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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那我明日在這兒等你,你只需找借口應付他們倆就夠了。”

凝香急了,弟弟好糊弄,堂妹本就瞎猜她與陸成……

還想再勸阻,陸成突然大聲跟徐秋兒阿木打起了招呼。

凝香只得将一肚子話憋了回去,忍不住又在心裏罵了陸成一聲無賴。

然而她多慮了,不用等到明天,今日徐秋兒就認定兩人有什麽了,午飯後将凝香拉到柿子樹下,一臉認真地問她,“姐姐是不是喜歡陸大哥了?”

“你別瞎說。”凝香聞言就往回走。

徐秋兒急着拉住她,“姐姐,咱們倆還有什麽秘密。你聽我說,陸大哥這個人是挺不錯的,可你跟他在一起就是續弦了,你真的不在乎嗎?阿南現在可愛,長大了他不喜歡你了怎麽辦?還有村裏婦人們,最喜歡說三道四……”

贖身能否成功還不一定,凝香現在根本不想煩惱這些,轉身道:“秋兒,我上次跟陸大哥借贖身銀子了,所以今天他才又去接了我一回,你別多想行嗎?”

“姐姐要贖身了?”徐秋兒立即轉移了注意力,興奮地問道。

凝香笑笑,拉着她去見大伯母李氏,悄聲對母女倆解釋道:“我現在銀子夠了,但侯府好吃好穿養了我三年,如果我冒然提出要走,多少會顯得我薄情,所以咱們得找個由頭。我想過了,初五那天秋兒你故意帶阿木去北河玩,讓阿木佯裝溺水出事,大伯父再進城去找我,然後我就可以以回家照顧弟弟為由,求夫人放我出府。”

為了不讓親人擔心,她一直沒有提過自己離府的難處,現在有辦法了,也不得不想個好聽點的理由,否則大伯母肯定懷疑她贖身為何還要繞這麽大的圈子。至于讓弟弟佯裝溺水,那是為了應付裴景寒的,免得裴景寒回來,心生懷疑命人來村子裏打聽。裴景寒那麽聰明,一旦讓他得知弟弟根本沒有出過事,他一準能猜到她離府動機不純。

故而她一步都不能走錯。

李氏性格爽朗心思簡單,毫不懷疑侄女的話,笑着保證道:“香兒放心,初五你大伯父準去找你。”說完瞅瞅溫柔懂事的侄女,李氏眼睛突然有點發酸,伸手将小小年紀就賣身離家的侄女抱到了懷裏,“我們家香兒終于要回來了,等着,過兩年大伯母就給你找個好人家。”

長輩的懷抱柔軟讓人安心,凝香聞着大伯母身上熟悉的氣息,只求一切順利。

傍晚徐守梁徐槐父子回來,得知這樁喜事,都高興非常。

李氏沒忘了提醒他們,“都別說出去,不能讓人家知道咱們是裝的!”

剛說完,阿木從茅房出來了,颠颠地往這邊跑。

一大家子目光頓時都投向了他,互相瞅瞅,默契地決定此事不必告訴五歲的小家夥。?

☆、第 54 章

? 每次回家凝香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這次尤甚。

算上今日,陸成一共送她回城三次了。

第一次是他幫自家種地,将阿南托給她照顧,晌午以阿南不肯離開她為由,光明正大地送她回城。第二次他先讓三弟陸定來接她,假裝去城裏賣櫻桃,才出村頭他就把陸定頂替了。一次有理由一次隐瞞了大伯父他們,唯有這次,他沒有準備任何借口,就是要送她。

堂妹會怎麽想?

午後告別大伯父大伯母,牽着弟弟走出家門時,凝香只覺得自己的臉快被日頭烤熟了。

“姐姐是不是不舒服?”徐秋兒很快就發現了堂姐的異常,擔憂地問,伸手要摸她額頭。

凝香搖搖頭,心虛道:“今天太熱了。”

徐秋兒不由仰頭,夏天肯定得熱啊,可他們走在樹蔭底下,堂姐怎麽會熱成這樣?

待三人走出村頭,沿着小路往東走了一裏地左右,遠遠看見岔路口停了一輛驢車,徐秋兒瞅瞅臉越來越紅的堂姐,震驚過後,意味深長地“哦”了聲,故意問道:“姐姐,你看前面那個人像不像陸大哥?”

凝香朝路北扭頭,耳根都紅了。

陸成這樣霸道,她找什麽理由都不可能瞞得過堂妹,至少堂妹肯定看出陸成對她的心思了。

“是陸大哥!”

阿木特別認真地回答了堂姐,高興地掙開姐姐的手,興奮地朝驢車跑去。他喜歡陸大哥,幾乎每次見面都給他好吃的,前幾天陸大哥領着阿南出來放鷹,路過自家門口,還問他要不要一起去。阿木去了,跟阿南一起看将軍在天上飛,最後抓了一只鹌鹑,只可惜将軍不肯給他摸。

徐秋兒也是此時才想起那事,啧啧了兩聲,望着驢車前男人高大的身影道:“姐姐,陸大哥真夠有心的,不但接你回家讨好你,先想方設法讨好阿木,怪不得短短幾個月,不,短短幾天就哄得你喜歡他了。”

正月底陸成第一次送堂姐回來,雖然已經過了四個月,但陸成與堂姐相處的時間可不就是每次月底堂姐回家那幾天功夫?

“我沒喜歡他,秋兒再瞎說我以後不教你繡花了。”凝香努力鎮定下來,小聲辯解道。

“不喜歡為何會想到跟他借錢,還讓他送你回去?”徐秋兒立即質疑道。

堂姐臉皮薄,她聽母親說過,當初母親打算賣地幫嬸母治病的,堂姐不肯拖累他們,背着家人去找了牙婆,母親得知後堂姐都按了手印了。那牙婆黑心肝,趁火打劫,只給了堂姐八兩,母親要用地換堂姐,她還死活不肯再放人,一心盤算着轉手将堂姐賣個好價錢。

如果不是與陸成有什麽,堂姐絕不會跟一個只打過幾次交道的人開口。

凝香急着動了動嘴,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在隐瞞苦衷的情況下解釋清楚,對上堂妹一臉“看你還想怎麽狡辯”的神情,凝香嘆口氣,無奈道:“随你怎麽想,只是,這事,別讓大伯父大伯母他們知道吧,一會兒領阿木回家,你也叮囑他一聲。”

說到最後,聲音都快聽不見了。

其實自己也知道,這種情形太容易讓人誤會。

不過堂妹一個人誤會,總比一家人都誤會強吧。

徐秋兒看向前面,見陸成竟然舉起阿木扶着他坐到了毛驢背上,而阿木笑聲不斷,她也是佩服陸成的心計了,輕聲同堂姐道:“那個姐姐不用擔心,我會替你瞞下的,可是,你好好想想昨天我跟你說的話。你看咱們村孫立媳婦,整天都被她兒媳婦罵。”

孫立住在柳溪村村西,原來的媳婦死了,留下一個兒子,後來他又娶了一房媳婦。這兒子為人老實,與繼母相處的還湊合,說親的時候矛盾就出來了,媳婦沒進門就開始挑繼母婆婆的不是,嚷嚷着先分家才嫁,折騰完了嫁過來了,一看到婆婆給小叔子買了什麽新東西,就又指責分家時婆婆偏心等等。

凝香知道這事,腦海裏不由冒出阿南依賴地靠在她懷裏的小模樣。

阿南長大會是什麽樣?阿南媳婦……

凝香忽然笑了,堂妹胡說八道,她怎麽也順着她的話想起來了,她與陸成又不是那種關系。

雖然這樣告訴自己,走到驢車前,察覺男人看過來的火熱目光,凝香還是心慌意亂。

“陸大哥怎麽在這兒啊?”徐秋兒明知故問,水汪汪的大眼睛挑釁地盯着陸成。

陸成看了凝香一眼,笑道:“我來回走了幾次,發現拉車挺賺錢的,正好今日有空,便想提前出發,搶幾個郭老三的客人……”

“這麽說,你是故意等在這兒要搶我姐姐的?”徐秋兒打斷他的鬼話連篇,擋在堂姐身前道。

凝香被她說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要勸堂妹回去,就聽陸成戲谑道:“我是想搶你姐姐……就怕她不肯照顧我的生意。”

男人臉皮厚如城牆,毫不掩飾地向徐秋兒承認了他的心思,別說凝香羞得臉紅,面對陸成坦蕩蕩的眼神暧昧的語氣,徐秋兒都覺得臉上發熱心跳加快。這樣高大俊朗的男人,還油嘴滑舌地會哄人,怪不得堂姐會喜歡他。

本想捉弄人,無奈臉皮拼不過對方,徐秋兒甘拜下風,抱下坐在驢車後面晃蕩小腿的堂弟,徐秋兒警告地瞪了陸成一眼,“拉車就好好拉車,敢……”

到底不好意思直白地挑破,徐秋兒哼了一聲,牽着戀戀不舍的阿木走了。

陸成目送姐弟倆一段,最後朝回頭望的阿木笑笑,終于看向了之前一直躲在徐秋兒身後的姑娘。

她今日穿了件白底繡蘭花的褙子,俏生生站在綠蔭下,清新得就像一株蘭花。此時那小臉緋紅如霞,羞答答地招人疼極了,看得他想不管不顧走過去,在她耳邊問她在害羞什麽。

但陸成怕再挨一巴掌,好不容易她對他的态度緩和了,可不能再因一時心.猿意馬氣到她。

“走吧,一會兒郭老三的車估計快到了,讓他看見不好。”

陸成走到轅座前,低聲道。

他沒再打趣,凝香心跳稍緩,熟練地上了驢車,見上面有頂嶄新的麥稈草帽,她疑惑地看向他。

“日頭毒,戴上吧。”陸成盯着她水嫩嫩的臉蛋,聲音發啞。

真想親一口。

凝香別的不懂,最熟悉男人觊.觎她的眼神,一看陸成直勾勾盯着她的臉,她頓時将婉拒的話咽回了肚子,迅速将草帽戴到頭上,壓低帽檐還不夠,又朝後面轉了過去,急着道:“我睡會兒,辛苦陸大哥了。”

不想跟他說話就用這招。

偏偏陸成無可奈何,趕了會兒車,忽的又道:“那你躺着睡吧,坐着多累。”

大白天的躺在他面前?

凝香想都沒想,也沒回答他,依然下巴搭在膝蓋上。

陸成回頭看看,無奈地笑。

路上試圖跟她說過幾次話,她都裝睡不理他,陸成存心想逗逗,又拿捏不準她能承受的度,特別是這酷熱無人的土路上,他做點什麽她都得怕吧?陸成真心不想再被她看成意圖欺占良家姑娘的混賬了。

雖然看着她兔子似的縮成一團乖乖坐在他車上,他确實很想混賬一把。

如果娶媳婦也跟老鷹抓兔子似的多好,他這就将她抓回家,哪還用費盡心思哄?

凝香裝睡了一路,陸成就胡思亂想了一路。

進了城,凝香要下車,陸成不許,一直将她送到了侯府附近。

“贖身了記得告訴我一聲。”陸成下車,走到她身前道。

凝香低着腦袋嗯了聲,不告訴怎麽行,她還得還他銀子呢。

“那陸大哥快回去吧。”雖然裴景寒不在府城,凝香還是有點怕被人瞧見,輕聲催促道。

陸成舍不得走,在她準備離開前忽的斜跨過去。

他動作突然,凝香一個收不住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驚慌失措正要後退,腰上忽然多了一條結實的手臂,看似扶她其實暗暗将她往他懷裏壓了壓,嘴上很是歉疚地道:“對不住,一着急撞到了你。”

凝香知道他是故意的!

就算撞人不是故意,抱她這一下也是趁機占便宜!

慌張地推開他,凝香轉身就要從他身邊繞過去,情急離開,沒發現自己心裏只有羞惱,而無面對裴景寒的那種從骨子裏生出來的恐懼害怕。

“徐姑娘,你還沒給我車錢!”

陸成再次攔住她,這次控制好了距離,沒有再撞她,低頭時見她臉是紅的,瞪圓了一雙水潤潤的杏眼錯愕地望着他,陸成笑得越發燦爛,朝她伸出手,“好像是四文?”

凝香盯着他麥黃色的大手,胸口起伏地越來越厲害。

幾錢銀子的瓜果随手就送她了,還會在意四文車錢?

分明又是在戲弄她!

“沒有!”

氣鼓鼓的兩個字不知怎麽就說了出來,說完凝香自己都愣住了。察覺男人也傻了,凝香這個坐了霸王車的“賴皮”頓覺無地自容,抱着包袱奪路而逃,真的是逃,一路小跑跑到角門前,嬌小的身影忽的就沒了,如狡兔藏進窟洞。

陸成直直地盯着那“兔子洞”,好一會兒才回神。

她竟然也會跟他耍小脾氣了?

一直客客氣氣的,說明關系遠,敢彼此打趣或是耍耍脾氣,說明關系親近。

陸成忍不住咧開了嘴。

等她回家了,他再加幾把勁兒,說不定今年就能抱媳婦了。

不對,她才十四,未必肯這麽早嫁他……

初嘗情滋味兒的男人,一邊趕着驢車往回走,一邊陷入了各種酸酸甜甜的小煩惱。

而那邊凝香心慌意亂地跑進角門,身上的火才終于開始熄了下去。

她竟然跟陸成賴賬了?

他應該不會在意吧,他又不可能真的貪那四文車錢。

“凝香姑娘這是怎麽了?被人追了?”守門婆子見她慌慌張張跑進來,好奇地問了一句。

凝香回神,喘了幾下,故作懊惱地道:“剛剛有只馬蜂追着我,讓嬷嬷見笑了。”

夏天蜜蜂馬蜂多,守門婆子沒有懷疑,笑着打聽她在家裏過得如何。

凝香陪她聊了幾句就走了,拐過幾個彎,遠遠看到掩映在一片梅樹後的冷梅閣,腳步漸緩。

成與不成,就看初五那天了。?

☆、第 55 章

? 六月酷暑。

屋裏擺着冰,小丫鬟坐在擺置冰雕的紫銅臺前,輕輕搖着扇子,将絲絲縷縷的涼氣送到主子那邊。不遠處的書桌前,剛剛歇完晌的杜氏正輕輕翻閱外甥女沈悠悠留給她的詩集,看到那句“争渡争渡,驚起一灘鷗鷺”,不由輕輕笑了。

這個外甥女,她也挺喜歡的。

放下詩集,杜氏扭頭眺望窗外,有點想念離家半月的長子了。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杜氏挑了挑眉,看向內室門口。

她的大丫鬟挑起簾子,探頭看看,見已經驚動了夫人,忙進來回禀道:“夫人,世子身邊的凝香求見,她家人剛剛來尋她,說她弟弟偷偷跑去河邊玩溺水了,雖然救了回來,卻一直哭着要見姐姐,凝香想請一天假回去看弟弟。”

杜氏聞言吃了一驚,起身就往外走。

凝香就在外面候着,見到杜氏,她哭着上前,跪下磕頭:“夫人,奴婢……”

“快去吧,左右世子不在,你在家多住兩日,小孩子受了驚吓,好好陪陪他。”

杜氏俯身将哭得滿臉是淚的小丫鬟扶了起來,凝香就那麽一個弟弟,長姐如母,養弟弟跟養兒子也差不多了,出了這種事,杜氏身為兩個兒子的母親,知道她心焦,扭頭吩咐大丫鬟去請郎中,随凝香一道回去。

凝香連忙推辭,抽搭着道:“不用了夫人,奴婢大伯父說阿木沒事,就是吓到了,真不用……”

她是真的哭,腦海裏全是上輩子堂兄來侯府找她,告訴她阿木出事時的情形。

小丫鬟不肯要,杜氏沒再勉強,問過凝香,知道她家人借了村人的驢車,便讓她先回家去。

凝香再三拜謝,抹着眼睛走了。

徐守梁自己來的,站在角門外頭等着,見侄女眼圈紅紅的走了出來,不禁感慨不愧是在侯府伺候了三年人,向來單純的侄女都會裝哭了,若非提前知道這是侄女離府的由頭,他都看不出來這是假的。

“大伯父,咱們快走吧。”怕長輩露餡兒,凝香小聲催道。

徐守梁哎了聲,趕着驢車走了。

頂着午後的大日頭,爺倆趕了一路,黃昏前歸了家。

阿木當然沒有出事,此時小家夥躺在西院自家屋子,委屈噠噠地賴在被窩裏誰都不想見。

晌午吃完飯,二姐要帶他去北河玩,阿木記着姐姐的囑咐不敢去,二姐說不會告訴姐姐,他才去了。到了河邊,二姐牽着他淌水玩,阿木走不穩不小心摔了一跤跌在了河裏,衣裳都濕了,趕巧被追過來的大伯母看到,咬定他偷偷玩水,狠狠打了他屁.股好幾下,特別疼。

阿木哭了一路,回到家裏再不想搭理大伯母,也不去他們家了,嗚嗚哭着跑回了自家。

哭着哭着睡着了,醒來了還是不想出門,就噘着小嘴想姐姐。

門口好像有人走了過來,阿木撇撇嘴,假裝睡覺。

凝香輕輕走了進來,見弟弟可憐巴巴地蜷縮在炕頭,她心裏一軟,歪過腦袋看弟弟,對上弟弟哭腫的眼睛嘟起的嘴,凝香忍不住笑了,柔聲道:“阿木看誰回來了?”

“姐姐!”看到姐姐,阿木飛快爬了起來,一把撲到了姐姐懷裏,哭着訴委屈,“我沒偷偷玩水,大伯母打我!”

一邊說一邊哭,越哭越委屈。

外頭屋檐下,李氏又氣又好笑,對着窗戶道:“你們都當好人,就讓我當惡人!萬一阿木記仇将來娶了媳婦跟他媳婦一起對付我,你們可得替我說話!”

“整天瞎想些用不着的。”徐守梁瞪了媳婦一眼,笑着走了。

徐秋兒挽着母親的手跟了上去,知道堂姐能哄好堂弟。

“阿木不哭,是姐姐讓大伯母打你的,”屋裏頭,凝香盤腿坐好,摟着懷裏的弟弟柔聲安慰道,“大伯母說你偷偷玩水,你一哭別人就信了,就像大伯父去侯府接我,夫人聽說你差點淹了,立即就放我回來看你了。”

阿木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有點懂了,“姐姐今天在家住了?”

凝香笑着點點頭。

阿木立即破涕為笑,高興地坐了起來,“那下次還讓大伯母打我!”

只要姐姐能回來,他願意每天都挨打,反正打完一會兒就不疼了。

小家夥想的簡單,剛剛還笑着哄弟弟不哭的凝香卻哭了,将弟弟按到懷裏不許他看。

默默平複片刻,凝香扶正弟弟,鄭重地囑咐道:“阿木記住,今天你是自己偷偷跑去河邊的,掉到水裏差點淹死,大伯母跟二姐一起去找你,将你救了上來。你哭是因為想我了,所以大伯父才去城裏接我,以後不論誰問你,你都這麽告訴他,知道嗎?否則讓夫人知道我騙她,她就再也不許姐姐回來了。”

阿木立即搖頭,緊緊抱住姐姐,“我不說,姐姐回來!”

“嗯,姐姐明天就去求夫人,求她将賣身契還我,那樣姐姐以後天天抱阿木睡覺,天天跟阿木在塊兒。”親親弟弟腦袋,凝香笑着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

阿木聽了特別高興,高興地不知道該做什麽,抱住姐姐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窗外夕陽照進來,溫柔地将姐弟倆籠罩。

與此同時,鄰村陸家,陸成一回來就先看向三弟陸定,因為逆光,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二哥陸言在做飯,妹妹跑二叔家玩去了,因此照顧阿南的大任就落到了陸定肩上。少年郎瞅瞅旁邊蹲着的看似在拉臭實際在認真琢磨山羊什麽時候會主動滴奶.水的侄子,言簡意赅地回了兄長的眼神詢問,“沒看見。”

陸定真覺得自己的大哥快瘋了。

徐姑娘說這個月贖身,大哥要去果園做事沒法天天盯着徐家,就派他去柳溪村東邊的岔路口等着,一旦看到徐姑娘回來他好立即知道。算上今日,陸定已經連續去了四天,晌午吃飯前半個時辰出發,守到紅日偏西再回來,因為徐姑娘無論早上還是中午贖身,都差不多這期間到家。

難得大哥有了心上人,陸定自己也對嫂子挺滿意的,左右沒什麽事,就任勞任怨地去等。二哥說空手等太明顯,被徐姑娘看見不好,讓他牽羊去,裝成放羊。陸定覺得有些道理,結果沒等到徐姑娘,不知怎麽被岔路口對面那村子的一個丫頭發現了他天天過去,竟然也去路口待着,手裏還牽着一頭卷毛羊。

昨天陸定忍了,今天那丫頭竟然還帶了個姐妹來,兩人不時聚在一起邊看他邊偷笑,陸定實在受不了,牽着羊就回來了。徐家離得這麽近,徐姑娘贖身了他們早晚會知道,頂多晚兩天罷了,大哥就是太着急。

但陸定不敢說自己提前偷溜回來了,只說沒看見。

陸成有點失望。

竈房門口,老二陸言瞅瞅外面的哥倆,嘴角高高翹了起來,晚上臨睡前,才假裝随口問道:“三弟今天去哪兒放的鷹?抓回來的兔子那麽小,我猜附近肯定有兔窩,明天我也去那邊碰碰運氣,說不定還有別的兔子。”

将軍能狩獵了,只是獵物都比較小,只夠它自己吃,好歹免了他們哥仨抓麻雀耗子喂它了。

炕頭陸成正用帕子給阿南擦屁股,聞言動作一頓。

陸定正要上炕,這會兒不想上了,扭頭就往外走,“我去茅房。”

說着快步出了屋。

陸成沉着臉将兒子遞給他二叔,穿鞋就追了出去。

窗外很快就傳來一陣動靜,阿南光溜溜躺着玩呢,聽到聲音好奇地翻身看窗戶,那動靜又沒了。

阿南輕輕啊了聲,回頭看二叔,卻見自家二叔捂着嘴,肩膀一顫一顫的。

阿南不知二叔為啥笑,見二叔笑,他也咧嘴笑。

翌日陸成出門前,瞅瞅兩個弟弟,最終還是選了老實的三弟,瞪着他道:“再提前回來試試。”

陸定胳膊擰不過大腿,不得不去,這次沒牽羊,遠遠選了一處看得見岔路口的地方等着。

卻不知他趕到這裏時,凝香已經再次進了城。

先回冷梅閣同素月碰頭,将素月的銀子還給了她,取出陸成的錢袋道:“我上次回家遇到鄰村一位富家夫人,她家在城裏做生意,因為投緣,曾願意借錢給我贖身。我當時沒要,這次去找她借了十兩。素月,這些銀子你收好了,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比我更需要銀子應急。”

素月不高興了,按住她手道:“為何要跟人借,你……”

凝香直視她的眼睛,“你不收回去,我就不走了。”

小姑娘犟起來比誰都倔強,素月無奈,只好收下。

凝香還有一事囑咐她,“贖身這事,我不想連累旁人,如果世子跟你問起我哪來的銀子,你就說我手裏原本攢了十四兩,我大伯母家攢了三兩,剩下三兩是與李嬷嬷借的。”

陸成肯定不能牽扯進來,剩下能借她錢的,除了大伯母,只有李嬷嬷與素月。

“不說跟我借,是怕世子怪我幫你?”素月忍着淚道,沒料到凝香想的這麽周全。

凝香看着她眼裏的淚,心頭一酸,忍不住再次勸道:“素月,你……”

“快去吧。”素月不想再多說,笑着往外推她,送她出去。

凝香突然很不舍,走出冷梅閣,回頭見素月笑盈盈站在那兒鼓勵地看着她,眼淚奪眶而出。

“去吧。”素月柔聲催道,說完見凝香遲遲不動,她不耐煩般先回了耳房。

望着她一步一步走遠,最終再也不見,凝香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止住淚,心情複雜地去了正院。

杜氏這邊凝香很熟悉,先去下人房尋李嬷嬷,求她幫忙,萬一裴景寒問起,請她不要提到陸成。

李嬷嬷得知是陸成借的她贖身銀子,感慨地拍了拍凝香的手,低聲道:“凝香放心,嬷嬷知道該怎麽說,陸成是個好人,有他照顧你嬷嬷也放心了。只是,既然你能想到瞞下陸成的事,那麽就該明白,在确定世子不會再糾.纏你之前,你跟陸成不能太着急,是不是?”

凝香懂,她也怕裴景寒遷怒陸成。

所以就算陸成對她一片真心,凝香現在也不想考慮兒女情長。

在裴景寒徹底放棄她之前,她喜歡誰,就會害了誰。

“唉,別哭了,嬷嬷這正好有三兩銀子,先借給你吧,走,我領你去見夫人。”

說完悄悄話,李嬷嬷故意擡高聲音道。她一個老婆子,沒有與凝香争寵的嫌疑,更不可能有與世子搶凝香的念頭,所以不怕讓世子知道她借銀子給凝香,世子應該也沒小氣到對付他母親身邊得用的老嬷嬷。

老人家對她這樣好,凝香真的哭了出來。

如此哭哭啼啼地求到杜氏面前,便成了一心想要回家照顧弟弟了。

“夫人,奴婢就阿木一個弟弟,他年紀小不懂事,差點溺水死了,奴婢真的不放心再留他自己在家。這些年奴婢攢了些銀子,剛剛跟李嬷嬷借了三兩,勉強湊夠了二十兩,求夫人放奴婢出府吧!凝香下輩子再為奴為婢報夫人的恩德!”

一邊哭一邊磕頭。

李嬷嬷也紅了眼圈,在一旁替凝香求情。

杜氏面現難色,暫且讓李嬷嬷等人退下,她扶起磕紅了額頭的小丫鬟道:“世子對你……”

凝香眼淚一頓,擡頭看她,語氣堅定如鐵,“夫人,在鄉下,妾室通房都會被人戳脊梁骨,奴婢從未想過與人為妾,更未想過跟了世子與表姑娘争寵。夫人,奴婢求您了,放我回家吧,否則世子回來,奴婢只能死了……”

說着又跪了下去,伏地痛哭。

杜氏看着她可憐的樣子,低聲提醒道:“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世子不死心,便是我現在放你回去,他照樣有辦法搶你回來,那時候他還會恨你,倒不如……”

“奴婢不怕,真如夫人說言,那至少奴婢死的時候,是徐家姑娘。”

凝香對着杜氏的裙擺,一字一頓地道。

今日只要她能出府,就再也不會活着回來。

聽出她話裏的決絕,杜氏心頭一震,良久才嘆道:“罷了,既然你意已決,我答應你就是。”

難得這丫頭心思通透,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第 56 章

? 一顆茂盛的老槐樹下,陸定打個哈欠,睜開眼睛,漫不經心地循聲看向官路。

看到一輛黑頂馬車。

徐姑娘回來肯定不會坐馬車。

紅日已西垂,陸定最後看一眼馬車後面,确定路上再無騾車驢車,起身準備回家了。

斜着朝通向柳溪村的那條小路走去,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蹄聲停了。陸定随意望過去,就見一個穿淺綠褙子的姑娘拎着包袱下了馬車,與車夫說了什麽,然後就退到了路邊,身段窈窕纖細,如野草叢中靜靜開放的一朵小花,亭亭玉立。等馬車轉個方向往回走,她繼續看了一陣似在懷念送別什麽,這才往東轉身,踏上了這條小路。

離得遠,陸定看不清那姑娘的面容,但他隐隐覺得,這就是大哥心心念念的徐家姑娘!

那他該躲起來還是出去見見她?

只是一瞬間,陸定就有了決定。

他快步朝路上走去。

路南是莊稼地,路北因為地勢不平,靠近岔路口這段就荒着了,只生了幾棵粗細不一的楊樹槐樹,也不知是誰種的。凝香擡頭往前走,很快就注意到了有個少年正往路上趕了過來,她看了幾眼,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對方停在前面,回頭看向她這邊。

此時兩人相距約莫百十步,凝香最先注意到了對方那雙酷似陸成的桃花眼。帶着一絲疑惑回頭,确定身後沒有旁人,凝香再看過去時,不禁放慢了腳步,越看越覺得少年郎身量與那天淩晨去自家門口接她的陸定十分相似。

“是陸定嗎?”凝香試探着問道。

陸定沒聽見。

看着越走越近的綠衣女子,看着她白皙嬌美的臉龐,特別是那雙清澈美麗的杏眼,他就像粗鄙的農夫突然遇見了仙女,整個人都是愣的,不敢相信隔壁村子竟有這麽美的姑娘,更不敢相信對方有可能會成為他的嫂子。

可如果她不是這樣好,大哥怎麽會那般執着?

之前無法理解的,在看到真人後,陸定突然就明白了兄長。

少年郎直勾勾地看着她,沒有惡意就是單純的驚豔,凝香微微紅了臉,因為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陸定,凝香不再說話,慢吞吞往前走。

“姐,你贖身了?”陸定很快回了神,不用問也知道她就是徐姑娘,有些拘謹地喊了聲。

真的是陸定。

凝香松了口氣,否則左右無人突然冒出個比她高的男子,特意等她靠近,真有點吓人。

确定了身份,凝香朝陸定笑了笑,一邊摸索包袱裏面一邊笑道:“是啊,你怎麽來了這邊?”

贖身了,再也不是奴籍了,再也不用離開家裏了,凝香渾身輕松,笑起來也特別好看。

陸定沒再多看,這是大哥喜歡的姑娘,是未來嫂子,再好看他也得守規矩。

“我大哥讓我來守着的,今天是第五天。”陸定一副很平常的語氣道。

為啥要藏着掖着?讓徐姑娘知道大哥多盼着她贖身,她才會更明白大哥對她的心。

凝香萬萬沒料到陸定會這樣說,更沒想到陸成竟然派弟弟來盯着她何時贖身,怔愣過後,小臉噌地紅了。知道越沉默越尴尬,凝香一邊往前走一邊小聲問他,“你什麽時候來的?”

陸定刻意落後一步,實話道:“晌午吃飯前就來了,正要回家,姐就來了。”

“那你晌午沒吃飯?”凝香皺了皺眉,有點氣陸成胡鬧了。

陸定想到昨晚被大哥打的那兩下,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說了實話,“二哥提前做飯,我吃過才來的。”

凝香總算舒服了些,否則就算陸定過來等不是她的意思,她也覺得愧疚。

然而想到上次陸定也被陸成指使,披星戴月來接她,然後又被陸成打發了回去,覺都睡不好,凝香忍不住替陸定不平,細聲道:“他不在家,你為何這麽老實聽他的,以後再有這種事,你假裝答應他,別真來等了,這麽熱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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