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21)
南的兇手。只可惜他不是俞大維,他沒有死在亂槍之下,卻逃出了生天。可以肯定沒能将他當場格殺,吳仁義一定滿懷不安,會馬上派人去抓舒眉。因為只要抓到了舒眉,就不愁對付不了他。
現在江澈最慶幸的是舒眉此刻不在福音堂,而是在布萊特家上家教課,暫時還算安全。但是如果不能趕在八點半之前趕去接走她,讓她回了福音堂,那就要糟糕了。雖然美國人的教堂平時沒有人敢輕易滋事,但是攤上這種大事,吳仁義一定會铤而走險地派人進去擄走舒眉。而在頤和路公館區一位加拿大外交官的家裏,他再怎麽魯莽也不敢這樣亂來。
吳仁義的确不是一個會魯莽亂來的人,恰恰相反,他會盡量避免一切麻煩。
因為收買了江澈身邊的五魁,舒眉的行蹤已經被吳仁義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她一周有三晚會在布萊特家上中文課,有專車司機負責管接管送。
在路上攔車——尤其還是攔加拿大外交官的車抓人,吳仁義絕不會冒那種險;而在美國人的教堂裏動手擄人,他也會盡量能免則免。所以,他決定從布萊特家誘出舒眉再強行擄走。
得知江澈落水逃脫後,吳仁義立刻帶上五魁乘馬車趕去了頤和路公館區的布萊特家,打算以“江澈受了傷”的理由把她騙出來。可是五魁卻撲了一個空回來說:“吳爺,開門的女傭說舒眉已經提前回去了。現在怎麽辦?”
吳仁義滿臉陰鹜地說:“還能怎麽辦?當然是立刻趕去福音堂。為了不驚動美國神父,你依舊按原定計劃把騙她出來。”
念及舒眉的安全,江澈顧不上處理自己的傷勢。一邊咳着血,一邊攔下一輛黃包車趕去了布萊特家。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敲開大門後,來開門的女傭居然如此答複道:“因為安娜小姐鬧肚子不舒服,今晚的課只上了半個小時就沒上了,舒老師已經提前回去了。”
頓了頓後,女傭又有些奇怪地說:“舒老師平時在這裏上中文課都沒有人來找,今晚卻一而再地有人上門來找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啊?”
江澈聽得大吃一驚,連忙追問:“你是說之前也有人來找過她?什麽人?”
女傭形容了一下五魁的身高長相,江澈一聽更加确定五魁已經被吳仁義收買,目光中閃過一絲憤恨不已的光芒。那光芒宛如利刃折射而出的光輝,銳不可擋。
“這個人是什麽時候來的?”
“大概十分鐘前吧。”
一聽這話,江澈顧不上道謝就轉身匆忙離去。奔下布萊特公館前的臺階後,他有心想再叫一輛車趕去福音堂,卻發現這裏根本無車可叫。他只能拖着受傷的身體,勉力在林蔭路上小跑起來。
舒眉提前回了福音堂,五魁也知道了這一點,這意味着她将要落入吳仁義之手。這樣的危險讓江澈無法不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飛去福音堂。
可是他不僅飛不起來,甚至很快連跑都跑不動——後背的槍孔在一陣勉力奔跑中鮮血急湧,血液帶着能量迅速流失,讓他呼吸困難,心跳乏力,一個眼前發花後差一點就踉跄倒地。還好及時扶住的一根電線杆幫他穩住了身體,整個人虛弱無力地彎下腰嗆咳不已。
就在江澈劇烈不休的嗆咳聲中,街道上有一輛疾馳而來敞篷馬車在他身邊停住了——那是薛白的馬車。
薛白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江澈了。
之前的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名媛義演的那次。那一次,目睹了舒眉與江澈之間出乎意料的親昵甜蜜後,她心裏難受了好久。意識到自己對江澈的情意一時半會放不下後,她就決定盡量少見他,想借時間與距離來斬斷這縷注定無果的情絲。
然而這個晚上,薛白卻在頤和路公館區意外見到了江澈。當她駕駛着馬車沿街而行,遠遠地看着馬路小跑着的那個人影有些像他時,還以為是自己認錯人了呢。因為那個身影雖然相似,卻全無他平時矯健靈活的英姿。
可是越走越近後,薛白卻發現那個踉跄着差點摔倒的身影的确就是江澈。他像是病了的樣子,扶着一根電線杆劇烈地咳嗽不已。她立即勒住馬缰,利落地跳下車,三步并作兩步朝着他走過去,滿臉疑惑又關切地問:“江澈,你怎麽了?咳得這麽厲害,病了嗎?”
88|82.29. 獨家發表
看見駕車而來的薛白,江澈頓時如見救星一般。;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他急切地說:“薛小姐,你能不能用馬車送我去一下福音堂?立刻,馬上。”
被江澈冷不丁捏住了自己的手腕,薛白的第一反應是臉紅。但是紅暈還沒來得及完全擴散,她馬上又感覺出了扣在腕間那只手的異樣——那修長的五指竟似冰雕而成,沒有半點溫度,冷得令人詫異。
“你的手怎麽這麽冷啊?”
問這句話時,薛白的鼻端忽然嗅到了一陣濃濃的血腥氣。她先是一怔,繼而一震,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不是病了,你是受傷了是嗎?”
一邊說,她一邊将江澈整個人飛快地打量一遍。當發現他藏青長衫後背處的一處泅濕明顯是血污時,她大驚失色地立刻攙着他往馬車上送,說:“你真的受傷了。快,趕緊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江澈順從地扶着她的手上了車,卻不肯去醫院,堅持說:“薛小姐,我現在不能去醫院,我需要立刻趕去福音堂。請你幫幫我,謝謝。”
薛白又急又氣:“你受了傷不去醫院去福音堂幹嗎?你已經流了很多血,再這樣流下去你會死的。”
“我的傷暫時還挺得住,可是福音堂那邊舒眉有危險,我必須要趕過去接走她。”
薛白聽得一愣:“她會有什麽危險?”
“她的危險因我而起,我今晚差一點被槍殺,雖然逃掉了,但想要殺我的人絕不會輕易罷手。吳仁義已經派人去福音堂抓舒眉去了,我要趕緊去救她。”
江澈帶傷趕路,已經消耗了太多精力。再加上傷口只是簡單包紮,依然在緩慢持續的失血中,堅持到現在已經是筋疲力盡。以致于一席話說得斷斷續續,咳血不止,到最後已經面若金紙,氣若游絲。
薛白看得心疼難忍,緩聲勸道:“可是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怎麽去救她呀?別說對付刀手了,你現在連個小孩都打不過。我還是先送你去醫院吧。”
“不行,薛小姐,我一定先要去福音堂。”
一邊說,江澈一邊堅決地奪過薛白手裏的馬鞭,揮鞭趕着馬車上路。薛白雖然憂心不已,卻又不能跟他硬來,那樣只會更加消耗他的精力。百般無奈之下,她只得讓步說:“好好好,先去福音堂。馬鞭給我,我來趕車,除非你想在趕到福音堂之前就流血而死。”
的确如此,江澈現在任何動作都會導致傷口的出血量增加。揮舞了兩鞭後,他眼前發花胸口發悶的症狀更加明顯,手腕發軟地将馬鞭交給薛白後,他一邊無力地倚着椅背休息,一邊憂心重重地想:舒眉,你千萬不要有什麽事啊!
6、
從布萊特家出來,舒眉獨自一人走在頤和路公館區的林蔭道上。
雖然舒眉已經來過頤和路公館區很多次了,但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坐在汽車裏的車來車往行色匆匆。這一晚提前下了課,又無車可乘,反正都要走,她幹脆遛遛達達地慢慢散着步,順便欣賞一下這一帶風格各異的各式別墅。
在這種綠樹成蔭,鮮花着錦的高級公館區,散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迎面撲來的清涼晚風,不僅驅散了夏季的絲絲炎熱,而且風裏還帶着初開的茉莉馥香,令人心曠神怡。
一路循香而至,舒眉在街角發現到了一位賣花的老婦人,正拎着一籃茉莉花在沿街叫賣。籃中的茉莉花如白玉,葉似翡翠,清香襲人,沁人心肺。有一朵一朵用來簪發髻的花飾,也有一串一串用來戴在手腕上的花串。十分別致動人。
舒眉看了十分喜歡,挑了一串茉莉花戴在手腕上。腕間多出的一環幽香,比任何香氛更迷人。
買完花,舒眉再走一小會兒就看到了一輛黃包車,她招手攔下坐上去。大概一刻鐘後,車夫就把她送到了福音堂門外。
那時候,吳仁義帶着五魁趕到福音堂有好幾分鐘了。五魁已經進去宿舍樓找過舒眉,發現她并沒有及時返回時,他一時間也不知道上哪裏去找人,只能守株待兔地等在大門口。
同時,吳仁義也想到如果江澈同樣在布萊特家撲了空,一定也會盡快趕來福音堂。所以,他馬上調來一群精銳部下埋伏在附近的幾個路口,下達了“只要江澈一出現就格殺勿論”的命令。
終于等到舒眉乘着一輛黃包車回來了,一直守在福音堂大門口的五魁立即朝着她跑過去,邊跑邊說:“舒小姐,你總算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舒眉一邊下車,一邊疑惑地問:“五魁,你等我什麽事啊?”
“舒小姐,澈哥剛剛中了李星南的圈套,被一群殺手圍攻,受了重傷,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他很想見你,特意打發我過來接你,我們趕緊去醫院吧。”
“啊,他受了重傷!”
大吃一驚後,舒眉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若有所思地看着五魁繼續發問:“既然是他叫你來接我的,那他當時還能說話是嗎?”
五魁順着她的問題往下編:“是,澈哥受傷後還能說幾句話,所以在昏迷前特別交代讓我來接舒小姐去醫院。”
“他是怎麽說的?”
五魁按常理繼續編:“澈哥說,他很想見你,還說怕李星南會派人來福音堂抓你,所以讓我趕緊帶你離開這裏,去醫院和他會合。”
一雙大眼睛再次滴溜溜地轉動一圈後,舒眉點點頭說:“好,知道了。你等一下,我回宿舍收拾一些東西帶去醫院。不然去了後照顧他不方便。”
五魁不想讓舒眉進福音堂,後退一步擋在她面前說:“舒小姐,澈哥傷得那麽重,李星南又可能随時派人過來,你還是盡快和我一起去醫院吧。其他什麽東西都別帶了,缺什麽到時候吩咐我們買就行了。”
“就算不帶東西,我也還是要去和約翰神父請個假呀!江澈受了重傷,我接下來幾天肯定要在醫院陪他,學校這邊就不能來上課了。不事先請個假怎麽行呢?”
一邊說,舒眉一邊繞過五魁快步往教堂裏面走。雖然她的理由合情合理,但五魁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想放她進教堂引來美國神父。而且,吳仁義之前也交代過,如果能把人騙過來最好,如果騙她不上鈎就來硬的,直接捂住嘴把人拖走。
所以,五魁打算動粗了。一名刀手對付一個弱女子,從體格實力上來看無論如何都綽綽有餘,舒眉似乎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可是,五魁的手剛剛才扣上舒眉的一只手腕,另一只手還來不及去捂她的嘴,早有防備的她已經從手袋裏掏出一包粉末朝着他的臉一撒,頓時讓他慘叫連連:“啊……我的眼睛……”
李保山死後,江澈清楚地意識到形勢對自己很不利。不僅自己處處小心謹慎,對于舒眉的人身安全更加謹慎小心。
他曾經交代過她,沒有人陪同的情況下最好不要自己單獨外出。美國人的福音堂與加拿大外交官的公館,則是兩處他最放心的地方。即使沒有他陪同,這兩處地方也能最大限度的保證她的安全。
原本,江澈還考慮過派保镖來保護舒眉的安全。可是細想一番後,他還是打消掉了這個念頭。因為他目前所能派遣的人無非就是保安會的刀手,可是那些刀手們中并沒有一個能令他絕對信任的人。萬一所托非人,把他人暗遣的眼線暗樁派給了舒眉,那無異于自掘墳墓。
舒眉為此特別詢問過他:“我看你平時很信任九信和五魁呀,他們倆你也不放心嗎?”
“在平時,我的确是比較信任他們兩個,但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尤其是這種關鍵時刻,越是身邊親信的人就越是有可能被人收賣,所以我反倒不敢讓他們來保護你。否則萬一他們心存叛意,你卻對他們深信不疑的話,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這倒是哦。譬如,如果他們反水倒向李星南,我卻還以為他們是你忠心耿耿的部下,那他們要是騙我說是你讓他們來帶我走,無論上哪兒我都會乖乖跟去的——搞不好要被打包送到李星南手裏了。”
這個設想讓江澈緊張萬分地思索對策,“為了避免發生這種情況,你絕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如果……如果有人以我的名義來找你想帶你走,你就問他一句話——一句我特別交代過的話。如果答不出來,那就是居心叵測的人,絕對不能和他走。”
舒眉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咱們倆先設個暗號是吧?好啊,什麽暗號?”
江澈一邊沉吟一邊說:“得要是一句別人不知道也猜不出來的話……有了,如果我需要安排人去接你,我會告訴他,見到你之後說‘笑笑,清流想見你’。你的小名和我的表字,除了我們倆沒有任何人知道。”
“嗯,這個好,這個容易記,也不容易被別人猜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主們,微臣今日想要申請雙休,下周一再回來繼續上工,不知主子們可否準奏啊?:)
89|82.29. 獨家發表
設定好了這句暗語後,江澈想一想還打算給舒眉一把槍防身,被她一臉駭笑地拒絕了。 “槍就算了吧,一來我不會用,二來也沒地方挎——你說我穿着旗袍有什麽地方可以挎槍啊?”
“那……要不我給你準備一把精巧的匕首防身?”
“刀啊槍的什麽都算了吧,我自己弄點生化武器備用要方便得多。”
舒眉所謂的“生化武器”,是碾得極碎的辣椒粉。她用紙包揣了一包裝在随身的手袋裏,準備用來以防不測。沒辦法,民國沒有防狼噴霧賣,她只能自己準備這麽一個粗糙版本的備用。
今晚五魁忽然在福音堂出現,托辭是江澈受傷後派他來接舒眉的。可是舒眉發現他說不出那句“暗語”後,就知道了他心懷叵測。一邊找借口要先回福音堂一趟,她一邊偷偷地從手袋裏取出了那包辣椒粉,以防止他軟得不行來硬的。
情況果然不出舒眉所料,五魁真打算動粗了。當他陡然出手扣上她的手腕時,早有防備的她立即朝着他的臉部撒出了那包辣椒粉。趁他被辣得雙目暫時處于失明模式,她使勁從他的五指鉗制掙脫出來,然後撒腿就往福音堂裏跑。可憐腕上的那串茉莉花環遭此一劫,散成零落香塵。
不遠遠街道拐角處停着的馬車裏,吳仁義已經把在福音堂大門口發生的一幕盡收眼底。
當發現五魁不但被舒眉識破了是叛徒,還被一包不知是何物的粉末潑得他捂住臉慘叫不已,以致讓舒眉趁機逃進了福音堂時,吳仁義氣得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咬牙切齒地下令:“來人,從守在幾處路口的人馬中,給我抽調四名刀手蒙面沖進去,一定要把舒眉抓出來。”
雖然吳仁義并不想在福音堂動武,但是此刻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他只能铤而走險了。
而那端舒眉脫身後,立刻穿過教堂跑向了後院的一棟兩層小樓。那棟樓是福音堂的辦公兼宿舍樓,二樓整層都是約翰神父的地盤,他的辦公室、書房、卧室都在上面。一樓則是舒眉和幾位雜役、廚娘的住處。
舒眉一路狂奔,直接沖上了二樓約翰神父的書房。她知道這個時候他總在書房打發時間,或是閱讀書籍,或是找朋友陪他下西洋棋。五魁剛剛已經打算來硬的了,她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有硬搶蠻幹的舉動。為了安全起見,她覺得自己現在必須呆在神父身邊方是上策。
不出舒眉所料,她沖進書房時約翰神父正在和人下棋,坐在棋盤對面的人是關野信。對于她失常的出現與呼救聲,兩個外國人都雙雙一驚。
關野信一邊吃驚一邊發問:“舒眉,出什麽事了?”
舒眉一邊倚着門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一邊斷斷續續地解釋:“剛才……在教堂門口……有人……想抓我……”
“什麽?”
關野信霍然立直身子,關切地一疊聲追問: “誰想抓你?你應該不會惹來這種事,是不是江澈的對手幹的?”
舒眉一邊點頭一邊說:“是,江澈最近的處境不太好。他的老板李保山不久前死了,而李保山的兒子李星南早就想跟他過不去了。今天派人在教堂門口等着抓我,看來是打算動真格的了。”
“李星南……”關野信想了想問,“就是上回在福音堂門口來找過你的那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
“對,就是他,你記性真好。”
關野信下意識地回憶起了自己曾與李星南有過的一面之緣,而聯想起的畫面讓他蹙起了眉頭。他是個聰明人,自然不難猜出李星南的故意與江澈作對舒眉肯定是主因——很明顯他在打部下女朋友的主意嘛。而且今晚這樣的動手擄人,估計打的主意就更加陰暗了。
在關野信短暫的沉思中,樓下忽然傳來廚娘的尖叫聲與臉盆落地的咣當聲。舒眉轉身幾步回到走廊上,居高臨下地一望,大驚失色地說:“天啊!他們還真派人追進來了。”
約翰神父跟在舒眉身後走到走廊上,低頭朝着樓下俯望,發現果真有幾個黑衣刀手如入無人之境闖了進來,他氣得吹胡子瞪眼地說:“有沒有搞錯?居然敢闖進我的教堂抓人,還有沒有法律了?我要報警,我要強烈抗議。”
看着樓下的黑衣刀手們,關野信兩道目光凝成兩道冷電,叮囑道:“神父,你可以打電話報警。不過在警察來之前,我看我得先下樓去攔住他們才行。你帶着舒眉進書房鎖好門,別輕易放進任何一個人。”
舒眉與約翰神父雙雙表示均不放心關野信獨自下樓去攔阻幾名刀手,他傲然一笑道:“不用擔心,我是武士世家的子弟,精通刀法劍術。沒有足夠的自信,我也不會去硬碰硬的。”
吳仁義一聲令下,抽調出來的四名刀手很快就蒙面闖進了福音堂。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後院,迎面遇上的一位廚娘吓得尖叫逃竄,另外兩名雜役也趕緊躲了起來,沒有任何人敢出面阻止他們。
然而,來到後院的一棟兩層小樓時,刀手們發現有一個年輕人正擋在樓梯口前。他穿着整潔的白襯衫,筆挺的黑長褲,眉目清秀,神色鎮定。明明對面走來的是一幫黑衣黑褲的蒙面刀手,他卻像是看見了幾個普通人一樣,淡然道:“不管你們想幹什麽,最好是馬上從這裏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四名刀手并不把外表文質彬彬的關野信放在眼裏,而且他們接到的命令是盡快找出舒眉帶離福音堂,所以他們讓一個人上前對付他,另外三個想繞過他沖進樓裏搜人。
大意輕敵的結果,是關野信冷不丁地一出手就奪走了那名刀手的大刀。刀落入他手裏後,疾逾閃電般地刷刷四閃,刀氣縱橫,刀式繁密,幾名刀手合力應戰都招架不住,很快就被他一一砍翻在地。
潇灑地用刀尖挑去其中一人的蒙面黑巾後,關野信冷冷地看着他詢問:“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緊咬牙關不吭聲,刀手們接受的訓練中都有這一點。一旦“做事”不成功,絕對不能吐露受何人指使。與此同時,有陣陣警笛聲由遠至近地傳來,顯然是約翰神父報警的效果。
警方接到報警趕到福音堂後,從關野信手裏接管了那四名黑衣蒙面擅闖教堂的刀手。在現場初步詢問的過程中,幾名刀手異口同聲地招供只是來教堂搶劫的,堅決不承認有任何人主使他們來擄人。
這種鬼話警方可以信,舒眉卻是堅決不信的。五魁想要騙走她不成功就有意強擄,強擄不成功後,就發生了刀手硬闖福音堂的事。她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兩件事肯定出自李星南或吳仁義的指使。
而且約翰神父打電話報過警後,舒眉也馬上打電話去了金鑫保安會想找江澈。可是保安會的人說他不在,也不清楚去了哪裏。這讓她感覺他似乎是出了什麽事,否則無論是李星南還是吳仁義,應該都不會這麽狗急跳牆地闖進福音堂抓人。
雖然心裏百分百肯定是李星南和吳仁義在暗中使壞,但舒眉謹慎地沒有在警察面前多說什麽。因為要是一口咬定他們倆是幕後黑手,那麽要解釋的事情就太多了。而有些解釋警方還未必會信,譬如李保山的真正死因。
所以,舒眉只能對警方說,她懷疑是五魁主使這些刀手硬闖教堂想要綁架她。至于原因是什麽她不清楚,希望警方可以查明來龍去脈。而約翰神父與關野信都滿臉義憤地聲援她,要求警方嚴查此案。有着美國人和日本人的雙雙施壓,負責處理案件的那位肖探長誠惶誠恐地表态一定徹查到底。
既然案件不能以搶劫草草了結,肖探長就把舒眉帶去警局做了一份詳細的筆錄,細致地詢問起了五魁其人。當聽說五魁是金鑫保安會會長江澈的一名下屬時,他慣性思維地判斷道:“他既然是江澈的人,那沒準就是江澈派他來綁架你的。”
舒眉馬上聲明:“當然不會是江澈要綁架我——忘了告訴你,我是江澈的未婚妻。這個五魁想要騙我跟他走不成功後,就發生了刀手硬闖教堂的事,分明是想抓住我去威脅江澈。還有我現在找不到江澈,我懷疑他出了什麽事,你們警方能不能幫忙找找人啊?”
肖探長沉默片刻道:“其實我們警方也在找江澈——大概一個小時前,他在月來閣槍殺了金鑫商社的新任理事長李星南,然後跳進秦淮河逃跑了。警方一接到報案,就開始了全城緝拿兇犯。”
舒眉大吃一驚:“什麽?江澈殺了李星南!”
肖探長點頭道:“是啊,李家父子真夠倒黴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先後死在了兩名下屬手中。”
90|82.29. 獨家發表
肖探長的搖頭嘆氣,讓舒眉在震驚過後捕捉到了一絲端倪,馬上詢問道:“是誰報案說江澈殺了李星南,現場的目擊證人又是誰?”
這種問題肖探長原本是可以不用回答的,但是舒眉作為江澈的未婚妻,滿臉的焦慮關切之色讓他有些收生同情,便答道:“是月來閣的經理報的案,現場的好幾個保镖都說親眼看見江澈殺了李星南。 ”
當時月來閣二樓雅座的槍聲一起,樓下的客人們聽見了全部吓得四處逃竄。月來閣的經理和夥計們也都先後逃了出來,唯恐二樓的槍戰蔓延到一樓會葬送掉自己的一條小命。當所有人都逃上岸後,經理就攔住了馬路上的一隊巡警報案。
巡警們都滑頭得很,一直等到槍聲全息了才上樓查看究竟。那時候,吳才已經成功洗腦了另外四名槍手,讓他們深信不疑是江澈開槍殺了李星南,并以親眼目睹的證供向警方強調這一點。有這麽多的人證,警方自然立即就全城通緝江澈了。
盡管肖探長說幾個保镖都表示親眼看見了江澈殺死李星南,舒眉卻越想就越覺得不對。
因為吳仁義曾經用同樣的辦法陷害過俞大維,所以舒眉覺得江澈肯定也是中了同樣的圈套。只不過,江澈的身手好,沒有像俞大維那樣當場斃命,而是活着逃離了月來閣。吳仁義的計劃沒能完全成功,所以才會狗急跳牆地派人來福音堂想要抓走她,好利用她來誘捕江澈。
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所在後,舒眉開始擔憂起了江澈的安危。她不知道他在伏擊中有沒有受傷,更不知道他現在藏身何處,有沒有危險。
而且舒眉可以料到,江澈從月來閣脫身後,肯定會第一時間來找她。而她能夠想到這一點,吳仁義自然也能料到,眼下通往福音堂的各個路口一定都被他派人把守住了,只要江澈一露面,結果肯定是四方圍剿的死路一條。可是這樣的明知山有虎,她知道江澈也還是會偏向虎山行,因為他絕不會丢下她不管。像這樣的重情既是優點也是弱點,很容易被對手利用這一弱點進行攻擊。
舒眉擔憂着江澈的安危時,關野信也在擔憂着她的安危。雖然今晚發生在福音堂的事情具體起因他并不太清楚,但是舒眉有危險卻是一目了然的事。這令他很不放心她目前的處境,特意陪同她一起來警局做筆錄。順便自己也做了一份關于阻擊刀手的筆錄。
在警局,關野信驚愕地發現警方正在通緝江澈,理由是他一小時前在秦淮河畔的一家飯店槍殺了李星南。将這樁殺人案與舒眉遇襲案聯系在一起凝思細想,關野信得出的結論是:江澈殺了李星南,李家的人不但想要收拾他,還想順便連他的未婚妻也一起報複。
當舒眉做完筆錄出來時,關野信馬上迎過去劈面問道:“舒眉,江澈一個小時前殺了李星南,這件事你知道嗎?”
“我剛才聽肖探長說了。不過,我不相信李星南會是他殺的。”
關野信一怔:“為什麽?警方都說是他,你為什麽覺得不是呢?”
“因為……很多內-幕你們不知道,我一時間也解釋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是被人陷害。關野信,麻煩你可不可以快點送我回福音堂?”
一邊說,舒眉一邊急匆匆地走出警局,打算盡快趕回福音堂。關野信跟在她身後,一臉不放心地勸告道:“舒眉,福音堂今晚被人硬闖,事有其一必有其二,你再住下去恐怕不安全。不如……你先去我那兒住幾天避避風頭吧。別誤會,我可以去酒店住,把公寓讓出來給你。”
舒眉不假思索地就拒絕了,她搖頭道:“關野信,謝謝你。可是我必須回福音堂,因為江澈肯定會去那裏找我。如果我走了,他就找不到人了。”
“他現在是全城通緝的殺人犯,應該不敢輕易露面的。”
“他的确不敢輕易露面,可是他一定會想方設法來福音堂找我。所以我不能走,我必須留在那裏等他。”
舒眉堅持不改初衷,關野信也只好開車送她回福音堂。途經近福音堂的一個路口時,關野信的眼角捕捉到了街角倏閃而過的一道白光——那是刀鋒在月光下折射出來的光芒。
意識到了路口有埋伏,關野信面露警惕之色,馬上猛踩油門加速前進。可是沒有人跳出來攻擊他的車輛,他很快想明白了這個埋伏并非針對自己,目标顯然另有其人。會是誰呢?他自然不難猜出——江澈,在這個去福音堂的必經路口,精心設下的埋伏一定是想要伏擊他。
舒眉留意到了關野信臉上的警惕與忽然加快的車速,頓時有所明了地問得直接:“剛才那個路口是不是有埋伏?”
關野信點點頭:“是的。”
舒眉憂心仲仲地嘆口氣道:“一定用來對付江澈的,我現在真希望他別管我,別來福音堂找我,因為只要來了就等于踩雷。”
“埋伏的人是刀手,顯然不是警方的人。應該是李星南的手下想要替他報仇,打算找江澈血債血償。”
“才不是李星南的手下呢,守在這裏也不是想要為他報仇。一定是吳仁義的人,打算殺了江澈滅口。”
關野信聽不懂了:“吳仁義是誰?他為什麽要殺江澈滅口?”
舒眉重重哼了一聲:“吳仁義是個大壞蛋!如果我沒猜錯,李星南應該是他殺的,卻栽贓陷害給了江澈。”
關野信意外之極地瞪大眼睛:“什麽?警方那邊都有好幾個目擊證人說親眼看見江澈殺了李星南,你為什麽卻會認為是吳仁義殺的人呢?”
“我當然有我的理由了,不過這件事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我現在煩着呢,希望江澈千萬別出什麽事啊!”
關野信駕駛着汽車來到福音堂時,因為與約翰神父關系熟絡,所以他可以把汽車開進大門,直接停在後院的宿舍樓前。那時候,有位一身戎裝的青年軍官正背負雙手在樓前來回踱着步,一臉焦灼的神色。見到有輛汽車停下來,又看見一男一女下了車,青年軍官立刻迎上前詢問舒眉。
“你好,請問你是舒小姐嗎?”
舒眉一臉不明就裏地點頭道:“我是,請問你哪位啊?”
“舒小姐,我是薛公館的人,薛家三小姐打電話交代我專程過來帶一句話給你,然後再請舒小姐和我去一個地方。”
舒眉一怔:“薛小姐讓你來的,她要你帶句什麽話給我?”
青年軍官背書似的一字一頓道:“笑笑,清流想見你。”
驀然一震後,舒眉又驚又喜地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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