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回

? 柒沉知道自己現在必須得扯個謊，絕對不能讓豬八戒知道孫悟空親的人的自己，也絕對不能讓他知道他們倆之間可能有點什麽。因為她必須要下定決心，把這一切全都掰回正常的軌道上。

豬八戒連連點頭：“我們還眼巴巴地等你呢！當時菩薩不是說七日嗎，現在可都快一個月了！”

柒沉靈光一閃：“你可不知，養傷七日之後，菩薩見我傷好，但怕我受了這次重傷後對西行之旅産生恐懼，便與我講道，想要開解我。但我不修佛法，所以菩薩的一些佛法并不能完全參透，又花費了七日。随後我來尋你們，花費了三天功夫仍然沒有找到。菩薩又派童子來通知我，說大聖忽然回了花果山，叫我去說服他繼續取經。我往花果山行，但你也知道我禦風訣差得很，花了将近五天。所以，我也就是前兩天才到而已。”她說着忙對孫悟空使眼色，叫他不要拆穿自己，“花果山風景秀麗，生活安逸，我幾乎都有些樂不思蜀了。”

“是嗎？”孫悟空口氣涼涼地說，“那要不走了？”

“那怎麽行，猴哥！說好了要維護你猴子猴孫們的名譽的！”

告別了花果山衆猴，一行三人便上路了。孫悟空力氣真大，竟然能拉着柒沉和豬八戒兩個人駕雲。但是他明顯心情很糟糕，搞得柒沉一路憋着氣不敢說話。

豬八戒也肯定是覺得尴尬，又不敢和孫悟空搭讪，便來找柒沉：“柒沉，要是昨天晚上看見你就不用惹出這麽多事端了！你昨晚上去哪兒了？”

柒沉臉一熱：“昨天晚上那群猴子在喝酒，我不喜歡喝，便去林子裏照看剛種上的果樹。”

“是嗎？”孫悟空咬牙切齒道，“我倒是不知。”他話音剛落，腳下雲朵忽然散開，豬八戒徑直掉了下去！

柒沉又一次吓傻了。“大聖，你在做什麽啊！”

“你又在做什麽？”

後面傳來豬八戒罵罵咧咧的聲音，一看——他耳朵膨脹起來，正順着風飛呢。他那樣子很搞笑，但是柒沉看着孫悟空也不敢笑出來。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在孫悟空看來一定很過分，但是她只能這麽做了。

“我——我自然是幫助你西行取經，修成正果。”柒沉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波瀾壯闊的內心。

筋鬥雲的速度驟然加快。“是嗎？”他冷笑一聲，“你就那麽不願意承認和我待在一起？這對你是什麽？恥辱嗎？”

“不是！”柒沉慌忙搖頭，“我只是想幫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僅此而已！我從來不認為和你在一起是什麽恥辱！”

“你說你是為了助我成佛，”孫悟空低頭看着柒沉，“不如說是助你自己成仙吧。”

柒沉感覺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她喉嚨哽咽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又拼命撐着不眨眼，不讓眼淚落下來。孫悟空扭過頭去不看她：“我知道了。既然這樣的話，我也就不會再多做些什麽了。你成了仙，就可以去找你變成的那個模樣的男子了吧。”

柒沉只是搖頭，搖得她兩眼發黑，頭腦發昏，但她仍是搖頭，淚水已經流了滿面，滴落在筋鬥雲上，又順着雲穿下去。過了許久，她才開口，卻只能發出沙啞的喉音：“不是這樣的，大聖。我其實——一點兒都不想成仙啊。”

孫悟空不再理睬她，只是筋鬥雲走的愈發快了起來。柒沉也不再多說，只是忍住了不再哭，再用袖子胡亂把自己臉上擦幹淨。她又變出一面鏡子仔細看，确認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麽之後，又使勁兒清了清嗓子。

兩人不再說話，不出多久行至大海，孫悟空駕雲停在了西岸。

“大聖，你可是不識得路了？”柒沉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不如咱們就在此等豬八戒。”

孫悟空卻開始脫衣服了——之前臨行前他又換回了西行時穿的虎皮裙——柒沉連忙轉過頭去。

只聽孫悟空嘆口氣：“俺只是要下海洗個澡，師父是個愛幹淨的，這兩天在花果山染上些妖精氣息，只怕他嫌棄我吧。”

柒沉一聽這話就知道孫悟空是決意要西行了。她心裏松了口氣，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她就那麽捂着臉坐在那兒，不一會覺得手掌一片溫熱，眼淚似是又要留下來。

就在孫悟空洗澡的空當，豬八戒氣喘籲籲地趕來了。他看見下面的柒沉，忙落了下來：“怎麽，你也被猴哥丢下來了？”

柒沉還流着淚，手這時更是死死貼在臉上，悶悶道：“沒有，他去洗澡了，說是唐長老愛幹淨，他身上不能有妖精味兒。正好我覺得我們也不識得路，在這兒等你。”

趁豬八戒往水裏望的時候，柒沉拿袖子迅速擦幹淨臉。只聽他在背後抱怨道：“這猴子也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忽然就把我丢下去了。要不是我老豬飛得不錯，現在就摔成肉餅了。我說，要是你，肯定就是這個下場。”

柒沉沒心思聽他貧嘴，正好孫悟空上了岸，三人便又往寶象國走去。順着豬八戒的指示，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那黃袍怪的住處。在他的大門前，兩個孩子，約莫十歲上下，正在互相嬉戲打鬧，估計是那妖精的兒子。

孫悟空走上前去，二話不說吧這兩個孩子捉了起來。他們吓得哇哇大哭，不一會兒就引出來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子，叫嚷着讓孫悟空放了自己的兒子。孫悟空說要那女人把沙僧放了，他就還了這兩個小孩兒。那公主信了，很快放了沙僧出來。可是孫悟空卻不願意還那兩個小孩兒了，說要直接帶他們去找國王認親。

公主以為孫悟空不敢對黃袍怪的孩子做什麽，便看着他們去了。

孫悟空與豬八戒、沙僧要去對付黃袍怪，讓柒沉去找唐僧。

唐僧就被關在王宮寶殿下面的鐵籠子裏。柒沉施了法讓守衛睡着，想把唐僧變回來，卻發現自己不會這個法術。

“唐長老，莫要驚慌，我們來救你了！”她只能暫時安撫唐僧的情緒，“只是我不會把你變回來。大聖已經去與黃袍怪鬥法了，你馬上可以獲救。”

唐僧變成了老虎也說不出話來，柒沉看着他也覺得無聊。之前與孫悟空争吵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想現在孫悟空肯定認定自己是一個及其自私的人了。不過這樣也好。她嘆口氣，至少孫悟空會一心向佛了吧。

她靠着牆坐下，看着面前的唐僧，不禁問道：“長老，你說——成佛成仙，真的那麽重要嗎？”

唐僧自是回答不了，但是忽然一陣晃動，随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原來是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僧來救唐僧了！

孫悟空一口水把唐僧變回了原形。唐僧瞪大眼看着他：“剛才柒沉說悟空來救我，我還疑惑，沒想到是真的！”

孫悟空臉上是笑容：“不是俺老孫，還能是誰？八戒那呆子可打不過那黃袍怪！”

柒沉看着他的樣子，鼻子有些發酸，但很快又把那股感覺壓了下去。菩薩說——成仙成佛，控制自己的情感是最重要的。

一行人被寶象國國王請上了大殿，國王特地命廚師做了素宴。宴後，唐僧謝過國王好意，一行人又向西走去。

柒沉走在唐僧邊上，忽然聽他道一聲：“柒沉，你可是問我，成仙成佛是否重要？”柒沉這才想起來唐僧變成老虎的時候自己曾向他發問，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件事情。

唐僧吸了口氣：“世人想成仙，是因為可以擁有無上法力。但世人成不了仙，是因為他們不能或不願放下七情六欲。并不是說成仙就一定好。不同人追求不同，成佛也一樣。功德圓滿是為了什麽？是為了內心的解脫，大慈大悲，普度衆生。但這并不是所有人的願景，有人甘願在紅塵中受苦，因為他們覺得苦中有樂。雖說求佛可以看破紅塵，解脫也是最終的快樂，但是不少人不願意要這樣的快樂。因此，對他們而言，成仙成佛不如做人來的逍遙快活。”

柒沉嘆口氣：“多謝師父了。”

她親自把偏離主線的西游記引回了正軌，但她現在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偏離的那條線路。

可是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