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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了她,咬牙切齒的。

素月聽完了,依然心有餘悸,想想就替凝香後怕,看着裴景寒,好一會兒才恢複了臉色,又心疼又埋怨地數落凝香,“我就沒見過她那麽傻的人!”

裴景寒沒吭聲。

素月抱怨過了,瞅瞅他,試探地問道:“那世子,準備怎麽辦?”

對上她探究的眼睛,裴景寒忽然想起凝香的那番為妾的道理,心中一動,反問道:“你希望我怎麽做?”

男人鳳眼幽幽,裏面是素月熟悉的審視。

她立即明白了,裴景寒對她有了某種疑心。

這份疑心并不難猜,而且上輩子裴景寒也曾試探過她幾次。那時她謹守規矩,生怕拈酸吃醋遭他厭棄,平時說說笑笑,這種事情上不敢露出一絲痕跡,最後旁觀沈悠悠的伎倆,才知道男人其實愛聽女人為了他吃味兒,如此顯得心裏看重他。

假裝為難地咬了咬嘴唇,素月看看裴景寒,細聲道:“世子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廢話。”裴景寒瞪了她一眼。

素月哼了聲,先跟他要保證,“那我說了,世子別生我的氣行嗎?”

裴景寒颔首,示意她說。

素月又看了他一眼,靠到他肩頭道:“我與凝香做了快四年的姐妹,當然想一直都在一起,這兩個月她不在,我總覺得少了什麽。可是,我又知道她心裏牽挂弟弟,阿木意外落水,看凝香哭成那樣,我都哭了。為了姐妹情,我希望世子成全她,讓她過她想要的日子。”

“接着說。”裴景寒把玩着她手道。

素月輕輕蹭了蹭他肩膀,沉默了很久,才幽幽道:“世子更喜歡凝香,我心裏清楚,非讓我說實話,凝香走了,我真的舍不得她,卻又莫名松了口氣,我,我,我總想着,凝香走了,世子或許會更喜歡我……”

怕男人會責怪,說到這裏再也不肯說了,全身緊繃,雙手緊緊抱着他,怕他生氣。

裴景寒沒有怪她,下巴貼着她腦頂,鳳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麽,嘴上卻道:“我以為你不會争風吃醋……”

“我沒想跟凝香争!”素月急着擡起頭,直視男人眼睛道,“我從未想過跟凝香争,不止凝香,世子以後又有了新人,我也不會争,我,我就是希望世子能,多喜歡我一點……”

說到這裏,伏到男人肩頭輕輕地哭了起來,“世子要怪我就怪我吧,可誰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多喜歡自己一點?”

小姑娘的眼淚打濕了他肩頭衣衫,裴景寒搖頭笑笑,捧起她淚濕的臉龐,輕輕親了一下,無比認真地喃喃道:“放心,就算凝香不走,我也更喜歡你。”

其實他更喜歡凝香,但凝香不識擡舉,他何苦再浪費寵愛在她身上?

與一心想走的凝香比,素月更值得他寵愛。

“想我沒有?”親得懷裏的美人不哭了,裴景寒這才看着她眼睛問道。

素月臉紅紅的,輕輕點頭,卻還是不太相信地追問道:“世子真的喜歡我比凝香多?”

裴景寒笑着嗯了聲,見她笑得歡喜,他輕輕捏了她腰一下,有些疲憊地道:“命人備水吧,我先洗洗。”趕了一路,身上都是汗水。

素月點點頭,起身前主動親了他一下,才腳步輕快地跑了出去。

裴景寒目送她出門,慢慢靠到了椅背上。

凝香……

放就放,不過他偏要拖着她,讓她白白擔心下去,擔心到最後忍不住來找他了,他再擺出早就忘了她的态度,讓凝香知道,是他堂堂侯府世子看不上她一個村女了,而不是受她脅迫,舍不得她死才放的人。

然而無論是素月的陪伴,還是自己替自己找的那些借口,裴景寒心底始終堵了一塊兒疙瘩,堵得他難受,晚上都沒心思碰素月,讓她在外面榻上睡了。

素月不以為意,裴景寒不要她她反而安生,鑽進被窩,尋思着要不要寫信知會凝香一聲。

想了想,素月最終還是決定放棄這個念頭。裴景寒同樣熟悉凝香,此時凝香擔心才是正常的,一旦讓裴景寒猜到她“背叛”了他,對凝香來說反而是節外生枝。

就是不知那傻丫頭能忍到什麽時候了。

素月笑了笑,瞅瞅窗外,還真的想自己的好姐妹了。

而今晚惦記凝香的不止素月一人,陸家,陸成躺在炕頭,又将見心上人的主意打到了秋收上。?

☆、第 95 章

? 凝香用月事來了身體不适為借口,在屋裏悶了三天。

她不想死,去見裴景寒的路上就考慮過裴景寒答應放她後的處境,紮簪子時故意紮在脖子偏下的地方,所以現在有衣領擋着,除了替她換藥的管平,誰也不知道她身上多了傷。流了不少血,氣色不好看,剛巧與月.事失血對應上了。

李氏見侄女這次虛得厲害,特意去鎮上買了兩斤紅棗,四只豬蹄,紅棗每天吃幾顆,豬蹄分兩天炖了,凝香姐弟倆啃豬蹄,一家人喝湯。本來李氏是打算侄女啃倆豬蹄,剩下阿木與管平一人一個的,管平沒要,就都便宜了阿木。

一邊用着管平的傷藥,一邊享受着長輩炖湯補身子,凝香養了三天臉蛋就又紅潤起來了,行動自如。脖子上的傷結了痂,傷口不大卻深,管平看過後告訴凝香,恐怕這輩子都會留疤,消不掉了。

凝香沒放在心上,別說這還沒豆粒大的疤長在脖子上,就是挪到臉上,只要陸成不嫌棄,她就不在乎。

“他還沒有傳話給你嗎?”

這早起來,凝香再次跟着管平進了西屋,看她梳頭。管平有一頭烏黑的好頭發,像上好的綢緞,也只有完全披散開,才讓這個姑娘的面容柔和了些。

管平搖搖頭,一邊梳頭一邊道:“有消息我會告訴你。”

凝香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既高興又有一天安生日子過,又因為無法預測明天而懸着心。這種滋味兒并不舒服,幸好她前陣子多多少少都習慣了。看着管平将她的長發挽起,凝香又小聲問道:“那,你會不會主動把我們家裏的事告訴他?”

管平心裏是怎麽看陸家兄弟的,她毫無把握。

“世子沒問,我就不會說,除非有必須馬上告訴他知曉的事。”管平意味深長地看了凝香一眼,“譬如你那位表哥,如果你不想他考上,我今晚就回侯府一趟。”

上次世子憤怒離去,沒有過問最近凝香身邊的事情,而當初的囑咐是,凝香有喜歡的男人想要嫁人了,她才必須馬上去回禀,其他的農家瑣碎,世子問就說,不問也不必說出來煩他。說到底,世子那樣的權貴子弟,在乎的只是凝香一人。

當然,凝香若有所要求,她也會當傳話人。

凝香連忙搖頭,章鴻林廢了一根手指應該記住了教訓,她不想再追究。

侯府那邊遲遲沒有消息,柳溪村卻開始忙碌了起來。

要秋收了。

徐守梁家三畝地,一畝分別種了麥子花生,一個磨面一個打油,剩下兩畝種的是莊稼人最主要的糧食,苞谷。麥子早收了,現在先收半畝花生,因為地少,徐守梁夫妻與徐槐下地去忙,沒用幾個小姑娘幹活。

曬了兩天,花生拉回家,兩家人一人搬把小板凳圍成一圈,面前搭一根橫木,攥着花生秧子往上甩,噼裏啪啦的,半天沒用上就把幾十捆花生都敲下了秧子。徐守梁父子倆用鐵鍬揚揚塵土,花生殼幹幹淨淨了,再扛到屋頂上攤着晾曬。

收完花生,接下來就要收苞谷了。

先收徐守梁家的。

一大早起來,凝香看看西屋走出來的管平,挺不好意思地道:“連累你受累了。”

經過凝香受傷一事,管平與她說話比較多了,只是依然沒什麽表情,“這點累不算什麽,比我以前的差事輕松多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或許身體上更累,但心裏輕松,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不必擔心被人發現。

凝香識趣地沒有問她以前是做什麽的。

吃過早飯,衆人早早去村南的地裏。

先将中間幾行的苞谷杆子刨倒,留出一條能過車的道來,然後就是掰苞谷了,一點點往前走,掰下來的苞谷都丢到中間那條道上,湊成堆兒,等着最後借了驢車一起撿到車上。

六個大人,從早上忙到黃昏,總算将苞谷都搬到了從劉家借來的驢車上,疲憊又心滿意足地回了家,包谷杆先在地裏長着,過幾天徐守梁父子再去刨了,晾曬幾天拉回家當柴禾燒。

第二天又去了凝香家的地。

凝香特別緊張。

沒跟陸成一起的時候陸成都幫忙自家種地了,現在兩人好上了,那人會不趁此機會見她?

不過又十來天沒見了,凝香也有點想他,更想阿南,最近家家戶戶都秋收,陸定也沒再送阿南阿桃過來玩。

靠近地邊,卻發現陸家的苞谷已經收了,只剩光禿禿的苞谷杆子,乍一眼以為地裏沒人,往裏面看看,就聽兩聲鎬刨聲後,一根苞谷忽然倒了下去。

阿木也看見了,男娃喜歡陸成,颠颠跑到陸家地頭,大聲喊人:“陸大哥?”

“阿木?”陸成從一片苞谷杆裏走了出來,看見地頭的男娃,他笑着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們家今天掰苞谷。”阿木興奮地道。

凝香不好意思過去打招呼,李氏笑着走到那邊地頭,同正往外面走的高大男人道:“你們家這麽早就收完了啊?”

陸成嗯了聲,“前天收的,昨天幫我二叔家也收了,正好最近果園沒什麽事,我都在家。”

“老二老三呢,怎麽就你在這兒?”李氏往地裏頭看了一眼,好奇道。

陸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們倆都不喜歡刨苞谷,在家坐着剝苞谷皮,反正地不多,我自己幹。伯母今天收苞谷?那我給你們搭把手吧,我這邊不急,明天再幹也不遲,幫你們收了,明天伯父來刨苞谷杆兒,我們一起忙活,說說話有個伴兒。”

李氏早熟悉他的為人了,沒有再客氣,笑道:“行,不過咱們說好了,晌午還去伯母家吃飯。”

陸成痛快地哎了聲,掄起鎬頭先與徐守梁父子去刨中間的苞谷稈。

凝香掃了他背影一眼,才不信今日只是碰巧。

但自己喜歡的人來幫她幹活,凝香心裏也挺高興的。

戴好頭巾,凝香幾人先掰苞谷了。

女眷裏面,李氏與管平做的最快,凝香次之,徐秋兒有點懶,跟阿木一起磨磨蹭蹭的,落在後面。慢慢的男人們也跟着掰了起來,不過他們在空地另一側,按道理不會與女眷們撞上。

偏偏有人不老實,偷偷跑了過來。

凝香剛掰了一根苞谷下來,突然聽到身體摩.擦苞谷葉片的動靜,心知是陸成要使壞了,急得不行,然而沒等她決定好是原地等他還是趕緊跑了,陸成已經兔子似的竄了過來,高高大大的一個人,那迫不及待的勁頭,活似一頭黑熊沖進了苞谷地。

凝香慌得躲到後面那根田壟裏,緊張地勸他,“你快點回去,別讓人看見!”

他怎麽就那麽膽子大?

“放心,我看準了才過來的,他們這會兒都在往南邊走,離得遠,回頭也看不見咱們。”陸成對着躲在包谷杆後小臉通紅的準媳婦解釋道。早在地頭看到她時,他胸口就點了一把火,等這個機會等得越久,那把火燒得就越旺。

“給我抱抱。”陸成大步靠近,伸手就将她扯了過來。

沒抱過的時候還可以忍忍,抱過了,看不到人還好,見到了,便忍不住了。

凝香雞崽兒似的被他鐵臂攬到了懷裏,閉着眼睛催他,“好了,你……”

沒說完,就被人堵住了嘴,火.熱的唇用力地親她,一下就燒光了她的力氣。

暈暈乎乎的,凝香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汗味兒,一點都不難聞。知道他是屬狗的,吃不飽就一直惦記着,她乖乖地給他親,覺得差不多了才使勁兒扭開頭,捂住他還想追上來的嘴勸道:“你快走,再不走我生氣了!”

地裏人多,陸成也不敢太放肆,用力揉了揉她小腰才快速鑽回她對面,藏好了繼續小聲跟她說話,“香兒,晌午我不去你們家吃,免得鄰居看見我,你又怕他們誤會,但晚上你得出來見我,還在你們家後門那兒。”

白天見面啥都做不了,他現在喜歡晚上去找她,夜深人靜,想怎麽抱就怎麽抱。

凝香想都沒想,一口拒絕,“不行,我說過了,晚上不再見你。”

上次夜裏見他,是因為七夕,是想着與他訣別,現在別說管平就住在西屋,便是沒有管平,凝香也不會再縱容陸成那樣胡鬧。他太壞,做的事說的話太羞人,凝香實在是怕了他。

陸成就料到她會這麽說,望望遠處,确定李氏等人還沒過來,他盯着她道:“香兒,今天我過生辰。”

凝香愣住,松了手裏的苞谷,扭頭看去,就見他站在苞谷地邊上,十分認真地望着她。

“真的?”凝香不是很信,該不會故意騙她的吧?

“七月二十八,我自己生辰難道還會記錯了?”陸成故作不悅地瞪了她一眼,見小姑娘低頭猶豫,陸成冷聲道:“今晚你不出來,九月你過生辰,就別指望我送你禮物。”

凝香臉上一紅,腦袋躲到苞谷稈後,小聲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哪天生辰?”至于禮物,他愛給不給,她才不稀罕。

她羞答答的,陸成不再扮冷臉逗她,直勾勾地盯着她姣好臉龐道:“我之前問過阿木。好了,就這樣定了,晚上我去找你,咱們倆好好說說話。對了,你出門時記得多穿點,現在夜裏冷了,別着涼。”

凝香還是不敢在管平眼皮子底下與他私會,只是陸成不肯再聽她拒絕,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走了。

凝香心煩意亂地站在原地,望着男人在苞谷地裏穿梭的高大背影,想陪他過生辰的沖動漸漸壓過了避諱管平的理智。

或許,她小心一點,就不會驚動管平?管平功夫再厲害,都是人啊,她也要睡覺,正好今天做了力氣活,睡得還會比平時沉……

第一次談情說愛的小姑娘,心已經偏向了那個大膽熱情的男人,自然會找出許許多多借口。

晌午李氏先回去做飯了,陸成跟徐守梁打招呼,道要回家過生辰。徐守梁沒法再攔他,想着晚上請陸成一頓,然而下午陸成根本沒有過來,擺明了不想麻煩他們。李氏瞅瞅東林村的方向,囑咐丈夫兒子明天刨完了苞谷稈,也幫陸成幹點。

徐守梁點點頭。禮尚往來,不用妻子提醒,他也懂得這道理。?

☆、第 96 章

? 有陸成這個勤快能幹的大男人幫忙,今日徐家的活計比昨日提前忙完了半個時辰,饒是如此,凝香他們回家時也到了後半晌。

苞谷都到家了,李氏讓一大家子先歇歇,明天再開始剝苞谷皮。

阿木去找大壯玩了,凝香與管平回了西院。

管平直接去後院抱了柴禾,準備燒水沐浴用。

凝香勸了一番不管用,正好心裏有事,就沒再跟管平搶。挑簾進了屋,環視一圈,卻發起愁來。

今天陸成生辰,可她能送他什麽?

他早點告訴她,她或許可以給他繡個帕子荷包什麽的,現在根本來不及準備,天開始變短了,一會兒還得洗澡吃飯……

愁着愁着,目光落到了前陣子李氏給她買的紅棗上,她吃的不多,現在還剩大半斤。

凝香突然想到一個主意,走出去朝東院問道:“大伯母,咱們家還有糯米粉嗎?”

李氏的聲音從竈房裏傳了出來,“有點,香兒想吃糯米了?”

上次去外甥家裏喝滿月酒,她送了點東西,外甥又給她包了點禮回來,其中就有兩斤糯米粉,李氏一直都沒舍得吃,想留到年底包元宵呢。

凝香笑着走了過去,讨好地跟長輩商量道:“大伯母,我突然特別想吃紅棗糕了,這樣,你在這邊做飯,我去我們那邊竈上蒸幾塊兒紅棗糕吃,行不行?”

李氏驚訝地道:“你還會做那玩意?”

鎮上有人賣糕點,偶爾也有人推着小車出來吆喝,紅棗糕涼糕什麽的。但一般莊稼人都不會做,旁的不說,沒事誰會花錢買糯米粉啊,一般都是逢年過節或有喜事才破費破費,頂多也就做元宵,可沒那麽多花樣吃法。

凝香笑道:“其實挺簡單的,我在廚房看嬷嬷做一遍就會了。”

李氏點點頭,“行,在西屋放着呢,秋兒,你把糯米粉找出來,你姐姐要給你們做好吃的!”

這要是女兒跟她讨紅棗糕吃,她絕對不給,侄女就又不一樣了。小姑娘離家四年,李氏什麽都舍不得拒絕她。

凝香知道大伯母疼自己,看着堂妹将糯米粉拿出來,凝香心裏有點過意不去,想着下次去趕集時多買點東西添給大伯母。

徐秋兒要看熱鬧,跟着堂姐一塊兒回了西院。

真的挺簡單的,管平在西鍋燒水,凝香便占了東鍋,刷鍋添水,放上蒸屜,紅棗洗幹淨放上去,蓋上鍋蓋,幾把火就蒸熟了。用筷子将蒸熟的紅棗撿到小盆裏,連續搗爛,再跟糯米粉攙到一塊兒,加點紅糖,攪成面團攤平,重新放到蒸屜上,水開後蒸上一刻鐘就熟了。

“這麽快就好了?”

徐秋兒有點不敢相信,說完笑了,“我娘晚飯還沒做好呢。”

凝香掀開鍋蓋,聞着裏面湧出來的甜香,輕聲道:“我就是饞了,随便做點,你看,蒸出來的一點都不好看,大戶人家講究色香味俱全,耗費的時間自然長。”

“好吃就行。”徐秋兒吞了吞口水,催促堂姐快點撿出來。

“晾會兒吧,還燙着。”凝香笑着道。

等一大塊兒紅棗糕晾涼了,凝香才揀出來放到菜板上,切成了半指來長的長條小塊兒,擺了滿滿一盤子,還剩幾塊兒,凝香打趣地對堂妹道:“這個留着給阿木當零嘴吃。”

徐秋兒自然不會計較這個,高興地端着盤子去了東院。

凝香遞給管平一塊兒,“你也嘗嘗。”

管平看看小姑娘桃花似的溫柔臉龐,頓了頓,伸手接了,吃完就去刷浴桶了,沒有說好吃與否。

凝香自己嘗了下,味道還不錯。

距離晚飯還有一陣,兩個姑娘前後洗了澡,凝香再将弟弟從大壯家喊了回來。阿木得知姐姐做了好吃的,興奮地雙眼發亮,乖乖地扒了衣裳站到浴桶裏,也不嫌姐姐搓他咯吱窩時癢癢了,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只想着快點洗完就能吃紅棗糕。

凝香說話算數,幫弟弟換身幹淨衣裳,将紅棗糕拿了出來,但只許他吃一塊兒,怕他人小不好消食,一會兒晚飯時飯桌上肯定還得再吃一塊兒的。

夜幕降臨,村民們早早都睡下了。

“姐姐,明天我還要再吃一塊兒。”被窩裏面,阿木睡不着,望着剛爬上炕的姐姐道。

小家夥就惦記着吃,凝香摸摸弟弟腦袋,柔聲道好。

阿木滿足了,笑着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凝香吹了蠟燭,靜靜地等着。

村裏沒有打更的,凝香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自己都有點困了,料想勞累一日的管平應該睡了,這才悄悄地爬了起來,如同上次一樣,做賊似的跨到竈房。先湊到西屋門前聽了會兒,确定裏面管平真的睡沉了,凝香屏氣凝神走到櫃櫥前,用幹淨的帕子包了兩塊兒紅棗糕,再悄無聲息地去了後院。

“陸大哥?”到了後門前,凝香照舊輕輕喚他,今晚一點月亮都沒有,黑漆漆的,有點滲人。

“來了。”陸成的聲音低低傳了進來,還小聲埋怨了她一句,“怎麽這麽晚才出來?”

他當然舍不得怪她晚,只是等得太久,以為她狠心不來了,心裏沒底。

凝香沒理他的抱怨,放輕動作開了門,慢慢挪了出去。

習慣了黑暗,看到牆邊站着一個影子,其實也不用看,因為她才出來,那人就拉住了她胳膊。怕他上來就動手動腳,凝香急着道:“你,你今天才告訴我你過生辰,我沒時間準備,晚上做了幾塊兒紅棗糕,你嘗嘗?”

“你特意為我做的?”陸成驚喜地忘了欺負她。

凝香無聲地笑,掙開他手,打開帕子,舉到他面前,細聲道:“慢點吃,有點黏。”

陸成嗯了聲,摸索着捏起一塊兒紅棗糕塞到嘴裏。小小的一塊兒,兩三口就吃完了,去拿另一塊兒時,陸成盯着她被黑暗模糊的臉龐道:“好吃,香兒長得好看還會做糕點,我真是撿了寶了。”

這樣好的姑娘,比寶還讓他稀罕,旁人用金銀珠寶跟他換,陸成都不會換。

看不見人,凝香聽着他直白的甜言蜜語,羞澀少了,甜蜜多了,一邊收起帕子一邊軟聲商量道:“你吃完就走吧,現在我們這邊多住了一個人……”

“咱們不進去,她肯定聽不見。”陸成迅速咽下,搶着道。

凝香低下了頭。

陸成看得見她的動作,知道她默許了,伸手将人拉到了牆根下,将她抵在他與牆壁中間。沒急着說話,陸成一手抱着她腰,一手握住她手放在胸口捏,她羞澀地扭頭,陸成順勢湊到她耳邊,“香兒手真小,比豆腐還滑。”

溫熱的氣息吹得她心慌亂跳。

凝香難為情地往旁邊躲,陸成緊緊追了上去,想到她白天在地裏幹活兒,他低聲保證道:“香兒,等你嫁到我們家,我不用你下地,你就在家裏嬌養着,別把手弄粗了,我喜歡你現在這樣。”

說着低頭去親她柔若無骨的小手。

他的唇很燙,只是在她手背上挪移也讓她亂了呼吸,讓她想起了那晚被他欺到哭出聲的無助。凝香怕繼續下去又會變得無法控制,忍着收回手的沖動勸他,“陸大哥,時候不早,你……”

像是早就猜到她會說什麽,陸成忽然擡起頭,準确地封住了她的口。

凝香嘗到了紅棗糕的香甜,她專門做給他吃的,現在他用這種方式與她一起嘗。

她不禁閉上眼睛,長長的眼睫拂過他英挺的鼻梁。

知道她也喜歡,陸成又動了壞心思,放在她腰間的手慢慢地往上移,然後在她察覺在她想要躲閃前,不容拒絕地捂住了她大半邊衣襟。

一牆之隔。

管平渾身僵硬。

如果她只是普通的十六歲的農家姑娘,她一定會因為凝香近似哭泣的聲音沖出去救她,一定會不懂那輕微的水聲是哪裏來的,但她是暗衛,是只要主子有命就必須去任何地方打探情報的暗衛,所以趴在屋頂聽過牆角的她完全可以憑這些動靜,猜到陸成對凝香做了什麽。

他怎麽敢?

男未婚女未嫁,他憑什麽這樣欺負凝香?

凝香太傻太善良,性子軟,力氣沒有他大,才會半推半就地讓他占便宜,如果不是陸成無賴逼迫,凝香一定不會給他。

就在管平以為陸成會直接欺負到底、在她猶豫是不是該不必顧忌凝香顏面出去制止時,外面突然傳來凝香一聲短促的哭求,“陸大哥”三字才喊出來,就沒了聲音,不知是被人堵住了嘴,還是她自己咬住了什麽。

管平擡腳,跨出一步,外面兩人的呼吸陡然重了起來,卻沒有了其他的動靜。

管平遲疑地收回腳。

“香兒,等你嫁了我,我要你三天三夜下不了炕……”

陸成靠着牆壁,閉着眼睛咬牙切齒地道。她現在讓他憋的苦,他都記着,将來一夜還回去。

凝香羞得要死,才不管他說什麽混話,系好被他弄松的裙子,逃也似的閃了進去。

陸成沒有攔,人一走,他便忙着伺候自己了。

伺候完了,又靠着牆壁回味兒了片刻,陸成這才放輕腳步往北走。村裏多有人家養狗,為免驚動村民,他從北河邊上繞回東林村回家。

只是走着走着,陸成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頓住腳步回頭看,卻只看見一片漆黑。

陸成不信鬼神,試探着喊了一聲,“誰?”

心沉了下去,如果真有人跟蹤,說明他知道了他與凝香的事。

沒有人回答他。

陸成皺眉,繼續往前走,這一次,沒了那種感覺。

陸成松了口氣,或許是他聽錯了。

只是到了北河邊上,雖然水聲嘩嘩,身後有人跟着的感覺卻更明顯了。

陸成猛地轉身,果然看到對面有個黑影。

陸成暗暗攥緊了拳頭,“你是誰?”

“管平,鎮遠侯府世子手下的暗衛之一。”管平一動不動,對着十步之外的男人道,聲音比嚴寒冬月還要冷,“凝香不肯做妾,趁世子遠行時擅自贖身出府,世子得知後派我過來盯着她,不許她與任何男人來往。你倒掩飾的好,若非今晚凝香與你私會,我都看不出來你們二人早已暗.通款曲。”

陸成緊握的拳頭不受控制地松了,僵硬地盯着對面的影子,如五雷轟頂。

“你……”

“凝香沒告訴你?”管平諷刺地打斷他未出口的話,“還是凝香告訴你了,你只在乎享受她的身體,不關心她是死是活?剛剛你不是問她脖子上怎麽多了一道疤嗎?凝香說她不小心撞的……”

說到這裏,管平冷笑,對着不知疲倦流淌的北河道:“那是她自己用簪子紮的,從果園回來第二日,世子來找她,要帶她回去,凝香寧死不從,用性命威脅,世子才暫且放過了她。倘若當日世子心狠不顧,凝香早死了。”

陸成呼吸越來越重,胸膛高高地起伏。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她不肯贖身,不是因為不想,而是裴景寒不肯放她。五月底他騙她銀子沒了她痛哭出聲,不是因為被他吓唬到了,而是她害怕沒法趁裴景寒遠行贖身出府。終于得到她心,她再三不許他提親不許他來找她,不是因為她說的那些理由,而是忌憚裴景寒,怕裴景寒回來找他們的麻煩。

她什麽都不說,全都自己扛着,十四歲的柔弱姑娘,瞞得天衣無縫。

她擔驚受怕的時候,他又在做什麽?

他只想方設法地見她抱她,方才也是急着占她便宜,才親到了她脖子上的疤。她說謊騙他的時候,心裏有多苦?而他竟然真的信了她,只是心疼地多親了那疤痕幾下,叮囑她以後小心點……

悔恨之際,腦海裏忽然浮現一道華服身影。

裴景寒!

陸成鐵拳再次緊握,咔擦作響。

管平聽到了,漠然道:“是男人,明晚在村頭等我,随我進城見世子。你若不去……”

“我去。”

陸成冷聲打斷道,就算她不說,他也要去找裴景寒。

管平懂了,沒有旁的事情,她轉身要走。

“你別告訴她。”眼前浮現她澄澈的淚眼,陸成聲音低了下去,“別讓她擔心。”

她擔驚受怕了那麽久,下面的路,該他帶着她走。?

☆、第 97 章

? 陸成一晚沒睡,躺在炕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頂,無論睜開眼睛還是閉上,腦海裏全都是她。

她溫柔地笑,她防備地躲閃,她哭着掙紮,她羞澀地給他。

一幕幕都是她,很多他曾經不理解的事情,現在都有了解釋。

剛認識的時候,她在侯府要防着裴景寒,回家了,還要防着他。

他死纏爛打追到她了,她又要擔心被裴景寒發現。

為何一句都不告訴他?怕他畏懼裴家權勢主動放棄,還是怕他招惹裴景寒沒有好下場?

陸成恨得快要喘不上氣來。

恨自己對她不夠好,看不出她的心事,也沒能讓她信賴依靠,反而被她傻傻地護着。

他一個大男人,反而讓自己口口聲聲說要養着的小姑娘護着!

她這麽不信任他,一個人吞下所有苦,讓他擔負窩囊的罵名,倘若她是個男人,陸成都想狠狠給她一拳,打得她記住教訓,記住以後遇事必須告訴他,讓他替她扛着,擋在她前面。

“爹爹……”

天一點點亮了,旁邊阿南忽然動了動,閉着眼睛轉過身,熟練地往他這邊靠,小腦袋依賴地蹭了蹭爹爹胸膛,溫熱的身子像個小手爐貼到了爹爹懷裏。

陸成深深呼出一口氣,扭頭看兒子。

“爹爹,噓噓……”

阿南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道。

小家夥越長越大,模樣也越來越漂亮,陸成爬出被窩下了炕,将被窩裏的兒子抱出來,蹲下去讓他往夜壺裏噓噓。阿南打個哈欠,精神頭越來越好,聽着自己噓噓的聲音,揚起腦袋朝爹爹笑。

陸成忽然心生不舍。

他這一去,也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好了是裴景寒刁難他一番放過他,壞了……

可就算一死又如何?她都豁出去命了,他總不能連一個女人都不如。

重新鑽進被窩,陸成讓兒子趴在他身上,狠狠親了兩口,盯着男娃明亮的眼睛問道:“阿南最喜歡誰?”

“爹爹!”剛睡醒的男娃還沒有故意跟爹爹對着幹的機靈勁兒,咧着嘴說出了心裏話。

陸成又親了兒子一口,繼續問道:“第二喜歡誰?”

阿南眨眨眼睛,眼裏開始有了一絲自以為旁人看不出來的狡黠,又喊了一聲“爹爹”。

陸成便反過去問他第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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