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回

? 有往西走了幾個月，路上收服了金角銀角，又讓那在烏雞國作怪的獅子歸了位，柒沉感覺他和孫悟空之間的關系總算有所緩和。至少現在他們已經可以自在地說話而不用忌諱什麽了，就好像剛剛開始西游時的那般景象。

這天，一行五人又走到一片山林裏。這山不高，走的還算順暢。忽然就聽前面一陣呼救聲，唐僧以為是人受難，一定要去看一看。孫悟空拗不過他，只得牽着馬順着聲音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處一看，柒沉內心頓時了然：一個小孩兒倒吊在樹上，嘴裏口口聲聲喊着“救命”，不是紅孩兒又是誰？

唐僧嘆道：“是個小孩子，被吊在樹上，甚是可憐！悟空，快把他救下來吧。”

孫悟空忙攔住唐僧：“師父，這是個精怪，不是什麽普通小孩！”

唐僧說：“妖怪呼喊，只有去聲沒有回聲，你看着孩子喊救命，山谷裏都有回聲，怎麽會是妖精呢？”

柒沉暗笑，不知道唐僧從哪裏來了這麽一套理論。但是唐僧已經問開了：“你是哪家的孩子？為什麽被吊在這裏？”

紅孩兒見唐僧信了，立刻擠出幾滴眼淚來：“小師傅，你可知，這山西邊枯松澗，澗那邊有一莊村，我是那裏人家。我祖公公姓紅，只因廣積金銀，家私巨萬，混名喚做紅百萬。年老歸世已久，家産遺與我父。近來人事奢侈，家私漸廢，改名喚做紅十萬，專一結交四路豪傑，将金銀借放，希圖利息。誰知有人設局，騙了我家錢財，父親便發誓不再借他錢。他卻懷恨在心，勾結兇黨，殺了我父親，擄走了我母親。我母親苦苦哀求叫他們不要殺我，這才把我吊在這裏，要活活餓死我。我在此已吊三日三夜，更沒一個人來行走。不知那世裏修積，今生得遇老師父，若肯舍大慈悲，救我一命回家，就典身賣命，也要酬謝師恩。”

這一番話聽起來合情合理，唐僧這就叫豬八戒去解繩子。孫悟空卻看得明白，說他家人死光了，又該怎麽酬謝師恩？紅孩兒也是機靈，立刻說自己還有親戚和田産，可以變賣酬謝。豬八戒一聽便上前挑斷繩索把紅孩兒放了下來，紅孩兒立刻跪在地上感謝唐僧的大慈大悲。

唐僧見他被吊了好久，便說：“孩子，你上馬，我帶你走吧。”

紅孩兒一聽，搖頭道：“小師傅，我是鄉下人，不會騎馬。再加上手腳都麻了，騎馬實在是難受。”

柒沉知道他這一番說辭肯定是想要孫悟空背他，然後趁孫悟空分神對付他的時候擄走唐僧。果然，唐僧要八戒、沙僧背他，他都不樂意，說豬八戒背上的豬毛太硬，臉太恐怖，看得他害怕；又說沙僧長得像打劫他們家的強盜，死活不願意他背。唐僧便叫孫悟空背，孫悟空剛要應下，柒沉便開口說話了。

“長老，還是我來背吧。這孩子剛才說因為那幫強盜，怕臉上長胡子的；你看大聖一臉猴毛，他豈不是要吓暈過去？再說了，大聖要走快去前面開路，背着他肯定不方便。這裏也就我還長得人模人樣，就我吧。”

紅孩兒看計劃要失敗，連忙說：“你女孩子家，背的動我嗎？”

柒沉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女子身，補過她不在意道：“在我家鄉，方圓百裏都知道我力氣大，背個小孩子更是不在話下了。”唐僧也同意了，紅孩兒沒辦法，只得讓柒沉背着。

“不如我抱着你吧！”柒沉看紅孩兒長得可愛，有些想□□他一番。而且這樣她便可以觀察紅孩兒的一舉一動，防止他下手做什麽。她又沖孫悟空使了個眼神，讓他看好唐僧。

紅孩兒不情不願地被柒沉抱在懷裏，一副不自在的樣子。的确，他好歹也有幾百歲了，被人抱在懷裏肯定覺得難受。但柒沉可不管：“你這孩子生的可愛得緊，平時可有什麽興趣？”

紅孩兒拉着個臉，但還是勉強答道：“我喜歡練武。”

“哦？”柒沉笑道，“你看那前面走路的猴子，功夫了得，若是你願意拜他為師，同我們一道走，定能練成絕世武功。”

“胡說！誰要拜那猴頭為師？”紅孩兒聽了這話氣惱，一時沒忍住嚷了出來。前方的人紛紛回頭，他這才賠笑道：“我……我與這位姐姐說戲，說道興頭，忍不住喊出來。”

“你這孩子倒是有趣，”豬八戒說，“正好我老豬也喜歡聽戲，你倒說說你最喜歡哪一出？”

紅孩兒看柒沉的表情，知道她已經認出他是妖怪，便又撤了謊來：“最喜歡我剛才唱的那一出，講那大鬧天宮的孫悟空被聖嬰大王降服的故事。”

“聖嬰大王是誰？不是如來佛祖嗎？你這孩子，從哪兒聽了這麽一出戲來……”豬八戒絮絮叨叨地說。柒沉再一看紅孩兒，他已經垂頭睡着了。

“小心！”她大喊，“大聖！看好師父！”

兀地一陣狂風刮起，将四周吹得天昏地暗。等風散去——唐僧與孫悟空都不見了。

“怎麽回事？”沙僧慌了神，“師父和大師兄呢？”

“剛才那孩子是妖變的，”柒沉沉吟道，“剛才他睡着定是元神離體去施法了，這陣風就是他變出來的。我猜想他在風中去抓長老，被大聖發現，便便去追他了。我等最好在此等待，先看看大聖能不能把長老救回來。”

不出半個時辰孫悟空回來了，嘴裏罵道：“那家夥，趁着狂風捉了師父走，俺追他到一處山林間，幾個小妖來攔，等俺打死他們，師父已經不見蹤影了。土地說，那妖怪叫聖嬰大王，乳名紅孩兒。”

“哈！他之前還說他喜歡聽什麽‘聖嬰大王收服孫悟空’，原來他就是那聖嬰大王！真是好大的口氣！”豬八戒忿忿道，“猴哥，你可知道怎麽治他？”

“好辦，好辦。”孫悟空說，“這紅孩兒乃是我當年結拜大哥牛魔王的兒子，我還算得上他的叔叔呢。我一說，他看在情分上，自然應該放了師父。”

孫悟空領着衆人去找紅孩兒的洞府，不出片刻便找到了火雲洞。洞口小怪忙去通報紅孩兒，他沒幾分鐘就走出了洞口：“是什麽人，敢在我這裏叫嚣！”

只見紅孩兒身着錦繡戰裙，光着腳，手持火尖槍，白白胖胖的小大人模樣，倒是有幾分滑稽。

孫悟空道：“嘿嘿，都是一家人，搞什麽虛頭。你變作受難的小孩騙了俺師父到這兒，趕緊把他放了，省得壞了親情！要是你父親知道了，可不得罵你！”

紅孩兒不屑道：“親情？你這潑猴，莫要胡扯！”

孫悟空走近幾步：“你不知道？那好，俺就給你細細講來。我當初未鬧天宮時，遍游海角天涯，四大部洲，無方不到。那時節，專慕豪傑，你父親叫做牛魔王，稱為平天大聖，與俺老孫結為七弟兄，讓他做了大哥；還有個蛟魔王，稱為複海大聖，做了二哥；又有個大鵬魔王，稱為混天大聖，做了三哥；又有個獅狔王，稱為移山大聖，做了四哥；又有個猕猴王，稱為通風大聖，做了五哥；又有個獝狨王，稱為驅神大聖，做了六哥；惟有俺身小，稱為齊天大聖，排行第七。我老弟兄們那時節耍子時，還不曾生你呢！”

柒沉猛然想起來她剛到花果山時叫孫悟空齊天大聖，他還不知道是什麽。後來來了群妖怪結拜，說到稱號時，孫悟空一說自己叫齊天大聖他們都叫好，以此類推，七個人都起了個大聖名兒。

“這麽說來，這麽多大聖，我要喊一句，也不知道是叫誰了。”柒沉喃喃自語道。

紅孩兒自然不肯信，耍着火尖槍就沖了上來。孫悟空一看軟的不行，掄起金箍棒也迎了上去。兩人聽聽锵锵地打，紅孩兒眼見招架不住。孫悟空沖豬八戒使個眼色，他也沖了上去。紅孩兒節節敗退，眼看孫悟空就要勝利，忽然看見紅孩兒一拳打上自己的鼻子。

“賢侄，你這是作何？”

“猴哥，他這是要打破鼻子去告我們的狀呢！”

柒沉意識到紅孩兒這是要使出三昧真火，連忙沖他們預警：“你們快回來，他是要用三昧真火，把你們燒成烤肉呢！”

她話音未落，那淌出來的血就變成了熊熊火焰，燒的煙塵滾滾。豬八戒和孫悟空不得已，只能先退回來。那些妖怪一看，笑着回洞了。

“現在怎麽辦？”豬八戒蔫蔫地問。

“自然是去請龍王，讓他降雨滅了這火。”孫悟空說。

“不可，”柒沉阻止道，“三昧真火水澆不滅，只會助長其焰氣。火的蔓延是靠空氣，若是能隔絕了空氣，沒準可以滅火。”她看旁邊一簇較小的火苗，變出一個罩子來把火苗死死蓋住，果然再拿開時火苗已經熄滅了。

柒沉內心狂笑：化學物理沒白學！虧她隔了幾百年還記得這個！

孫悟空聽聞，連忙變出無數鐵罩，将一簇簇火焰一一蓋住，果然不消一會兒那些火就自行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