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是這個意思,紅着臉點點頭。
杜氏嗯了聲,柔聲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會提防的,好了,快回去吧,今日哪都忙。”
凝香起身告辭。
目送小丫鬟走了,杜氏繼續坐了會兒,視線落到了屋裏那對紅珊瑚樹上。
喝口茶,杜氏喊來小丫鬟,讓她們暫且将珊瑚樹收起來。
柳姨娘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她不在乎,她與丈夫本就沒多少感情,他一年不來她也不在意,她只在乎自己的兩個兒子。搬走珊瑚樹,這樣今晚真的出事,沒弄壞長子的東西,他就不會擅自替她這個母親出頭了。
然而杜氏低估了長子對她的維護。
當天夜裏,壽宴之上,就在侯府衆主子沉浸在沈悠悠天籁般的筝音裏時,花園裏突然傳來一樁醜聞,卻是侯府最得寵的柳姨娘與一個小厮鬼混,被一個管事婆子抓了個正着。?
☆、第 51 章
? 花園裏傳來騷.動時,凝香就站在裴景寒身後伺候。
老太太做壽,衆人都送了禮,除了一幅百壽字刺繡,沈悠悠還準備了她自己譜的一首曲子。小丫鬟将筝擡了上來,沈悠悠穿着一身她很少穿的品紅長裙,袅袅娜娜地走了過去,體态輕盈地朝衆人行禮,美眸在裴景寒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後就坐下了。
微微停頓片刻,清越的筝音流水般響了起來,與月色相和。
凝香聽癡了。
前世今晚裴景寒帶的是素月,冷梅閣離榮安堂有些距離,她只聽到了隐隐約約的動靜,如今離沈悠悠這麽近,看着她沉醉其中的專注臉龐,看着晚風吹動她身上紅紗,一雙瑩白玉手行雲流水般撥動筝弦,聽着那難以形容的天籁之音,凝香忍不住看向了身前的男人。
怪不得裴景寒那麽喜歡沈悠悠,既有容貌又有才情,這樣好的姑娘,她是男人她也喜歡。
可裴景寒為何還不知足,還要想着收通房納妾室?
凝香又悄悄看向了坐在老太太兩側的裴政夫妻。
鎮遠侯裴政俊朗儒雅,夫人杜氏淡雅入菊,怎麽看都是天作之合。
然而這對夫妻過得卻是貌合神離的日子。
凝香不清楚裴政與柳姨娘的感情,她只知道杜氏是好人,裴政再不喜歡她,也不該打她。
裴景寒沒将她的提醒放在心上,杜氏也沒有嗎?
就在凝香憂心忡忡時,有個小丫鬟突然跑了過來,眼看就要趕到老太太跟前了,突然一個趔趄栽了下去,撲在了地上。
沈悠悠認出那是榮安堂的丫鬟,慢慢地停了下來。
筝曲被打斷,老太太不太高興,訓斥小丫鬟道:“什麽事慌慌張張的?”
小丫鬟跪在地上,倉皇地往裴政那邊看了一眼,哆哆嗦嗦地道:“回老太太,剛剛我随陳嬷嬷巡視花園裏有沒有玩忽職守的,忽然聽到假山後有動靜,竟,竟是有人在那裏厮.混,陳嬷嬷上前喝止,卻發現那女子好像,好像……”
不想得罪侯爺,但記起世子的威脅,小丫鬟咬咬牙,低頭說了出來,“好像柳姨娘……”
“嘭”的一聲,有人拍案而起,繃着一張要去殺人的臉疾步離去。
正是裴政。
老太太本能地看向了兒媳婦。
杜氏同樣滿臉震驚地轉向婆母。
她眼裏的震驚摻不了假,聯想到兒媳婦平時也不曾将柳姨娘放在心上,老太太登時生出了一肚子火。那個賤.婢,兒子如此寵愛她,她竟敢與人偷.情壞了兒子的名聲?
發生了這樣的事,壽宴哪還能繼續,老太太沉着臉做主,讓小輩們各回各院,只留兒媳婦下來,等着一會兒幫兒子收拾爛攤子。
裴景寒領着凝香上前告辭。
老太太心煩意亂,敷衍了兩句,杜氏卻深深看了兒子一眼。別人不知內情,她知道,肯定是兒子信了凝香的夢,故意陷害柳姨娘,提前替她這個母親出氣了。事情已經發生,杜氏有心囑咐兒子幾句,叮囑兒子切不可再跟父親鬧僵,然而人多眼雜,她只能表現地若無其事。
母親臨危不亂,裴景寒放心地走了。
回到冷梅閣,照舊讓凝香伺候。
凝香小臉慘白慘白的。
她還以為裴景寒沒信她的話,未料他不但信了,還這般手段狠辣地陷害柳姨娘。上輩子柳姨娘小産後,侯爺憐惜她受委屈越發寵愛她,眼下柳姨娘失身于旁人,就算事後她高喊冤枉,侯爺會不嫌棄她被一個下人碰過?
柳姨娘心術不正自作自受,凝香并不同情她,她只是通過此事更怕裴景寒。
裴景寒對旁人多狠,一旦她不如他的意,他就能同樣對她。
裴景寒卻有意無意将凝香的害怕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躺下後不讓凝香走,懶懶地靠在床頭與她說話,“怕我治你編故事騙我的罪?不用怕,雖然事情與你夢裏的不一樣,那女人醜事被發現,我心情頗好,而且你的夢是假的,就說明你與我在一起并不會招致災禍,可以安心了?”
凝香心頭一沉,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世子……”
裴景寒鳳眼微眯,冷聲道:“莫非你以為我信了你的荒謬之言,然後設計陷害柳姨娘?放肆,凝香我警告你,若因為你胡言亂語致使父親懷疑我故意往他頭上扣綠帽子,不用等到你瞎編的明年,現在我就賣了你!”
“奴婢不敢。”凝香驚恐地跪了下去,強忍着眼裏的淚水。
她真是癡心妄想,裴景寒信她的話又如何,他只想滿足一己私欲,怎會在乎她有沒有災禍?
“又喊奴婢,這個月扣十文月錢。”
盯着小丫鬟蒼白的臉,裴景寒故意緩和語氣打趣她,語畢見凝香依然一副了無生趣的喪氣樣子,裴景寒皺了皺眉,轉動拇指上的扳指道:“以後不得再對任何人提及半句那些荒唐的夢,至于你,我還是那句話,我要定了你,但我不會逼你,更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諒你純善怯懦,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想明白,下去吧。”
凝香木然地站了起來,轉身離去。
裴景寒望着她單薄瘦弱的背影,心頭忽然湧起愧疚。
看來她的夢确實是真的,那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才會狠心賣了她與素月?
因為沈悠悠早産喪子?
既然沈悠悠的心胸沒有她說的那麽寬廣,那等她有孕後,他暫且冷落凝香素月一陣好了,生完孩子再複寵。沈悠悠作詩的才情是假的,其他本事卻是真的,寫的一手好字作的一手好畫,有才有貌,還常常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有趣點子,又是親表妹,裴景寒真的想娶她。
但他絕不會放棄素月凝香這兩個尤.物。
只要他掌握好分寸,他的妻妾一定能和睦相處。
翌日裴景寒早早去給母親請安,才進院門,就見丫鬟們都站在外面,個個噤若寒蟬。
裴景寒面容冷峻下來,示意母親的大丫鬟閉嘴,他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內室,裴政正冷聲問責杜氏,“本以為你真的寬厚,原來你才是毒蠍心腸,忍氣吞聲這麽多年,這次聽說她有身孕了,終于忍不住了是不是?”
昨晚事發時他氣昏了頭,聽柳姨娘哭訴後,也發現了不對。柳姨娘跟着他吃香喝辣的,有什麽理由去私會一個小厮?論氣度相貌,那小厮給他提鞋都不配,柳姨娘瞎了眼睛才會看上他!一定是杜氏設計的!
“她有了身孕?”杜氏驚訝地道,神色平靜如常。
裴政平時就不喜歡杜氏這種漠不關心的神情,仿佛嫁給他是逼不得已他不來她反而自在,今日見她做了那等狠毒之事竟然還裝,氣火攻心,被人糟蹋了自己寵妾的怒火都投到了杜氏身上,一把攥住杜氏衣襟,揚起手就要扇她耳光。
高高舉起的手卻被人猛地攥住了。
一轉身,對上長子冷峻的臉。
“如果事情真是母親所為,兒子願替母親受罰,但若父親只憑柳姨娘三言兩語就想打母親,那休怪兒子不孝。”裴景寒狠狠扯開身材魁梧的父親,擋在杜氏身前道,鳳眼平靜地盯着裴政,“父親指責母親,可有證據?”
“她既然存心害人,怎會留下證據?”堂堂侯爺動手打女人,終究是件令人不齒的事,沖動過後,面對已經長大成人的長子,裴政老臉有些擱不住,惱羞成怒地吼道,“不用你包庇她,你扪心自問,柳姨娘有什麽理由私.會旁人?”
裴景寒還是那張冷臉,“兒子不知道,只相信母親不是那種人。”
裴政大怒,剛要教訓兒子,老太太急匆匆趕來了,進屋看到父子對峙兒媳婦躲在一側黯然垂淚的情形,一拐杖就朝裴政掄了過去,“你個孽子,你寵愛那個賤.婢,我懶得管你,如今她做了那等醜事你竟然還維護她,還敢打我兒媳婦打我孫子,你怎麽不打死我!”
“娘,你,你仔細想想,婉娘有什麽理由對不起我,不是旁人陷害的是什麽?”裴政不敢跟母親動手,一邊扛着拐杖一邊急着解釋道。
老太太心裏就早就有決斷了,別說這事不是兒媳婦所為,就算是,她也站在端莊孝順的兒媳婦這邊。無論如何,裴景寒裴景潤都是她貨真價實的親孫子好孫子,柳姨娘有嫌疑與人厮混,她肚子裏的種就不幹淨!
即便幹淨,她不缺孫子了,也不少那一個!
“你寵愛了她十幾年她都沒懷上,你說她為何要偷.人!”恨鐵不成鋼地打了兒子最後一下,老太太連續喘了幾口氣,似是不忍傷到兒子,但依然痛心疾首地将她的“猜測”說了出來,鐵心要一擊掃除柳姨娘那個禍害。
此話一出,裴景寒眼裏迅速閃過一道喜意。
祖母就是高明!
兒子暗暗竊喜,裴政則如被雷劈中,身體僵硬地定在了那裏。
是啊,柳姨娘盛寵十幾年,唯一不如意的就是沒有子嗣,還曾跟他感慨過人老珠黃,怕色.衰愛弛,他厭棄她。所以,她想懷個孩子固寵?她以為他裴政不行,就去偷.人借種,被發現了還誣賴杜氏害她?
念頭一起,再看眼前的母親兒子,裴政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動了動嘴,最終憤憤離去。
當天下午,凝香素月就聽說了,柳姨娘被灌了落子湯,賣了。
此時凝香已從裴景寒的打擊裏走出來了,不是她堅強,而是兩輩子經歷的太多,習慣了。
想到柳姨娘以後可能會有的下場,凝香小聲同素月感慨,“再受寵又如何,夫人容得下她,世子容不下,随便使點手段就讓她身敗名裂了,侯爺也不再信她。素月,你別灰心,雖然贖身不容易,但只要咱們繼續堅持,明年表姑娘進門咱們就能出府了。”
她怕素月動搖。
素月眼簾低垂,貝齒輕輕咬破了瓜子皮。
沈悠悠不是杜氏,她也不是柳姨娘,柳姨娘欺負杜氏是貪心,她與沈悠悠則有血海深仇。
吃了一顆瓜子,素月點點頭,“我懂,對了,這個月月錢發下來,我就有十一兩了,你呢?”
凝香算了算,訝異素月最近竟然沒有花錢,羨慕道:“我還是少你一兩,看來是超不過你了。”
素月得意地笑。
十一兩加上十兩,夠了。?
☆、第 52 章
? 老太太本想多留女兒外孫女在家裏住陣子的,但侯府出了醜事,怕兒子兒媳婦面對女兒尴尬,十八這晚家宴,沈夫人按照原計劃提出明日歸家時,老太太就沒有挽留,只叮囑她們路上小心,有空再過來。
裴政掃了長子一眼,道:“最近軍營無事,景寒去送你姑母表妹,中秋前趕回來便可。”
他雖然沒打成妻子,跟長子都有了罅隙,與其每日見面尴尬,不如讓長子離家一段時日,等長子回來,柳姨娘的事已經塵埃落定,父子倆還可以像以前那樣相處。而且裴政知道,母親妹妹想撮合長子與外甥女的婚事,裴政對德才兼備的外甥女也很滿意,派長子去送,既能給表兄妹倆多些時間相處,又能讓荊州沈家衆人知道,他們看重妹妹,誰也休想欺辱妹妹娘倆。
沈悠悠羞澀地低下了頭。
沈夫人客氣辭道:“不用了,大老遠的,何苦讓景寒跑一趟。”
裴政看向長子。
裴景寒看看俏臉微紅的沈悠悠,開口同沈夫人道:“姑母遠道而來,景寒本就該送姑母。”
沈夫人心裏樂開了花,母親兄長滿意,侄子也滿意,這門親事八成成了。
當晚裴景寒囑咐凝香素月好好看守冷梅閣,翌日一早就出發了。
凝香渾身輕松。
裴景寒一走就是将近兩個月,想到接下來兩個月不必提心吊膽的,凝香小臉就像池塘裏剛剛綻放的荷花,粉嫩嫩水靈靈的,笑起來杏眼明亮,簡直就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若世子有千裏眼看到他走後你這麽開心,回來肯定先吃了你。”素月笑着點她的鼻子。
“不提他,”凝香按下素月的手,笑着問道:“他不在,月底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跟你說,我大伯母做的菜盒子特別好吃,咱們還可以去北河捉魚苗玩。”
随陸成玩了一次水,凝香真的懷念那種無憂無慮玩水的日子了,北河下段水淺,最深也就到她的膝蓋,大魚不往水淺的地方游,卻有指甲蓋長短的小魚苗,彎腰低頭找,找到了雙手一捧,只要動作快,就能捧起來,帶回家養着玩。
素月看着她燦爛的小臉,搖頭道:“我不去,路上太熱了,哪有在侯府待着舒服。”
凝香遺憾地看了她一眼。
不過素月沒在鄉下玩過,也不怪她對她說的沒興趣。
邀請沒成功,凝香繼續給弟弟縫衣裳。
裴景寒不在,她有大把的時間。
素月在一旁看着,為難如何跟凝香開口,她不想看凝香失望亦或心疼她的眼神,可是……
二十七這日,下雨了,外面一片昏暗,電閃雷鳴,到晚上也沒停。
凝香不怕打雷,關好門窗進了內室,就見素月竟然在她被窩裏,看到她,素月笑嘿嘿地道:“我怕打雷,今晚我跟你睡。”
兩人一起住了三年多,凝香怎會不知道素月怕什麽不怕什麽,知道素月就是想撒嬌了,她沒有拆穿,脫了衣服鑽進被子,還沒躺好,素月突然在她胸口捏了一把。
凝香低呼一聲,紅着臉拍開她手,稍微使勁兒掐了她一下,“再不老實就回你被窩去。”
姐妹倆常常這樣鬧,今晚素月卻沒有笑,很突然地就沒了聲音。
凝香覺得奇怪,奈何屋裏漆黑看不清素月在做什麽,躺好後小聲問她,“怎麽不說話了?”
素月沒有回應。
凝香越發奇怪,剛要碰她一下,素月突然抱住她,埋在她頸窩哭了起來,“凝香,以前是我不好,我錯怪你了,還嫉妒世子對你更好疏遠你,我對不起你……”
裴景寒寵她嗎?寵,但那是因為裴景寒喜歡她的身體,只有凝香,對她好卻什麽都不圖。
“凝香,我跟你一樣,都是重新活過來的……”
凝香想要拍拍素月肩膀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許久許久,才慢慢放了下去,一動不動,茫然地聽素月說她是何時醒來的,說她為何要隐瞞她,還說她要留在侯府報複沈悠悠,卻要把辛苦攢下來的月錢給她,讓她贖身。
凝香也哭了,哭得泣不成聲。
她不怪素月瞞她,她只看不得素月犯傻。
“你忘了上輩子……素月,她是世子明媒正娶回來的世子夫人,是他親表妹,你鬥不過她的,難道你還想……”素月受的那些苦,凝香都不忍再提,扶着素月坐起來,語氣堅定地道:“素月,咱們一起贖身,明年咱們……”
“我不走,你不用勸我了。”素月不哭了,她抓着凝香的肩膀,緊緊地抓着,“凝香,我跟你不一樣,你有對你好的家人,我什麽都沒有。我告訴你,被那人欺.辱時,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下去,哪怕留着一口氣,我也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我才有可能報仇!”
“可她是夫人你是丫鬟,她想賣你就是一句話的事,你拿什麽跟她鬥?”凝香哭着提醒她,“柳姨娘那麽得寵,還不是一樣被賣了?素月,別傻了,為了報仇不值得,讓她與世子過吧,咱們離開這裏,你跟我回家,咱們繼續當姐妹……”
“你不必勸我,我真想走,就不會給了他。”素月擦擦凝香眼睛,低低地道。
凝香如遭雷擊,不由反握住她手腕,“你,你……”
“是,上個月你回家那晚,他想要我,我沒有阻攔。”素月聲音出奇地平靜,“凝香,這樣你知道我的決心了吧?其實你不用替我擔心,我都替你想好贖身的法子了,難道不會替自己打算?現在世子對沈悠悠的愛慕淡了,而我吃過一次虧,絕不會再吃第二次,你不信就等着看。倒是你,趕緊走吧,錯過這次機會,等他回來,你後悔都來不及。而且我真的希望你走,你走了,世子才會更寵愛我,我報複她的可能才更大,你留下來,只會拖我的後腿,我不想分心替你收拾爛攤子。”
“不用你故意說狠話,你不走我也不走!”
她竟然還想氣她,凝香一把推開素月,拉過被子就将腦袋蒙了起來,哽咽着道:“要走一起走,不走就一起伺候他。世子更喜歡我,你想報複表姑娘,我幫你報複,大不了再被她賣一次,大不了咱們再一起死一次!”
“誰稀罕跟你一起死?”素月使勁兒掀開她的被子,哭着打在她肩膀上,“世子碰你一下你都要死要活的,你還敢說伺候他?趁早給我滾,你真敢跟我搶他,我先對付你!凝香我告訴你,你不喜歡世子我才繼續跟你做姐妹,你若也存了那種心思,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凝香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她也無心去分辨,想到素月已經失了清白,想到素月鐵了心要留在裴景寒身邊,鐵了心去走那條注定艱難一不小心就再次被賣被欺辱的路,她就覺得前路茫茫如外面的雷雨,看不到任何希望。
除非她沒有心,才能收下素月的銀子贖身,留她一人在侯府步步為營。
“凝香,走吧,這是我想要的,我一點都不苦,我只求你走了,讓我沒有後顧之憂,行嗎?”
她躺在那裏哭個不停,素月撲到她身上,抵着她肩膀求她,“凝香,走吧,你想想阿木。”
凝香渾身一震,随即反駁道:“我會叮囑他別去北河玩……”
“萬一呢?”素月啞聲提醒她,“凝香,阿木真那麽聽你的話,他就不會偷溜出去玩,就算這輩子你再三警告他,他聽你一次,誰知道下次會不會又與大壯出去?北河就在那兒,一整個冬天,你确信阿木一次都不會去?你敢賭嗎?你敢用你弟弟的命賭嗎?”
凝香突然哭出了聲。
她不敢賭。
窗外風雨加交,瓢潑的大雨遮掩了榻上姐妹倆的哭聲,雨下了一夜,姐妹倆也哭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兩人眼睛都腫成了核桃。
腦袋探出被窩,四目相對,素月先撲哧笑了,打趣她道:“我就知道你會哭腫眼睛,所以沒有等到你回家前晚告訴你,免得你沒法見人。”
凝香一點都笑不出來,看着近在咫尺的素月,滿眼不舍。
她真的不想跟素月分開,相處了這麽久,她早把素月當成了家人。
“別那麽看我,又不是生離死別。”
素月嗔了她一眼,鑽出被窩,一邊穿衣服一邊語氣輕松地道:“等你出府了,我每個月都給你寫信,托李嬷嬷交給郭老三,順路捎帶過去,你有什麽趣事也可以在信裏告訴我啊,對了,嫁人了必須請我喝喜酒。”
凝香勉強扯出了個笑。
一時竟不知該盼素月的法子管用,她成功贖身,還是盼她的法子行不通,她繼續陪着素月。
大雨過後,天更熱了起來。
清早辭別素月,凝香心事重重地與李嬷嬷在角門彙合。
“你跟陸成到底是怎麽回事?”去小吃街的路上,李嬷嬷笑着打聽道。
凝香垂眸苦笑,“嬷嬷別問了。”
上次陸成強塞銀子給她,她數都沒數就還了回去,現在她又想跟他借銀子,好讓素月留着她的銀子以備不時之需,畢竟素月要孤零零地留在侯府,手裏有錢才更有底氣,卻不知陸成還願不願意借。
走到小吃街,凝香懷着與上次截然相反的心情,在人群裏尋找陸成的身影。
左邊沒有,右邊也沒有,無論是街上行人還是擺攤的攤主,都沒有他。
凝香心頭五味雜陳。
這一次,陸成是真的死心了吧?
“陸成?今兒個又來擺攤啊?”
身旁忽然傳來李嬷嬷揶揄的聲音,凝香腳步一頓,呆呆地轉了過去。
陸成一雙桃花眼早就落在了她身上,盯着她同李嬷嬷道:“不是,我特意來找徐姑娘的,有事問她。”
他繃着臉,嚴肅冷峻,凝香莫名地害怕,低下了頭。
李嬷嬷瞅瞅二人,識趣道:“那你們先聊,我先去買東西。”
陸成點點頭,等李嬷嬷走了,他三兩步走到凝香跟前,沉聲道:“贖身了?”
凝香不懂他為何這樣問,盯着他衣擺道:“沒,還……”
“那将我的銀子還我。”陸成冷聲打斷她,朝她伸出手。
凝香臉色陡變,再也顧不得尴尬,擡頭問他,“你三叔沒将銀子給你?”
陸成皺眉,不悅地盯着她杏眼,“什麽我三叔?既然你沒贖身,那趕緊還我,我有事急用錢。”
他眼裏全是厭棄,像催債的債主,再也沒有溫柔。
凝香看了很久,越看心越涼。
陸成三叔沒有将銀子給他嗎?真這樣的話,她現在帶着陸成去棋社理論,陸成三叔恐怕也不會承認吧?她留下錢袋時沒有任何憑據,陸成會信他三叔還是信她?他與他三叔關系那麽好,對她這麽冷淡……
凝香如墜冰窟。
二十兩銀子,她往哪去找二十兩銀子還陸成?
難道要将她與素月攢的銀子還他?
是不是老天爺也不想她一個丫鬟逆天改命,不想讓她成功贖身?
越想越絕望,小姑娘面如死灰。
她吓成這樣,陸成憋了一個月的悶氣終于消了,咧嘴笑道:“逗你的,走吧,我看那邊西瓜不錯,咱們給阿木阿南挑兩個回去。”
說完了,本以為她會松口氣,卻見小姑娘撇撇嘴,哭了。
不是無聲落淚梨花帶雨,而是像個被人欺負的孩子,嗚嗚出了聲。?
☆、第 53 章
? 凝香哭了。
陸成慌了,眼看周圍有人看了過來,他急着将凝香往旁邊一個略顯髒亂的角落裏拉。
不是不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撫她,可這人來人往的街上,只有角落才沒人。
但凝香只是短時間大悲大喜刺激下沒有忍住,哭了幾聲,發洩了心裏的絕望害怕,随他走了兩步就緩過來了。掙脫陸成大手,她悄悄擦擦眼睛,低頭道:“我沒事,就是,被你吓到了,怕我還不起錢。”
并不怪陸成。
她連番拒絕陸成的好意,陸成捉弄她一下情有可原,他又不知道她的難處。
陸成終于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兒。
她不喜歡他,上次他來接她,小姑娘防賊似的防着他,這次為何沒有追着李嬷嬷走?
還有剛剛,他都将她吓唬哭了,她怎麽沒有打他罵他?陸成可記得有次他吓唬妹妹,阿桃哭過之後立即撲到了他身上,一陣拳打腳踢,連聲罵他是壞大哥……
想到凝香撲到他身上捶他罵他壞的情形,陸成不禁有點失望。
他真的寧可她生氣罵他。
“你,不煩我來接你了?”眼看她擦幹淨了眼淚,陸成試探着問道。
凝香臉上一熱。
無求于他的時候恨不得再也見不到他,現在有求于人了,又盼着他來,她也真夠勢力的。
但為了不用素月的銀子,她也只能求助于陸成。
看着他身上八成新的衣裳,凝香蚊吶般地道:“陸大哥,我,我想贖身,可我還差十兩……”
陸成在她臉紅時心跳就快了,聽到這裏,立即就道:“我有,我這就……等一會兒人少了我就給你。”街上魚龍混雜,他此時将錢袋給她怕會被人盯上。
他樂于幫忙,想到他如此激動的原因是喜歡她,凝香臉更紅了。
他會不會誤會,她是對他心動了,所以才找他借錢?
陸成沒想那麽多,見她紅着臉不知所措,他很明白她的感受,大多數臉皮薄的人跟人借錢時,都是她這副樣子。陸成也知道她心裏還沒有自己,畢竟上次被他欺負後小姑娘憤怒之下還想自盡,不可能一下子轉變的這麽快,但她肯尋求他的幫助,她想贖身,這就足以讓他心花怒放了。
或許這個月她在侯府被人欺負了,所以下定決心贖身?
陸成不管,她肯贖身,他就高興。
“走吧,咱們去買瓜。”為了化解她的尴尬,陸成笑着引路道。
凝香點點頭,低垂眼簾跟在他身旁。
瓜攤就在附近,陸成常跟瓜果打交道,很快就挑了兩個西瓜,都十斤多一點,攤主就算二十斤了。西瓜重,價格比櫻桃那種小果子便宜很多,但也得十文錢一斤,于是這樣兩個西瓜,就得兩錢銀子。
凝香手裏一共十兩七錢,不贖身的話她或許舍得破費一次,現在要贖身了,之後還得攢錢還陸成,她就舍不得了,小聲同陸成道:“陸大哥,其實阿木不太愛吃西瓜,你自己買吧,我去看看旁的果子。”
“你贖身是件喜事,我高興,請你跟阿木吃。”得知她要贖身,陸成笑容就沒斷過,利落取了兩錢銀子給攤主,然後一手抱着一個西瓜,仗着身高望向前面,喜道:“李嬷嬷也回來了,咱們一起去驢車那兒。”
凝香瞅瞅他懷裏的大西瓜,知道自己勸不住他,随他往前走時小聲道:“陸大哥,我贖身的事還沒跟嬷嬷提,你能不能……”
她有她的計劃,事成之前,連李嬷嬷也得瞞着。
“我們村有人辦喜事,這兩個瓜是我幫他們帶的。”陸成低頭看她,輕.佻地朝她眨了下眼睛。
那明亮的眼眸溫柔又風流,凝香的心就像秋千被人推了一下,哪怕撥弄秋千的手早就收了回去,她的心依然蕩啊蕩的,怦怦地亂跳,久久不能平靜。
一個農家漢子,長這樣勾人的眼睛做什麽?
自知定力不夠,凝香再也沒看陸成,與李嬷嬷彙合後三人一起上了驢車。
陸成很體貼,怕被北城外那些等車的人猜到他與凝香就是小樹林裏的“鴛鴦”,故意稱自己還有旁的事要做,帶李嬷嬷凝香在城裏兜了一小圈後,才趕向城門。
郭老三等人已經出發了。
凝香悄悄松了口氣,憶起樹林裏那一幕,再看陸成,或許是拿人手短,竟也不怎麽生氣了。
走了一陣,李嬷嬷照舊在白河鎮下車。
剩下的路又剩他們倆了。
“給,這是二十兩,你先都拿去,萬一侯府不肯放你走故意多收錢,你也有個準備,沒多要更好,回家再給我就是。”陸成取出随身為她攜帶的錢袋,回頭遞給她。
他出手大方,凝香想想,沒再拒絕,探過身子伸手去接。
陸成盯着她泛紅的臉龐,鬼使神差的,在她快要碰到錢袋時收回了手。
凝香吃驚,擡眼看他,就對上了男人戲谑的笑臉。
他又捉弄她!
凝香小臉立即紅了個透,紅唇不自覺地微微嘟了起來,立即就要回去。
“接着。”陸成見好就收,輕輕将錢袋抛了過去。
凝香穩穩接住,腦袋低着,杏眼轉了轉,才在重新坐好後朝他道謝。
說不清為什麽,陸成覺得今天的她特別好看,難得氣氛好,他索性歪着脖子跟她說話,“明天回去就贖身嗎?那我在城門外等你,你贖身回來我再拉你回去。”
暗示了明天他還會送她。
凝香聽懂了,看看手裏的錢袋子,為難片刻,還是勸道:“不是,府裏最近有些忙,我得等機會才能提贖身的事,說不好具體是哪天,陸大哥還是忙自己的事吧,明天我坐郭老三的車回來,已經一個月了……”
忽然意識到她竟然主動提及了樹林裏的事,凝香懊惱又尴尬,腦袋垂得更低。
陸成口幹舌燥,卻一本正經地賠罪:“對不起,那天,我太沖動了。”
凝香羞于提也羞于聽,腦袋搭在膝蓋上朝車後轉過去,好一會兒才悶悶地道:“我困了,快到了陸大哥再叫我。”
陸成太喜歡她這副羞人模樣,看她後腦勺也看得目不轉睛,不過終究心疼她,吞咽幾下,轉身看向前面,啞聲提醒她道:“那你朝前面睡吧,日頭毒,別曬黑了。”
日頭曬都考慮到了,他未免太體貼了吧?
凝香閉着眼睛,那一刻,不知是被日頭曬的還是被他的話說的,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了。
一路再無話,驢車慢慢悠悠地往北走,快到徐秋兒阿木站着的岔路口時,陸成才低聲問道:“明日你出門,是不是也只有秋兒阿木來送你?”
“是啊,怎麽了?”凝香困惑地問。
陸成笑了,頭也不回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