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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陸家小媳婦

作者:笑佳人

凝香是侯府丫鬟,重生後早早贖了身,只是才回家就被鄰村陸成盯上了,動手動腳不說,還帶着他兩歲的“兒子”一起來。禁不住這爺倆的死纏爛打,凝香羞答答嫁了過去,婚後日子越過越好,忽然某天新皇登門,說要帶走他的種……

陸成看看家裏的兩個蘿蔔頭,臉綠了。

凝香比他還綠:你再敢胡思亂想試試!

一句話簡介:農家小媳婦到皇家丈母娘的幸福路。

閱讀提示:

1.1v1,SC,HE。

2.溫馨種田,農家日常。

內容标簽: 種田文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凝香,陸成,阿南 ┃ 配角:素月,裴景寒,陸家一家子 ┃ 其它:

☆、第 1 章

? 大雪紛飛,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鎮遠侯府,冷梅閣內,一只灰毛雀鳥落在了牆角那顆梅樹上。搖頭晃腦啾啾叫了兩聲,被耳房飄出的縷縷輕煙所驚,圓球似的雀鳥又撲棱着翅膀飛走了,爪子離開梅枝時,彈落碎雪紛飛。

只是一點動靜,卻好像驚動了屋中人。

凝香全身發熱,像是被悶在鍋裏蒸,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時,熱氣突散,刺骨的冷驟然席卷。時冷時熱,她瑟瑟發抖,周圍一片黑暗,凝香試着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麽,腦海裏才閃現一些零碎片段,忽有漫無邊際的江水洶湧而來……

驚叫一聲,凝香猛地驚醒,渾身都是汗,呼吸粗重。

還沒看清身處何地,內室門簾被人急切地挑了起來,凝香本能地轉過頭,看見素月呆呆地站在門口。她穿着茜紅繡梅花的夾襖,白皙微紅的瓜子臉上,眼角微微上挑的美麗眸子緊緊盯着她,目光複雜。

凝香沒發覺那抹複雜。

她只覺得狂喜!

雖然她不懂為何兩人明明落了水,現在卻都好好的,不懂為何眼前的素月跟記憶裏消瘦憔悴滿眼憤恨的素月不一樣,凝香還是哭了,淚眼模糊地喊她,“素月……”

原來她們都沒死。

“你終于醒了!”

素月驚喜地道,快步趕到榻前,将坐起來的凝香重新按回被窩,手背貼上她額頭,過了會兒移開手笑道:“不燙了,李郎中的藥方果然管用。凝香好好躺着,世子說了,讓你先安心養病,病好了再做事。”

世子?

凝香愣住,難以置信地望着頭頂的姑娘。自她們兩個被沈悠悠發賣,素月不但恨沈悠悠,連娶了沈悠悠的世子也怨上了,根本不許她提侯府任何人,怎麽現在竟然笑了,就像世子還未成親之前……

念頭一起,凝香目光轉向旁邊,一一掃過屋中熟悉的陳設,竟越看越像她們在侯府當丫鬟時住着的東耳房!

就在她震驚之際,素月輕聲将她昏睡期間發生的事情說了,“凝香,昨日二公子胡鬧,世子已經罰過他了,傍晚世子回府後多半會來看你,當着他的面,你別再提及此事罷,否則世子再為你我出氣去教訓二公子,老太太肯定不高興……啊,外面還溫着藥呢,我先去看看。”

說完快步走了出去。

徒留凝香滿心震驚。

二公子胡鬧,生病……

凝香慢慢地記起來了。

十四歲那年正月,世子出門會友,二公子的愛狗不知怎麽跑到了冷梅閣,八歲的二公子追狗而來,抓狗時不小心摔倒了。因那一摔,嬌生慣養的男娃十分憤怒,命身邊長随将狗丢到池子裏,餘怒未消,又讓她與素月下去撈狗,長随要幫忙,他堅持讓她們。

二公子是侯府的混世魔王,有老太太寵愛,凝香二女不敢不從,一起去已經結了一層薄冰然根本無法承受她們體重的池子裏找狗。池水冰冷刺骨,她們在水裏泡了不知多久,終于找到凍死的狗時,凝香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但凝香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她發熱了足足三天,醒來又被世子要求躺了兩日才能下地,還因這場病錯過了月底丫鬟們放假,沒能回家,這次怎麽昏迷一日就醒了?

亦或者,她根本就是淹死了,死後冤魂不散,重回到了十四歲這年?

凝香不敢相信。

人怎麽可能死而複生?

可是,看着屋中熟悉的擺設,聯想素月剛剛說的話,凝香又不得不信。

那,她的魂魄回來了,素月的呢?

正想着,素月端着托盤小步走了進來,見凝香茫然地盯着自己,素月朝她笑了笑,“為何這樣看我?莫非病糊塗了,不認識我了?哎,這藥還有點燙,等會兒再喝吧。”

将托盤放到桌子上,素月坐到榻沿前,替凝香掩掩被子,無奈地跟她抱怨,“你說你,哪天來月事不好,非要昨日來,正好趕上這場災,一下子病倒了,看我,上岸後連喝三碗姜湯,發了一夜汗,早起什麽事都沒有……”

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看着她明麗的臉龐,看着這個愛笑的素月,凝香百感交集。

三年前母親弟弟相繼病倒,鎮上郎中說治不好,看她可憐沒收診金。眼看母親病情加重,她急着請了縣裏的郎中,對方一開口就是二十兩。父親早逝,家裏一貧如洗,凝香挨家挨戶的去求村人,算上裏正借的二兩銀子,賣了兩畝地,一共才籌到十二兩。

凝香沒有辦法,賣了自己給牙婆。

然而母親還是去了,兩歲的弟弟活了下來。

弟弟好了,凝香托大伯父大伯母照看,她被牙婆賣到了鎮遠侯府,跟素月一起。

三年裏,她與素月一起學規矩,一起從三等粗使丫鬟漸漸變成了世子身邊的大丫鬟,感情比親姐妹不差什麽。直到這次生病,發現世子喜歡她,更準确的是喜歡她更多,素月才漸漸跟她疏遠了,除了必須說話,素月看她的眼神如同看陌生人。

凝香很難過,因為她對世子沒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後來世子收了素月做通房,也想要了她,因她反抗激烈,世子才一再忍讓。

十月世子與表姑娘沈悠悠定了親事,次年五月成親。夫妻倆新婚燕爾,世子暫且沒有精力糾纏她,沈悠悠卻一直視她與素月為眼中釘。入秋世子奉召出征西北,臨走前耐性耗盡,想要用強,凝香已經絕望了,沈悠悠聞訊趕了過來。

凝香真的感激沈悠悠救了她,哪怕沈悠悠只是不願世子碰她。

熟料世子出發後沒幾天,沈悠悠就命人綁了她與素月,将她們賣給了拐子劉,拐子劉專做風月場生意,按照沈悠悠所托要送她們去千裏之外的江南。南下船上,因素月已經破了身,被拐子劉多次欺.辱,快到揚州時,素月找到機會殺了拐子劉。

事後素月本可以自己逃跑,但她沒有,她偷偷來救手腳被綁的她,要帶她一起走。

也就是那時候,凝香才知道,不管素月表現的多不喜歡她,她心裏始終将她當好姐妹。

可惜她們運氣不好,被人發現,走投無路,素月拉着她跳下了船……

“發什麽呆,快點把藥喝了。”

耳邊響起素月的輕聲催促,凝香回神,見素月已經将藥碗捧了過來,她便撐起身子,接過藥碗。濃郁的藥汁聞着就苦,但跟那些記憶相比,這點苦又算什麽?

一大碗湯藥,凝香咕嘟咕嘟幾口就喝完了,微微發燙的湯汁下肚,舒服了很多。

“給。”素月将藥碗放回托盤,又遞了一顆杏脯過來,凝香想要接,素月沒讓,笑着喂她吃。

凝香張開嘴。杏脯入口,酸酸甜甜,看着眼前素月無憂的笑臉,凝香想哭。

“眼睛怎麽紅了?”她可憐巴巴的,素月疑惑地問道,又去摸凝香額頭,“是不是還難受?”

凝香搖搖頭,将眼淚憋回去,飛快斟酌了一番措辭,半真半假地将心裏話告訴她,“素月,我昏睡時做了一個夢,夢到世子成親了,世子夫人吃味兒世子對咱們好,将咱們賣了,路上你拉着我一起逃命……”

素月托着下巴看她,美眸專注,聽到這裏輕輕問:“跑掉了嗎?”

“不知道,跑着跑着就醒了。”凝香随口謅道,她更想說的是後面的,不禁攥緊了素月手,“素月,咱們攢錢吧,等世子夫人一進門,咱們就趕緊贖身,她不喜歡咱們,會放咱們走的。”

世子霸道不放人,只有沈悠悠進門後才有機會。而她們的贖身銀是二十兩,現在開始攢,月錢賞錢加起來,明年世子出征時能攢夠的,期間她再慢慢勸素月收了對世子的心,盡量保住清白。

素月好像很喜歡她緊張的樣子,眼裏都是笑,“一個夢就把你吓成這樣,那你記得世子娶的是誰不?聽說老太太似乎有意沈家表姑娘,莫非就是她?”

可不就是她?

凝香心裏苦笑,卻不便說出來,“夢裏模模糊糊的,不知是誰。素月,你跟我一起贖身吧,到時候你随我回家,咱們繼續當姐妹。”素月是孤兒,連家都沒有,只要她願意,凝香就願帶她回家。

素月嘆了聲,“世子對咱們那麽好,你竟一心想着走,你說我告訴他去,他會多傷心?”

凝香頓時慌了,哀求地看着她,“素月你別說……”

上輩子她就求過一次,到現在凝香都記得世子的冷笑,他壓在她身上,一下一下點着她心口,說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再敢提一次,他定會吃了她。

“看你吓的,放心,我不會說的。”素月收起笑,目光溫柔下來,“你是為了我好,我知道,只是贖身沒那麽簡單,而且未來的世子夫人也不一定像你夢到的那麽容不得人,你別想太多,先把身體照顧好吧。”

這事确實急不來,凝香低低嗯了聲。

“那你歇着,我出去看看。”素月望了眼門口,“世子快回來了,外面雪大,我得去接他。”

凝香颔首,乖乖躺着看她,“去吧。”

素月笑了笑,起身,端起托盤再次出了屋。

凝香收回視線,望着屋頂,長長地舒了口氣。

老天爺對她不薄,讓她重新活了一次,這次她定會想辦法護住自己,也護住身邊的親人。今天已經是二十八了,月底她必須回家,去看看弟弟,上輩子弟弟好好的活到了年底,卻因去河裏玩冰掉進冰窟……

她不許他去河邊了,再去她就打他,打到他記住教訓。

想一會兒哭一會兒,屋檐下突然傳來熟悉的男人聲音,“你盯着她們擺飯,我去看看凝香。”

凝香心中一緊,迅速擦幹臉上的淚,閉上了眼睛。

她真的怕那個男人,如果她裝睡,他應該看一眼就走了吧??

☆、第 2 章

? 這是裴景寒第二次來他那兩個大丫鬟的耳房,第一次是昨天,聽說她出事後。

想到凝香昏迷不醒,在被窩裏瑟瑟發抖呓語喊娘的樣子,他不禁加快了腳步。

他的凝香貌美又純善愛羞,他不忍她受苦。

進了屋,裴景寒直奔暖榻。

聽他腳步聲靠近,凝香暗暗攥緊了縮在被窩裏的手。

大概是被窩裏熱,她雙頰湧上了不正常的潮.紅,似女人被憐愛之後的妩媚。裴景寒心頭一蕩,明知這時想那些不合時宜,可男人的身體在這方面最不受控制,更何況他有陣子沒碰女人了。

“凝香。”裴景寒坐到榻沿邊上,輕輕喚她,聲音低沉暧昧,讓人心慌。

凝香上輩子保住了清白,但她被裴景寒摟在懷裏太多次,也太熟悉男人的語氣變化,意識到危險,凝香更不敢醒來,小心翼翼保持着平穩的呼吸。

卻不知熟睡的美人更容易勾出男人的壞心思。

裴景寒俯身,一手撐榻,一手越過她撐到另一邊,腦袋低下去,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身為冷梅閣的大丫鬟,不用做什麽粗活,小姑娘養得細皮嫩肉,肌膚吹彈可破。

裴景寒滿意地笑了。素月美,美得主要是那雙勾人的狐貍眼,其他地方并沒有十分出挑,凝香不同,哪都無可挑剔。豐唇飽滿,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抓住她狠狠親,偏她又生了一雙純淨澄澈的杏眼,幹淨地像個孩子,他有再多的火,對上她清泉般的眼神,都會強迫自己忍住。

他是侯府世子,是泰安府最尊貴的公子,美人對他來說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東西,但家養的都會有些感情,就像身邊這兩個,裴景寒不想逼迫她們,他要對她們好,等他在她們眼裏看到由衷的愛慕時,再好好地疼。

但那并不妨礙他先偷個香。

目光落在她櫻紅的唇上,裴景寒喉頭滾動,慢慢湊了過去。

唇離得還有些距離,溫熱的氣息卻落到了她臉上。

凝香正猜測他一聲不發地在做什麽,現在感覺那呼吸越來越近,分明是貼過來了,她慌了,急中生智,頭微微朝一側偏過去,皺眉喊水。

裴景寒頓住,見她似乎要醒,及時退後。

“素月,水……”凝香又低低喚了聲,慢慢睜開眼睛,就見裴景寒已經朝桌子那邊走去了。桌子上放着茶壺,猜到他要做什麽,凝香急着坐了起來,“世子怎麽來了?屋裏病氣重,世子快走吧,我自己來。”

抓起放在旁邊的外衣就要穿上。

“你躺着。”裴景寒聽到動靜,立即放下茶壺,三兩步趕到榻前,搶走凝香手中衣服丢到一旁,再不容拒絕地将小姑娘按回被子裏,一邊替她掩被子一邊威嚴地告誡她,“郎中說你康複之前,不許你擅自下床。”

她倒黴,趕上月事加身,李郎中說了,調養不好可能會影響以後生孩子。裴景寒怎麽舍得她不能生,她這麽美,他盼着将來她給他生個同樣漂亮的女兒。兒子嫡子越多越好,女兒無所謂嫡庶,會撒嬌就成。

雙肩被他按住,凝香只能躺着,而再次對上裴景寒霸道冷峻的面容,凝香忽覺恍如隔世。

确實隔了一輩子啊。

前世對他最後的記憶,是在他的床上,當時他只差最後一步沒做,被沈悠悠拍門打斷。她絕望裏生出希望,裴景寒則堪堪停下,額頭全是汗,死死盯着她,像是要不管不顧,直到沈悠悠提到腹中孩子,裴景寒才狠狠砸了下床,穿衣離去,臨走前,他回頭看她,目光如狼。

那晚他歇在了沈悠悠的院子,次日直接從正房出發的,跟着她與素月就被賣了,再也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聽說他任何消息。

此時重逢,面對男人隐含溫柔的眼睛,凝香突然想到了素月曾經問她的一個問題。

素月讓她猜,裴景寒從戰場回來發現她們被沈悠悠賣了,他會不會生氣。

不等她回答,素月又嘲弄地說,裴景寒會氣,但最多氣幾日,最後還是會跟沈悠悠和好,因為沈悠悠是他的表妹,是他明媒正娶八擡大轎擡回來的妻子,而她們,只是兩個貌美的丫鬟,沒了,再買倆就是。

凝香沒有反駁。

裴景寒确實就是這樣的人。

其實平心而論,裴景寒對她與素月很好,從未打罵,還關心有加,但再好,她們在他眼裏,也只是兩個美貌的供他享樂的丫鬟,他不肯放人,是将她們視為己有,而非出自情意。

上輩子凝香只是不喜歡他,想贖身回家,這輩子離府理由又多了一樣,她不想再被沈悠悠賣。

這樣的姿勢,裴景寒本以為小丫鬟會害羞躲,未料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用一種他陌生的眼神。說不出為什麽,被她這樣望着,裴景寒心底忽然生出淡淡的愧疚,好像他曾經辜負過她。然而再看,她眼裏并無責怪。

“為何這樣看我?”

抛開那股怪異感,裴景寒低聲詢問,收回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

凝香搖搖頭,瞅着窗外道:“不早了,世子快去用飯吧,我能照顧自己。”

他不讓她們自稱奴婢,喊了就扣月錢,凝香曾無意喊過一次,真被扣了十文錢,現在她要攢錢贖身,即便想保持距離,也不能跟月錢過不去。

“我給你倒水,看你喝完就走。”裴景寒沒再堅持,走過去給她倒茶。

凝香默認,垂着眼簾不再看他。

裴景寒端着茶碗走過來,見她這副受了委屈般的模樣,心中微動。她喝茶時,他坐下去解釋道:“景潤頑劣,我已經罰過他了,不過你們也別太老實,下次他再敢無理取鬧,你們不必聽他的,凡事都有我替你們做主。”

景潤是侯府二公子的名字。

凝香捧着茶碗點點頭,“世子放心,我們都記住了。”

裴景寒知道她不是小氣的人,笑了笑,“還喝不喝?”

凝香看看手裏的茶水,怕被他看穿她裝口渴,就又喝了兩口,茶碗放下來,露出剛被茶水滋潤過的紅唇,濕潤潤的。裴景寒多看了兩眼,顧及她在病中,沒再耽擱,只在去接茶碗時,手指故意碰到了她的。

凝香一直在被窩裏,小手很是熱乎,相比而言他的就涼了。冷熱相觸,凝香緊張地往回縮,腦袋埋地更低,搭在肩膀上的烏發落下來,魅惑誘人。

裴景寒最後看了一眼,起身走了。

凝香如釋重負。

約莫兩刻鐘後,素月回來了,端了一托盤飯菜,邊将炕桌往上放邊笑道:“世子讓廚房炖了乳鴿給你補身子,我也跟着沾光了,聞着都香。”

凝香披上夾襖,裹着被子坐到炕桌旁,就見桌子上除了一道炖乳鴿,另有一道冬瓜燒排骨,與黏稠的紅棗粥一起熱騰騰地冒着香氣。

這樣的晚飯,一般人家吃不起,她們做了裴景寒的丫鬟,飲食起居都可以同小戶千金比了。

“你病着沒勁兒,我給你夾。”素月熟練地用筷子挑開炖得爛爛的乳鴿肉,夾了一大塊兒放到凝香碗裏,又替她舀了兩勺湯。

凝香心裏暖乎乎的,透過氤氲霧氣看對面的素月,“你對我真好。”

“幹嗎突然說這種話?”素月嗔了她一句,催她先喝口湯。

凝香朝她笑笑,捧起湯碗輕輕吹了吹,啜了一小口,有點燙,但很鮮美。

外面雪花不知疲倦地下,兩人說說笑笑地用了飯。

平時兩人輪流給裴景寒守夜,現在凝香病了,都得素月去。

“世子說不急,讓我先照顧你。”撤了飯桌,素月端着水盆走了進來,放到榻前的木凳上,看着凝香道:“你試試燙不燙。”

再次被她這樣照顧,凝香沒有客氣,卷起褲腿将左腳放進去,擡頭朝素月笑,“正好呢。”

心裏卻想,她不但要改自己的命,也要想法避免素月再受欺.辱。

她洗腳的時候,素月就在旁邊陪她,盯着水裏兩只白淨淨的腳丫,由衷羨慕道:“凝香腳真美,小小的,我的就大多了,穿繡花鞋都不好看。”

凝香身體一僵。

裴景寒也誇過她腳好看,有次他從珍寶軒訂做了一雙嵌滿了紅寶石的繡鞋,讓她先試試。凝香知道那是送給剛過門的沈悠悠的,說什麽都不肯,被裴景寒按在椅子上,他親自脫了她的鞋……

回憶裏男人手掌火熱,似有若無地拂過她腳心,如蛇纏身。

再看水裏的一雙腳,凝香使勁兒搓了兩把。

洗完腳,素月叮囑她夜裏被子捂嚴實些,這才吹了油燈,端着洗腳水出去了。帶好屋門,素月快步去了熱水房,端另一盆熱水去服侍裴景寒。

“凝香睡了?”裴景寒坐在床上,看蹲在下面認真替他洗腳的丫鬟。

素月點點頭,“剛剛躺下的。”

“她身子弱,這兩日你辛苦些,盡量照顧她點,回頭有賞。”裴景寒聲音溫柔了幾分,都是丫鬟,不能顧此失彼,讓素月以為他更看重凝香。

素月笑了笑,眼簾低垂,“世子不用賞我,我與凝香一起進府,情同姐妹,照顧她是應該的。”

裴景寒嗯了聲,拿起放在旁邊的書,不再說話。

翻了兩頁,意識到有點不對勁兒,再次看向素月,“今日怎麽不愛說了?”

凝香喜靜,他不問話她就是個悶葫蘆,素月更活潑些,根本不用他主動引。

素月動作微頓,看了眼男人手裏的書,軟聲道:“世子看書呢,我怕打擾您。”

裴景寒沉默。

他從未覺得她說話是打擾。

不過他并沒說出來,見她專心洗腳,他視線又回到了書上。?

☆、第 3 章

? 發了一晚汗,早上醒來凝香精神還不錯,就是剛下地時有點頭重腳輕,走幾步才穩了下來。

裴景寒上午沒事,飯後随素月一起來耳房看她,見她起來了,皺眉道:“躺回去。”

明日就要放假,凝香怕他又讓她躺着休養,心急解釋道:“世子,我真的好了……”

或許是裏面的魂換了,這次她醒的早,好得也十分利索。

裴景寒見她氣色确實恢複了七七八八,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哀求地望着他,心就有些軟了,對素月道:“派人去請李郎中。”

素月笑着看了凝香一眼,腳步輕快地去了。

屋裏只剩他們兩個,凝香恭敬地站在一旁,眼睛瞄向了窗外。

雪停了,地上積了一指來厚的雪,她早飯前掃了一條小道出來,出了不少的汗。牆角梅樹結了花苞,粉粉的一串串爬滿枝丫,在一片冰天雪地裏生機勃勃。

“明天打算回家?”小丫鬟不說話,裴景寒走到門前,主動跟她說。

凝香點點頭,“過年的時候答應阿木,要給他帶糖炒栗子回去。”

提到弟弟,她眼裏湧上懷念,聲音溫柔了不少。

裴景寒也有弟弟,還小他十來歲,而弟弟妹妹這種,年紀越小就越招人惦記。心底某個地方被觸動,裴景寒回頭問道:“我記得阿木今年五歲?正好,前天我買了個木雕玩意兒給景潤,他不喜歡,給我退了回來。我留着沒用,你帶回去給阿木玩。”

她父母雙亡,就一個弟弟相依為命,阿木就是她的命根子,他願意照拂。

凝香不想要。月錢是她該得的,豐盛飯菜是冷梅閣大丫鬟都有的,但這種分外的單獨給她的賞,多收一份,就多欠他一份。

“世子留着吧,萬一哪天二公子又想要了呢?”凝香瞧了眼裴景寒的青色衣擺,委婉拒絕道。

裴景寒輕嗤了聲,“那是我給阿木的,你帶回去,他說不喜歡你再拿回來。”

男人明顯不高興了,凝香沒有勇氣再跟他擰着幹,低頭默認。

李郎中過來還早,裴景寒讓她自己呆着,他去了上房,喊來小厮長順吩咐道:“去東大街的木雕鋪子,讓掌櫃挑個五歲小孩子喜歡玩的木雕。”

長順有些奇怪,侯府裏可沒有五歲的小孩子,不過目送已經轉身進屋的主子,他自去乖乖辦事。

他剛到東大街,這邊李郎中趕了過來,直奔冷梅閣。

裴景寒想了想,沒折騰凝香,又随李郎中去了耳房。

望聞問切,李郎中笑道:“今日再用一日方子,接下來別再着涼,應該沒有大礙。”

凝香面露喜色,期待地看向裴景寒。

裴景寒笑了笑,李郎中走後,對凝香道:“那你今天好好休息,休息不好,還得繼續養着。”

凝香趕緊答應下來。

說話的時候,一個小丫鬟走到門口往裏面望了眼,同裴景寒道:“世子,老太太請您過去。”

祖母找他,裴景寒立即去了老太太的榮安堂。

榮安堂裏,老太太與侯夫人杜氏都在,老太太旁邊坐着八歲的二公子裴景潤,男娃嘴巧,妙語連珠,逗得老太太眉開眼笑,樂個不停。

杜氏年近四旬,平時養尊處優,保養的好,瞧着也就三十多歲,風韻猶存。容貌算不得極美,但她眉眼平和,給人一走寧靜如蘭的感覺,微微笑着看旁邊的祖孫倆,雍容端莊。

“祖母,母親。”裴景寒跨進暖閣,同長輩們行完禮,徑自在杜氏下首落座。見弟弟還靠在老太太懷裏,裴景寒皺眉訓斥道:“今日怎麽沒去讀書?”

威嚴的氣度,真正是長兄如父。

裴景潤正是貪玩的年紀,仗着有老太太撐腰,理直氣壯地回道:“下雪,先生放了三日假。”

“課業都做完了?”裴景寒緊跟着問。

裴景潤的小腦袋就耷拉了下去,大眼睛偷偷往旁邊斜,求助地看向祖母。

老太太有話跟長孫說,不适合小孩子聽,就揉揉裴景潤的腦袋,慈愛道:“你大哥說的對,景潤不能天天想着玩,快去把課業做了,做完了再來陪祖母。”親兒子裴政疏于管教一雙嫡子,難得長孫願意幫忙教導弟弟,她這個祖母當然得配合。

最偏心他的祖母都這樣說,裴景潤悻悻地點點頭,垂頭喪氣地走了。

老太太這才問長孫:“聽說你一大早就請了李郎中,是不是給那個叫凝香的丫鬟請的?”

裴景寒坦然道:“是,景潤胡鬧,凝香差點丢了半條命,幸好她命大挺過來了。”

老太太偏心幺孫,卻也是講道理的人,沒有數落凝香的不是,只語重心長地勸道:“我知道你寵她們兩個,但再怎麽說都只是丫鬟,不能太過了,傳出去讓別人知道,誰還樂意把女兒嫁給你?”

男人太寵丫鬟,往後就容易做出偏愛小妾的事,兒子裴政不就是個例子?

老太太瞄了眼兒媳婦,見杜氏面容平靜,她在心裏嘆了口氣。多好的兒媳婦,知書達理,孝順公婆,真不知柳姨娘哪裏好,勾得兒子冷落明媒正娶的妻。

裴景寒懂老太太的意思,正色道:“祖母放心,景寒知道分寸。”

寵愛歸寵愛,但他不會學父親,亂了妻妾該有的規矩。

此時冷梅閣裏,凝香将李嬷嬷讓進了耳房。

李嬷嬷今年四十五了,在杜氏那邊的廚房做事,乃府裏老人。凝香有次回家路上偶遇李嬷嬷,才知李嬷嬷住在她們村南一個鎮上,兩人回家可以同行二十多裏地,故每逢放假,李嬷嬷都約她一起。

“怎麽樣,身子好些了嗎,明天還回家不?”李嬷嬷心疼地瞅着凝香。小姑娘淳樸善良,又無父無母,怪可憐的,相處了三年,李嬷嬷都快把凝香當親孫女了,凝香素月能這麽快升到大丫鬟,得多謝李嬷嬷的提點。

“好多了。”凝香倒了茶遞給李嬷嬷,笑着在旁邊坐下。

李嬷嬷剛從外面進來,手有點冷,捧起茶碗暖暖手,然後從袖袋裏掏出一把紅棗,笑着道:“給你吃,月事來了吧?姑娘家多吃點棗,對身體好。”

凝香無奈地接過,“您又破費了……”

“破費啥,”李嬷嬷瞅瞅門外,小聲道:“廚房裏有的是,每天我都抓兩個吃,看不出來的。”

老人家笑得滿臉褶子,凝香情不自禁也笑了,暫且将棗放到桌子上,心想一會兒分素月兩顆,剩下的帶回家給弟弟堂妹吃,這麽大的紅棗,在村裏可是稀罕物。

“別只想着阿木,你記得吃。”李嬷嬷喝口茶,這就要走了,“明兒個咱們門口見。”

凝香一直将老人家送出了冷梅閣。

回到屋裏數數,一共七顆大紅棗,凝香拿出三顆,剩下四顆包好,弟弟堂妹一人分倆。

包好棗,凝香把自己的小錢罐子翻了出來。

進府後,她的月錢從兩錢漲到五錢再漲到如今的一兩,加上逢年過節的賞,其實賺了不少,只是還債花了些,弟弟偶爾生病診金要付,每月還要給大伯母點,畢竟他們家裏也不富裕,養弟弟挺辛苦的。凝香現在手裏統共攢了十兩銀子,另有一百多個銅錢。

這就是她三年的積蓄。

明天還會再發一兩正月的月錢。

凝香點了點,取出二錢碎銀和一小串銅板,剩下的繼續攢着。

傍晚素月端了晚飯過來,凝香笑着請她吃紅棗。

素月知道是李嬷嬷送的,沒有客氣,飯後收拾桌子時對她道:“剛剛我同世子說了,我沒有家人,給我假我也用不着,就把我的假勻給你吧,往後你可以在家裏住一晚。”

凝香家離府城四十裏,她一大早回去,趕到家裏吃頓午飯,歇一會兒差不多就得往回走。

凝香詫異地看向素月。素月是孤兒,但她喜歡玩,月底會與其他不回家的丫鬟到街上逛,買些姑娘家的東西,或是單純看熱鬧。上輩子兩人關系好時素月都沒有這樣提議過,這次怎麽……

“高興傻啦?”素月笑着戳了戳她額頭,再對着飯桌道:“你收拾吧,我去伺候世子。”

“等等……”凝香追了兩步,無奈素月走得太快,愣是不給她繼續問的機會。

凝香想不通素月這種變化的原因,翌日提前起來去問素月。素月邊端水往上房走邊無奈道:“你這人,占了便宜還非要刨根問底,非要惹煩我逼我收回之前的話你才高興是不是?行了,進去了。”

朝上房揚了揚下巴。

伺候裴景寒要緊,凝香暫且閉了嘴,随素月一起進了屋。今日她得趕往城北去的騾車,還得買糖炒栗子給弟弟,就不在府裏用早飯了,過來是與裴景寒辭別的。

“既然素月把她的假給了你,你就安心在家住一晚,明天日落前回來便可。”裴景寒一邊卷袖口一邊看着凝香道,說完指了指桌上,“那是二公子不要的木雕,記得帶回去。”

凝香扭頭,看見個武松打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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