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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西惟的大腦出現了幾秒鐘的宕機,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安慰孟朵,還是應該拉住孟朵,防止她上去跟陸殷撕扯。
然而,孟朵很快告訴了她答案。
孟朵渾身顫抖着,卻什麽也沒做。她回眸看向程西惟,眼裏滿是血絲。她臉色慘白,唇上的正紅色口紅幾乎成為她臉上唯一的色彩。
“西惟,我公司還有事,先回去了。”她像是站立不穩似的,扶着桌沿起身。想起些什麽,又扭頭回來對程西惟說,“麻煩你結一下賬,到時候錢轉你支付寶。”
孟朵幾乎是強撐着說完這句,可程西惟還是聽出了她話裏的顫音。
程西惟想說點什麽,可孟朵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轉過身,挺了挺後背,闊步往餐廳外面走去。
程西惟張了張嘴,直到孟朵的身影消失在外面的走廊拐角,她才回過神,又回頭看了眼陸殷的座位,然後叫來服務員結賬。
走到地庫,程西惟還是撥通了孟景忱的電話。
“西西?”孟景忱低沉的聲音随着電波絲絲地傳來。
程西惟坐進車內,呆呆地從擋風玻璃望出去,對面車位上停滿了車子,不時有人走過,不知哪個角落傳來車門滴滴解鎖的聲音。
程西惟嘆了口氣,告訴孟景忱:“我剛剛在跟孟朵吃飯……”
“孟朵?她又找你了?西西你……”
“景忱,你別急,先聽我講。”程西惟打斷孟景忱的話,舔了舔唇道,“我們看見陸殷和那個小姑娘了,然後孟朵說她公司還有事,一個人走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沉默。
程西惟能猜到孟景忱此時的心情。
不管孟朵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有多讓人讨厭,可畢竟她是孟景忱的親姐姐。得知孟朵親眼看到陸殷出軌,孟景忱必定擔心孟朵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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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西惟說:“你聯系一下孟朵,跟她聊聊吧。”
半晌,孟景忱才低低說了一聲:“好的。”
挂斷電話後,程西惟又在車內坐了會兒。孟朵那永遠高傲強勢的身影不斷在她腦中浮現,可是她剛剛分明看到,所有的驕傲一瞬間在孟朵臉上龜裂。
程西惟對孟朵的态度頓時複雜起來,也許她早該提醒孟景忱将陸殷的事告訴孟朵。可反過來想,被人告知老公出軌,孟朵難道就不會覺得受挫了嗎?
這事怎麽都整理不出一個合适的做法,程西惟晃了晃腦袋,不再胡思亂想,發動車子便往石林雅苑開去。
寧城初秋的夜已經帶上些許寒氣,程西惟一路開着車窗,到石林雅苑樓下時,才驚覺雙手冰涼。
她停好車準備上樓,卻不想路燈下一個徘徊着的身影突然迎了上來,竟是程夏。
程西惟臉色一沉,嘲諷地挑了挑嘴角,準備繞開程夏,徑直上樓。
可偏偏,程夏并不甘心被她忽視,伸手攔住了她:“程西惟,我們談談。”
“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程西惟勾着嘴角輕嘲。
路燈讓她眉梢眼角的嘲諷流露得淋漓盡致,程夏看着她的臉,頓時又恨得牙癢癢。
對了,就是這樣一張居高臨下的臉,是她從小到大的噩夢。不管是念書還是彈琴,還是談戀愛,程西惟永遠都壓過她一籌。真讓人惡心!
程夏深吸了一口氣,帶着魚死網破的決心。她揚了揚左手,腕上的金手镯在路燈下散發着低調的幽光。
“談談這個手镯吧。”程夏開口。
程西惟兩眼一眯,有那麽一瞬間,她恨不得直接把镯子從程夏手上搶下來。
小時候,因為不想給爸爸添麻煩,她真心把程夏當成親妹妹對待,只要程夏想要,她就算再不舍得,也會把自己的東西分享給程夏,除了那只镯子。
那是媽媽許黎留給她的遺物,她怎麽可以把媽媽留給她的東西分享給別人?
可是很快,駱安惠就給程夏打了一個一模一樣的。
當程夏戴着這只一模一樣的镯子,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炫耀時,程西惟真的很想把程夏打到地上。
可她告訴自己,程夏是妹妹,她要讓着妹妹,不能讓爸爸難做。
直到後來她無意間得知媽媽的真正死因,得知程夏居然也是爸爸的親生女兒,她才徹底将自己從“不能讓爸爸難做”這個魔咒中解脫出來。
程夏像是看透她的想法,得意地挑着嘴角,将手镯往身後一藏。她盯着程西惟的雙眼,像毒蛇吐着信子:“你知道我今天去見誰了嗎?”
程西惟一臉不想接話的姿态。
程夏也不嫌自己尴尬,主動說下去:“我去見孟景忱了。”她輕笑起來,“我為什麽要戴上這個镯子去見孟景忱呢?”
她說着,又擡起手,摸着镯子上的“XX”。
“因為這是我跟他相認的信物,小時候我就見過他,還救了他一命,當時就戴着這只镯子。他一直記得這個镯子呢。”
程西惟眸光一閃,記憶像是被打了強光,當年她跟孟景忱表白後,被他從寧大保衛處帶出來的一幕突然清晰起來。
那時她挽起袖子對孟景忱說:“孟景忱,其實我早上出門的時候超忐忑,還特地戴上了媽媽留給我的手镯求她保佑!”
然後,孟景忱盯着她腕上的镯子愣愣地出了神。
程西惟的失神讓程夏感覺勝利在即,她再接再厲,笑着對程西惟說:“真可憐啊,有些人當了替身卻不自知。”
程西惟回過神,看着程夏得意的笑臉,忽然輕笑出聲:“替身?你韓劇看多了吧。”
程夏笑容一僵。
程西惟笑道:“既然你覺得我是你的替身,你為什麽找孟景忱攤牌之後,又接着來找我?難道不是因為你在孟景忱那兒吃了癟?”
“你……”程夏臉漲得通紅,所幸夜色掩映,除了她自己能感覺到臉上驟升的溫度之外,別人看不出她此時的臉色。
程西惟輕哼:“除了拿捏着小時候那點意外的機緣,也沒有其他可以倚仗的了吧?除了上蹿下跳挑撥離間,也幹不出其他有點層次的事了吧?程夏,別再自取其辱了,你不覺得你像個小醜嗎?”
她說完,繞開程夏,徑直走向電梯。
沒走幾步,程西惟又想到些什麽,笑着回頭對程夏說:“一心想靠婚姻改變人生,卻攀不上金龜婿;好不容易有個男人對你死心塌地,你卻嫌棄他沒錢沒地位,可又找不到更好的,所以只能安慰自己真情可貴……你的心裏一定很苦吧?”
“程西惟!”程夏忽地揚起手。
程西惟眸光一冷,擡手抓住她的手腕:“程夏,這巴掌應該是我扇在你臉上才對!”
她說完,另只手反手一個巴掌,扇到了程夏臉上。
程夏被她扇得偏過頭去,捂着半邊臉,半晌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程西惟早已經進了門禁。
滿腔的委屈驟然洶湧起來,程夏捂着嘴找了個僻靜角落,狠狠地哭了一場。
哭完,她打電話給顧之洲,一接通,便帶着絕望說道:“之洲,我們結婚,我願意嫁給你。”
另一邊,程西惟回到房間之後,越想越氣。
雖然剛剛在程夏面前,她一點沒表現出來,可一回到房間,她就氣得牙根癢癢。
倒也不是真信了程夏嘴裏的替身論,畢竟跟孟景忱這麽多年,即使中間曾經鬧得兩敗俱傷,可孟景忱到底是不是把她當成所謂的“替身”,她還是一清二楚的。
像孟景忱那樣連甜言蜜語都要找軍師的大直男,如果能心思細膩到玩這麽多年的“替身梗”,那他倆當年還至于撕扯成那樣?孟景忱怕是早把她哄得服服帖帖了吧!
可是,一想到程夏居然拿着那段小時候的回憶來她面前耀武揚威,她就好氣好氣啊!
孟景忱這個狗男人,居然讓她又一次被挑釁!別的女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可對方居然還是她一直看不上眼的程夏!
程西惟氣得在房間裏轉了兩個圈,随後給孟景忱發了一條信息——孟景忱,你給我滾過來!!
當然,孟景忱一時半會兒是滾不過來的,他去了孟朵公司找孟朵。
公司是孟朵跟陸殷合開,主營外貿代理,這兩年外貿形勢不太好,利潤有所下降,但所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這會兒員工都已經下班,只有零星幾個還在加班的坐在工位上。
孟景忱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孟朵辦公室外,玻璃門阻擋了他的步伐,孟景忱敲了敲門,朗聲道:“孟朵,是我。”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從裏面被打開,孟朵站在門內,要不是她的眼圈依然微微泛紅,外人根本看不出她剛剛經歷了怎樣毀滅性的打擊。
孟朵神色淡淡,看到孟景忱時,臉上的驚訝還沒來得及掩飾,淡淡地問了一句:“西惟叫你過來的?”她說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倒是有心了。”
她說着,把孟景忱讓進辦公室,重新又關上門。
孟景忱進去之後,才在大辦公桌旁聞到了淡淡的煙味。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只見桌角的煙灰缸裏,存了不少細細的煙蒂。
孟景忱淡然地收回目光坐到會客沙發上,神色嚴肅:“你現在什麽打算?”
孟朵往辦公桌後的皮椅上一坐,大約是情緒頹唐,她整個人幾乎陷進那黑色的大皮椅。
孟朵抿了抿唇,視線在孟景忱身上掃了一圈,忽然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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