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公子傾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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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晏問我,我何時變得這麽狠心,狠心到讓人肝腸寸斷心灰意冷?我說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那麽這個惡人就由閑着的我來做吧,遲早都是要說出來的,什麽時間不是說,往後他的日子都是重錦替他過,那支箭也會是重錦替他受過,與其讓他空着閑着想着我們為何綁他,不如讓他多多思慮自己的這一生究竟是觸到了怎樣的黴頭,雙親亦非雙親,所愛卻背叛了他,這樣的感覺重錦的前生和今世都會重重體會。

“你真狠心。”侍晏又加重了語氣。

“唉!”我重重的嘆口氣,“這不正就是重錦想要的,不正是你想要的麽?”我歪着頭看他,他咳了兩聲撇過頭去不再說話。

一切就如卷軸所述,可我竟不知燕寧筆下所寫"趙國初五,滕遠攜叛軍揮師南下,直逼臨安城",竟是這般的磅礴洶湧。滕遠來勢洶洶,不過兩日帶着大軍就從邊境回了臨安城,趙國王室被圍在城內,無法逃脫,趙遠公綁了滕遠的兒子在城樓之上做着最後的掙紮。

臨安城外是二十餘萬大軍,滿眼從臨安城的城樓望過去,天都掩了半邊色,竟有種摧城之勢。将領是身着铠甲的滕遠,而身着簡裝手執長矛的燕寧卻站在了最前沿,一身的英傲之氣,遠勝當初清閣之內柔盈優雅的她。

趙國內外除開一個兵權在握的滕遠,剩下的皆是些文臣弱相,但這些文臣弱相卻并不畏懼,心中只怕早已恨透了無能的趙遠公,滕遠若能謀反所成,他們必定會推舉一位能夠勝任趙國王位之人,用侍晏在大臣閣內得出來的話就是建立新政,趙遠公并未駕崩,大臣內就已經在準備着新政,這又是何等大不敬之事?

我開玩笑着問侍晏,你父王的政權就要被內外之臣所推翻,你竟然還有心情同我來回蹦噠,你這是什麽心态?

他笑着回我,“遠公之子又不是僅有我一人,我常年游歷都城之內,那些個政權上的事,我向來都是不管的,若要提及政權,王室內多的是公子關心,我這份自然也是他們想着。”

這倒讓我想起很久以前看卷軸的時候,趙國臨安城破那日趙國王室貪生怕死皆是以身為降,衛宣同水月交好,被水月奉為座上賓,而趙國王室內僅有二公子抵死不降,自刎于趙國宗族祠堂之內,水月念起節氣之高,厚葬了他,其餘王室人員一律照國法處置,該發配的發配,該充軍的充軍。

說到這位二公子,我還是挺有興趣的,未曾見過他,但卻見過他的畫像,外加侍晏曾經同我偶爾提及他,我越發覺得他想我的一位故人,這位公子在臨安城內倒不是很出名,在朝內确是很出名,無雙的才華,讓許多大臣都以他為尊,只可惜才勝命薄,而我前後也沒有見到過他一面,讓我覺得甚是可惜,二公子名暮,字庭風。

臨安城破那日,我同侍晏在臨安城內最高的閣樓之上對弈,正巧能夠将城樓上的一舉一動都能看得清楚,而身側是被我們硬綁來看這最後這場戲的衛宣和滕世傾。

滕遠軍臨城下的時候,趙遠公還在城樓之上破口大罵滕遠,“滕遠,你身為我趙國将士,竟然協同外人背信叛國,信義何存?往負你昔日我賦予你将軍之名!”他指着城下叛軍,目光一一掃下去,如果趙遠公有些記性的話,看到水月應當會想起些什麽,但年邁且常年沉醉于酒色笙歌之下,恐怕早已記不起那樁舊事。

水月勒着馬上前,手中長矛劃出弧線直指城樓之上的趙遠公,“衛遠,你可曾記得宋國越氏一族?”水月的話傳入趙遠公耳裏卻如同一道天雷,宋國越氏他并不曾忘記。

趙遠公初登位之時第一個指兵滅掉的國家便是宋國,當初的宋國并不強大,在九國之中能力最弱,因此一直以國之位保持中中立位置,只要其他八國有交合之勢,它便自願歸順,以免國家陷入戰亂,遠公之上為穆公,趙國穆公在時并未打過宋國的主意,但等到遠公一上位,這個遠公用他二百五的腦子決定了要先立下國威就先拿宋國開刀。

意旨初下,文官們并不茍同,紛紛上奏表示不可,遠公卻依舊不聽,凡是上奏折反對攻打宋國一事就會被遠公請到家中反思,後來那些大臣們也就清楚的知道了以遠公的這個二百五的腦子,就算把天說塌了,他也未必能夠開竅收回旨意,于是在遠公執意之下,他親自率兵前去讨伐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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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親征讨伐,但其實他還是帶了幾個美姬香酒,反正上戰場的人又并不是他,我後來才知道趙遠公讨伐宋國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宋國越氏王後是個美人。宋國越氏王後遺珠夫人生的是膚白貌美身姿優美,一張畫像傳遍九國,聽聞其人若貌文靜賢淑,堪稱九國婦女典範,被稱為九國第一夫人。

也正是因為這個稱號,成功的勾起了趙遠公的興趣,他什麽美人不曾見過,身為女子的遺珠夫人名聲竟然能夠響徹九國。世人常說"飽暖思□□",趙遠公本來就是浪蕩之人,聽得幾個臣下一說,便愈加對這個遺珠夫人感興趣,一朝下旨,伐宋。

宋國兵弱,九國之內不曾得罪什麽人,但趙國畢竟疆土遼闊士兵衆多,其餘七國不敢參與,只能任由趙國将士踏過宋國之土,宋國百姓無力抵抗趙國的勇猛,遺珠夫人請求獻身以放過宋國,趙遠公明面上是答應了,而當天晚上,就出兵滅了宋國,宋國皇室無一幸免,第二日遺珠夫人聽聞,就自刎在趙遠公的床上,聽說死相極其慘烈,讓趙遠公很多年後的今天想起來任然是心驚膽戰。

水月一說,趙遠公不免的就想到了當初慘死的遺珠夫人,那樣的女子為了免戰亂的發生,獻出自己,再聽聞國滅之後以死殉國,讓他久眠榻上都不得安生。他看着水月竟覺得她同遺珠夫人有些神似,他還未曾說話,水月便說出了他心中的猜疑。

“你心裏想的不錯,我便是遺珠夫人之女,越氏最後一脈承煙公主。”字字铿锵有力,不僅是戳到了趙遠公的心眼裏,更是戳到了重錦和滕世傾的心裏,“我身後這千千千萬萬都是我宋國子民。”滕世傾已知自己不是滕遠的兒子,他呆呆的坐在地上問我,“滕遠将軍是誰?”

我還未說,城樓之下的水月便回答了這個問題,“趙國将軍滕遠,乃是吾母遺珠夫人胞弟!”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水月同滕遠見了一面後就可以順利讓滕遠同意她和滕世傾的婚事。當時的滕遠并不知道承煙公主還在世,他耗費多年隐其鋒芒在趙遠公身側多年恐怕也只是為了這一時刻。

水月只怕一早就知道,所以在知道滕世傾的身份後才不免有些心驚,她同滕遠獨自見了一面,滕遠原先撫養這個兒子也只盼能夠有朝一日随他性,叱咤戰場,可怎知性子如此淡泊,若非自己的夫人喜歡,他也不甚重養,對于這個兒子他到底是有些情意的,在他和清閣的水月交好之後,他便不同意他和水月來往,他又如何知道,水月的一句話就讓他不得不同意這樁事,當時的水月站在他跟前用着和他姐姐一樣傾國傾城的笑容問他是否還記得遺珠夫人。

他驚訝于這個女子的容顏,驚訝于她的話語,他還未說話,她便欠身叫了他一句舅舅,他顫抖着扶起她問她名姓,她從容回答:“姓越名桦號承煙。”

滕遠心驚,他這麽多年來竟然不知道承煙還在人世,水月告訴他,是他父親遣了心腹送她出的宋國,就連他也未曾告訴,以至于這麽多年,他仍舊以為承煙早已身亡,那時候的承煙尚不過七歲,侵母之恨滅國之仇,她七歲之時就深記于心,潛藏十三載只為複仇。

自那次之後,滕遠待水月都不一樣了,他同意了兩人的婚事是因為水月親自同他說水月對滕世傾有意,他勸水月,他雖非我親生之子,但畢竟養育多年,是個可以托付之人,他勸水月同滕世傾離開,複仇之事他可一人擔下,水月沒有答應他,一心為複仇。

滕遠同她說,“若真要如此,又怎能得兩全之法,不負世傾不負國。”滕遠說這番話時候的語氣倒透露着些可惜,可是水月态度強硬,一雙鳳目異常堅定,“承煙一刻在世就不會忘記家國仇恨,兒女私情可以暫且不提,倘若世間真沒有兩全之法,兒女私情又怎能比的家國仇恨,舍了也便舍了吧!”

越說滕遠越是覺得可惜,這一段落水情願,在家國仇恨之前根本就算不得什麽,既然水月已經做了決定,他便随了水月的心思,如今的大軍壓城正是他們二人的決定。

水月攜着大軍兵臨城下,趙遠公不投降反倒大笑,伸手指着城樓之下的二人,水月目光一變,城樓之上懸綁起來的人可不就是重錦,身上的白袍被染的血紅,身上挂着猩紅的條條痕痕,被淩亂的長發遮住的臉上也憑空多出來一條血痕,明顯是被用過鞭刑的,看的城樓下兩個人一驚。

也看驚我們這邊的四個人,衛宣用胳膊肘捅了捅滕世傾,“如果不是他,那也許就是你。”滕世傾看了看同他相差無幾的面孔,他受盡鞭刑卻在城樓之上依舊目光冷淡,凝視着城樓之下的水月,想必在行刑期間,趙遠公也将事情一件件的告訴了重錦,而剛才的一番對話,也讓重錦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後果。

侍晏拽了拽我的衣袖,指了指滿身血痕的重錦,“這位果然是戰神,他是受了鞭刑也不覺着疼麽?還依舊那麽高傲冷漠!”

我推開他的手,“這些傷痕同重錦往年與妖魔界的首尊打一架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就傷不到重錦。”我饒有興趣的摸着下巴,看了看城樓上被安然綁着的重錦,“我倒是很好奇他是如何能夠容忍這些于他而言的凡人近他身鞭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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