問:“這樣的招呼,二太太不會不願意吧?”
雖然心底一百個不願意,但是雪玉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說不的權利。吳仁義把她當成了一張美女牌,要利用她打通周鼎光的這條康莊大道。如果她敢掃了周鼎光的興,壞了他的事,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的。罷了罷了,反正她也不是什麽好人家出身的貞節女子,這麽多年都一直是供男人取樂的粉頭。只是原本還以為從良跟了吳仁義,下半生就能做良家婦女,看來是自己癡心妄想了!
一念至此,雪玉心灰意冷地閉上眼睛說:“周處長,我願不願意不重要,只要你高興就好。”
美人如花在側,又是一副任人予取任求的承歡姿态,周鼎光如何還能把持得住,頓時急不可耐地行動起來。
包廂裏除了精致的紅木桌椅外,另外還有一張供客人休息的中式卧榻。周鼎光把雪玉抱到卧榻上,一邊用散發着濃濃煙臭的嘴在她的臉上脖子上胡亂啃着,一邊用兩只手不停地在她玲珑有致的玉體上摸來揉去。動作既猴急又粗魯,仿佛是一只發情期的野獸……
在這場心不甘情不願的性事中,自始至終,雪玉都沒有睜開眼睛。一邊被動地承受男人野蠻粗魯的占有,她一邊在心底悲涼地想:如果當初,我跟的人是江澈——他一定不會讓我受這樣的罪。
吳仁義推開房門進屋時,雪玉已經結束了發呆的時刻。正神色平靜地對着梳妝臺的鏡子,用一柄碧玉梳慢慢地梳着頭。
吳仁義今晚的心情很好。因為吳才報告說,就在半個小時前,安排好的幾名刀手按原定計劃去襲擊了江澈與舒眉——原本是想單找舒眉的麻煩,可是她近期與江澈形影不離,一出福音堂都有他陪伴左右,沒有落單的時候。既然找不到合适的機會,他幹脆多派幾個刀手一起襲擊,還交代最好能在舒眉身上挂點彩,讓江澈心疼一番。
雖然吳仁義的這個要求幾位刀手沒能完成,但是多少也讓舒眉受到了驚吓,還是可以起到讓江澈心疼憤怒的作用。而這一筆賬江澈一定會算在李星南頭上,認定是他為了報複自己而派刀手前來攻擊。一想到這點,吳仁義就十分愉快地笑了。
而雪玉這顆美人棋,吳仁義也在今晚正式啓用了。他借故提前離開了安樂酒店後,雪玉和周鼎光單獨在包廂裏呆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回來。這兩小時的時間是如何消磨的,他自然心知肚明了。
走到雪玉身後,吳仁義看着鏡子裏那張絕色芙蓉顏,一邊伸出手輕薄地摸着她滑若凝脂的臉頰,一邊浪笑着說:“小玉兒,今晚在安樂酒店,你單獨招呼周處長招呼得怎麽樣啊?”
雪玉淡淡一笑:“怎麽,義哥,你難道還擔心我伺候不好他嗎?”
“當然不是了,你伺候男人的功夫,我心裏有數了!”
對于雪玉伺候男人的床上功夫,吳仁義可是深有體會的。這個女人堪稱尤物中的尤物,天生一副柔若無骨的身子,紅绡賬內,雪膩香酥,千嬌百媚。男人一旦沾過了就食髓知味舍不得撒手。有這麽一個尤物在手,何愁拴不住周鼎光其人。
一邊繼續用碧玉梳梳着滿頭秀發,雪玉一邊媚眼如絲地瞟着吳仁義嬌聲說:“義哥,人家幫你伺候好了周處長,你總不能讓人家白辛苦吧?上回我在寶慶銀樓看中的那套翡翠首飾,你嫌貴沒有賣,現在總可以犒賞一下了吧?”
吳仁義哈哈大笑:“好好好,買買買。明天就讓吳才送你去買下來啊!”
“那我先謝謝義哥了!”
雪玉粉臉上的笑容妩媚無雙,遮去了她眸底深藏的蒼涼無奈。既然吳仁義已經是靠不住了,她想目前能做的就是盡量從他腰包裏多挖點金銀細軟出來,留待日後年老色衰時傍身用吧。
江澈開車把舒眉送回福音堂時,時間大概是晚上十點鐘。
車停穩後,江澈先跳出駕駛座,繞到副駕駛座為舒眉開門。她攙着他的手下了車,盈盈笑眼,粼粼眼波,在月光下如兩泓清泉般誘人想要一飲芬芳。
定定地凝視着舒眉的剪水雙瞳,江澈情不自禁地又慢慢朝她俯下頭,她滿臉暈紅地閉上眼睛,微微嘟起粉嫩的雙唇,期待着再次重溫那份令人悸動的唇唇相印……
這時候,靜夜中卻有一個用力關車門的聲音響起來。“啪”的一聲,震得他們下意識地雙雙扭頭循聲望去,一起發現了不遠處剛從一輛小車上下來的關野信。
關野信度日如年地等了好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等到舒眉回來了,沒想到卻撞見了這一幕。看着她和江澈親密相擁在一起,四瓣唇越靠越近,他忍無可忍地跳下車,用狠狠摔上的車門發出的響聲,阻止了那一個即将成功的吻。
關野信的意外出現,讓江澈十分警覺地目光一凝。兩個男人的四道視線交彙時,仿佛有無形刀鋒撞在一起,空氣裏立刻濺開了透明的火星。
對于關野信這麽晚上還守在福音堂門外,舒眉最初還有些意外。不過,他重重摔車門的動作,與他臉上十分不愉不悅的神情,都在無聲說明着他的不滿。而自己與江澈意圖接吻,他為什麽要不滿呢?她用膝蓋想也能想到答案了。
一時間,她有些驚愕地瞪圓了眼睛:啊,原來關野信一直在喜歡我嗎?這就難怪他舅舅各種不放心我了!
68|29. 獨家發表
月色星光下,花香清淺中,如此花前月下的良辰美景,其實很适合情人之間的依依吻別。只可惜,多了一個關野信,讓氣氛不可避免地變得有些發僵。
舒眉僵立片刻後,幹笑着打破寂靜說:“關野信,你是在等我回來嗎?有什麽事嗎?”
“是的,舒眉,有些事我本來想等你回來好好和你談一談的。不過現在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回房休息吧。我想,先和江先生談一談也一樣了!”
舒眉一怔:“啊,你只和他見過一次面,都談不上認識。你們倆有什麽好談的呀?”
“我想和江先生進行一場男人間的談話。男人和男人,可以談的事情很多了。對吧江先生?”
江澈淡淡一笑:“好啊,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談,那我就奉陪一下吧。”
舒眉一臉不放心地說:“那個……你們倆的談話,該不會從文鬥變成武鬥吧?”
江澈再次淡淡一笑:“如果關野先生想改變談話方式,從動口變成動手,我也會奉陪到底的。”
“不行,如果是打架那就免談。你,還有你,都給我回家睡覺去,沒什麽好談的。”
關野信沉默片刻:“舒眉,你放心吧,我保證和江先生的談話會是紳士方式,絕不會跟他動手的。”
江澈也一派風度翩翩地說:“OK,如果你想以紳士的方式談,我也保證絕對不會表現粗魯的。”
舒眉雖然還是不放心,但是她知道這場談話很難阻止了。只要她進了福音堂,兩個男人接下來肯定要進行談話。關野信會堅持這一點,而江澈也不會拒絕,否則倒像是他怕了他似的。
于是,舒眉只得無奈地嘆口氣,并再三強調說:“你們兩個給我記住自己的保證啊!不許打架,不許動粗,要以文明人的方式進行語言上的溝通,而非肢體上的交流。”
清晨,窗外下着雨。綿綿細細的春雨,清涼如絲,迷蒙如霧,纏綿如戀人的唇吻。
舒眉一晚上沒睡好,因為心裏牽挂着頭晚江澈與關野信的談話。她不知道兩個男人具體談了些什麽,這個謎團折騰得她輾轉反側難成眠,直到後半宿才朦胧睡去。
頭天沒睡好,次日的精神自然也不太好。舒眉挂着兩個明顯的黑眼圈去教室裏上課,好不容易撐完了上午的課程,正準備抓緊中午的時間回宿舍休息一下時,卻發現自己有了一位不速之客——薛白。
薛白開門見山地直說來意:“舒小姐,我想和你談一談。”
舒眉苦笑了一下:昨天關野信表示要和江澈談,今天薛白又找來想和我談,真是齊全了哈!
同樣明白這場談話無法推托,不可避免,所以舒眉很爽快地就點了頭:“行,你想談什麽?說吧。”
“你的身世——因為我發現你對自己的身世來歷說了謊,似乎出身不太清白的樣子,這讓我不能不懷疑你這個人有問題。請問你對此有什麽可解釋的嗎?”
自從發現了舒眉的身份來歷成謎後,薛白就一直認定她有問題。可是江澈卻不認同她的猜測,依然偏心地護着舒眉。甚至在昨天,她還驚聞他已經和她開始親密交往了。
這個意想不到的消息,不用說令薛白的心情很糟糕。除了傷心失落之外,她還憂心不已。因為她覺得江澈根本就是被舒眉迷住了,以致于對她身上的謎團種種都視而不見。而她自以為是“旁觀者清”,所以一大早跑來找舒眉,想當面戳穿她的謊話,看她有什麽反應。
舒眉無意對她解釋什麽,滿臉無謂地聳聳肩說:“沒有,你愛怎麽懷疑就怎麽懷疑吧。就算我是謀財害命的黑寡婦好了!而你是宇宙第一白蓮花,純潔善良天下無雙。滿意了吧?”
薛白執意地追問到底:“你分明在逃避我的問題,為什麽就不敢說出你真實的身份來歷呢?”
“你為什麽要對我的身份來歷這麽刨根問底呢?這和你好像沒什麽關系吧?”
薛白脫口而出:“的确和我沒關系,但是和江澈有關系。”
“你的意思是——和江澈有關系,就和你有關系了?請問他是你什麽人啊?”
臉頰一紅後,薛白努力地自圓其說:“他是江澄的弟弟,而我是江澄的好朋友。現在江澄不在他身邊,我當然要幫她關心一下她弟弟了。如果你是一個來歷不明身份可疑的女人,我可不能眼睜睜地就這麽看着你欺騙他。”
雖然舒眉早就猜出了薛白對江澈心懷好感,但是她不肯明說,她也就不點破。而且,她也能理解她的心思了。
亦舒曾經如是說:喜歡一個人,就總覺着他是天底下最笨的,處處都要人操心。而對于不喜歡的人,往往覺着他聰明伶俐,絲毫不用人擔心。
舒眉明白,此時此刻,薛白對江澈就是這種心理。唯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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