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公子傾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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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錦其人心思難測,就連閱人無數的我都是沒有一次猜透他的心思,我不知道他此刻是怎麽想的畢竟他之前可沒給誰開過先例,可以在他跟前如此嚣張,就算是臉皮如此之厚的我也是收斂了許多,更別說他人,如今城樓之上沒有動靜的重錦着實讓我疑惑。
城樓之上的趙遠公站在被綁的重錦身側,“滕遠将軍,這可是你當年在跟前費盡心思想要護住的兒子,如今連這份情意也不要了嗎?以我往日所見,你可并非無情無義之人。”他笑了笑仿佛是拿着了勝利的旗幟,看着城樓之下的滕遠沒有接話就笑的更加張狂。
“他不是無情無義之人,本公主是。”水月勒馬前進,眼睛直盯着被綁住的重錦,“無情無義這四個字可遠不如當年遠公所做之事吧!當初你為了坐上王位,不惜殘害手足,還淩駕權利于王權之上,還應該擔的上大逆不道之名,你當初無情無義大逆不道得來的江山,本公主一并拿了回來。”
鳳目一緊,素手武着長矛,轉然間已經被扔了出去,筆直的杵在地上,又悄然握上馬背兩側的弓和箭,這雙手拿的起丹蔻胭脂,更加握的起弓箭槍棍,她抽出弓和箭,動作款款卻引人心驚。
趙遠公本以為有了人質可以威脅他們,卻未曾想滕遠和水月竟做的這般決絕,看着水月的動作緩緩,他吓着後退了幾步,雙手緊握着努力的不讓自己發抖。
水月的弓箭緩緩舉起,衛宣卻又差點叫了出來,“水月當真下的去手,那可是…可是……”他說着擔憂看了看滕世傾,滕世傾依舊是坐的筆直沒有反應,他的目光卻是緊緊鎖在那個驚若風華的公主。
“她是一國公主,亡國仇恨自是第一,她蓄養聲勢十三載,怎麽可能在朝夕間為了兒女私情抛下家國仇恨。”我走了兩步到滕世傾跟前盤腿坐下,盯着城樓之下揚着弓箭的素衣女子,“她興許是個例外,若換成其他的人,可就未必能夠舍棄兒女情長。”
滕世傾沒有說話,這幾天以來我都是直接将所有的事情告訴他的,他難免有點承受不了,但他畢竟要承受,這就是厲行三劫第一劫,受畢生所愛所傷,從此情絲比紙薄,這也就間接導致了重錦和燕寧在往後的兩世裏更加凄慘的情結。
曾經第一次拿到卷軸,我細細品讀時,竟沒能看透這厲行三劫真正的妙意,直到如今,身臨其夢境才能感受到三劫的真谛,一劫剪情絲,二劫斷手足,三劫滅血親,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三段情都聚齊了,只有親身歷經三劫,方才能夠浴血而歸,他是戰神後裔這點傷痛對他來說未必算的了什麽,這厲行三劫的厲害遠比不上上古神族渺落千百萬年裏的寂寞冷清,所以三劫頂多讓重錦斷七情六欲,除此之外沒有什麽更大的影響。
我一直知道有三生筆構造的夢境,但我一直沒敢入夢境,因為很久之前我一直覺得該走的人就不應該留下,世間本來就沒有他們應該存在的位置,直到現在我心裏依舊是這樣想的,但我卻不得不去尋找這樣一個人。所以我一直都不入夢境,因為這些不該存在的人竟然還有着形神存在在天地之間。
就像身旁的衛宣和滕世傾,城樓下的水月滕遠和千軍萬馬,可這些人都有着真實的情感,真實的形體,随着時間的發展走向真實的事情發展,不會改變結局。
所以,在今時的現在,水月的那支箭直直的飛向了重錦,插在他的胸前,血花再次濺開,他忽然擡起頭看着城樓下的水月,眼裏滿是絕望,這就是她帶給他的一切。
水月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冷靜的臉龐,勒馬轉了馬身,将立在地上的長矛拔了起來直指城樓上的趙遠公,“我宋國子民聽令,趙國遠公,不尊九國法令,取宋國而代之,侵吾民土,毀吾家國,今日,滅趙建宋。”至此一句,震懾九國之土,随即而來的就是二十萬将士淹沒整個臨安城。
兵荒馬亂,成王敗寇,趙遠公在水月将箭射向重錦的時候,他就已經徹底的心涼了,他下城樓逃跑。
城破的時候重錦應該是看着水月的,她是宋國承煙公主,是清閣水月姑娘,是未國獨擋一面的将軍,更是擁有神族血液的白蓮神女,是他三生的牽絆,是他如今放不下的憐惜,将士踏遍臨安城時,她在城下看着他未動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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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錦忽然揚起頭,嘴角一抹苦笑,雙手在背後緊握着,一時間捆綁在他身上的繩子全部斷裂開來,他單膝跪在地上,将胸前的箭徒手拔了出來,血濺了開來,看的城樓之下的水月心驚,她握着缰繩的手微微發抖,貝齒咬着下唇,下一刻就看見他到了城樓臺之上,疾馳而下。
她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蹬着馬兒疾馳到他跟前,他像飄落的紅花直直墜下,墜下的卻是她的心,待馬兒更近一步,她踏了一腳馬背,飛身過去在他落下之前接住了他,落地之時他卻翻轉了身子,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下一刻就是她的淚入泉湧。
豆大的淚珠落在他的傷口之上暈染開來,他的身體開始透明,重錦伸手摸上她的臉,“為什麽?”水月反握着她的手,猛烈的搖着頭,“對不起……對不起……世傾…世傾…”
我在他們兩的不遠處站着,身側是随我而來的侍晏,看着他們所謂的生日訣別,重錦聽見世傾的名字,明顯是頓住了,他看着水月,在他完全消失之前,他低聲告訴她,“我叫重錦。”在水月反應過來之後,只有他一個人在地上趴着了,她揪着地上的灰土,“世傾……世傾……我不想你死…”她坐在地上哭了許久。
整個臨安城一團亂,王室中人該逃的早已經逃了,只剩下一個公子暮在趙國宗祠之內自刎,我忽然才想到這重事,同侍晏匆匆告了別,讓他去照顧了閣樓裏的衛宣和滕世傾。
臨安城內,兵荒馬亂,我到了趙國王宮的時候,整個王宮都已經空了,遍布了死亡的氣息,我順着階梯而上,一路走到趙國衛氏宗祠,宗祠的大門緊鎖着,心裏忽然萌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推開大門的時候,一把劍正放在了背對着我的那個人的脖子上,我急忙揮手,他手中的劍飛在地上,我看着他的背影,同我記憶中的身影一模一樣。
他側着臉看了看地上的劍,我震住了,就連側臉也一模一樣,他轉過身看我,我愣在當場,這張面孔千百年來都一直在我的夢裏出現,我卻從來不曾觸到過他,而如今他就生生的站在我的跟前。
他看着我,“你是誰?”
我正想回他話,他臉色一變看着我身後,我回頭,階梯之上盡是殺上來的士兵,我一把關上門,回頭看他,“姑娘快走吧!”他輕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劍,又準備向着自己的脖子,我一把沖過去,搶過他手裏的劍扔了出去。
他正色的看着我,“姑娘!”
聽着越來越近的厮殺之聲,我一把捂着他的嘴,“不要管太多,跟着我,你才能活下來。”他盯着我,眼神像極了那個夢中的人。後來,由于我的法力之強,所以那些人沖進來的時候并沒有抓住我們。
我沒有讓他死成,他一直問我是誰,我沒有理他,我告訴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站起來,高我一個頭俯視着我,“冤冤相報何時了國破家亡,我身為趙國二公子,就應該有個公子的作風,國亡吾死。”為了避免他再一次尋死,我跳起來把他敲暈了,把他藏了起來,因為還有重錦的事還沒有結束,還有滕世傾和衛宣。
我趕回來閣樓的時候,滕遠的軍隊已經占領了趙國,而只剩下了衛宣和侍晏兩個人,衛宣是一臉憂傷的表情,侍晏确實一副對不起我的表情,這兩個人同樣的面孔,不一樣的表情,我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滕世傾呢?”
侍晏滿是愧疚,“對不起,我沒有看好他。”
侍晏剛剛說完,衛宣就開始大哭起來,“啊…世傾他…世傾他跳下了閣樓死了。”我定了定,歪頭看侍晏,“以你的能力,護住一個滕世傾應該不算什麽難事吧!”
“啊…嗚……”我剛問完侍晏,衛宣又開始大哭,“他還沒有回來的時候,世傾就開始準備跳下閣樓,我沒能攔住他,同他一起落了下去,他回來的時候,只能救下了我。”
“至愛的背叛,親友的離去,他承受不了,死或許是對他最好的解脫。”我點點頭,安慰着衛宣,“這就是三生筆構制的夢境,能夠誓死捍衛夢境的完整性,這一日他死,他就不能活着。”我頓住,我竟然忘記了這一茬,那麽公子暮是不是也會死?
“他的屍體呢?”我鎮定的問侍晏。
他搖搖頭,“親眼看着他掉下去之後,就不見了。”
“不見了?”我疑惑的看着他,想起城樓之上的重錦,“重錦呢?後來怎麽樣呢?”望着遠遠的城樓,我仿佛看見了最後的場景,三生筆順着如今的發展,也延伸了這一段結局。
我回去找公子暮的時候,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就如同他沒有出現一樣,我呆呆的坐着的時候,侍晏來了,他告訴我,滕世傾的屍體在城樓之上被水月找到了,而公子暮也是在祠堂被發現了,我不禁黯然神傷,這三生筆構制的夢境真是如同我的性子一樣,不該留下的終究不會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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