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回

? 豬八戒被請走了。

柒沉說不上來自己是高興還是難過。她一方面希望孫悟空可以和她一起留在花果山，另一方面又知道他必須去取經。她猜測豬八戒應該會回來，畢竟那著名的“激将法”還沒用呢。但是如果他真的用了，她要向孫悟空揭發豬八戒只是在胡說八道嗎？還是在一旁煽風點火，讓他去取經呢？

她不知道。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幾個小猴突然跑來找孫悟空。“大聖爺爺！昨日那妖怪今天下了山，在山門口罵你呢！”

孫悟空“哦”道：“你說他還在山下？”

“在那兒走兩步罵幾句呢！”

“把他給我捉回來！”

孫悟空話音剛落，一群猴子便從了出去。不出十分鐘，豬八戒便被衆猴扭回了水簾洞。

柒沉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得出來個結論就是随機應變，先任由豬八戒去說，就看孫悟空信不信，再作打算。她現在正困着，雖然模糊聽見孫悟空說要去捉豬八戒，卻沒力氣起床來，一閉眼又睡着了，也沒變個猴子去掩飾。她是個人，穿着與猴子們也不同，豬八戒自然是一眼就看見了她。

“哎！猴哥，猴哥！你放開我，讓我老豬好好看看——是我看花眼了嗎？那不是柒沉嗎！”

“是又怎麽樣？”

柒沉聽見有人喊自己名字，掙紮坐了起來，看見豬八戒那張臉頓時醒了大半。

“她怎麽在這兒？她不是在觀音那兒嗎？”

孫悟空伸手往豬八戒臉上一拍，把他的視線掰過來：“這你別管，先把你罵俺老孫的事兒解釋清楚！”

“猴哥，我怎麽罵你了？我只是說師父大約也要叫我回去了。”

“哼！俺老孫這耳朵，往上能聽見三十三重天，往下能聽家地下閻羅王，你還想瞞什麽？”

孫悟空這一吼，柒沉是徹底醒過來了。她看孫悟空叫衆猴拿刑具來要打豬八戒，又見豬八戒吓得磕頭求饒的樣子，別過臉去憋笑。要是被豬八戒看見了，他能記恨好幾天——畢竟還是要去西行呢。沒錯，她又覺得還是應該繼續西行了。不能……不能壞了他們的大好前途——不只是孫悟空，還有沙僧、豬八戒和唐僧。

那也是說明，不能再和大聖保持這種關系了。不過這種關系又是什麽關系？柒沉又想不明白了。

豬八戒看那些小猴已經取了武器，慌忙喊柒沉：“柒沉，你可要為我做主啊！我真的沒說猴哥壞話！”

柒沉嘆了口氣，下了決心幫他實施這個激将法：“既然如此，猴兒們為什麽還聽見你罵大聖？”

豬八戒慌忙作揖：“哎呦，你們有所不知，我不是在罵猴子，我只是在重複那妖精的诳語罷了！”

孫悟空眼睛一眯：“什麽妖精？”

豬八戒這便把唐僧被捉的事情一一道來：“不瞞你講，自從你回了花果山，我與三師弟、師父一路西行。一天我們行至一片森林，師父叫我去化齋。可這周圍一個人家也沒有，我又怕回去師父說我不肯走遠路，便在草叢裏睡一會兒，拖延時間，這樣師父便不會怪我。結果師弟急了，要來尋我，留師父一個人在那裏。他又坐不住，見遠處一個發光的寶塔便以為是佛寺去找。結果這都是妖精的法術，把他抓走了。這妖精叫黃袍怪，我與三師弟與那怪厮殺，但他神通廣大，一時分不出勝負。好在他洞裏有一女子，是寶象國的三公主，被那怪擄過來當老婆。她幫師父逃了出來，還修書一封叫他交給國王。師父把書給了國王，國王便差他來降妖。于是我與三師弟便再與那怪戰鬥。他捉走了三師弟，又變成個俊朗模樣，見了那國王，說自己是驸馬，而師父則是妖怪。他把師父變成老虎，那國王信以為真把師父捉了起來。白龍馬救主心切，便變了人身去偷襲那妖怪，卻被他傷了腿，萬分懇求我一定要來找你。那妖怪不但法力高，還常常口出狂言！我與師弟和那怪纏鬥時，曾提及齊天大聖孫悟空是我們的大師兄，叫他少招惹，誰知他竟‘是個甚麽孫行者，我可怕他？他若來，我剝了他皮，抽了他筋，啃了他骨，吃了他心！饒他猴子瘦，我也把他剁碎着油烹！’”

“真的嗎？”孫悟空狐疑地問。

“是真的！”豬八戒怕他不信又添道，“我承認他法力确實高，但是肯定不如你。我又說他怎能這樣胡說，他卻罵得愈發厲害，喊說如果孫行者敢來，他就要把你碎屍萬段……”

出乎豬八戒和柒沉意料的是——孫悟空并不惱。

“嘴上功夫罷了。”他沉靜地說，“誰的法力高，大家心中自有數，豈是他罵一兩句就能決定的？”

柒沉傻眼了。孫悟空脾氣火爆人盡皆知，豬八戒這麽罵他，他能不氣？

孫悟空又繼續說：“既然我決定留在花果山，這些事情自然不會再過問。他要罵，便随他罵去；他要打，便上門來找我吧！”

西游記裏的變數就是她，那對于修複這種偏離主線的問題，柒沉覺得也是責無旁貸。

她站起身來：“大聖，那黃袍怪這麽罵你，你就不惱？”

“不惱，不惱。”他轉頭看了一眼柒沉，“火氣早就已經消幹淨了。”

柒沉猛然又想起花果山山頂的事情，臉又開始泛紅：“大聖，你不惱，你不問問你的猴兒們，看看他們惱不惱？”她說着轉身沖猴子們喊：“現在有妖怪罵你們大聖爺爺，你們說該怎麽辦？”

“大聖爺爺，快把他薄皮抽筋！”有一只小猴喊道。

“一棒子打成肉泥！”

“燒了他的洞！”

群猴群情激奮，一聲比一聲高。柒沉又說：“大聖，你也得顧及你的猴子猴孫的情感！若是其他地方的小妖把黃袍怪的話聽了去，來花果山挑釁，你讓大家的臉往哪裏擱？”

孫悟空不說話，只是拉下臉盯着她。許久，他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鄭柒沉。”

“原來大聖記得我的全名……”

孫悟空一拍大腿站了起來，眼睛看着柒沉，嘴裏的話卻是沖豬八戒說的：“好，那俺就和你走。”

“大聖，別忘了我……”看孫悟空答應走了柒沉放松了一些，但又怕他氣她非逼着他去西行不帶上她，只得加了一句。

孫悟空站起來，一把攬住柒沉的肩：“忘不了。”

柒沉只感覺肩膀像是要裂開。這猴子，最近怎麽越來越喜歡使用暴力了！豬八戒的眼神則是奇怪地在兩個人身上掃視，氣得柒沉趕快掙脫了孫悟空，轉移話題道：“八戒，你是不是疑惑為什麽我也來了花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