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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在村裏也是少見的美男子了。

他旁邊的少年郎名陸闊,今年十五歲,在北邊鎮子讀書,容貌難得更像母親潘氏,站在陸言陸定兄弟倆旁邊,俊美略遜三分,一身書卷氣又彌補了不足,讓人難以忽略。

徐守梁徐槐都下車寒暄了,李氏娘幾個還想下去,潘氏急着攔道:“坐吧,又不是外人,我們也上去了,留仙鎮離咱們這兒十八裏地呢,咱們這就出發,別遲了。”

領着兩個女兒坐在了阿桃旁邊。

一邊四個女眷,就把裏面坐滿了,阿木擠在了中間。

陸定早早搶了陸成對面的轅座,陸仲安父子與徐守梁父子倆坐車尾,陸言沒地方,只能盤腿去裏面坐,背跟陸闊貼着,臉對着一衆女眷,也幸好他性子開朗愛說愛笑,否則換個拘謹點的,早被女人們看紅臉了。

“這位就是管姑娘?”陸言盯着左側最靠外也是離他最近的管平,笑得十分燦爛,人畜無害。

管平淡淡掃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李氏怕陸家人誤會管平不懂禮數,連忙替她解釋道:“管姑娘性子安靜,平時也不愛說話的。”

潘氏笑笑,本想關心這位逃荒的姑娘兩句,見管平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識趣地沒有多問。

陸言有心探探管平的底細,佯裝看不懂人家臉色,繼續熱絡地道:“管姑娘是遼東人?那你一路過來經過不少地方吧?”

管平終于看向了他,“是。”目光犀利,似乎已經看穿了陸言的心思。

陸言到底沒遇到過這樣的女子,被那寒冰似的眼睛看得心神一震,怔怔地看着她。

因為他連續跟管平搭讪,徐槐忍不住回頭,見陸言用他那雙出挑的桃花眼盯着自己的心上人,不高興了,眉頭緊鎖。

管平若有所覺,視線從陸言臉上移到他臉上,裏面的冷意不減。

徐槐心虛,不敢與她對視,心情複雜地轉了回去。一會兒猜測管平瞪他是不是嫌他多管閑事了,一會兒又擔心管平看上相貌英俊家裏也更有錢的陸言,撓心撓肺的,恨不得跳下這慢慢吞吞的驢車,自己跑去果園。

他身後,管平垂眸,心中煩躁,不想再客氣敷衍誰,直接閉上了眼睛,佯裝假寐。

陸言領教了管平的不近人情,也不再試圖與她說話,轉而陪女眷們攀談起來。女人說話,大多數男人都插不上嘴,他不一樣,凝香幾個聊什麽他都能說上幾句,然後為了跟未來嫂子拉近關系,陸言特意接了凝香的幾次話頭。

管平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陸言發現管平看他了,不以為意,自顧說自己的。

管平皺皺眉,又看向凝香,想探究凝香對陸言的心思。

凝香跟陸成好,雖未成親,心裏頭卻是把年長于她的陸言當弟弟看的,正告訴陸言怎麽做雞蛋羹好吃,對上管平投過來的眼神,她心頭一突。再看陸言,面如冠玉眼若桃花,第一次意識到陸言的年紀與容貌,也很容易成為管平懷疑的人選,登時收了心,對陸言冷淡了起來。

陸言何等聰明,很快就發現了來自未來嫂子的冷落,仔細回憶了一番自己說過的話,确定沒有無意得罪未來嫂子,不禁納悶又委屈。

倒是前面趕車的陸成,聽心上人不再搭理二弟,暗暗舒了口氣。?

☆、第 89 章

? 滿滿的一車人,想不熱鬧都不成,熱鬧起來了,時間就仿佛過得特別快。

驢車靠近果園時,陸成看看東邊日頭,回頭道:“約定辰初在果園集合開始幹活,咱們來得早了,估計得等會兒,要不先四處逛逛?”

阿木第一次來果園,望着那滿園紅果子,興奮地應了聲。

李氏是勤快人,看着陸成道:“讓他們姐幾個逛逛,我們這就開始吧,第一次摘,手生,先練練。”他們是陸成請來的零工,萬一做的不好被吳家老爺或陸成上頭的人瞧見,怪他們沒什麽,連累陸成挨訓斥就不好了。

徐守梁點點頭,也道:“我們先摘吧,有啥需要注意的,你跟我們說說。”

陸成嗯了聲。

驢車慢慢下了坡,很快就停到了果園門外。

果子熟了,怕被人偷,李伯這幾晚都領着幾個吳家夥計住在這裏。果園雖大,平時事情少,就他與陸成守着,只有摘果子時才會從吳家大院裏叫幾個人過來幫忙防賊,因此陸成雖然是果園二管事,其實誰也管不了,盡管拿的工錢不低。

不過陸成只想打理果園,也沒想管誰,否則前年吳老爺有意讓他去吳家做真正的管事時,陸成就不會拒絕。在他看來,打理果園,伺候的是果樹,累點卻不用朝別人低頭,進了吳家大院,或許可以往上爬爬,或許可以從底下人手裏撈點油水賺得多,但上面大大小小的老爺少爺奶奶的,見面就得低頭。

陸成願意伺候果樹,不願伺候人。

園子裏李伯聽到動靜,一邊咳嗽一邊走了出來,見陸成帶人來了,朝衆人點點頭。

“師父着涼了?”陸成關切地問道。

李伯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每年這時候都得咳兩聲,不礙事,那你先領他們去裏面逛逛,教教他們,我去那邊看看。”筐子早早拉過來了,還差點才能擺完,一片地放一摞筐,這樣裝滿一個筐就近拿空的,不必再跑出去。

陸成知道都有什麽活計,看了凝香一眼,領着衆人走到一株果樹前,指着前面一排道:“咱們兩家先摘這行。”說完讓摘過兩年果子的家人教凝香一家,他跑去幫李伯分筐了。

留下的人裏分成兩組,陸仲安領着男人們占了這行的第一株果樹,女眷們去摘下一株。

潘氏娘幾個先教李氏等人怎麽摘果子。

真的需要技巧。

摘果子不能抓住果子使勁兒往下扯,得跟拿雞蛋似的,手掌握住果實,食指按住果柄跟果子挨着的窩處,然後使勁兒往上掀,讓果柄另一頭脫離果枝,而不是往下拽。一次不行就多試幾次,總之不能硬拉,否則很容易造成果柄繼續連在果樹上,扯掉的是一塊兒沙果皮,這樣果子容易爛。

沙果個頭較小,很多都是好幾個果子長在一塊兒,如此更得小心摘,別摘下一個果子把其他果子也弄掉了,砸在地上出傷。此外,果子重要,樹葉還得留着,摘果子時盡量謹慎些,少碰落樹葉。再有就是果樹枝條會亂彈,人得留心別紮了眼睛。

凝香看懂了,轉身教弟弟,阿南乖乖牽着娘親衣擺,歪着腦袋認真看。

阿木摘了一個,瞅瞅手裏好好的果子,高興地朝姐姐笑。

凝香獎勵地摸摸弟弟腦袋。

阿南見了,也要去摘。

凝香怕他摘不好,傷了自己果子也白搭了,笑着将小家夥抱到跟阿木差不多高的藤筐前。藤筐裏面鋪了一圈粗麻布,凝香放了一個果子進去,然後蹲下去,認真地看着阿南道:“阿南,這是咱們家的筐,我們摘果子放進去,阿南幫我們看着,不許別人偷,行不行?”

恰好果園外面又來了幾個幫工,見到徐、陸兩家人,好奇地往這邊望。

阿南瞅瞅旁邊比他高的大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着娘親道:“不搶!”

凝香稀罕地親親他,“那阿南好好看着,姑姑去摘果子,掙錢也給阿南。”

阿南咧着嘴點頭。

兩家人就開始忙活了起來。阿桃阿木只管摘最底下的,凝香等人摘高處,只摘紅的,青的還得再長幾天。徐秋兒淘氣,第一個踩着粗壯的果枝爬上去摘,凝香見了,細聲叮囑她小心點,別摔下來。

“沒事,我又不是小孩子。”徐秋兒毫不在意地道,摘好一個,低頭喊十歲的陸蓉,“二妹妹咱們倆一起幹,我摘,你幫我接着,放筐裏去。”

随了陸成三兄弟對陸家姐妹的稱呼。

陸蓉笑着幫忙,阿木也幫忙接起了果子。

管平在旁邊看了會兒,才暗暗嘆了口氣,轉到果樹背對男人那邊的一側,利落地爬了上去,然後喊凝香,“你幫我接。”不想凝香爬樹。

凝香這時候得聽她的,乖乖地走了過去。

果樹就底下一片主幹粗壯,往上就沒法爬了。徐秋兒陸芙都早早放棄了,管平身輕如燕,她們兩個不敢踩的地方,她如履平地。

李氏忍不住勸道:“這個摘完就下來吧,一會兒讓他們踩梯子摘,咱們往前走吧。”

管平嗯了聲,卻沒有要下去的意思,伸手去夠高處一顆果子。

隔壁樹上,陸言歪頭看了一眼,低聲贊道:“不愧是自己逃荒的,膽子就是大。”

徐槐就在他旁邊摘果子,聞言皺眉,一邊摘果子一邊提醒道:“過去的就過去了,你別提逃荒的事罷,她聽到了恐怕會多想。”

陸言多看了他一眼,馬上賠罪道:“徐哥說的是,我以後注意。”

徐槐有點心虛,跳下樹去放果子。

“姑姑!”

阿南坐在地上,見娘親抱着好幾個果子走了過來,咧起小嘴兒笑。

小家夥特別聽話,凝香剛要誇阿南一句,忽見前面果樹後陸成扛着一架梯子大步走了過來,老遠都能感覺到他火熱的注視。凝香心裏發慌,快走幾步将懷裏的果子放進筐中,然後趁陸成靠近前再迅速躲回樹下。

小姑娘逃得飛快,陸成無奈地笑。

“爹爹!”阿南看見他,高興地拍了拍旁邊的大筐,“咱們的!”

“誰告訴你那是你們家的?”

果園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清越的男人聲音,阿南扭頭,看着走過來的高大男人,覺得有點眼熟。

凝香透過枝條縫隙看了眼,不認識,正猜測是不是吳家人,斜對面潘氏笑着同李氏解釋道:“吳家還有一處栗子園,這是栗子園的管事,叫嚴敬,跟阿南他爹關系特別好。”

凝香聽了,悄悄看向陸成,卻見陸成朝她眨了下眼睛。

凝香不解,然後就見那名叫嚴敬的男人站到陸成身邊後,直接朝她這邊望了過來,那眼神,分明就是要确認什麽似的。凝香心跳陡然加快,又羞又惱,立即轉過頭,背對他們。

“你蒙我的吧,人家會看上你?”

嚴敬愣愣地望着凝香的背影,腦海裏還是小姑娘桃花般的臉龐,被陸成捅了一下後,他及時收回視線,同陸成低語道,說着又想往凝香那邊看。

陸成轉個身,隔着筐子與他臉對臉,眼含警告,“你來幫忙幹活的?”

嚴敬回答地驢唇不對馬嘴,不服氣地盯着陸成,“你咋這麽命好?一個個天仙似的姑娘都喜歡你?你不就比我多了雙會勾人的眼睛嗎?論工錢你還不如我。”

他打理果樹的本事是家傳的,老爹見兒子本事都學會了,将栗子園大管事的位置給了兒子,自去開了一家小鋪子,爺倆一起掙錢,因此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陸成不屑跟他犟嘴,但笑不語。

嚴敬本來還想再多貶損陸成幾句,忽見對面樹上跳下了個貌美姑娘,抱着果子往這邊走來,白白淨淨的臉蛋,水靈靈的杏眼,竟與陸成媳婦有幾分相似。他心裏莫名一跳,偷偷問陸成,“這是誰?有主了嗎?”

陸成回頭看。

“陸大哥你怎麽不幹活?”徐秋兒笑臉打趣他,“難道想跟阿南搶差事?”

“這就去幹。”陸成笑着道,說完朝嚴敬使個眼色,讓他跟他走。

嚴敬假裝沒看見,盯着徐秋兒笑,“你是陸成哪個妹妹,我怎麽沒見過?”

徐秋兒知道他是誰了,可她又不認識,見男人明顯在逗自己,徐秋兒瞪了他一眼,蹲下去逗阿南,拿出自己一直藏在身後的果子,“阿南看,秋姑姑摘到一個最紅的果子,阿南親我一口,我就送你。”

捏着果柄,故意在阿南眼前晃。

果子又圓又紅,确實很好看。

阿南盯着看,明顯心動了。

徐秋兒笑着将臉湊過去,阿南卻往後躲,瞅瞅果樹底下的娘親,伸手指着娘親道:“姑姑給!”

徐秋兒忍住火氣,繼續笑着哄他,“香姑姑的沒我的紅!”

阿南已經猶豫過了,這會兒嫌她煩人,扶着地站了起來,躲到了爹爹身後。

徐秋兒氣得去追臭小子,不懂小家夥為何就是不肯給她抱。

嚴敬掃了眼果樹前忙着摘果子的長輩們,沒把陸成當人,低頭調.笑一看年紀就不大的小姑娘,“人家阿南不稀罕你的果子,沒見過這麽厚臉皮非要讓人親自己的。”

“要你管!”徐秋兒猛地擡起頭,瞪着他道,她與阿南玩鬧,他胡亂插什麽嘴?

小姑娘杏眼瞪得圓圓的,臉蛋比果子還好看,嚴敬越看越喜歡,輕聲道:“我渴了,阿南不要,你把果子給我吧,至于親你……”

還沒說完,被陸成借筐子遮掩,狠狠踹了一腳。

嚴敬誇張地吸了口氣,然對上徐秋兒震驚随即惱怒地就要爆發的小臉,他哈哈大笑,快步往果園深處跑了,“你們忙,我去裏面看看!”

“秋兒別聽他胡說,他逗你玩的,人不壞。”陸成抱起兒子,低聲寬慰氣紅了臉的姑娘。

“這還不叫壞?”罪魁禍首跑了,徐秋兒一股腦将火氣發到了陸成身上,恨恨地瞪着他,“你覺得他不壞,說明你們倆是一路貨色,哼,一會兒我就告訴姐姐去,讓她警醒點,別被你騙了!”

罵完扭頭就走,真的朝凝香那邊去了。

陸成急着去追,張嘴就說起了瞎話,“阿南快跟秋姑姑賠不是,下次再敢摳秋姑姑……”

徐秋兒難以置信地轉身,陸成趕緊小聲認錯,怕小姑娘真去心上人跟前亂說。

兩人嘀嘀咕咕的,凝香實在忍不住,歪頭看去。

阿南瞧見了,怕娘親生氣,大聲替自己辯解,“沒摳!”?

☆、第 90 章

? “姐姐,陸大哥說一會兒在泉眼那兒等你,你過去後直接往泉眼北邊走就行。”

凝香去筐裏送果子時,徐秋兒也跟了上去,低聲傳話道。

凝香有點慌,忍住回頭看管平的沖動,緊張問道:“他何時跟你說的?”

陸成有別的事情做,隔一陣過來一趟,看看他們做活兒,大多時候只是稀罕稀罕阿南,有一次還抱阿南走了,然後再送過來,來一次看她一次。至于她為何知道,凝香心裏羞羞的甜甜的,陸成想她,她也想他啊,忍不住偷偷看過去,然後每次都很巧地跟他目光撞上……

“就是剛才,我來放果子,他悄悄跟我說的。”

徐秋兒彎腰,将手裏的果子小心放進筐底,歪頭朝堂姐眨了眨眼睛,直起腰後又道:“我們暗號都想好了,你同意了,我就叫阿南喊口渴,然後你領他過去。這人真壞,鬼主意一個接一個的。”

凝香也覺得陸成壞,紅着臉放果子。

“到底去不去啊?”徐秋兒看看那邊“玩忽職守”跑去與阿木玩的阿南,催促地問道,“姐姐要去,一會兒我就教阿南了。”

管平在這兒,凝香絕不會主動約陸成,但陸成想法要見她,她又舍不得拒絕。

想了想,她低聲囑咐堂妹,“你教阿南之前,先問問大伯母管姑娘還有阿桃她們去不去,她們都不去,再提醒阿南,咱們一塊兒去。”

那麽短的時間,管平既然拒絕了堂妹,她要去喝水時,管平就是想跟着,應該也不好意思。看管平行事,她還是挺注意隐瞞意圖不惹旁人懷疑的。

“還是姐姐想的周全。”

徐秋兒以為堂姐如此謹慎只是為了方便與陸成相見,立即痛快地答應了。

凝香有些難為情地囑咐堂妹別露餡兒,便繼續去摘果子了。

又送了兩趟果子,徐秋兒才挨個低聲問了起來。

管平人在樹上,聽到徐秋兒的聲音低頭看,見凝香拒絕了小姑娘,徐秋兒仰頭來問她渴不渴時,她也搖搖頭。

徐秋兒很是失望,轉身走向阿木阿南,問他們兩個要不要喝水。

阿南先前得了爹爹的囑咐,點點頭,徐秋兒牽着阿木,他搖搖晃晃走到了娘親跟前,抱住凝香大腿撒嬌,“姑姑,渴!”

凝香一手握着果子,一手摸摸男娃腦袋勸他,“阿南讓秋姑姑領着去。”

阿南搖腦袋,非要娘親帶他去喝水。

凝香只好抱起小家夥,頗為無奈地同李氏打了聲招呼,然後就與徐秋兒阿木一起往泉眼那邊走。摘了小半天了,衆人幾乎都去喝過水,所以認得路。

管平站在樹上,看着兩大兩小漸漸走遠,身為裴景寒專門派來盯着凝香的暗衛,她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跟上去。靈巧地往下爬,跳下果樹,管平看向另一側的李氏,“伯母,我……”

剛說了三個字,餘光裏就見旁邊果樹底下,有人彎着腰從低矮的樹枝下繞了過來,揚聲朝凝香幾人喊道:“秋兒你們等等我,我也去喝水。”

正是徐槐。

“叫我啥事?”李氏低頭問樹下的姑娘。

管平手指微動。她想說她突然也覺得有點渴要跟着去喝水,但現在徐槐去了……

她就不想去了,左右有徐槐陪着,凝香絕不會出事。

“我去前面摘。”管平平靜地回道。

李氏擡頭看看,能夠到的果子确實都快摘完了,點點頭。

管平便去摘前面樹上的果子了。

通向泉眼的路上,徐秋兒回頭看了眼自家兄長,發愁地問堂姐,“這下該怎麽辦?”

凝香也不知道。

姐妹倆暗暗着急,阿木突然紅着臉道:“姐姐,我想去茅房。”

凝香意外地看向弟弟,想到弟弟小解時都說尿.尿,去茅房就是要蹲着了,靈機一動,笑道:“咱們先喝水,喝完水讓大哥領你過去?”

果園對面的坡上有戶人家,有事都去那邊,不過方才男人們小聲嘀咕凝香都聽見了,他們小解,都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對着荊棘籬笆澆灌一番了事,蹲坑沒辦法,只能多走幾步。

阿木嗯了聲,主動走到了堂兄跟前。

徐秋兒遞給堂姐一個“真聰明”的眼神。

凝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喝完水,徐槐領着阿木走了。

凝香看看阿南,沒等她開口,徐秋兒便哼道:“阿南不喜歡我,我也不自讨沒趣,你帶他一塊兒過去吧,我先回去了。”

“秋兒……”凝香拽住堂妹,為難地道:“你,你回去了,大伯母問起我們你怎麽說?”

她怕管平找過來。

徐秋兒眼波一轉有了主意,笑道:“就說阿南也想拉臭,憋不住了,你帶他去園子裏解決了。”

凝香忍俊不禁,低頭看阿南。

阿南聽懂大人的話了,朝娘親搖搖頭,“沒臭!”

凝香笑着将男娃抱了起來,看看左右,朝北面走了過去。

“姐姐別耽誤太久啊。”徐秋兒輕聲提醒道。

凝香應了聲,心裏有數,這裏來回大概一刻鐘的功夫,她見到陸成跟他說兩句便會回去,免得管平在堂妹回去後不放心找過來。

陸成沒告訴她具體位置,凝香也不敢浪費時間,抱着阿南快步往北走。

阿南一點都不好奇娘親抱他去哪兒,乖乖地靠在娘親肩頭,大眼睛一會兒瞅瞅娘親,一會兒看看樹上的果子。就在凝香開始覺得吃力時,阿南眼睛一亮,高興地喊爹爹。

凝香也看見了前面果樹後走出來的高大男人,穿了一身灰布衣裳,麥黃臉龐俊朗如常,許是這半天一直在偷懶,沒有其他男人被曬紅曬出汗的狼狽,明亮的桃花眼幽幽地盯着她。

凝香臉上燙極了,畢竟上次七夕見面,陸成使了不少壞,雖然沒有扯她的衣裳,做的事卻跟夫妻無異,凝香從未被一個男人那樣對待過,這輩子沒有,上輩子也沒有,裴景寒或許見過她每一處,但沒做陸成做的。

“什麽事?”凝香距離他五步左右就不肯再往前走了,扭頭看一側的果樹,“你快點說,說完我就回去了,園子裏人多,別耽誤太久。”

陸成盯着她紅紅的臉蛋,暫且壓下沖過去抱她的沖動,轉身往旁邊果樹後面走,“過來。”

凝香此時站在兩排果樹中間,容易被人發現,只好聽他的,抱着一臉茫然的阿南走了過去。

“阿南又纏着姑姑是不是?”挨近了,陸成先将兒子接了過來。

阿南乖乖地給爹爹抱,望着娘親笑。

陸成卻立即将兒子放到了地上,直起腰時大手一伸就将面前的小姑娘扯了過來,一手摟腰一手按腦袋,低頭就對着那紅紅的小嘴兒親了下去。凝香捶他肩膀掙紮,不肯當着阿南的面這樣,陸成可不管那些,打橫抱起她再盤腿而坐,叫她沒法動腿踢他。

阿南眼睛睜得圓圓的,不懂爹爹娘親這是在做什麽,一開始以為爹爹要打娘親,小家夥張嘴就要哭,緊跟着又見爹爹像抱他一樣将娘親抱了起來,還坐了下去。

爹爹的大腦袋擋住了娘親,阿南看不見了,想要走到前面去,卻見爹爹将娘親的衫子掀了起來,露出了肚肚,娘親好像很害怕爹爹摸她肚肚,使勁兒翻了過去,爹爹摸不到娘親肚肚,改成了拍她背背。

阿南懂了,爹爹要哄娘親睡覺!

阿南跟爹爹叔叔們玩過拍睡覺,還從來沒有陪娘親玩過,小家夥興奮極了,颠颠地走到爹爹旁邊,沒看爹爹擋着娘親臉做什麽,靠着爹爹肩膀趴下去,也要拍娘親,然後挨得近了,阿南突然發現爹爹好像在捏娘親的屁.屁!

阿南疑惑地“啊”了聲。

陸成早在兒子靠過來時就停了動作,雖然不舍,卻不得不收回手,幫未來媳婦掩好衣裳,喘着氣跟兒子說瞎話,“姑姑癢癢,爹爹幫她撓撓。”

阿南又懂了,咯咯笑,有模有樣地也幫娘親撓了撓。

感受着男娃輕輕的動作,埋在陸成懷裏的凝香臊得沒臉見人了,又狠狠捶了陸成一下。他就是屬狗的,就知道吃,只要能吃,什麽都不顧,今日是阿南在身邊他還要點臉,倘若阿南沒在,他是不是還想像那晚似的?

這是果園啊!

越想越氣,凝香掙紮着要走。

“香兒別走,我有話問你。”陸成知道她在氣頭上,也知道時間緊迫,沒理會旁邊還在幫他娘親撓癢.癢的傻兒子,陸成湊到她耳邊問道:“那個管平是誰?我怎麽看她不像要飯的?”

凝香登時轉移了心思,頓了頓,悶聲道:“你別說的那麽難聽,她本來就不是乞丐,是逃荒過來的,之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兒,還讀過幾本書。”

“那她一個模樣周正的姑娘,竟能安然無恙地從遼東走到咱們這兒,你真不覺得奇怪?”陸成心裏存了疑惑,自然想要勸服她,“香兒,男人逃荒都不容易,她……”

“你怎麽知道她沒吃過苦頭?”凝香不想陸成懷疑,冷着臉坐了起來,低着頭道:“我知道你怕我上當受騙,但我不是七八歲的孩子,我會看人,管平吃過很多苦,只是我不方便告訴你,你就別問了,她挺可憐的。”

說到後面語氣緩和了下來。

陸成看着她,琢磨了下她的話,免不得想到一些女人的慘事,如此再回憶管平冷漠無情的模樣,似乎也說得通。既然管平受了那麽多苦,凝香又心地善良,肯定不喜歡聽他說管平的壞話。

意識到錯處,陸成連忙摟着心上人賠罪,抵着她額頭哄:“香兒,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

剛吃過果子,他呼吸裏帶着清新的果香,很是好聞。

他是為了她好,凝香哪會生他的氣,看他一眼,別開眼道:“我真得走了……”

“摘果子累不累?”陸成不放人也不求她多待會兒,徑自替她揉起胳膊來,“頭一次摘果子,今晚回去胳膊肯定酸,我先幫你揉.揉,阿南,去,幫姑姑捶背。”

阿南可聽話了,嘿嘿地轉到娘親身後,熟練地幫娘親捶背。

爺倆一起伺候她,凝香舍得拒絕大的也舍不得攆阿南,紅着臉嗔了陸成一眼,“十下,阿南再捶十下我就走了。”

“行,聽你的。”陸成一邊替她揉胳膊,一邊低頭讨嘴兒親。

凝香羞答答扭頭,讓他親了臉蛋。?

☆、第 91 章

? 說是阿南幫娘親捶十下背就分開,但好不容易在一起的鴛鴦,誰都沒有真的去數。

陸成問過了管平,這回輪到凝香審他了,杏眼看着他衣襟,小聲道:“咱們的事,你都告訴誰了?”

她近在眼前,面若桃花,陸成看她看得入神,張嘴就道:“沒告訴誰,除了老二老三阿桃,我誰都沒說。”其實兩個弟弟他也沒說,他們自己猜到的,一個屋檐下住着,他去哪他們心裏有數。

凝香幽怨地擡起眼簾,盯着他問:“既然沒說,為何早上嚴敬一來就看我?”

陸成總算恢複了平時的聰明勁兒,怔愣片刻,捏捏她小手反過來怨她,“你不許我張揚出去,那旁人都不知道我是有主之人,嚴敬跟我是兄弟,最近不知怎麽回事,總念叨要給我介紹姑娘,我聽煩了,這才跟他說了。香兒放心,他嘴嚴,不會亂說的。”

聽他一個大男人說自己是有主之人,凝香都替他害臊,感覺裙子底下他不太老實,凝香再看他一眼,細聲道:“真得走了。”

堂妹這會兒大概已經回去了,凝香不想冒風險。

然而她估計錯了,徐秋兒離李氏等人摘果子的地方還遠着呢。

告別了堂姐,徐秋兒慢悠悠地往回走,忙了半天,小姑娘也想偷偷懶,走到一半,忽然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因為果園有泉眼,徐秋兒以為這邊也有水,好奇地朝水聲傳過來的地方走去。那聲音越來越響,徐秋兒越來越好奇,不由加快了腳步。

又往果園深處走了幾步,透過密密麻麻的果樹枝條,忽然發現那邊站了一個人,淺灰色的衣裳,面容被樹葉果子擋着。徐秋兒瞅瞅四周,忽然有點害怕,剛要轉身,目光定在了一處。

她看到了一只手,那手裏的東西正滴着水……

耳邊是剛剛從輕微到明顯再變得輕微的水聲,徐秋兒渾身僵硬,待男人提了提褲子,徐秋兒終于确定了自己并沒有看錯,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一個男人最不該讓妻子以外的姑娘看到的地方……

徐秋兒緊緊捂住嘴,掩住險些出口的驚叫,悄悄地轉身,想要悄無聲息地退回去。

但她一動,剛剛睜開眼睛的男人就看見了,他低頭看看系到一半的褲子,心思一轉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當即一邊拽褲子一邊追了上去,“前面的給我站住,讓我看看哪個不害.臊的竟敢偷看老子撒.尿!”

男人聲音粗魯,徐秋兒吓得要哭了,怕自己跑不過他,正猶豫要不要喊人,後面男人突然放慢腳步,不太确定地對着她喊道:“徐秋兒?”

徐秋兒身形一頓,這人,這人竟然認識自己?

忍不住好奇,徐秋兒紅着臉回頭。

她認出嚴敬的同時,嚴敬也認出了她,短暫的驚訝後,他上下打量徐秋兒一眼,哈哈大笑起來,邊朝徐秋兒走邊摸着下巴哼道:“沒看出來啊,之前逗你兩句你就瞪眼睛,我還以為你厭惡我,沒想到竟然如此傾慕我,一路跟蹤不說,還偷……”

“你閉嘴!”

徐秋兒惱羞成怒,狠狠呸了他一口,“你以為我願意看你啊?我過來找我姐姐,聽到聲音以為姐姐在哄阿南噓噓,誰料到是你這麽個不要臉的!呸,幸好我看到身影不對就轉身了,要不然馬上将眼珠子摳出來甩你身上!”

小丫頭伶牙俐齒,罵得痛快,嚴敬這個挨罵的聽着都覺得帶勁兒。狐疑地看看她,嚴敬故意低頭瞄了眼自己的褲.裆,再擡頭質問道:“真沒看見?我告訴你,我活了二十一年,除了小時候我娘看過,還沒讓哪個姑娘見過,你若是瞧見了,得對我負責。”

“做你的白日夢去吧,臭流.氓!”

明明是他不對,大白天的在園子裏頭撒.尿,現在竟然還想賴她,徐秋兒又罵了一句,扭頭就走。

十三歲的小姑娘,身段就像剛剛抽條的柳枝,已經有了點窈窕的樣子,上面一件半舊的青色小衫兒,下面是條同樣半舊的淺色褲子,一扭一扭地特別好看。嚴敬盯着瞧了會兒,再次追了上去,轉眼就攔在了徐秋兒前頭。

有陸成在,徐秋兒倒不怕他真欺負人,仰頭瞪他,“你想做什麽?”

嚴敬收起玩笑之色,神色凝重地盯着她,再次問道:“嚴某內急,沒忍住才在園中……此事是我不對,無意冒犯徐姑娘嚴某深感自責,現在只想确認一事,剛剛嚴某真的沒有污了姑娘的眼?”

他五官遠遠沒有陸家兄弟出衆,但唇紅齒白,面皮也白淨,與之前無賴的言語截然相反,其實是個俊朗又清秀的男人。現在他正經起來,相貌的好就顯現出來了。

被一個俊朗的陌生男人問這種事情,徐秋兒很想理直氣壯地堅定自己的說法,她也确實這樣做了,扭頭道:“你,你不用這樣,我,我真沒看見。”

但她畢竟只是個十三歲的半大姑娘,別的事情能掩飾的天衣無縫,關乎到男人……

徐秋兒臉蛋漸漸的紅了。

嚴敬看着她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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