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節
數回,勝仗很少,大多以傷亡慘重告終。”
陸音眉沉吟思忖後道:“眉兒小時讀孫膑,讀過‘故殺敵者,怒也;取敵之利者,貨也。’我雖見識淺陋,可也知道殺敵者應當士氣激憤,只是現下文朝士卒受戰争之苦過久,大多厭戰。若想打勝仗,或許應當從鼓勵士氣入手。”
音調逐漸低下去,陸延亭挑眉道:“繼續說。”
陸音眉赧然一笑,“譬如送親眷去沙場探望将士,撥款慰勞士卒及他們的親故……如此,士氣也許能高漲起來。”
言至興頭,陸音眉形色俱喜,微亮燭火在她眉心跳躍。
陸延亭心裏動容,搭着她肩頭吻上她眉心。
“吾妹秀外慧中,天下無雙。”
陸音眉鬧了個臉紅,從他懷裏掙出來。
“不過我也想過的……”她驀然低聲道。
“想過什麽?”
扭頭凝視他,她語調清脆,“來世眉兒想要副男兒身,做名良相,在明堂上與皇兄相守,日夜長伴皇兄左右,共賞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說什麽來世長伴?”陸延亭幹咽幾下,“這一世就可以。”
陸音眉但笑不語。
手裏始終攥着一樣東西,陸延亭發現後順了過來。
“這是什麽?”他低頭望,又旋即失語。
是張錦帕,繡腳精致,能辨清出自她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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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底上繡着一句話——“天下入夢來。”
未細看,陸音眉擡手搶了回去,“還沒繡好呢。總覺得還應當再補幾句。”
“不用補了。”他啞聲道。
手被他包握住,帕在手中,掌心掌背生起一團火。
“我很喜歡。”陸延亭擡頭,直勾勾看着她。
“好喜歡……”
正月初五,又落起皚皚白雪,天地一派荒涼。
陸音眉起卧梳妝後即按舊例坐到檐下,将佛經搭在腿上,默誦間時不時擡頭靜視門前寒雪,靜視緊掩在寒雪之外的閣門。
晨鼓餘韻中,西城門上兵卒嚴守,陸延亭與房明松站在城頭。
門下,上千扶風郡幸存的逃民擁堵在城門外,風雪載途,蒼白碎屑形同紙錢漫灑在天地間,隐沒在哀哀哭聲裏,好似一場舉國喪葬。
房明松撅起嘴,對着騎在臂上的鷹隼逗了一逗。
片刻後他扭頭問陸延亭:“逃民要進都城,兒當如何啊?”
陸延亭抿唇,一身玄青被覆成雪白。
把守城門的将士橫戈倒向逃民,肩踵相接站成一道肉身防線。然而逃民人多勢衆,這道防線眼瞧着就要被沖破。城門被人浪鑿擊着,一聲響過一聲,直撼動到天際盡頭。
這場疫病非同尋常的兇惡,像一場業火蠶食着扶風郡。無藥可治,接觸者極難幸免。
陸延亭望着城下,有白首黃童,也有弱骨妊婦。
所有人都仰起了頭,滿面懼色央求地看着他,仿佛當他是佛祖,雙掌合十頻頻乞拜。
房明松挂着笑,懶散散再次催問:“還在猶豫?城門要破了。”
陸延亭自胸臆深呼口氣,道:“不能再有人死了。”
“嗯……”房明松拖着音調,當是應和。
“放他們進來,會殃及都城、殃及皇宮。”
甚至殃及整個文朝。
房明松眯着眼皮将臉貼在鷹隼背上,“那要怎麽做呢?”
陸延亭掐掐手心,閉目後睜開。
“屠城罷。”
倏爾風卷殘雲,粉雪狂舞。
哭聲中房明松暢懷大笑,手臂一擡,鷹隼振翅飛起,在逃民頭頂盤旋。
“太子有令,為保我朝社稷,應斬除疫病禍根,屠扶風郡。”
房明松微啞的嗓音随陰風飄散,尤其可怖。
當即城下怨聲更起。
“昏庸無能!”
“文朝要亡,文朝要亡!”
陸延亭漠然聽了半晌,擡臂一拂袖,□□在牆沿架起,旋即萬镞齊發。
雲開,曙光漸次悠然高過靈山頂,陸延亭轉身下了城樓。
靈山座下佛光寺內,響起彌彌嗡嗡的超度經聲。
念佛一聲,罪滅河沙。
天亮了。
折回東宮內,陸延亭立刻沐浴更衣,又差人打來兩桶水,一遍跟一遍不停搓洗雙手。事畢後方始趕往迦南閣。
到的時候,白茫茫雪地中,陸音眉已在井邊捏築了好幾只矮雪人。
陸延亭故意不出聲,等在一旁含笑看了許久。
恐怕這一輩子,他唯有在她這裏才能找到安寧。
分明心裏曉得,陸延亭還是開口問道:“眉兒在做什麽?”
陸音眉聞聲驚喜扭頭,笑道:“我在捏小人。”
“捏什麽小人?”陸延亭湊近,蹲到她身旁。新換的錦袍就這麽席在雪地上,也不怕濕、不怕髒,反倒是把袖子再度擡起,将她裹罩得嚴嚴實實。
“捏皇兄。”指尖點向一只高些的,又指向一只矮些的,“還有我。”
睫毛輕顫,落了碎雪在上頭,陸延亭勾指替她掃開。
陸音眉嘻嘻地笑,“該上朝了,眉兒手裏帶着笏板面君,向您奏事議政。”
說着她雙掌相抱,欠身低頭,仿得有板有調。
陸延亭笑開,刮刮她鼻梁道:“鬼機靈。”
收斂笑意,陸音眉忽然皺了皺眉,憂心忡忡道:“方才我念佛經,有一下子經文被吹跑了,怎麽追也追不回來。吓死我了。”
“吓什麽?”陸延亭心一宕,然而面上還是帶着笑。
“怕皇兄出事。”
“不會。”
陸延亭将她緊摟住。
遠望穹頂,雪仍在下。
好似從這裏能聽見佛光寺裏的悲聲,普度衆生,億億劫中,度人無量。
崇化二十二年初,膠東王延炜暴斃于思齊殿,谥曰“密”。
扶風郡民疫尤甚,夭不終年。同月破五,太子令屠城,疫乃息。
半年後,元太後大病不起,房明松癡迷修丹道與閨.中.術,無暇理管朝政,身體亦愈發頹靡。宰相崔繼竭盡才學與口舌,于朝中聯結諸良實忠善之臣,廣開忠谏之路,整.風朝綱。大将軍何振偕同各能将悉研行軍謀略,整饬軍紀,捷戰數日漸攀高。
旭日重生,文朝睡獅有醒轉之兆,光複在望。
然,同年仲秋,匈奴再度背約入盜,居北地為寇,發兵十萬并暴邊境。
如斯形勢下,廟堂、江湖,和親之計內外民心所向。
重九日,北風乍緊。
佛堂內檀香缭繞,通燃着數十燭檠,陸音眉跪在蒲團上,一身暗紅輕誦佛經。
有婢女蹑步匆匆趕至她耳側低語幾句,陸音眉睜眼,從蒲團上旋肩回眸,陸延亭靜立在燭光之內,深邃着眸光回視。
“皇兄。”
冥冥有所感召,陸音眉細聲喚他。
陸延亭慢步踱了過來,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她。
眉心點了绛紅,長裙曳地、大袖翩翩,上衣下衫皆是彤彤的紅色,金光之內,仿佛坐着位待嫁新娘。
他暗咬牙關,沉着聲問:“你要做什麽?”
陸音眉使力穩着聲調,仰頭道:“讓我去罷。”
“不可能。”
頭一回,頭一回陸延亭在她跟前面露兇相。
“宮中皇女除了我,要麽已許公候,要麽年數尚小,只有我是最佳人選。”陸音眉抑制喉口的泣音,堅毅地睜圓雙目直視他。
陸延亭捏攥着袖口,倏爾疾走到她身前。
瞬時失卻了理智,他顫抖着狂亂摘去她頭頂的華飾,摘一枚伴一句愠怒的話。
“胡地有多兇險……”
“猃允人有多殘暴……”
“我如何舍得讓你過去?”
每一句話顫着尾音墜在地上。
陸音眉斂眸,眼角泛起酸意。她擰着裙布道:“現今太後與房明松好不容易對朝政松懈,良相忠将紛紛振作,文朝的希望就在此刻!”
跽走到他腿邊,她拽住他衣袍道:“這麽多年來,眉兒每回夢裏都是兒時文朝的太平景象,都是皇兄成就一代明君大業,收整社稷的願景。”
“我這輩子無法以良相的身份匡扶皇兄,和親若能平定匈奴外亂……”陸音眉直視他眼底,音調忽然異常平靜,“眉兒不怕。”
陸延亭仰頭,驀地蹲到她齊眉處。
“我怕。”
陸音眉一怔,才發現他眸角起了駭人的深紅。
佛像俯視間,陸延亭撥散她的頭發,吻她眉骨,又吻她額心。
“我怕你在不毛胡地寒枕難眠,沒人陪你看雪,沒人替你摘籠燈……”
“我怕你在那裏孤零零一個人。”
更怕這晦暗的宮城裏,他再沒那一盞明光。
陸音眉緊縮着胸口,迸出一聲哭腔。
擡手至他眼下一蹭,她收手搓着指腹的潮濕。
“可是眉兒終究不能在你身邊久留……”
陸延亭沉默,手在她臂上鉗緊。
她牽牽嘴角笑道:“将來,我會成為你身上的一道罵名。”
不義、不齒——
不倫。
聞言陸延亭卻像是忽而寧靜了許多。緊皺的眉頭舒開,他搖搖頭道:“皇兄不怕。”
屠城、弑兄,他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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