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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邊,一心擇手裏的韭菜。
中午李氏做了韭菜盒子,餡兒裏摻了雞蛋,雖然韭菜餡兒事後聞着怪,吃起來可是真的香。
凝香吃了幾口,忽然記起那次與陸成在粥鋪吃粥時,阿桃說陸成最愛吃韭菜餡兒。
不經意地,就又想到了他。
一下子沒了胃口,勉強吃了一個,喝點小米粥,凝香便放下了筷子,坐在旁邊看家人們吃。
“我吃飽了。”徐槐第二個撂筷子,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李氏納悶地問兒子,“這幾天你天天不着家,幹啥去了?”
“四處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麽活計做。”徐槐頭也不回地道,很快就走出了大門口。
李氏繼續唠叨了幾句。
徐秋兒偷偷看了管平一眼,心裏替兄長發愁,可兄長堅決不肯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也不能直接問管平。不過管平在自家住着,以後日子長着呢,兄長未必沒有機會。
“阿南好幾天沒來了吧?”歇完晌徐秋兒去西院找堂姐,忽然問道,男娃可愛,她有點想了。
“可能家裏忙吧。”凝香很是随意地道,低頭替管平裁剪布料。
管平不會做衣裳,大伯母心疼錢又不許她買鋪子裏現成的衣裳,說是她幫忙做。凝香不想勞煩大伯母,準備自己動手,給管平做一身夏日的衣裙,一身秋天的衣衫。
徐秋兒瞅瞅西屋門口,趴在炕上,壓低聲音問堂姐,“姐姐,最近陸大哥……”
凝香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冷臉訓斥她,“現在家裏多了人,不許你再提他。”
徐秋兒被她的模樣吓到了,連忙點點頭。
凝香自覺過于嚴厲,見堂妹吓得都不敢說話了,她嘆口氣,小聲道:“有些事姐姐可以跟你說,卻不想讓旁人知道,秋兒,剛剛我沒生你的氣,就是……”
“我知道,姐姐臉皮最薄,我不說就是了。”徐秋兒甜甜一笑,無需堂姐道歉。
“回頭我也給你做一身。”凝香柔聲哄道。
徐秋兒歡喜地笑,堂姐女紅好,繡的花比母親繡的好看多了。
哄好了堂妹,凝香目光回到布料上,心裏其實也有點奇怪。以前阿南來自家最長的一次間隔是四天,這次早超過了,真的忙嗎,還是陸成太聽話,為了避嫌,他不來也不許阿南來了?
胡亂猜測了一晚,第二天陸定就将阿桃阿南送來了。
“姑姑,疼!”再次看到娘親,阿南可委屈了,舉起自己的小胖手給娘親看。
凝香低頭,就見小家夥手心厚最厚的地方多了洞似的傷痕,雖已結痂,卻看得她心一抽一抽的。
“怎麽弄的?”凝香攥着阿南手腕,心疼地問陸定。
陸定沒敢看她,垂眸道:“那天我哄阿南,外面有人喊我,我看阿南玩的好好的,就沒抱他出去,剛到外面就聽見他哭了,進去一看,才看見他将放在櫥子與水缸中間的一條木板拿了出來,木板上有釘子,他不小心紮了手……”
傍晚大哥回來,拿那板子打了他好幾下。
挨釘子紮了,凝香想想就疼,低頭親阿南額頭,“阿南還疼不疼?”
阿南乖乖地點頭,委屈地蹭了蹭娘親肩膀,“爹爹罵。”
凝香聽了,腦海裏立即浮現出陸成沉着臉吼阿南的吓人樣子。
有多埋怨陸成不會哄阿南,現在就有多心疼阿南,倒是沒有怪瞧着已經頗為自責的陸定,抱着阿南開解他道:“你別自責了,小孩子都淘氣,就是天天放眼皮子底下盯着,也難免有疏忽的時候,不怪你。”
陸定嗯了聲,剛要走,突然發現徐家多了一個人。
管平早就觀察過他了,此刻眼簾低垂,默默站在一旁,若非陸定多看了一眼,都不會注意到她。
徐秋兒見陸定盯着管平那邊,笑着拉過管平給他介紹,“這是我管姐姐……”
得知是未來嫂子收留的孤女,陸定心裏轉了幾個彎,朝管平點點頭,然後同凝香告辭,“姐,我先走了,一會兒再來接他們倆。”
“後半晌再來吧,晌午阿桃阿南在我們家吃。”凝香猶豫了會兒,看看靠在懷裏的男娃,很快就做出了決定。管平真要懷疑,那不管阿南在家裏待多久,她都會起疑心。
陸定沒有反駁,叮囑妹妹道:“阿桃聽徐姐姐的話,不許添亂。”
阿桃乖巧地嗯了聲。
陸定便趕車走了。
凝香抱着阿南進了屋,徐秋兒李氏等人都進去了,管平主動去了西屋,不影響他們招待客人。
陸定瞧着年紀不大,還管凝香叫姐,怎麽看都不像對凝香有那種心思,凝香更是将他當小輩看,沒什麽好懷疑的。至于凝香為何那麽喜歡陸家的孩子,這姑娘對她這個裴景寒派來盯着她的壞人都照顧周全,喜歡一個兩歲的漂亮孩子更不奇怪。
靠着牆壁,管平閉上眼睛,習慣地去聽東屋的家常談話。
“阿南以後不許亂碰東西,記住了嗎?”凝香抱着阿南坐在炕上,心疼歸心疼,該教的還得教。
阿南這幾天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特別認真地點頭,大眼睛瞅瞅一屋子人,突然害羞了般,轉身往娘親懷裏躲,左手抱着娘親,右手像是吃過很多次苦頭般,只将手腕搭在娘親手臂上,小胖手懸空。
凝香完全能想象出小家夥受傷後無意弄疼自己的情形,或是吃飯時按桌子要起來,或是晚上睡覺不小心碰到手,右手這麽常用的部位,這麽小的孩子得疼過幾次才會下意識地不再用?
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這一天阿南都沒有跟阿木去外面玩的意思,凝香也沒有離開他身邊,一直坐在炕上哄小家夥,中午更是親手喂他吃飯,心無旁骛。
在娘親家裏享受了一天,後半晌三叔來接他,阿南又哭了,舍不得走。
凝香哄了足足一刻鐘才哄得阿南心甘情願地上了驢車,驢車緩緩地走,小家夥坐在姑姑懷裏,大眼睛含着淚珠望着娘親。
“這孩子,沒娘真可憐。”李氏輕聲感慨道。
凝香望着即将拐彎的小家夥,只覺得心裏空空的,仿佛那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卻說阿南回到家後,得到的疼愛一點都不比在徐家少。
陸成往常回來會先在院子裏洗手洗臉,這幾天則直奔屋裏頭,看到兒子好好的才安心。
“爹爹!”
阿南在被垛旁邊玩呢,看到爹爹,高興地往外面跑。
“今天看到香姑姑了沒?”陸成親了兒子一口,一邊檢查他傷口一邊問。
阿南咧着嘴點頭,“姑姑喂!”
陸成意外地看向三弟。
陸定道:“他們倆晌午在那邊吃的。對了大哥,徐家前幾天收留了一個孤女,叫管平,我瞧着不像普通人。”
不像普通人?
陸成皺了皺眉,“為什麽這麽說?”
陸定回想管平的氣度,斟酌了一番道:“就是看着不像要飯的,其他的我也說不清楚。”
陸成看着地面想了想,語氣輕松地道:“摘果子那天我親眼看看。”
沒幾天了,真有來歷不明的,他替她趕走。
他惦記凝香,十裏地外的章家,章鴻林也正在與母親崔氏合計。
“娘,你确定明天表妹大伯母他們都不在家?”
崔氏十分确定,盯着兒子道:“我聽柳家人說了,明天方家辦滿月,那一家四口肯定會去。鴻林你聽娘的,那個臭丫頭心狠着呢,與其浪費時間去哄她,不如一下子給她點顏色看看,事情成了,還怕她不為你着想?”
章鴻林思忖片刻,才慢慢點了頭。
表妹姿色過人,他真的不想用這種不入流的法子得到她,但她不識趣,就別怪他不懂憐香惜玉。?
☆、第 86 章
? “姐姐,我們想玩老鷹捉小雞,你給我們當老鷹吧!”
阿木忽然從外面跑到院子裏,期待地同坐在樹下的姐姐商量道。
凝香不想去,玩這個太累,她還記得堂妹上次護着“雞崽兒”時被孩子們扯得歪來歪去的樣子。停了針線,凝香看向西屋,偷偷朝弟弟使了個眼色,示意弟弟去請管平。
阿木還是有點怕管平,拘謹地搖搖腦袋。
凝香輕聲鼓勵弟弟,“你就說姐姐在給她縫衣服沒空,請她給你們當回老鷹。”
外面大壯又催了一聲,阿木跟姐姐扭捏了會兒,見姐姐真的不肯去,只好慢吞吞往屋裏走。
管平在炕上躺着,除了聽外面凝香的動靜,無所事事。阿木往竈房跑,她以為男娃是喝水來了,沒想竟然往自己這邊拐了過來。管平立即坐了起來,起身時正好阿木挑起門簾,兩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阿木小手緊張地攥住了門簾。
他總覺得管姐姐看人的眼神跟阿南的将軍有點像。
“有事?”察覺到男娃的害怕,管平盡量緩和了臉色,盡管在阿木眼裏并無差別。
看着這個不愛笑的姐姐,阿木摸摸腦袋,怯怯地道:“管姐姐,我們想玩老鷹捉小雞,姐姐幫你做裙子沒空,讓我請你去當老鷹,行嗎?”
管平頓了頓,對着門板道:“我也沒空。”
阿木眼裏的忐忑頓時變成了失望,低落地哦了聲,放下門簾就要走。
“等等。”
男娃失望的眼神比徐槐的窺視更讓管平難受,徐槐識趣地放棄了,管平渾身輕松,阿木乖乖走了,她非但沒有覺得輕松,胸口反而更憋得慌,那滋味兒簡直比殺了人還讓人難以安生。
管平利落地下了地,挑開門簾,對茫然地站在竈房裏的男娃道:“我沒玩過老鷹捉小雞,只會玩捉迷藏,你們藏起來,我當鬼抓你們。”
都是孩子玩的,但老鷹跑來跑去太幼稚,她實在做不來,找人就輕松多了。
阿木眼睛亮了起來,興奮地道:“那我問問他們玩不玩!”
說完就往外面跑了,過了一會兒,站在大門口喊她,“管姐姐出來吧,咱們玩捉迷藏!”
管平無奈地掃了眼牆壁,這才面無表情走了出去,看向柿子樹下的姑娘,就見她低着頭認真地做針線,仿佛此事與她毫無關系。
管平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能說什麽。
有人主動當鬼,七八個孩子們立即藏了起來,範圍就是徐家與大壯家。凝香好整以暇,笑着看弟弟與四個夥伴沖到了自家,一人挑個地方藏起來了。外面管平古井無波地數了二十聲,沉着臉進來找,一臉嚴肅,活似要抓孩子去賣的壞人。
凝香再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等孩子們玩累了散了,凝香将針線筐放回屋,問蹲在院子裏洗手的兩人,“晌午想吃什麽?”
“我想吃烙餅。”阿木擡起頭道,在外面玩時有個夥伴回家拿了烙餅吃,阿木有點饞了。
凝香看向管平,“你呢?”
“随便。”管平淡淡地道。
“那就烙餅了。”凝香去東院取了面,揉面做餅。
管平沒用她發話,抱柴準備燒火。
農家小院裏,就她們兩個姑娘一個孩子,凝香坐在北門口擀面,看着弟弟在雞圈那邊玩,低聲同竈膛前的管平閑聊道:“你之前在侯府是做什麽的?”
管平沒有說話。
凝香也沒指望她回答,她就是一時感觸,瞅瞅管平,對着面板道:“你認識素月嗎?我跟她一起進的府,就像親姐妹似的。世子喜歡我們,可我們跟着世子能有什麽好日子?頂多做個姨娘,運氣好了與未來世子夫人相安無事,但也是困在小小的偏院裏,出入都得先請示主子,哪像自己當家做主好?我勸素月跟我一起贖身,她罵我沒良心,辜負了世子的寵愛……管平,這幾天看着你在我們家走動,我總忍不住想,你是素月該多好,我們繼續做姐妹。可惜人各有志,她不肯跟我回家,不過現在看看,她沒贖身也是好事,世子回來,我什麽下場還不一定。”
她不知道管平向裴景寒回話時會怎麽說,凝香只想盡量将素月從這件事裏摘出來。這樣半真半假地告訴管平,希望她能信吧。
管平望着門口,恍若未聞。
如果可以選擇,是清閑度日好,還是每日奔波好?
凝香至少還有選擇的機會,她連機會都沒有,知道的事情越多,越難以從侯府脫身。
沉默地吃了午飯,飯後姐弟倆在東屋歇晌,管平躺在西屋,閉着眼睛假寐。
躺到整個村莊好像都入睡了,除了蟬鳴沒有其他聲音,管平終于有了點睡意,可就在此時,她聽到後院傳來輕輕的一聲響,好像有什麽重物從牆頭掉了下來。雞圈裏傳來一點動靜,轉瞬又平複了下去。
來賊了?
七月秋老虎,莊稼人歇晌都開着竈房門,通風涼快,賊人選在這時候行竊,确實聰明。
可村裏民風淳樸,城裏人得安排門房守護宅院,村人完全不用,大門一整天都開着,有時短時間出門甚至都不用鎖的,什麽人竟然如此混.賬,大白天的來偷盜?選了徐家,是他膽大哪家都敢去,還是事先摸清楚了徐家底細,知道今日家中只有她們兩大一小?
管平悄無聲息地下了地,屏息走到門簾前,透過門縫往外看。
敞開的竈房北門口,蹑手蹑腳多了一道清瘦的身影,一身青衫,唇紅齒白,瞧着像個讀書人。躲在門口側耳傾聽,大概是确定裏面的人睡着,那人進了門,直接看向東屋門口,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管平登時明白了,這人完全沒有想過西屋裏有人。
視線追随他,管平悄悄挪到另一邊簾縫,見對方不急着使壞先将南門關上了,管平來到徐家後第一次笑了。
很好,他替她關了門,那麽她出手,也不必擔心被可能路過的村民撞見。
來人正是章鴻林。
他早早就來了,一直藏在北河那邊,然後冒着烈日飛快趕到徐家後門外。因為徐家住在村邊上,沒有人看見他,而章鴻林雖然是個書生,小時候也調皮搗蛋過,上樹爬牆他都會,翻這種農家小院,輕而易舉。
順順利利摸進了竈房,南門也關好了,章鴻林放輕腳步走到東屋門口,透過門縫看到凝香姐弟倆躺在炕上睡得正熟,章鴻林盯着凝香嬌美的側臉,狠狠吞咽了下口水。萬事俱備,天時地利人和,章鴻林再不猶豫,摸出袖口早就準備好的帕子。
帕子上準備了迷.藥,只要他徹底弄暈了表妹,就可以抱到西屋好好享受了。
越想越興奮,章鴻林伸手去挑門簾。
眼看就要碰到門簾,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怪異的風,章鴻林本能地回頭,沒看清人影,右手就被迫擡了起來,手裏的帕子也完完全全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如見惡.鬼,章鴻林劇烈地掙紮,然而身子早被人扭着胳膊抵在了一側牆壁上,他試圖擡腿踢,對方一使勁兒就将他按在了地上,緊接着膝蓋就在他肚子上用力一頂。
章鴻林痛苦地張開嘴。
聲音被堵住,迷.藥進去地更多。
視線變得模糊,章鴻林見鬼似的盯着頭頂的陌生女人,至此依然不敢相信。
管平将人拎到西屋地上,搜索一番,沒有找到別的兇器,她看看那帕子,轉身去了東屋。
炕上姐弟倆睡得香,對她的進來一無所覺。管平盯着凝香溫柔美麗的臉龐,搖頭苦笑。
這樣的美人,又無父無母,今日若不是她在,恐怕已經被賊人禍害了吧?
管平輕輕推了推人。
凝香立即就醒了,睜開眼睛,見管平肅容站在炕沿前,凝香心沉了下去,“他來了?”
小姑娘臉色煞白,管平低聲解釋道:“不是,抓到一個翻牆的賊,你出來看看,認不認識。”
她總覺得對方并非普通賊人。
翻牆的賊?
凝香臉更白了,難道是陸成?
看看熟睡的弟弟,凝香飛快穿鞋下地,管平盯着她提鞋時顫抖的手,心生疑惑。難道在凝香心裏,翻牆的賊人比裴景寒還可怕?
凝香無法顧及管平的心思,攥着衣襟去了西屋,挑開簾子,一眼就看到了昏倒在地的章鴻林。
不是陸成!
胸口那顆高高提起的心終于穩穩落了下去,随即化成發自肺腑的嫌惡。
“認識?”管平低聲問。
凝香點點頭,一副連提及對方都不願意的模樣,“他是我表哥,八月要院試了,想求我去世子面前求情,我沒答應,不知今天為何偷偷摸摸過來 ……”
管平及時提醒她:“他不是我打暈的,他帶來的帕子沾有迷.藥,我猜他是想弄暈你,至于弄暈後他會做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凝香身體一僵,盯着章鴻林那張還算清俊的臉,忽然一陣惡心。
男人弄暈女人可能有無數理由,但凝香就是想到了最不堪的那個。
見她猜到了,管平冷靜地道:“你想怎麽處置他?”
眼裏多了分好奇,這姑娘心軟善良,不知她會怎樣處置意圖染指自己的賴皮表哥。?
☆、第 87 章
?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章鴻林,凝香又氣又無奈。
如果章鴻林真欺負她了,她恨不得殺了他,可章鴻林沒有得逞,凝香就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放了章鴻林,她不甘心,真對他怎麽樣,他又是舅舅的兒子,舅舅得知事情經過後肯定不會怪她,但親生骨肉吃了苦,舅舅心裏會不疼?
凝香不把崔氏娘幾個當親戚,卻無法不考慮舅舅的感受。
憋了一肚子氣,就是不知怎麽發出去。
管平看出來了,因為已經熟悉凝香為人,她并未意外。見桌上有塊兒抹布,管平拿過來,彎腰,熟練地塞進了章鴻林口中。
“你想做什麽?”凝香不解地問,想到管平對付那個毛賊的手段,她忍不住道:“他,他……”
“放心,我只是給他點教訓嘗嘗,他吃了苦頭,以後才不敢再打你的主意。”管平頭也不擡地道,說完抓起章鴻林左手,凝香都沒看清楚她做了什麽,就見章鴻林詐屍般挺起了身子,雙目瞪得滾圓,似乎十分痛苦。
凝香心中驚駭,正要轉到管平對面,管平先起來了,一腳踩在章鴻林胸口。
章鴻林是被疼醒的,因為迷.藥的關系,腦袋裏還是一片混沌,眼下又吃了一腳,眼睛裏總算恢複了些神智。木然地盯着眼前的兩個姑娘,章鴻林繼續愣了會兒才見鬼般往後躲,雙手撐地要起來,左手卻忽然傳來一股鑽心的疼。
章鴻林痛苦地縮回手,雙手顫抖,待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怒上心頭,猛地扯開嘴裏抹布,瞪着凝香道:“你竟然斷了我手指!”
他是書生,靠雙手吃飯,她斷了他手指,就是斷了他的前程!
男人雙眼布滿血絲,憤怒地好像要吃了她。
凝香目光卻定在了章鴻林的左手上,其中四個指頭看不出異樣,唯有小手指以一種怪異的姿态耷拉着,随着章鴻林雙手一起顫抖。
凝香看得出章鴻林有多痛苦,可如果不是他心懷不軌,又怎會落到這種地步?況且管平已經手下留情了,斷的是他左手小手指,不會影響他右手提筆寫字考科舉。
“你偷偷摸摸來我家做什麽?”凝香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盯着章鴻林,不等章鴻林開口,她繼續道:“章鴻林,看在舅舅的面子上,這次我只對你小施懲戒,下次再讓我抓到你意圖害人,我不會輕饒你。再有你別以為我好欺負,你一心指望我去侯府替你說情,為何不想想你得罪我了我也會去侯府告狀?”
她實在不想再與章鴻林打交道,既然他以為她能攀上裴景寒,她就用裴景寒震懾他一次。
章鴻林心中一凜,盯着看到他傷成這樣依然鎮定冷靜的表妹,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表妹真的不是四年前哭着跑到家裏跪求他們借錢的那個可憐姑娘了。
想到高高在上的鎮遠侯府,章鴻林低頭,深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壓下那鑽心的疼,他艱難地站了起來,彎着腰看了管平一眼,盡量平靜地問凝香,“香兒,她是誰?”
“與你無關。”凝香冷冷道,“章鴻林,我與你就算有什麽兄妹情分,今日也都沒了,以後你不必再來我家,更不用再喊我小名,趁我改變主意前,馬上離開。”
美人再美,遭受到身體打擊與前程威脅,章鴻林都沒了那種心思,想了想,哀求地看着凝香道:“香……表妹,我錯了,院考在即,我壓力太大,早上喝了點酒,一上頭就辦了糊塗事。我真的知錯了,以後也不會再來打擾你,只求表妹看在我父親的份上,饒過我這一次,別告訴世子行嗎?”
凝香心中煩躁,指着門口攆人。
章鴻林又求了一遍,才滿頭大汗地走了。
管平出去盯着他。
凝香看着章鴻林遺落的帕子,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管平很快去而複返。
四目相對,凝香心情複雜地道謝:“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
“不用謝我,我只是奉命而為。”管平站在門口,見凝香聽到這話後低下了頭,她跟着垂眸,良久才低聲勸道:“你容貌出衆,身邊又沒有人護着,一旦遇到歹人,極有可能出事。與其得罪世子,不如就跟了他……”
從世子費心安排她來監視凝香的态度上,至少可以看出世子對凝香有幾分真心。
“你別說了,我寧可死也不會跟他。”凝香平靜地打斷她的話,擡頭,猶豫片刻求道:“管姑娘,今日之事你能不能別告訴世子?他已經吃了教訓,我不想世子再去教訓他,他出事不要緊,我擔心我舅舅過不安生。”
前世裴景寒誤會她與沈悠悠的兄長有私.情,看在沈悠悠的情面上才只暗中陷害那人落馬摔跛了腳,若是讓裴景寒知道章鴻林試圖欺.辱她,凝香擔心沒有任何憑仗的章鴻林有性命之憂,屆時舅舅慘遭喪子之痛……
當然,凝香無比希望她在自作多情,裴景寒不會為她去報複誰,可萬一呢?
面對她懇求的目光,管平神色冷漠,“我若不說,一旦世子從旁人口中得知,死的就是我。”
凝香臉色一變,将剩下的懇求之詞咽了下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她不可能為了舅舅,強迫管平冒險幫忙。
撿起章鴻林的帕子丢到竈膛燒了,凝香重新回了東屋,閉着眼睛,卻無半點睡意。
下午李氏等人回來了,凝香與管平誰都沒提章鴻林的事,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過。
倒是章家,崔氏見兒子沒得逞還讓人弄斷了手指,心疼得又哭又罵,揚言要去找凝香算賬,被章鴻林及時拉住,忍着一肚子怨恨将其中利害告訴了母親。崔氏更不敢得罪鎮遠侯府,可又不甘心忍氣吞聲,恨恨地砸了一個茶碗,“難道就這樣放過她了?”
章鴻林眼裏閃過一道陰狠,盯着地上的碎瓷片道:“娘放心,咱們先看看形勢,就算今年報不了仇,總有一日我要讓她加倍奉還。”
只要凝香沒告訴裴景寒,他就還可以考秀才考舉人考狀元,不為別的,為了報複回去,他也會考個官銜回來,等将來裴景寒忘了凝香這個丫鬟,他再找她算賬,她沒出嫁最好,便是嫁了,他也要她家破人亡!
崔氏跟兒子想到了一處,咬牙叮囑兒子,“鴻林好好讀書,咱們不靠她,自己考!”
等兒子考上了,出人頭地了,還愁沒辦法對付一個早就過氣的侯府舊人?
章鴻林鄭重點頭,母子倆又商量了一番,傍晚章滿賣筐回來,崔氏只道兒子幫她搬石頭時不小心砸斷了手指頭。章滿萬萬想不到其中的緣由,急得不行,放下手裏的東西就去廂房看兒子了。
柳溪村,凝香等到天黑也沒等到舅舅來,便猜到章鴻林肯定沒有說出真相。
凝香也無意去舅舅跟前告狀,想到裴景寒可能對舅舅一家造成的威脅,她哪有心思為這種小事斤斤計較。站在竈房門口,望着西邊天上最後一抹晚霞,凝香真心盼望裴景寒快點回來,回來了,事情有了了斷,就不必再惴惴不安。
然而等了好幾天,沒有等到裴景寒的消息,吳家的果園要摘果子了。
陸定特意過來知會他們,明早一起去果園。
摘果子,從早上摘到黃昏,每人二十文錢,不算阿木,一大家子算上管平,就是六份工錢。
這樣好的差事,李氏早就盼着了,如今終于等到活兒了,她高興地對陸定保證道:“你放心,我們明天早早就起來,你也不用來這邊接我們,我們去你們村頭等你們!”
去留仙鎮,從東林村出發比較近。
陸定點點頭,這就走了。
李氏笑得合不攏嘴,摸摸侄子腦袋道:“阿木明天好好幹活,掙錢了大伯母分你一半。”
阿木還沒見過沙果樹呢,想象滿樹的果子,沒有工錢拿他也高興去玩。
一家人都興奮不已,除了凝香,偏偏她還不能表現出來,免得管平起疑,想要裝肚子疼明日不去,又怕陸成胡思亂想來找她。
晚上小姑娘翻來覆去睡不着。
次日天還黑着,聽到東院有動靜,凝香嘆口氣,鑽出了被窩。因為要去幹活,她翻了兩身舊衣服,一身自己穿,一身給管平。衆人各自收拾,早飯是李氏昨晚就做好的烙餅,就着一盆小米粥吃了。
鎖好門,一大家子有說有笑地朝村西走去。
此時天有點亮了,但村人們都還沒起。
拐到通向東林村的土路上,遠遠看到對面有一輛驢車正往這邊走。
“是陸成來接咱們了吧?”李氏眯着眼睛看,可惜天色昏暗,距離遠看不清楚。
“阿木喊一聲試試。”徐秋兒笑着慫恿堂弟道。
阿木張嘴就喊,男娃聲音嘹亮清脆,悠悠傳了出去。
“姑姑!”回應他的,是阿南同樣興奮的聲音。
李氏愣了愣,一邊往前走一邊親昵地跟家人數落陸成,“怎麽還把阿南帶上了?”
“不是說他們兩家也都去摘果子嗎,不抱阿南讓誰哄他?”徐守梁笑道,村裏人有錢掙就高興。
說着話,人與驢車越來越近。
“伯父伯母,你們怎麽起的這麽早?”陸成清朗精神的聲音随着晨風傳了過來。
凝香躲在大伯母身後,聽到闊別十來日的心上人的聲音,又甜蜜又緊張,偷偷看向管平。
她,會看出來嗎??
☆、第 88 章
? 陸成在距離二十幾步時停了驢車,趁徐家衆人走近前先将驢車掉頭。
凝香就見車上只坐了阿桃與阿南,眼看阿南歪着腦袋在找她,凝香故作從容地走了過去,将小家夥抱到懷裏,握住他手腕檢查他手心的傷,“阿南還疼嗎?”
阿南立即搖頭,“醜!”
傷口已經掉了一次痂了,留下一點疤痕,阿南用左手點了點自己手心,然後高高往上一甩胳膊,“飛了!”點完了真的低頭去看,見疤痕還在,小家夥嘟嘟嘴,放下手不看了。
男娃太招人稀罕,凝香暫且忘了陸成管平,笑着親了一口。
李氏繞過侄女,好奇地問陸成,“你二嬸他們呢?”
“我先過來接你們,他們現在差不多剛往村頭走吧。”陸成飛快掃了衆人一眼,視線在徐秋兒旁邊的管平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這才張羅衆人上車。
李氏與孩子們坐裏面,徐守梁父子坐在車尾,雙腿懸空。徐槐望着對面仿佛沉睡的村莊,面無表情,成了車上除了管平外第二個一聲不吭的人。往常他與陸成會聊幾句,今日這麽安靜,徐守梁多看了兒子幾眼,很快就理解成兒子還沒睡夠了。
那邊凝香抱着阿南,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她一心逗阿南說話,“阿南也去摘果子嗎?”
阿南點頭,做了一個雙手抱果子的動作,跟小孩子拜年有點像。
徐秋兒瞅瞅轅座上的男人,笑着問道:“那阿南摘了果子,爹爹給你發工錢不?”
陸成低低地笑,借故回頭看她們,見凝香故意坐在李氏一側擋着不給他看,想到七夕晚上她在他懷裏扭動掙紮細細弱弱哭求的情形,陸成心就跟被人撓來撓去似的,巴不得此時就他們二人,他再去壓着她欺負。
看不到人,他又轉了回去,光聽她說話,心裏也是甜的。
“給!”阿南回答地特別有氣勢,仿佛真的跟爹爹商量過似的,舉起自己胸前挂着的小荷包給徐秋兒看,意思就是掙了錢裝在荷包裏。
小家夥太可愛,徐秋兒實在忍不住了,猛地去抓阿南,想要搶過來抱一會兒。
阿南“啊”地尖叫一聲,扭頭就往凝香懷裏鑽,小嘴不啊不的。
凝香笑着抱住他,配合地往李氏那邊躲,“阿南是我的,誰也不許跟我搶!”
徐秋兒抓住阿南胳膊假裝往自己這邊使勁兒,兩大一小鬧個不停,就像一家人。
管平坐在徐秋兒旁邊,聽她們歡快地笑,偶爾被徐秋兒撞撞,心靜如水,是靜,而非死寂。
走了一會兒,就到了東林村村頭。
潘氏與陸芙陸蓉姐妹倆站在最前面,身後是陸言陸定哥倆,這是凝香已經見過的。
另外兩個生面孔,三旬左右的男人是陸成二叔陸仲安,常年下地幹活,曬黑了膚色,但腰板挺直,容貌英俊,雖不如搬去縣城的親弟弟陸季安文質彬彬玉樹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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