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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都看見了,氣鼓鼓地道。
村裏小孩子打架很尋常,打完沒幾天就又玩到了一塊兒,但沒有那麽罵人的。
強子娘也知道侄子闖了禍,誠懇地朝凝香賠罪,“他年紀小不懂事,不知從哪聽來的,回去我讓他爹娘狠狠打他一頓。”
凝香臉色很難看。
她知道這事與強子娘無關,可是那番話……
還想再教訓孩子幾句,陸家二房的院子裏突然傳來果兒哇哇的哭聲,哭聲裏夾雜着哥哥,凝香吓了一跳,趴在她肩頭哭的阿南也淚眼汪汪地擡起了頭,就見大姑姑陸芙抱着妹妹走了出來,妹妹看到他們,哭聲更大了。
“阿南快別哭了,果兒看你哭她才哭的,快去哄哄妹妹。”潘氏趁機哄侄孫道。
阿南其實很委屈,他還想讓娘親多抱一會兒,可他不想妹妹哭,硬是抽搭着将眼淚都憋了回去,拽着娘親的手要一起去找妹妹。
一雙兒女都哭了,凝香沒閑心再理會強子幾個,牽着阿南去找女兒,潘氏留下來斥責孩子。
凝香将兩個孩子帶回了自家。
果兒不讓娘親抱,趴在哥哥懷裏抽搭。
哥哥跟人打架了,臉上被人抓了指甲印兒,流血了,哥哥是疼哭的。
“妹妹不哭,哥哥不疼了。”阿南眼角還挂着淚珠,卻懂事地哄妹妹。
“疼……”果兒瞅瞅哥哥的臉,杏眼一眨,又滾落一雙淚珠。
阿南拿出自己的小帕子,給妹妹擦淚。
兄妹倆互相安慰,看起來都可憐巴巴的,凝香心疼,擰幹巾子走到炕沿前,親親趴在哥哥懷裏的女兒,再扶住阿南腦袋,“阿南別動,娘幫你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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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點點頭,鳳眼委屈地望着娘親。
凝香先親了男娃額頭一下,再小心翼翼地幫他清理傷口,阿南抖了一下,鳳眼望向了遠處的衣櫃。果兒靠着哥哥,仰着小腦袋看娘親幫哥哥擦拭,忽的撇撇小嘴兒,指着門外道:“爹爹打!”
爹爹家來了,讓爹爹去打欺負哥哥的人。
阿南緊張地看向娘親,娘親不喜歡他打架。
孩子正委屈呢,凝香怎會在這時候講那些道理,低頭幫阿南吹了吹,“還疼不?”
阿南疼,但他搖了搖腦袋,不想讓娘親妹妹擔心。
凝香笑了,低頭哄女兒,“果兒快給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果兒最信娘親,扶着哥哥站了起來,嘟嘴吹哥哥的臉,勁兒用的太大,吹了點口水到阿南臉上。
阿南随手一抹,早習慣了妹妹的口水,果兒也沒當回事,繼續給哥哥吹。
兄妹倆都不哭了,凝香見阿南一直悶悶的,陪果兒玩也沒了以前的興致,知道男娃心裏藏着事,便将果兒抱到懷裏,拍了幾下,剛哭完不久的小丫頭就睡着了。
凝香從被窩裏抽出女兒的小枕頭,放女兒躺了下去,回頭時見阿南果然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凝香笑笑,盤腿坐好,拍拍腿叫男娃,“阿南過來,娘也拍你睡覺。”
阿南不困,但他很久沒有讓娘親拍覺了,剛剛娘親哄妹妹他就很羨慕,眼下抵擋不住誘惑,乖乖走到了娘親跟前。
凝香熟練地将男娃抱到腿上,像晃女兒那樣輕輕地搖,沒有提打架的事,只柔柔地看着男娃。
阿南閉上眼睛,薄薄的眼皮底下鳳眼不安地轉動,努力了一會兒,又睜開了。
“是不是有話想跟娘說?”凝香柔聲問。
阿南扁扁嘴,哭了,委屈地揉眼睛,“他罵我沒有娘……”
“那是他壞,阿南有兩個娘呢,他只有一個,他娘還沒有我好,喜歡給阿南做新衣裳穿,是不是?”凝香笑着道,溫柔的聲音是阿南最愛聽的。
阿南瞅瞅身上的新衣裳,想到強子堂弟膝蓋那兒還打着補丁,心裏舒服了不少。
他的娘親對他更好。
“他還說我長得不像爹爹……”解決了一個委屈,阿南想到了第二個。
“那阿南說,妹妹像爹爹嗎?”凝香好笑地問。
阿南沒有多想,馬上搖頭,認真道:“妹妹像娘,妹妹跟娘一樣好看。”
兒子誇她,凝香舉起男娃剛剛擦幹淨的小胖手親,“對啊,妹妹像娘親,阿南長得像生你的那個娘,你們倆都不像爹爹,這有什麽好哭的?你因為不像爹爹哭,那妹妹是不是也要哭?其實我們阿南比爹爹好看多了,娘就更喜歡阿南,第二喜歡爹爹。”
“妹妹呢?”小孩子想的跟大人不一樣,阿南美.美地笑了下,忽然提醒地問。
“娘是說男的裏面最喜歡阿南,妹妹是女的。”凝香頂了頂男娃腦袋。
阿南放心了,男的裏面,他最喜歡的是爹爹,所以舅舅就在娘親心裏排第三吧。
“娘,他罵我是野種,啥是野種?”阿南抿着嘴問出了最後一個委屈。
凝香早有準備,氣憤道:“那是罵人的,跟屎殼郎一樣,阿南別信他,他是壞孩子,亂罵人。”
聽說野種跟屎殼郎差不多,阿南氣壞了,他一點都不臭!
“我要告訴爹爹!”男娃瞪着鳳眼道。
小家夥很少跟爹爹告狀,一告狀,那就是非常生氣了。
“嗯,阿南先睡覺,睡醒了爹爹就該回來了,讓爹爹給你做主。”凝香繼續哄道。
阿南放心了,小胳膊抱住娘親,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睡了一會兒,聽到竈房娘親跟翠丫的說話聲,阿南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妹妹旁邊,妹妹臉蛋紅紅的,小嘴兒張開,娘親在她臉下面墊了一塊兒帕子,留着接妹妹的口水。
阿南瞅着妹妹可愛的臉蛋,想到別人罵他的話,忽然有點難過。
他不想像死去的娘親,他就想像溫柔的娘親,跟妹妹像一個娘親。
虛五歲的男娃,不是第一次聽人說他的身世,卻是第一次明白了他與妹妹的不同。
快到晌午,陸成回來,凝香連續給兒子遞了好幾次眼神,示意他跟爹爹告狀。
陸成在院子裏就聽媳婦說了上午的事,配合着等兒子主動說。
阿南卻不想說了,雖然他也說不清是為了什麽。
“妹妹過來,咱們玩球。”假裝沒看到娘親的眼神,阿南抓住棉花包走到了炕的東南角落,離爹爹娘親最遠的地方。果兒心裏沒事,高興地跑到哥哥跟前,陪哥哥扔棉花包。
陸成疑惑地看向妻子。
凝香也不懂阿南的想法,悄悄囑咐陸成找機會單獨跟兒子聊聊。
飯前凝香抱女兒去茅房拉臭,陸成将兒子抱到腿上,問他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阿南終于開了口,陸成真就抱着兒子去村西找強子二叔一家算賬去了。
阿南長得确實不像他,兩三歲時不明顯,現在誰都看得出來,阿南也不怎麽像馮姑娘,不知誰起的頭,村裏漸漸有了閑言閑語,說馮姑娘品行不好,婚前不定有幾個男人,說他被人戴了綠帽子……
如果陸成不看重此事,恐怕閑話會更多。
因此到了強子二叔家,陸成語氣很難聽,揚言強子堂弟再敢胡說八道,他就打他爹。
他人高馬大的,家裏又有錢財,對方選擇忍氣吞聲,沒有頂嘴。
陸成氣順了,讓兒子騎在他脖子上,大搖大擺地往回走。
然後晌午阿南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小家夥高興啊,爹爹替他出頭了。
但經過此事,阿南再也不肯出去玩了,除了幾家親戚,阿南就待在家裏哄妹妹,看得凝香心裏發愁,卻想不到開導的辦法。
“他不喜歡,咱們別強求了,三弟小時候也這樣。”
陸成心思沒凝香那麽細膩,不覺得這是大問題。
凝香坐在竈房門口,看着院子裏推着木車哄妹妹的阿南,心底莫名地不安。
她希望阿南永遠不懂那些,永遠無憂無慮的,可孩子終究會長大,她控制不了。
凝香也是比較閑,除了照顧孩子沒什麽事做,心思當然都放在孩子們身上,然後陸家兄弟很快就給她找了一件事情。
八月初,陸言從京城回來了,帶來了很多禮物,給凝香的更都是好東西。
“二弟太破費了,我哪用得着這麽好的料子。”凝香看着陸言搬進來的兩匹光滑鮮亮的綢緞,心疼地數落他,“留着銀子做什麽不行,下次不許再亂花錢。”
陸言看一眼兄長,笑了,桃花眼讨好地望着她,“嫂子,其實我想求你幫個忙。”
凝香愣了愣,疑惑道:“什麽忙?”
陸言臉皮不薄,但是在親嫂子面前,還是微微紅了面皮,揉着後腦勺道:“我,我喜歡阿玉,嫂子你替我去探探姑母的口風?”
周玉?
凝香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表兄妹倆以前不是死對頭嗎,什麽時候好上了??
☆、第 189 章
? 肩負重擔,凝香帶着阿南果兒去鎮上串親戚了。
一個侄孫,一個侄孫女,陸氏都特別喜歡,只是阿南跟她生分,這幾年都沒能熱乎起來,陸氏就只能抱着乖巧懂事的果兒稀罕了。果兒沒經歷過二叔與姑祖母的恩怨,陸氏喜歡她,小丫頭也就喜歡陸氏,一口一個姑祖母,喊得特別甜。
“好了,娘跟姑祖母有話說,你們倆跟表姑姑玩去。”聊了些家常,醞釀地差不多了,凝香哄兩個孩子道,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周玉。
周玉心知肚明,因為只比凝香小兩歲,又是姑嫂又是好姐妹,小姑娘沒有怎麽害羞,從母親腿上接過果兒抱着,再伸手去牽阿南,“走,咱們去表姑姑那吃月餅。”
快中秋了,月餅這種應節氣的糕點開始端上了桌。
阿南背過手不給她牽,望着果兒道:“妹妹下來,哥哥牽着你走。”
果兒可聽哥哥的話了,立即扭着小身子要下去。
周玉哭笑不得,将果兒放到地上,她領着果兒,果兒另一只手牽着哥哥,娘仨一起出了門。
“阿南這孩子,跟他三叔一樣一樣的。”陸氏好氣又好笑地道。
外面關于阿南的那些風言風語,陸氏也聽說了點,單看容貌,阿南确實不像陸家人,可這脾氣像他三叔啊,有一樣像的,陸氏就不信旁人胡說八道,更何況看大侄子對阿南那麽好,是不是親骨肉,大侄子顯然心裏有數。
長輩這麽說,凝香放心不少,阿南真像陸定也不錯,看着悶,該說話時嘴也挺巧的,不孤僻。
“姑母,我聽說最近好幾家來給表妹說親的?”凝香一本正經地問。
來提親的人多,說明自家姑娘好招人喜歡,陸氏與有榮焉,點頭道:“可不是,不過你表妹眼光高,哪家都看不上,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嫁什麽樣的人,我就怕她喜歡的看不上她,挑來挑去最後耽誤成老姑娘。”
“那肯定不會,表妹模樣好,人又冰雪聰明,只有她挑別人的。”凝香笑着誇贊周玉道。
這話陸氏愛聽,喝口茶,朝侄媳婦笑,“行了,別跟我繞彎子了,是不是有人托你來提親了?”
就跟嚴敬想娶徐秋兒得先找凝香探口風似的,肯定又有人托侄媳婦幫忙來說項了,否則侄媳婦輕易不會登門,還專門打聽女兒的婚事。
長輩都看出來了,凝香笑笑,緊張地攥攥帕子,坐到陸氏跟前的繡凳上道:“姑母,你看,二弟年紀不小了,這兩年我們兩口子都在操心他的婚事,偏偏二弟一直瞧不上旁人。表妹呢,眼光也高,昨天看二弟分禮物,這個給誰那個給誰,分到表妹的,我突然冒出了心思……”
陸氏愣住,盯着她道:“你是想撮合阿玉跟老二?”
有陸成那樣撒謊不眨眼睛的賴皮丈夫,凝香近墨者黑,立即又擔心陸氏生氣又期待陸氏同意般輕聲問道:“您覺得如何?”
裝的那個像啊,任誰也看不出她是受了陸言所托,而非她自己想到的主意。
如此,周天佑夫妻就不會懷疑陸言早盯上他們女兒了,然後真不成的話,只是凝香與周天佑夫妻之間的悄悄話,陸言可以假裝沒有過這回事,繼續與周家走親戚。當然,這是凝香替小叔子考慮地周全,人家陸言早認定周玉了,提親一事,無論用什麽法子,只準成功,不許失敗。
陸氏是陸言的親姑母,平時娘倆再有罅隙,都是小問題,陸氏不可能嫌棄自己的親侄子,論容貌論本事,二侄子都配得上女兒,只是……
“難為你能将他們倆湊到一塊兒。”陸氏拍拍侄媳婦的手,先安撫侄媳婦不用擔心,她沒有因為這話生氣,“只是老二跟阿玉都是倔脾氣,炮竹似的一點就着,真在一起了,還不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啊?”
夫妻夫妻,當然和和睦睦地好,脾氣不對,親表兄妹也沒用,該打還是打。
陸氏不想委屈女兒,也不想委屈侄子,最好兩人互不相幹,別硬湊。
凝香颔首道:“是啊,我之前也有這顧慮,不過這兩年二弟跟阿玉一次口角都沒鬧過,想想以前還是太小了,或是有什麽誤會,現在大了,二弟越來越穩重,應該不會再耍孩子脾氣欺負表妹。姑母,要不你先跟姑父商量商量,如果姑父同意了,咱們再分別探探二弟跟表妹的口風,萬一就成了呢?”
陸氏想想,覺得挺有道理,應下了。
凝香便去看孩子們,周玉精着呢,湊到她身邊打聽她是怎麽跟母親說的,她好早作準備。
當天黃昏,周天佑從鋪子裏回來,一家四口用過飯,分頭睡了。
陸氏軟.綿綿地趴在丈夫身上,一會兒扭扭一會兒蹭蹭,全是男人喜歡的。周天佑十分受用,卻也知道妻子這是有求于他了,笑着摩挲她長發,“說吧,說完了我才敢吃,否則寧可不吃,也不想事後被你獅子大開口,虧大本。”
陸氏咬了他一口,軟聲提了婚事。
周天佑冷哼一聲,當即拒絕,連底下都隐隐要偃旗息鼓。
他擺臭臉,不息鼓陸氏也懶得伺候了,賭氣坐到一旁,瞪着他道:“想也不想就拒絕,你就那麽看不上我侄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再不同意,當着她的面,不能好好說嗎?剛剛那語氣,好像她的二侄子多差似的。
周天佑自知不對,連忙拉過人,放柔聲音解釋道:“老二都去城裏當掌櫃了,當侄子沒什麽好挑的,但他脾氣不适合咱們阿玉,所以我不同意,免得将來他看阿玉不順眼了,又不留情面地攆阿玉回來。”
那是他的寶貝女兒,周天佑才不會把掌上明珠交給欺負過她的人。
陸氏氣順了些,學凝香那番話說給丈夫聽。
周天佑依然不同意,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成親了小兩口天天在一塊兒,更容易起争執,現在陸言對女兒好,是因為表兄妹倆見面太少,沒功夫吵架。
陸氏動搖了,畢竟這事關系到女兒的一輩子。
只是她心底又樂意跟侄子親上加親,第二天周天佑出門了,陸氏将女兒叫到屋裏,委婉地試探女兒對她二表哥的心思。
沒想到才起個話頭,女兒就哭了。
“娘,我早喜歡二表哥了,小時候就喜歡,一直不肯答應旁人的提親也是為了等他,你現在這樣試探我,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昨天嫂子來,你們倆在屋裏嘀咕什麽了,是不是嫂子要給他安排婚事了,請你幫忙拿主意?是哪家的姑娘啊?”
哭着哭着,撲到母親懷裏,無比委屈地罵陸言,罵他為何不喜歡她,她都為了他改了那些壞脾氣,他還只當她是妹妹。
陸氏萬萬沒料到女兒是個癡情種,從小就喜歡了,那得喜歡了多少年啊?
事情在周家這邊,一下子就變成了周玉想嫁不開竅的陸言,嫁不成才是陸言欺負她。
陸氏安慰好女兒,趕緊去告訴丈夫實情。
周天佑不信,親自去找女兒,被周玉抹了一身的淚。
周天佑頓時更恨陸言了,恨他長了一副勾人的容貌勾走了他女兒的心,更恨陸言有眼不識金鑲玉,他女兒那麽好,百年難遇的美人,陸言竟然看不上?
對周天佑而言,女兒不想嫁陸言,陸言便是跪着來求,他也不答應。可女兒想嫁陸言,勸都勸不了了,那陸言就必須得娶,必須得讓他女兒稱心如意。
不過這都是心裏的想法,周天佑不可能跑到陸言跟前逼婚去,顯得他周家女兒沒人要似的。既然凝香想撮合,周天佑就囑咐妻子,裝成女兒不同意,他們夫妻倆覺得不錯,先讓凝香去試探陸言的意思。
凝香當着陸氏的面承諾一定會試探地天衣無縫,回家就笑了,告訴陸言可以着手選宅子了。
有周玉裏應外合,這門原本得費些周折的婚事,談得十分順利,雖然期間周天佑提了一些條件刁難陸言,架不住陸言喜歡周玉,什麽條件都答應。一切準備妥當,九月裏就把婚事定下了,過完年再選吉日成親。
至于陸言的宅子,他手裏攢了一百七十多兩,想跟陸成借一百兩,在城邊買宅子。但周天佑不同意,讓陸言想法湊三百兩,他再出一百兩,在城裏頭安家,舍不得女兒住犄角旮旯。陸成一聽,立即替弟弟應下,他出銀子貼補弟弟。
定完親事,莊稼地裏的活兒也都忙完了,陸成帶陸定去果園給果樹剪枝條。
這活兒不着急,陸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隔幾天去一次,不去就在家哄兒子女兒。
阿木在學堂讀書,每月只有月底一天假,這晚夫妻倆膩歪過了,凝香鑽到陸成懷裏跟他商量,“明天我們娘幾個也跟你去果園吧,你帶阿木阿南放鷹,我跟果兒看看熱鬧。”
帶阿木去散心,順便也是陪阿南玩,這麽大的孩子,天天在家悶着多不好。
“行啊,晌午咱們去迎仙居吃,再去嚴敬那瞧瞧,看看咱們的小外甥。”
徐秋兒生了個胖兒子,剛過完滿月不久。
凝香嗯了聲,抱着丈夫睡了。
留仙鎮,素月與昭昭娘倆也睡得正香,香到窗戶上有細竹管探進來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有人推門走了進來,一身黑衣,臉上也蒙着黑布,只有一雙鳳眼露在外面。
屋裏漆黑一片,黑衣人熟門熟路地走到桌子前,摸到火折子,點亮一盞燈。
燈光昏暗,卻能看清楚人了。
他走到炕沿前,低頭看被窩裏的娘倆,看了好半晌,終于沒忍住,将穿着一身粉紅小衣裳的昭昭抱了起來,點點小臉,再捏捏小手,還親了好幾下。
稀罕夠了,黑衣人慢慢将昭昭放回被窩,擡起身子前,側頭在素月唇上啄了一下。
幫娘倆掩好被子,黑衣人吹了燈,神不知鬼不覺地跨出了屋門,走進院中。
“世子?”
黑暗裏,有人低聲詢問接下來要怎麽做。
“繼續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裴景寒聲冷如冰,哪還有半分剛剛在屋裏對待素月娘倆的柔情?
就是為了女兒,他也要抓到二皇子,永絕後患。?
☆、第 190 章
? “娘,明天還去!”
紅日西斜,驢車進了村子,在天空展翅高飛的将軍也朝陸家那邊落了下去。果兒望着越來越低的将軍,扭頭朝娘親道,意猶未盡。小丫頭第一次看到将軍抓兔子,可興奮了。
“明天舅舅得去學堂,得再過一個月才能陪果兒玩呢。”凝香笑着刮了刮女兒的小鼻子。
果兒轉向舅舅,瞅了會兒,小身子往娘親懷裏一歪,壞壞地笑,“不帶舅舅!”
舅舅去學堂,她跟爹爹娘親哥哥去放鷹。
阿木會逗外甥女了,佯裝不高興地道:“果兒不等我,那我不給你買糖吃。”
姐姐常常給他零錢,阿木都攢着呢,去學堂後,常常從鎮子上買零嘴回家。
“給!”果兒嘴饞,立即跑到舅舅懷裏,一屁股坐在了舅舅腿上,說好聽地哄舅舅。
阿南看看舅舅的腿,再看看自己的,發現他的盤起來沒有舅舅的寬,所以妹妹才嫌他的腿坐着不舒服,就想快點長大,能穩穩地抱着妹妹。
驢車到了家,阿木最先跳下去,蹭蹭地朝茅房跑。
阿南嘿嘿地笑,娘親接妹妹,他自己爬下驢車,學舅舅那樣颠颠朝新房跑,要去喝水。
翠丫在老院那邊待着,過來同凝香回話,說今天誰誰誰來串門着,見主人不在家就走了。
凝香抱着女兒聽翠丫說話,陸成套好驢車,等了會兒,見主仆倆越聊越多,先回房了。走到水缸前,剛要拿葫蘆瓢舀水喝,忽然聽到屋裏有嗚嗚的聲音,像有人被捂住了嘴,陸成只覺得奇怪,暫且沒有多想,納罕地挑開門簾。
“別叫,否則我殺了他。”蕭珞一身是血地坐在地上,背靠炕沿,一手扭着阿南雙手,一手握着匕首抵住阿南細嫩的脖子,可憐阿南怕疼,歪着小身子靠在蕭珞懷裏不敢亂動,茫然又害怕地望着爹爹。
陸成挑開簾子時,蕭珞擡眼看他,阿南也擡眼看他,大的滿臉血污,小的臉被男人手掌捂着,兩人都只有那雙鳳眼清清楚楚暴露在了陸成眼皮子底下,因此陸成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兒子有危險,而是……
怎麽會這麽像?
“爹爹!”
果兒突然跑到竈房門前,小手扶着門板,脆脆地喊爹爹,她也不喜歡聽娘親與翠丫說的話。
陸成瞬間清醒過來,再看一眼被歹人挾持的兒子,扭頭使喚女兒,“爹爹錢袋子掉車上了,果兒去幫爹爹找。”
果兒都走到竈膛前了,一聽爹爹說錢袋子丢了,已經明白銅錢能買糖吃的果兒立即轉身,跨出門坎,讓正往這邊走的娘親舅舅陪她一起去找爹爹的錢袋子。
“你是什麽人,想要做什麽?”陸成迅速跨進東屋,關上門,低聲問。
蕭珞左肩膀的傷口因為抓阿南又裂開了,疼得他直吸氣,他逃到陸家,是因為陸家在東林村邊上,完全是誤打誤撞。此時認出陸成是馮蘅的丈夫,兩人多少有點淵源,蕭珞略微放低了防備,還算好脾氣地道:“我要在你家養傷,只要你們別走漏消息,我保證不傷人,否則便是你們害死了我,照樣有人會替我報仇,血洗你們一家,你不怕死,盡管試試看。”
陸成不敢試。
這人一看就是被人追殺的,能招惹大禍的人通常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他不敢拿家人冒險。
“阿南別怕,爹爹去找你娘,馬上來救你。”不想消息外洩,知道的人就越少越好,勉強安撫住兒子,陸成警告陌生男人別傷到阿南,飛快退了出去。
“你錢袋子真沒在身上?”凝香找了幾遍都沒找到丈夫的錢袋子,牽着果兒往屋裏走,見陸成出來,疑惑地問道,“是不是落在果園棚子裏了?”
可千萬別真丢了,現在陸成出門,身上怎麽也裝了五六兩銀子,丢了,凝香心疼。
“在身上,剛剛沒摸到。”陸成沒事人一樣地笑,挨了凝香一記眼刀。
“果兒,你跟舅舅給二奶奶他們送只兔子去。”陸成摸摸女兒的小腦袋,再次安排活兒給她幹。
“哥哥呢?”果兒往竈房望了一眼,“哥哥也去。”
“哥哥在換衣裳,果兒跟舅舅去吧,聽話。”陸成熟練地哄道。
果兒有點失望,幸好小丫頭也想跟二奶奶一家炫耀将軍的厲害,乖乖跟着舅舅去送東西了。
孩子們走了,陸成打發翠丫去老院準備晚飯,他牽着凝香進了竈房,轉身就把門關上了。
“你別胡鬧……”凝香當他不懷好意,防備地道。
陸成神情凝重,把北門也關上,快步走回她跟前,壓低聲音解釋屋裏的情形。
凝香腿一軟,險些失力跌倒。
“別怕,咱們按照他說的做,沒事的。”陸成穩穩扶住她,聲音堅定有力。
丈夫在身邊,凝香就有了主心骨,只是小臉依然慘白,緊張地望着門簾,“現在怎麽辦?”
陸成握握她手,帶着她走向東屋。
凝香最先看到的也是蕭珞阿南相似的額頭眉眼,眼裏露出震驚。
蕭珞當小媳婦認出自己就是當日騎馬問路的人了,苦笑,有氣無力地道:“兩位放心,我言而有信,一旦養好傷,馬上離開,只要你們守口如瓶,我保證不将麻煩引到你們身上。”
“你先放開阿南!”為母則強,眼看着阿南可憐巴巴地被人挾制,凝香急着道。
信任是互相的,蕭珞盯着他們夫妻看了會兒,忽然道:“你叫陸成,陸家總共有三房,你父母早喪,你二叔住你家對門,你三叔入贅城裏許家……”
将手下查到的陸家底細,凡是他記得的都報了出來,最後唬陸成道:“我們打聽清楚了才選的你家,我傷勢重必須休養,我的屬下先走了,回頭我死在你這裏,他自會替我報仇,你們最好別耍小聰明。”
凝香吓得渾身發抖,這人到底是什麽來歷?他們聽他的救了他,回頭會不會被對方的仇家追殺?
她完全沒了主意,六神無主地看向陸成。
陸成也怕救了這個招惹了旁人,可他現在沒有選擇。
“放開阿南,我擡你去西屋,只要你別亂動,我保證除了我們一家三口,再不會有人知道你藏在這裏。”示意凝香去竈房裏盯着,陸成走到蕭珞身邊,只等蕭珞放開阿南,他就扶他。
“阿南是吧,你別哭,也別叫,乖乖的聽你爹娘的話,叔叔保證不殺你。”大的都識趣,蕭珞低頭,哄懷裏的男娃,這也是他第一次仔細打量阿南的容貌,剛剛只顧着抓人,沒細看。
阿南最厭惡旁人欺負他,也是爹爹在旁邊,男娃膽子更大了,狠狠地瞪着蕭珞。
蕭珞沒有對照,在家也不天天照鏡子,自然沒看出阿南與自己的相似,至于鳳眼,天底下長鳳眼的人多了,那個蒙着黑布假裝刺客還以為他認不出來的裴景寒不就是一個?
心思轉移到了大事上,蕭珞沒有心情再哄孩子,放開阿南,撐着陸成站了起來。
陸成将他挪到了西屋炕上,“你先躺着,我出去安排一下。”
蕭珞沒有阻攔,該說的都說了,他失血過多已是強弩之末,逞強沒有任何用處。
“你先安撫阿南,我去收拾地上的血。”陸成拍拍妻子肩膀,冷靜地道。
凝香兩輩子經歷過的事情不少,如今麻煩确實躲不開了,她還算鎮定,打開南北門,看眼還在二房院子裏跟三個姑姑玩的女兒,凝香坐在門檻上,扶着阿南肩膀,特別認真地道:“阿南記住娘的話,別告訴任何人西屋有人,妹妹也不行,知道嗎?”
阿南不願意,那是壞人,他不想壞人住在自己的家。
但他也不想違背娘親,鳳眼委屈地盯着娘親,無聲詢問為何要收留壞人。
凝香親親兒子腦頂,捧着他臉小聲道:“阿南說了,讓別人知道了,壞人就會殺了爹爹娘親,舅舅,妹妹,姑姑,二叔三叔,還有你,他都殺,阿南,你想咱們一家都死了嗎?”
阿南終于害怕了,豆大的淚珠滾出來,撲到娘親懷裏哭,“娘你別死……”
凝香眼裏也轉了淚,抱住兒子再次囑咐道:“阿南別說出去,咱們就誰都不用死,懂了嗎?”
阿南哭着點頭。
而距離東林村五六裏外的北河邊上,幾個黑衣人正跪在裴景寒面前回禀,“世子,我等親眼看見他逃到了這邊,以他的傷勢,絕不可能逃出方圓十裏地,十有八成藏到哪戶農家了。”
裴景寒負手而立,鳳眼望着嘩嘩東流的河水。
方圓十裏之內,有一個鎮子,六七個村莊,農戶太多,不可能一家一家地找。
“吩咐下去,在幾處村子外圍盯梢,特別留意去鎮上醫館買藥的百姓,一旦有可疑情況,立即來報我。另派人手繼續往遠處搜查,每條路上都安排人巡視。”
關系到裴家衆人的前程,裴景寒不得不謹慎,否則放虎歸山,裴家注定不得善終。
“屬下遵命!”黑衣人低聲領命,分頭行動去了。
裴景寒站在山崖下,想到這幾日的追捕,心中升起疑惑。
為何二皇子對這片地帶仿佛非常熟悉?如果不是他抄了幾次近路,他們不會跟丢人。
目光掃過峭壁上一簇幹枯的野草,裴景寒心中一動,想到了曾經跪在這裏求他的女人。
凝香就住在附近。
她嫁到了東林村,娘家在柳溪村,有她幫忙暗查,至少能排除兩個村的嫌棄,萬一被她發現蛛絲馬跡,更是事半功倍。?
☆、第 191 章
? 蕭珞肩膀中了箭,陸成沒處理過,可不能去鎮上請郎中,只能由他幫蕭珞拔.出斷箭。
“動手吧。”見陸成盯着自己的傷口,蕭珞很平靜地道,用一種“不用顧慮”的眼神看着陸成。
陸成殺過好幾次豬了,也放過不知多少次鷹,更血腥的都見過,既然蕭珞放話了,他就真的沒有顧慮,特別冷靜特別迅速特別不憐香惜玉地将那斷箭拔了出來。憐香惜玉啥,蕭珞不是凝香,疼不疼他都不在乎,陸成也不是凝香,沒媳婦那麽心地善良。
蕭珞悶哼一聲,眉頭深深蹙起,瞧着還算冷靜,藏在身側的手都快把炕褥抓出洞了。
陸成無動于衷,抓起紗布堵住他傷口,幫他止血。
“你們家幾個孩子?”蕭珞疼,聽院子裏有孩子玩鬧聲,他沒話找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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