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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不願意的,被李氏拽到屋裏悄聲解釋了一番。徐守梁抿抿嘴,對潘氏的話抱懷疑态度,“嘴長在他們身上,當然專揀好聽的話說,誰知道真相如何?”
李氏自己嫌棄陸成行,聽丈夫耍倔,立即擰了他一下,“少胡說,陸成哪點像壞人了,況且一下子拿出二十兩銀子給香兒,這事你辦得到嗎?如今香兒自己願意,你要是不贊同,你去跟她說,別指望我替你們爺倆傳話。”
徐守梁一個大男人哪好意思跟侄女說這個?
既然說不出口,這婚事就沒他插嘴的份了。
不過他不是徐家唯一反對這門親事的男人,五歲的阿木也不樂意!
“姐姐,你別嫁人……”男娃鑽到凝香懷裏,嗚嗚哭了起來。姐姐喜歡阿南,半天半天抱着不松手,因為晚上姐姐摟着他睡覺,阿南也隔幾天才來一次,阿木願意姐姐哄他。可姐姐嫁過去,就成了阿南的娘親,晚上摟着阿南睡覺,再也不喜歡他了。
越想越傷心,阿木哭得稀裏嘩啦的。
李氏聽着發愁,侄子才五歲,視姐姐同親娘一樣,哪是那麽好分開的?
凝香更是心疼地不行,抱着弟弟回了西院,怎麽勸都不管用,只好先答應弟弟她不嫁。
阿木半信不信,大壯喊他玩他也不去了,寸步不離地守着姐姐,看得李氏等人哭笑不得。
東林村。
陸成坐立不安。
嬸母從徐家回來,告訴他徐守梁夫妻那關有點難過,哪怕相信凝香肯定能勸服兩位長輩,他的心也高高懸了起來,怕婚事出變故。不怕不行啊,凝香那軟綿綿的性子,萬一沒勸好長輩反倒被徐守梁夫妻勸後悔了怎麽辦?
一晚上沒睡好覺,第二天陸成去果園了,不想讓兩個弟弟看笑話。
黃昏回來,陸成去找潘氏,叫到院子裏,聲音堅定地道:“二嬸,明天你去那邊,要是他們還不同意,你就說只要他們答應,讓我做什麽我都做,要多少聘金我都給。”
他認定了凝香,砸鍋賣鐵也要把她娶回來。
侄子如此看重凝香,潘氏又好笑又欣慰,替侄子找到命定之人而高興。
翌日潘氏再次去了徐家,單獨去的。
阿木剛好從茅房出來,看到她,哇地哭了,揉着眼睛攆她走:“我姐姐說了不嫁,你別來我們家了!”
凝香在屋裏縫被子呢,聽到弟弟委屈的哭聲,心裏一酸,慌忙就要下地。
“你別出去了,我去領阿木回來。”議親的姑娘哪能出門,管平攔道,很快就将阿木抱了來。
那邊滿腦子困惑的潘氏也被李氏請進了屋。
李氏沒再賣關子,實話說道:“香兒願意,我跟她大伯父都聽她的,可阿木舍不得姐姐,哭着不許姐姐出嫁。香兒最疼弟弟,将弟弟看得比命根子還重,一聽阿木哭就為難了。陸成真要是想娶香兒,你回去問問他,看看能不能先定親,過兩年再成親?阿木現在太小,香兒又剛回家,他離不得姐姐呢,就說昨天,香兒去茅房他都站外面等着,怕姐姐丢下他跑了。”
潘氏啼笑皆非。
誰能料到阿木才是決定這門親事能成與否的人物?小家夥不同意,比徐守梁夫妻更管用,長姐如母,凝香心疼弟弟,肯定得顧着弟弟的想法。
告別李氏,潘氏趕緊回家傳話給侄子。
陸成聽了,什麽都沒說,直接出了門,他腿長走得快,一刻鐘沒到就進了徐家。
李氏在西院安慰侄子呢,院子裏沒人,陸成在門口站了會兒,聽出徐家人都在那邊,也沒出聲喊,徑自朝西院而去。跨進竈房挑起東屋門簾,高高大大的人突然就出現在了李氏娘幾個面前。
凝香盤腿坐在炕頭,正在哄埋在懷裏悶悶不樂的弟弟,一扭頭看到他,人都傻了。
李氏也傻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忙從炕上下來招呼陸成,“你怎麽來了?”
陸成朝她笑了笑,目光落到了警惕地望着他的阿木臉上,道:“我來找阿木。”
凝香尴尬極了,朝窗戶那邊扭過腦袋,不看他。
阿木撇撇嘴,緊緊抱住姐姐道:“姐姐說了,她不嫁給你。”
誰都不能跟他搶姐姐。
陸成不以為杵,站在炕沿前笑着哄他:“阿木不喜歡陸大哥了?”
阿木喜歡,但他不想說,埋到了姐姐懷裏。
陸成繼續道:“陸大哥喜歡你姐姐,也喜歡阿木,這樣,明年你姐姐嫁給我了,阿木也去我們家住。陸大哥要造新房子了,蓋三間,年後我跟你姐姐睡東屋,阿木陪阿南睡西屋,咱們一起過?”
他口沒遮攔,徐秋兒都替他臊得慌,吃驚過後抓起掃炕笤帚打了他一下,一邊嘀咕臉皮厚一邊閃出去了,卻也沒躲遠,跑到西屋門簾後偷聽,無意搶了管平先前的地方,好在管平耳力好,坐在炕上也能聽到聲音。
東屋裏,凝香耳朵根都紅了,卻礙于李氏還在屋裏,羞于罵他。
李氏也是沒想到陸成這麽敢說話,若非太震撼于他話裏的意思,她都想躲出去了。
“陸成,你真要接阿木過去?”
陸成嗯了聲,看看凝香,臉龐終于露出了點紅,“伯母,我想早點跟香兒成親。”
兩年太長,他忍不住。
李氏三十多年的臉皮也受不了了,快步往外走,“那你哄阿木吧,這事他說了算。”
說着也溜到西屋去了。
當着他們的面都這麽沒羞沒臊的,背地裏不定怎麽哄侄女呢,這臭不要臉的……
哪個小姑娘能頂得住??
☆、第 104 章
? 大伯母堂妹都走了,為啥走的?
屋炕上,想到陸成那句“跟她一塊兒睡東屋”,凝香臉都快燒起來了。
羞極成怒,她抱着弟弟,惡狠狠瞪了陸成一眼,“你趕緊走!”
他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阿木還沒答應我。”陸成直勾勾地看着她,無賴地光明正大,好像他要娶的是阿木,非她。
即便知道這男人有多喜歡自己,凝香還是被他這話弄得有點下不來臺,就好像她與管平站一起,陸成突然跑過來,她氣急敗壞地攆陸成,陸成卻稱他是來找管平的,只不過現在弄得她自作多情的人換成了親弟弟。
氣上心頭,凝香差點就要教弟弟別理他了。
轉瞬想到自己不說其實便宜的還是陸成,凝香真是再懶着看他,抿着嘴再次轉向窗子。
陸成笑着看她,一點都不怕她為這種事情生氣。
怕什麽?很快就是自己的媳婦了。
目光落到阿木身上,陸成十分自來熟地坐到炕頭,兩條長腿搭在炕沿前,雙腳輕而易舉地踩在地上。扭過身子,左手撐着炕,右手捏捏阿木白白淨淨的臉蛋,陸成瞥了一眼因為他的動作雙頰泛紅的準媳婦,笑了,低聲哄阿木,“阿木願不願意跟姐姐搬到我們家住?過去了,阿南你們倆一起喂驢一起放鷹,回來了讓你姐姐幫你們倆一塊兒洗澡,晚上再給你們講故事。”
想的那叫一個美。
阿木被喂驢放鷹吸引了,但他更在乎另外一件事,仰頭看看姐姐,忐忑地問陸成,“姐姐當了阿南的娘親,會不會更喜歡他了?”
“你問問你姐姐她會不會。”陸成桃花眼看向了心上人。
阿木也看了過去。
弟弟傻乎乎的,凝香低頭,摸摸小家夥腦袋道:“不會,姐姐最喜歡阿木了,比誰都喜歡。”
“那晚上姐姐還摟着我睡覺,我不想跟阿南睡一個屋。”阿木依賴地抱住姐姐道,跟姐姐分開的威脅沒了,另一個大威脅就是姐姐被阿南搶走。
小家夥這樣問,凝香忍不住瞥了陸成一眼。
對上男人幽幽的似燒着火的眼神,凝香頓時後悔了。
“姐姐……”阿木還在期待回答呢。
凝香臉紅極了,胡亂點點頭,再不敢往陸成那裏看。
阿木滿足地笑了,扭頭看陸成,“那陸大哥跟阿南睡西屋,我跟姐姐睡東屋,我就答應讓姐姐嫁給你。”五歲的孩子,根本不懂成親是怎麽回事,更不懂一個大男人娶了媳婦最盼着的就是晚上摟媳婦睡一個被窩。
陸成意味深長地笑,“好,都聽阿木的。”
捏完阿木臉蛋後放下去的大手,卻悄悄地猝不及防地擠到了凝香裙擺與炕被中間。
凝香盤腿而坐,他這樣胡鬧,立即就變成半邊坐在了他爪子上。弟弟就在懷裏,凝香心都要飛出去了,剛想抱着弟弟往裏挪,陸成緊緊抓住她裙擺,她非要走,恐怕裙子會被他拽下去。
“陸成!”凝香漲紅了臉,低聲斥他,聲音裏又滿是哀求。
陸成掌心不動,四根修長手指卻不老實,好巧不巧一根指頭剛好按對了地方。
輕輕來一下,凝香咬住了下唇。
陸成呼吸有些亂了,卻不肯停,對着阿木道:“那咱們說定了,誰也不許反悔。“
阿木認真地點點頭,朝他伸出小手,“拉鈎。”
陸成左手撐炕,右手舍不得離開,笑道:“不用拉鈎,阿木喊聲姐夫,我就信阿木。”
凝香急了,剛要告訴弟弟別喊,陸成手上一個用力,驚得她險些跳起來。
“姐夫。”阿木嘿嘿地笑,笑成了小傻蛋。
陸成也笑了,顧忌李氏等人不會給他太長時間,他戀戀不舍地收回手,又捏了下阿木臉蛋。
阿木奇怪地擦擦臉,盯着他手道:“陸大哥手上有水……”
凝香真的想死了,若非身後就是牆壁,她都能将脖子徹底轉到後面去。
“陸大哥愛出汗。”陸成笑得無賴又愉悅,起身時低聲囑咐阿木,“別告訴別人。”
阿木乖乖地點頭。
陸成最後看一眼自己嬌滴滴羞答答的準媳婦,略微平複片刻,這才挑簾出屋,站在竈房對着西屋道:“伯母,阿木答應我了,那我先回去,明天再請二嬸過來跟您商量合八字的事。”
李氏咳了咳,走了出來,瞪着陸成道:“今天是情況特殊,以後再不準貿貿然闖過來了。”
陸成乖乖認錯,尴尬地撓撓頭,看着腳下道:“伯母我錯了,聽我二嬸說阿木不願意,我一着急就過來了,沒想那麽多。”
着急也是因為在乎,李氏沒想真責怪他,送他往外走時低聲問道:“讓阿木過去,你同長輩們商量了嗎?”這可不是小事。
陸成正色道:“伯母放心,我的家我能做主,而且我二嬸三嬸都喜歡香兒,她們不會反對的。”
李氏放心了,但還是叮囑道:“回去就跟他們說一聲吧,實在為難,晚兩年成親也沒事。”
陸成笑着嗯了聲,并未往心裏去。
別說晚兩年,比他之前選好的日子晚兩天他都不想等。
送完陸成,李氏往回走,走到竈房聽到屋裏女兒的聲音,“姐姐,陸大哥怎麽啥話都敢說啊?”
凝香垂眸不語。
豈止是敢說,他還敢做……
最不争氣的還是自己,被他撩.撥兩下就……
感受着裙子底下的異樣,凝香瞅瞅弟弟的小臉蛋,渾身別扭,輕聲囑咐道:“阿木快去洗洗臉,臉都哭花了。”
陸成他就胡鬧吧,成親前她再也不見他了!
阿木乖乖去洗臉了,李氏走了進來。
徐秋兒又紅着臉同她抱怨:“娘,陸大哥太壞了,咱們別把日子定太早,就讓他着急,看他還敢不敢厚臉皮,什麽話都說。”
李氏瞅瞅炕裏頭羞澀的侄女,很是泛酸地道:“要不咋說臉皮厚的不愁娶媳婦呢,你大哥要是有陸成的臉皮,我早抱上孫子了。”真是又氣陸成無賴,又羨慕這小子會讨侄女歡心,她是過來人,知道小姑娘都怕羞,但心裏最愛陸成這樣的,為了自己什麽都不顧。
徐秋兒自己沒有喜歡的人,但對此深以為然,看看西屋,回想自家兄長蝸牛似的躲着管平,明明喜歡卻不敢說出來,照陸成差遠了。
西屋炕上,管平低頭做針線,聽到李氏娘倆的話,不知為何,擡頭朝門簾看去。
那裏好像還停留着男人粗糙的大手,手心上托着一個紅紅的果子。
或許是命中注定吧,徐槐送的時候,她不能收,現在可以了,他又死了心。
兩家都同意了,八字也意思意思合過了,潘氏過來還凝香的庚帖,順便跟李氏商量小定的日子,“我們看過日子了,八月十二挺好的。”
今日已經是初八了,李氏驚訝道:“這麽急?”
潘氏朝西院揚揚下巴,打趣自家侄子道:“香兒那麽好,我們老大心慌着呢,就怕中途出什麽變故香兒嫌棄他不想嫁了,所以急着早點定下來。”
李氏想了想,勸道:“十五以後最近的好日子是什麽時候?”
過了小定,兩家就算結成了姻親,逢年過節的陸成得送禮才行了。馬上就要十五中秋,小定禮安排在節前,李氏怕傳出去有人說他們徐家存心要貪陸家一份節禮。
陸家選在節前也正是因為想多送一份節禮,猜到李氏的顧慮,潘氏笑道:“香兒是咱們附近百裏挑一的好姑娘,嫁給老大本就有點委屈,這些都是應該的,嫂子也別跟我們客氣了,你們準備準備,十二那天我們請全福人過來送禮。”
小定無需熱鬧,女方請全福人吃頓好菜就行了,大定才要大宴賓客。
這是陸成待侄女的一份心意,李氏笑呵呵應下了。
泰安府鄉下的小定習俗都差不多,都是男方送四盒禮,兩盒首飾,兩盒衣料。一盒首飾分四樣,梳篦、簪子、耳墜和手镯,富貴人家送好首飾,真金白銀翡翠玉件什麽的,沒錢的就送包金鍍銀的,就是湊不成四樣,至少也得有一樣包金的擺擺樣子。衣料兩盒,一般就是春夏秋冬四季的料子,都湊齊了。
陸成買不起純金的,首飾準備置辦包金的,衣裳就挑細布料子。
他還沒動身去買,許氏、陸氏都來了。
彼時陸成正在東邊跟着蓋房子,請了十六個同村的幫工,不用給工錢,每天管飯就行,村裏人蓋房都這樣。聽大門口妹妹喊嬸母姑母來了,陸成與幫工們打聲招呼,回頭喊兩個弟弟,準備一起過去迎人。
陸定放下鐵鍬,擦擦汗就站了起來。
陸言假裝沒聽到,陸成又喊了一聲,他才不太高興地走了過來。
哥仨走到門口,正好兩輛騾車停了下來。
黑頂的是許家的,車簾挑開,八歲的陸櫻先露出了腦袋,朝三個堂哥笑。
陸言立即上前,将小堂妹抱了下來,轉身時朝姑母家的騾車瞥了一眼,見只有姑母陸氏一人下來了,陸言輕哼一聲。那個勢利眼的表妹,有本事她一輩子都別再來了。
陸櫻不知道二哥心裏在罵人,掙開他手,跑去找坐在沙堆旁邊玩沙子的侄子了。
“阿南想姑姑了沒?”陸櫻提着裙擺蹲下去,高興地問道。
阿南瞅瞅她,沒吭聲,一手擺在沙子上,另一手往手背上蓋沙子,有模有樣地拍着玩。畢竟很久沒見了,這麽大的孩子時間長一點就容易認生,否則阿南其實還是願意跟自己的幾個姑姑玩的。
陸櫻毫不氣餒,笑着幫他蓋沙子。
陸氏見了,皺眉訓道:“阿櫻你都多大了還玩沙子,別把裙子弄髒了。”
“髒了就洗洗。”陸櫻嬉皮笑臉地同姑母道。
阿南扭頭瞅瞅姑奶奶,瞅完了又轉過去繼續玩自己的,那種明明看見了又無視人的眼神,分明是跟他二叔學的。陸氏不跟小孩子計較,目光轉向眼裏只有嬸母沒有姑母的二侄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陸言其實不恨姑母,多大點事啊,他就是煩姑母,猜到兩位長輩過來是為了大哥的事,他拽上陸定繼續幹活去了。
陸櫻阿桃在外面哄阿南,陸成請長輩們往屋裏走,陸氏、許氏都帶了丫鬟,此時兩個丫鬟都抱了四盒禮物。
“看來咱們想到一處去了。”陸氏笑着同三嫂道。
許氏更喜歡跟好脾氣的潘氏打交道,但與陸氏也談得來,看陸成一眼,她欣慰地道:“老大娶阿南娘時喜宴都沒好好辦,除了敬茶禮咱們什麽都沒給阿南娘,這次娶香兒,可不能馬虎了。”
“三嫂見過徐家姑娘了?”陸氏好奇地問。
許氏點點頭,随即把凝香一頓好誇。
陸氏還是很信任許氏的眼光的,雖然有點不滿意侄子定親前沒有請她相看相看,現在也懶着計較了,進屋後指着自己帶來的四盒禮物,斜了陸成一眼道:“你心裏不把我當姑母,我可把你當侄子,既然徐姑娘那麽好,咱們的小定禮就不能寒酸了,咱們家手裏緊,姑母替你準備好了,到時候派人送過去吧。”
陸成張口就要拒絕,陸氏哼道:“別跟我客氣,東西不是給你的,是給我侄媳婦的,将來老二老三成親也是同樣的例。”
大哥大嫂去的早,家裏就他們幾個孩子,她不幫忙操持操持怎麽行。
陸成還想拒絕,許氏擡手示意他閉嘴,同小姑子商量道:“照你說的,我這四盒禮不白帶來了?這樣吧,我出兩盒首飾,你出兩盒料子,剩下的先擱家裏,下回大定的時候咱們就都不用送了,其他東西讓老大自己準備。”
陸氏欣然應允。
陸成哭笑不得,同兩位長輩道:“三嬸姑母,你們都拿回去吧,香兒知道我家裏情況,送什麽她都不會嫌棄……”
“你就聽我們的,又不是單單給你的,老二老三都一樣,到時候我們給老二老三媳婦,香兒看了心裏不多想?”許氏再次打斷侄子的話,不讓侄子跟她們客氣,說完徑自往外走,笑道:“我去看看你二嬸他們,巧娘你去不去?”
“一起吧。”陸氏沒有猶豫就跟了上去,她不想二嫂,但她想兩個侄女了。
轉眼姑嫂倆就走了個沒影。
陸成看看炕上擺着的八盒子禮物,知道推拒不了,暗暗決定以後要更努力地賺錢,等将來堂弟堂妹表弟表妹娶媳婦嫁人了,他跟凝香也送份厚禮。
晌午一大家子用過飯,陸氏許氏就走了。
潘氏這才将侄子叫到一旁,苦笑道:“二嬸家裏沒什麽錢……”
長輩一開口陸成就知道她下面要說什麽,立即插話道:“二嬸您別說了,咱們前後門住着,您與二叔不知幫了我們多少,再說這種話就是沒把我們當一家人。”
侄子不嫌她窮,潘氏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兒,孩子三嬸姑母都送禮了,她想給卻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兒子讀書燒錢,往後考秀才考舉人處處都用錢,她真的沒法動家裏好不容易攢出來的那幾兩銀子。
晚上輾轉反側睡不着,小聲跟丈夫念叨:“你說,香兒嫁過來後會不會也嫌棄我?”
“嫌棄你啥?真嫌棄也是嫌棄我。”陸仲安抱住反常的妻子,有些愧疚,“怪我沒本事,沒能讓你過上穿金戴銀的風光日子。”三弟學問好,棋藝更是高超,雖然入贅也沒人敢看不起他。妹婿家傳的鋪子,乃鎮上有名的富貴戶,有這樣兩家親戚,妻子偶爾難免有壓力。
“胡說什麽,咱們現在這樣挺好的。”潘氏蹭了蹭丈夫胸口,真心實意地道,“算了,咱們不跟他們比,老大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香兒也不是,我給不了她好東西,将來香兒有孕生孩子,我就近照顧她,多補償點吧。”
“這樣好的嬸母,旁人求之不得,誰會嫌棄?”陸仲安親親妻子嬌嫩的臉蛋,忽然來了興致。
潘氏扭捏了一下,很快就輕輕地哼了起來,一心同丈夫恩愛,哪還惦記那些虛的?
到了約好的日子,潘氏換上一身新衣裳,領着在村裏找的全福人去徐家送禮。
至此,陸成與凝香正式定了親。?
☆、第 105 章
? 八月十二徐、陸兩家過了小定,翌日章滿就給外甥外甥女送中秋節禮來了。
一般都是小輩給晚長輩送,但兩家處的不愉快,章滿料定外甥女不會登門,故主動來看孩子們。
凝香聽外面舅舅喊自己,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與陸成定親,忘了知會舅舅了。
不是她心裏沒有這個舅舅,實在是陸成逼得太緊,月初兩人剛說好,接下來馬上就提親了。凝香本想小定最快也得九月,結果陸成催魂似的趕在節前辦了,這幾天凝香忙着應付大伯母堂妹的打趣,一時沒想起平時來往太少的舅舅。
“香兒,剛剛有人跟我說,昨兒個你跟人定親了?”
章滿自己來的,下了車先問外甥女,一臉不敢相信。
凝香有點心虛,垂下眼簾,吞吞吐吐地解釋道:“那個,舅舅,我,他月初來提的親,我也沒想到會催的這麽緊,就沒來得及告訴您一聲。”
果然定親了。
章滿心裏酸溜溜的。
他不怪外甥女心裏沒有他這個親舅舅,只怪自己舅舅當得不好,才讓外甥女忘了自己。
“沒事,快跟舅舅說說,是哪家的。”露出一個勉強的笑,章滿摸摸外甥腦袋,跟着外甥女一起往屋裏走。
東院那邊,李氏見他自己來的,撇撇嘴,沒有拿話擠兌老實窩囊的章滿。
進了屋,章滿才知道這兩個月外甥女家裏發生了很多事,收留了個逃荒的姑娘,去果園摘過果子,還跟果園的管事定了親。雖然對陸成鳏夫的身份有點偏見,聽出外甥女對人家非常滿意,再想到徐守梁夫妻肯定幫忙把過關了,章滿沒好意思再勸外甥女深思。
“哪天大定啊?”知曉了來龍去脈,章滿慈愛地問外甥女道,“告訴舅舅,舅舅還自己來。”
事到如今,他也算明白了,妻子與外甥女不可能修好,與其帶上妻子白白給外甥女添堵,不如他自己過來,左右兩家的關系村人都知曉,不怕再讓人笑話幾句。
凝香看看舅舅的衣擺,細聲道:“十一月二十.八大定。”
村裏辦喜事都這樣,小定的時候約好大定的日子,大定的時候再約好成親的日子。
章滿點點頭,繼續聊了幾句,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就主動說起了自家事,“你表哥月初就去府城了,過兩天馬上要進場了,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考上,要是中了,咱們家今年就兩樁喜事了。”
凝香言不由衷地說了幾句吉祥話,并未跟舅舅告狀。老死不相往來的人,不必節外生枝。
晌午凝香跟李氏說了聲,她在西院單獨開火,留舅舅在這邊用飯。
飯後凝香領着弟弟去送舅舅。
章滿邊走邊笑着對外甥女道:“九月發榜,你表哥要是中了秀才,舅舅來接你們過去。”
凝香搖搖頭,直接同長輩說了心裏話,“舅舅,我跟舅母表哥他們天生不合,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想再看見他們,敷衍都不想敷衍。以後舅舅想我跟阿木了,您多來看看我們,表哥舅母那邊,他們有事相求我不會幫忙,表哥金榜題名我也不會跑過去沾光,您不用再費心撮合我們了。”
章滿震驚地盯着她。
凝香柔柔一笑,挽住舅舅胳膊往車轅那邊走,低聲道:“我只認舅舅,舅舅不怪我沒規矩的話,往後多來幾趟。”
軟軟的聲音,卻是鐵了心跟自家斷門了。
章滿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兒,拍拍外甥女肩膀,再抱了抱外甥,趕車走了,背影落寞。
凝香站在門口目送舅舅,低頭看看弟弟,目光平和。
她與舅舅就這樣處着了,弟弟長大了,他與媳婦想繼續跟舅舅家來往,她也不會管。
送走章滿,第二天陸成又來送節禮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以準女婿的名義登門。
本就俊朗過人的相貌,今日特意穿了身新做的細布衣裳,笑起來桃花眼顧盼生輝,看得徐秋兒都不忍心再罵他二皮臉。
“怎麽就你自己來了,阿南呢?”李氏将人請進屋,有點不高興地道,雖然阿南不給她抱,但小家夥長得忒漂亮,遠遠看他跟侄女賣乖,李氏也稀罕得不行。
“叫他了,他在旁邊看人蓋房子看得熱鬧,不肯來。”陸成信口胡謅道。
他故意沒帶阿南。
以前帶阿南來是因為兩家當普通鄉鄰走動,現在成了姻親,成親之後還好說,沒成親就把“前妻”留下來的兒子往未婚妻家裏抱,陸成怕徐守梁更不高興,也擔心兩村的村民誤會他不看重凝香,婚前存心抱兒子過來,給凝香下馬威。
李氏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想了想,這流言蜚語是得避諱些,因此也越發滿意陸成會辦事,嘆道:“罷了,先委屈阿南一陣吧,成了親就能天天跟香兒待一塊兒了。對了,你平時喜歡吃啥菜?告訴伯母,晌午伯母做給你吃。”
來送禮,晌午肯定要在這邊吃的。
陸成笑着勸她不用客氣,随便弄點菜就行,他不肯說,李氏就決定自己買菜了,臨走前先交代兒子徐槐好好招待客人,再把徐秋兒叫到身邊,低聲囑咐道:“看着點,不許你陸大哥去西院。”
定親歸定親,該守的規矩還得守,陸成要是個老實的,她倒願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兩人機會說說話,可陸成臉皮那麽厚,膽子也不小,李氏擔心自己的傻侄女被人先占了便宜。
徐秋兒笑嘻嘻答應了。
兄妹倆一個在東院看着陸成,一個在院子裏做針線防着他。陸成不怕徐秋兒,但他得忌憚徐槐,因此前後院逛逛,愣是沒找到機會去見心上人。盼着凝香想他了主動出來見他,念頭才起先苦笑,他的香兒那麽害羞,躲他還來不及。
越見不到越是想,憋了一肚子火,陸成假裝去陪阿木玩,悄悄囑咐小家夥幫忙傳話。
阿木可喜歡這個準姐夫了,飯後乖乖地去傳話,“姐姐,陸大哥說十五晚上鎮上有燈會,讓咱們跟大哥一起去看,到了鎮上他再找你。”
凝香雖然半天沒出屋,但她聽得出陸成已經走了,明白再跟弟弟說不去也沒用,只在心裏罵了陸成幾句。就憑上次他當着弟弟的面那樣對她,也別指望這次她會乖乖去赴約,反正等不到人他自會回去。
姐弟倆說悄悄話,隔壁屋裏,徐秋兒也在跟兄長嘀咕,“大哥,你到底還喜不喜歡管姐姐啊?”
徐槐背對她躺在炕上歇晌,沒吭聲。
不吭聲就是默認,徐秋兒立即明白了,湊過去小聲勸道:“大哥,喜歡你得說出來啊,你……”
“我說了,她沒答應。”
不想聽妹妹再三唠叨,徐槐悶悶地道。
“啊,你什麽時候說的?”徐秋兒又驚訝又興奮,推推兄長肩膀,示意他坐起來說。
徐槐也實在是憋得苦了,本來還勉強能忍,最近陸成求娶堂妹順順利利,來自家眉開眼笑的,兩相一對比,徐槐胸口就跟堵了一團棉花似的,憋悶到遷怒陸成,看陸成笑他就厭煩。如今妹妹主動提及此事,徐槐繃着臉沉默片刻,簡單地說了當日情形。
徐秋兒不由同情起自己的哥哥來。
陸成追堂姐,就好像大灰狼追兔子,追的那個又狡猾又厚臉皮又霸道,被追的柔弱無比,自然事半功倍。輪到兄長,兄長沒有陸成那麽多花花心思,偏偏喜歡的管平不茍言笑還會功夫,事情登時變了個樣。
徐秋兒挺喜歡管平的,難得哥哥也喜歡,她就想幫哥哥一把。
“哥哥,你跟陸大哥學學,當初姐姐拒絕了他好幾次,他愣是不聽,依然想方設法往姐姐跟前湊,慢慢的不就哄好姐姐了?你也多試幾次,或許管姐姐就答應了。”徐秋兒捅了捅兄長肩膀,推心置腹地道,水潤潤的杏眼機靈極了,“你想想,姑娘們家臉皮都薄,哪有你一說人家就答應的?矜持幾次才正常。”
徐槐瞅瞅妹妹,忽然覺得妹妹的話似乎有些道理。
可一想到管平冷冰冰的臉,一起吃飯時不曾正眼看過他,徐槐就又沒了底氣。
要是管平跟堂妹一樣溫溫柔柔的,他當然敢。
徐秋兒見他陰晴不定分明拿不準主意,想了想,笑道:“年年中秋鎮上都有燈會,今年大哥還帶我們去看,路上黑燈瞎火的,大哥找機會再問問。管姐姐答應最好,她不答應,黑漆漆的,大哥也不用覺得臉上挂不住,是不是?”
徐槐心動了,卻還是猶豫。
他沒出息,徐秋兒嗔了他一眼,一邊往炕沿那邊挪一邊哼道:“行了,就這樣定了,我去跟姐姐說,她去看燈,管姐姐肯定也去。大哥,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最多幫你到這裏,你再不抓住的話,就等着看管姐姐被別人搶走吧!”
一個“搶”字,徐槐腦海裏忽然浮現陸言俊朗的臉龐。
就在他終于決定再試一次時,徐秋兒已經跑到了西院,趕走阿木,趴到炕上撺掇堂姐去看燈。
凝香以為她是陸成的說客,堅決不肯答應。
徐秋兒好話說了一籮筐,見堂姐就是不松口,不得不道出了實情。
凝香愣住了,堂兄竟然喜歡管平?
一個是侯府精心培養的暗衛,一個是本本分分的鄉下漢子,凝香從未将兩人聯系到一塊兒。
可是,現在管平不是暗衛了啊,她與她一樣,沒有任何負擔了。
為了堂兄的婚姻大事着想,凝香咬咬唇,悄悄遞給堂妹一個贊同的眼神。至于陸成,她始終跟堂妹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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