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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把兒子抓回來。
“娘想要玉镯子,你爹爹不給我買。”凝香替丈夫解圍道,知道陸成要對她說什麽。
果兒弄清楚了緣由,瞪着爹爹道:“爹爹給娘買!”
陸成失笑,捏了捏女兒的小胖手,“給,你娘,姑姑,果兒,都給你們買。”
果兒滿意地笑了。
“阿南陪妹妹玩。”陸成站直身子,囑咐兒子道。
阿南點點頭,黑白分明的清澈鳳眼望着爹爹娘親,不是很相信爹爹的話。爹爹每次掙錢都交給娘親,他都看見了,娘親也有玉镯子,怎麽還會要玉镯子?
阿南總覺得爹爹娘親在撒謊,可他想不透其中的原因。
是不是那個壞人欺負娘親了?
鳳眼裏閃過不符合年紀的陰冷,阿南低頭,呼吸難以察覺地重了,小小的胸膛高高起伏。他不喜歡那個壞人,都是他來了,娘親才哭的。
“哥哥,你壓我裙子了。”果兒想要站起來,發現裙角被哥哥坐在了屁.股下,伸出小手推他。
阿南看看妹妹頭頂用紅緞子紮着的沖天小鞭,沒那麽生氣了,往旁邊挪了挪。果兒得了自由,扶着哥哥站了起來,颠颠跑到炕裏頭,小小的身子靠着窗臺,笑着叫哥哥過來玩。
東屋,凝香着急地攥住陸成的手,“你們怎麽說的?”
陸成還沒回答,就見妻子美麗的杏眼裏湧上了淚水,他心如刀絞,可他沒有辦法。
對方來頭太大,他們根本沒有能力阻攔他帶走阿南。
“香兒,他就是二皇子,當今聖上,他說,阿南是他目前唯一的皇子。”陸成緊緊抱住妻子,艱難地說出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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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僵在了丈夫懷裏。
對方是皇上啊,她的阿南是皇子,皇上怎麽會允許自己的孩子流落民間?
也就是說,今天過後,她再也見不到阿南了?
眼淚止不住地往外落,凝香咬着唇,哭得發抽,漸漸的那股疼迅速從心口蔓延到了肚子。凝香渾身無力,難受地捂住肚子,極度的不舍裏又冒出恐懼,“陸成,我,我難受,你快去請郎中……”
艱難地說完最後兩個字,凝香昏了過去。
陸成慌了,一邊抱起妻子往炕上放一邊朝西屋吼,“阿桃快去二叔家,就說你嫂子肚子疼,讓二叔二嬸去請郎中!”
阿桃第一次聽哥哥如此憤怒焦急地命令她做事,吓得飛快跳下炕,鞋子沒穿好就往後院跑,“二嬸,二嬸,我嫂子肚子疼!”
随着這聲女娃尖叫,陸家附近都躁動了起來。
潘氏讓兒子去請郎中,她匆匆來看侄媳婦,幾乎與素月一塊兒沖進的老房東屋,進去就見凝香臉色蒼白地躺在炕頭,阿南果兒站在地上嗚嗚哭,陸成紅着臉站在炕沿前,額頭青筋暴起,雙拳緊握,臉紅,那是憤怒到極點卻必須壓抑的結果。
櫃子旁邊,站着今日新來的客人,此時愁眉緊鎖。
“好好的,香兒怎麽昏了?”潘氏彎腰,摸摸侄媳婦額頭,心疼得不行,小聲問陸成。
陸成嘴唇顫抖,卻不敢開口,怕一開口說出大不敬的話,得罪了來跟他們搶兒子的皇上。
潘氏料到其中有隐情,眼看昭昭也哭了,三個孩子比誰聲音大似的齊聲哭,潘氏心裏酸溜溜的,轉身對素月道:“你帶他們去西屋吧,一會兒郎中來了,吵吵鬧鬧的耽誤他看診。”
素月擔心凝香,怕死了,可她留在這裏卻是幫不了什麽,走到孩子們身邊,左手牽果兒右手牽昭昭,看着阿南道:“阿南果兒別哭了,娘親睡覺呢,你們哭娘親就睡不好,走,先跟姨去外面洗洗臉,聽話啊。”
果兒昭昭好糊弄,人又小,沒怎麽抗拒,素月走兩步,她們就跟着走兩步。
“阿南?”發現阿南沒跟上來,素月扭頭,輕輕地喚道。
阿南沒看她,淚眼模糊地望着炕頭躺着的娘親,忽然小牛犢子似的朝蕭珞撞去,撲到蕭珞身上狠狠地打他:“你走!你走!我不要你來我們家!”
六歲的男娃,有了力氣,拳頭連續不停地砸在蕭珞腿上腰上,也挺疼的。
陸成想要扭頭看,脖子轉到一半,又轉了回來,就當沒聽到,否則聽到了卻不勸,皇上生氣了怎麽辦?至于阿南,陸成不信蕭珞會打他唯一的兒子。
他不勸,潘氏急着跑過來,将阿南往旁邊抱,“阿南聽話,不許打人!”
阿南手臂被二奶奶抱住了,他就拿腳踢蕭珞,身子被抱遠腳也夠不着了,阿南就狠狠瞪着蕭珞,眼裏狠勁兒,好像與蕭珞有不共戴天之仇。
蕭珞沒料到會這樣,他也不希望凝香出事。
在他的預料裏,陸成夫妻會因為從天而降的大富貴欣喜若狂,畢竟他們是皇子的養母,這種造化百年難遇,卻沒想到這對兒夫妻會如此舍不得阿南,凝香還驚動了胎氣。
最讓蕭珞吃驚的,是阿南恨他的眼神。
蕭珞一刻都不能再承受,大步離去,他得冷靜冷靜,他得重新想一個兩全的法子。
他走了,阿南掙開潘氏,跟着追了出去。蕭珞本想站在院子裏冷靜的,一看兒子不攆他出門不罷休的咬牙切齒的樣子,震驚之餘突然有點想笑。這小子,小小年紀就知道護家了,不愧是他們皇家的種!
存心讨好兒子,蕭珞識趣地跨出了陸家大門口。
阿南也跟到了大門口,見壞人上了馬車卻遲遲沒動,阿南又大叫了一聲:“你走!”
蕭珞這時才知道兒子出來了,探頭一看,對上男娃憤怒的小臉。蕭珞無奈,因為剛剛打發楚刃派留在村外的暗衛去城裏請郎中以防萬一,現在身邊沒人,他只得親自當回車夫,趕着馬車走了。走幾步回頭看看,阿南小松樹似的定在陸家門口,鐵了心要看他真正離開。
蕭珞苦笑,加快速度拐了彎。
他離開不久,鎮上的宋郎中來了,在一屋大大小小衆人的緊張注視下給剛剛醒過來的凝香把脈,事畢松開手,勸陸成等人道:“你們別急,阿南娘确實動了胎氣,幸虧她底子好,一次兩次沒有大礙,我開幅安胎方子,喝三頓藥就沒事了,只是切不可再大喜大悲的,安心靜養比吃藥還管用。”
大人們都松了口氣。
陸成更是出了一身冷汗,後怕地看着神情憔悴的妻子。
都說孩子是娘親身上掉下的肉,凝香一直把阿南當親生的,現在有人要搶她的孩子,她能不急?
都怪他,當初就該将蕭珞交給……
太過憤怒,忍不住冒出了傻念頭,陸成心裏清楚,真的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幫蕭珞,畢竟他與裴景寒有罅隙,而蕭珞是阿南的親生父親。他與妻子舍不得阿南,可是對阿南而言,放他去京城當皇子,才是真正替孩子着想吧?
潘氏素月領着孩子們出去了,陸成關上門,脫鞋上炕,躺到妻子身邊抱住她,輕輕地撫摸她背,“香兒,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但咱們得替阿南着想。如果咱們強行留他,等他長大了,得知他是因為咱們才沒能當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子,你說他會不會怪咱們?”
凝香聽進去了,哽咽着點點頭。
她不能太自私,因為婦人的不舍耽誤阿南的前程。
“可……”
“怕再也見不到阿南?”陸成笑着親了親她,替她擦淚道:“不會,你那麽疼阿南,阿南就是當了皇子,也會記着你,沒準會時常來看你的,還有果兒,他肯定放不下你們,也就狠心忘了我這個爹。”
他如此自嘲,凝香哭着笑了下,雖然知道丈夫只是安慰她,心裏還是稍微好受了點。
當天蕭珞沒再出現,誰也不知道他們主仆去了哪兒,夜幕降臨,陸成出去關大門,楚刃忽然一身黑衣鬼魅般現身,交給他一封信。
陸成快速回屋,在竈房先看了一遍,放心了,才進屋陪妻子女兒。
果兒睡着後,陸成拿出信,陪凝香再看了一遍。
“算他還有點良心。”陸成按照信上叮囑燒了信,回來擁着妻子道,輕輕摸了摸她肚子,“這下你可得安心養胎了,別再多想,知道嗎?”
蕭珞信上承諾,等凝香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他再來接阿南,而且保證會常常帶阿南來看他們。
這是目前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凝香懂得知足,閉上眼睛靠到了丈夫懷裏。
夫妻互相慰藉,凝香忽然想起一事,憂愁道:“咱們,什麽時候告訴阿南?”
“那邊來了再說。”陸成早有打算,聲音堅定。
妻子養胎要緊,現在告訴阿南,阿南一哭,妻子又要擔心了。
而且陸成覺得,告訴阿南真相時,蕭珞必須在場。?
☆、第 203 章
? 凝香小心翼翼養了三天,陸成又請宋郎中來給她把脈,确定胎穩了才放心讓凝香下地走動。
此時後院的櫻桃都賣了,就剩些沒紅透的櫻桃留着慢慢轉紅,随吃随摘。
“娘,哥哥打我。”遠處的牆根底下,果兒突然推了阿南一下,委屈噠噠地跑過來朝娘親告狀。
阿南緊跟着追了上來,着急地辯解:“娘,我不是故意的。”
兄妹倆跑來了,就剩昭昭蹲在原地,低着腦袋看地上,小手動來動去,用細棍戳螞蟻窩。
凝香都看見了,剛剛果兒蹲着要起來,正好阿南蹲下去,胳膊肘不小心砸到了果兒的腦袋。
“哥哥不是故意的,果兒不許再推哥哥。”凝香坐在椅子上,搖搖扇子,溫柔地哄女兒。
果兒嘟着小嘴,不滿娘親“偏心”哥哥。
“妹妹,我真不是故意的。”阿南低頭看妹妹,摸了摸她腦頂,“還疼不疼?”
果兒趴在娘親腿上,歪過腦袋不理哥哥。
阿南無措地看向娘親。
“過來,給娘抱抱。”與兒子相處一天就少一天,凝香越舍不得,對阿南就越好,之前阿南偷偷淘氣她還會訓兩句偶爾打兩下屁.股,現在是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當然阿南更加懂事了,怕娘親再生病。
被娘親抱着,還低頭親了他腦頂一口,阿南清澈的鳳眼裏裝滿了茫然。
娘親怎麽對他這麽好了?
果兒腦袋又歪過來了,明明她受了委屈,娘親卻親哥哥,果兒更不喜歡哥哥了,抿抿小嘴兒,站直了,颠颠地跑向昭昭,不跟哥哥玩。阿南望着妹妹跑遠,牽着昭昭的手氣鼓鼓往二奶奶家去了,急得大喊,“妹妹!”
果兒就不理他,熟門熟路地去了對面的二房。
“阿南別急,一會兒果兒就不生你的氣了,走,娘領你去屋裏,娘教你寫字。”凝香挺高興能單獨跟兒子待着了,慢慢站了起來。
阿南更想去找妹妹,但他不想拒絕娘親,頗為無奈地随着娘親走了。
但果兒昭昭很快就回來了,一人手裏抓了兩顆黃澄澄的甜杏兒,胸前的小荷包裏還各裝了一個。
“娘,二奶奶給的。”果兒舉着杏兒興奮地對娘親道。
“也給我了!”昭昭同樣舉起了小手。
凝香看看兒子,笑着問女兒,“三個大杏兒啊,果兒都給誰吃啊?”
“給娘吃!”果兒立即将左手的杏兒遞給娘親,杏眼瞅瞅哥哥,不太情願地又遞給哥哥一個。
阿南高興壞了,将杏兒塞回妹妹手裏,“妹妹吃,哥哥不饞。”
“二奶奶說吃多了牙會倒。”果兒牢牢記着大人的話,再次往哥哥手裏塞,這次是笑臉了。
阿南開心地笑。
兄妹倆互相瞅瞅,一起吃杏兒了。
昭昭咽咽口水,将一個杏兒遞給凝香,凝香欣慰極了,沒要,“昭昭自己吃吧,給你娘送去。”
“這個給娘,這個給舅舅。”昭昭看看左手,再看看右手,堅持将留給舅舅的杏兒交給香姨。
小丫頭這麽懂事,凝香替弟弟高興,昭昭呢,要回家分娘親杏兒,先跑了。
凝香讓阿南果兒去送昭昭。
孩子們走了,凝香看看手裏的兩顆杏兒,輕輕嘆了口氣。
夜裏她終于對陸成提到了她的憂慮,“你說,那邊知道素月做過世子的姨娘,會不會猜忌?”
陸成最近想的都是兒子,還真沒有想過這層,知道凝香與素月關系親,摸摸她肩頭,猶豫道:“猜忌什麽?素月是被裴家趕出來的……”
不對,如果侯府依然昌盛,素月昭昭沒什麽值得懷疑的,但娘倆被趕出來不久侯府就倒了,之前裴景寒還那麽寵愛素月,更是不懼染上瘧疾也要親自守着昭昭,皇上多心的話,這事還真難說。
“昭昭到底是不是……”陸成低聲問妻子,素月有什麽秘密,應該會對妻子說。
“不是裴家人。”凝香毫不猶豫地道,素月身上的傷是真的,她提及昭昭生父時的悲哀蒼涼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陸成點點頭,沉默片刻,往下挪了挪,看着她眼睛道:“你打算怎麽做?”
凝香無意識地點他胸膛,一下一下地小聲道:“我怕萬一那邊懷疑,素月昭昭可能有危險,可我也舍不得素月。要不,明天我跟素月照實說了吧?她也害怕的話,暫且搬遠點,她覺得沒關系,就繼續住着。”
昭昭不是裴景寒的孩子,其實應該沒有大問題,凝香就是怕萬一,而她不想因為自己的隐瞞,等素月昭昭真的出事時再後悔。
陸成沉默,長久地思忖後,低聲道:“素月親口告訴你昭昭父親另有其人的?香兒,你想想你去素月那裏打聽裴景寒動靜時,你對素月說實話了嗎?如果,只是如果,昭昭是裴景寒的孩子,那素月知道是咱們救了皇上,間接害死裴景寒,你說她會不會恨咱們?”
凝香如遭雷擊。
是啊,她就沒有對素月撒過謊嗎?她對素月撒謊,是不想素月擔心,是因為真相不會影響素月什麽,那麽素月也可以同樣對她撒這樣的謊啊,畢竟素月也不知道他們與皇上的淵源,她只是想保護昭昭。
但這個才是真相的話,昭昭真是裴家的骨肉,她就更得勸素月趕緊帶着昭昭搬家了。
用什麽理由?
沒有理由,況且阿南當了皇子的消息早晚會傳開,素月肯定會知道。不如實話實說,姐妹一場,說個清楚,昭昭不是裴家骨血最好,是了,也不過是提前讓素月恨她而已,至少能讓素月意識到留在東林村的危險。
第二天陸定阿桃帶孩子們去果園玩了。陸成找了高粱穗,坐在竈房北門口綁掃地笤帚,凝香叫過來陪她的素月搬把椅子,兩人去櫻桃樹下坐着,那裏空曠,小聲說話,隔壁聽不到,她也不用擔心外面有人偷聽。
“素月,你跟我說實話,昭昭到底是不是裴家的骨血?”沒有拐彎抹角,凝香盯着素月問。
素月正仰頭看樹上還有幾顆櫻桃,聞言心中一緊,疑惑地看向凝香,神情凝重,“昭昭的父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為何突然這樣問?”
沒有害怕,只有困惑。
凝香看不透,放棄了猜測,言簡意赅地說了一遍舊事,再解釋她為何要說這個。
素月不受控制地白了臉。
阿南竟然是皇上的兒子?前幾天,她們娘倆就站在皇上面前,站在殺了裴景寒的皇上面前。
素月好一陣後怕,但她沒有怕到失去理智,見凝香盯着自己,她緊張地握住凝香手,第一次在凝香面前露出了怯态,“凝香,昭昭真不是世子的骨肉,我,我現在該怎麽辦啊?皇上懷疑昭昭怎麽辦?”
她只想女兒平平安安地長大,為何要這麽多波折?
至于裴景寒的死,素月不怪凝香,那是朝廷大事,凝香與陸成面對皇上的威脅,根本沒有選擇,素月也沒有閑心去恨皇上怨凝香。裴景寒已經死了,她只想自己與女兒平安,麻煩越少越好。
她太慌張,嘴上問着凝香,心裏已經各種念頭轉了起來,根本沒聽進去凝香說了什麽。連夜逃走?好端端地為何要逃,事後皇上追究起來,更是心虛的表現,可是不逃,皇上看破裴景寒的計策,想抓她們就更容易了。
左右為難,恍惚聽見凝香問她有沒有辦法證明昭昭生父的身份。
素月苦笑,那是她瞎編的,女兒就一個爹爹,哪有什麽生父……
恍如烏壓壓雲層裏突然射.出一道刺眼的日光,素月突然想到一個人。
那個人說,他願意娶她,願意承認昭昭是他的骨血。
素月眼裏迅速恢複了生氣,對,只要吳明舉肯認昭昭,女兒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念頭一起,素月閉上眼睛,在心裏對裴景寒說了聲對不起。
她想替他守着的,可是事情出了變故,為了女兒,她只有這一條路可選。
“凝香,我想見吳三爺一面,你能替我安排嗎?”冷靜下來,素月握着凝香的手道。
凝香不解地皺眉,“為何要見他?”
沒有得到吳明舉的同意,素月不想直接将帽子扣到他頭上,黯然道:“我問問三爺想不想做脂粉生意,想的話,我那幾個方子多少能賣點錢……凝香,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我不能一直花你的銀子,你讓我試試吧,實在不行,我再求你幫忙。”
她誠懇相求,凝香心中酸澀,實在舍不得素月娘倆離開村子。
素月要見吳明舉,陸言住在城裏,凝香就讓陸成先去留仙鎮碰碰運氣,看吳明舉在不在鄉下。
吳家下人更聽吳大爺的話,準是得了吩咐,看到陸成這個想替弟弟娶大姑娘的農家漢子,語氣十分不好,得知陸成想見吳三爺,直接道三爺不在家,讓他走。陸成正思量吳明舉是真不在還是假不在的時候,街頭拐過來一輛馬車,吳家的,裏面坐着誰就不知道了。
陸成往旁邊走了幾步,距離近了,認出車夫是吳明舉的小厮,他嘴角翹了起來。
“陸成?”吳明舉聽到車夫回禀,驚訝地挑起窗簾。
陸成朝他颔首。
吳明舉迅速下了車,要請陸成進去說話,陸成不想惹吳大爺不快,搖搖頭,示意吳明舉往旁邊走幾步,簡單地道明來意,沒提素月要搬走,只說素月想同吳明舉商量生意。
吳明舉找機會就往回跑,為的就是離素月近一點,現在素月主動提出見他,吳明舉知道談生意只是幌子。想到素月有可能是想通了,可能是願意嫁給他了,吳明舉恨不得馬上長出一對兒翅膀,呼啦啦飛到素月身邊。
“正好我現在沒事,随你一道過去吧,順便看看阿南果兒,對了,果兒娘最近可好?”吳明舉領着陸成往馬車那邊走,熟稔地閑聊,掩飾心中雀躍。
他一向平易近人,陸成絲毫不曾疑心什麽,道謝過後,上了馬車。
很快馬車停到了陸家門前,凝香領着三個孩子出去迎接,招呼聲傳到了隔壁。
素月原本有些擔心吳明舉這麽久沒出現可能是淡了對她的心思,眼下吳明舉如此迅速地趕了過來,素月松口氣的同時,心裏又起了一絲波瀾。
他來的這麽快,究竟是看到了占便宜的希望,急着讨要,還是,單純地看重她??
☆、第 204 章
? 素月是寡婦,沒有與外男單獨相處的道理,因此凝香陸成一起陪在屋裏。
素月表現地很自然,将自己手裏的幾個方子娓娓道來,介紹完一個,遞給吳明舉一張方子。
吳明舉看似認真地盯着方子,心裏跟吃了黃蓮一樣苦。
原來素月真的只是想跟他做生意。
罷了,做生意就做生意吧,好歹多了個過來的理由,總比看不到人強。
素月的方子不是很多,很快就将最後一張遞了過來。
此時吳明舉已經集中了心思,看得時候比較認真,結果看到最後一行字,激動得險些雙手發抖。他強行按捺住擡頭的沖動,裝模作樣地點點頭,折起幾張方子收到袖中,對素月道:“不瞞姑娘,我對脂粉一竅不通,這生意能不能做,還得回去跟家父商量商量。”
素月眼簾低垂,對着他衣擺道:“應該的,三爺商量出結果,托人告訴我就好。”
吳明舉點點頭。
素月同三人打聲招呼,先回去了。
快到晌午,陸成留吳明舉在此用飯,吳明舉欣然應允,席面上多用了幾杯酒,飯後躺在西屋炕上歇晌,睡着睡着使出老辦法,偷偷翻到了素月的院子。這次竈房門沒有插上,吳明舉輕輕推開門,看到素月坐在靠近西屋門口的小板凳上,低頭做針線。
見他來了,素月站了起來,指了指西屋,她先進去了。
吳明舉心跳加快,跟在她後面,進去後主動保持距離。
素月提前擺好了桌子,指着兩個板凳低聲對吳明舉道:“你坐吧,咱們小點聲說。”
離得遠,聲音就得擡高。
吳明舉料到她有秘密,沒再避嫌,挨着她坐下。
兩把椅子挨得很近,昭昭過來的話小身子差不多就能堵住中間。素月面朝桌子坐,吳明舉也學她的姿勢,坐好了,偷偷看她。
素月感覺到了,先給他倒了碗茶,“三爺先喝點水。”
聲音輕輕柔柔的,在這蟬聲陣陣的午後別有一番味道。
吳明舉低聲道謝,端茶喝了一口,放下後看看素月,關切道:“是不是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
她似乎難以啓齒,那由他來說好了。
素月看了他一眼,抿抿唇,還是問了出來,“三爺當日說的話,還算數嗎?”
吳明舉呆住,随即激動地站了起來,興奮道:“算數,一輩子都算數!”
看着溫潤俊雅的翩翩公子,突然犯起傻來,素月有點好笑,臉上似乎也有點燙了起來。
“你先坐下,我有些事想先跟你說清楚。”素月沒再看他,對着茶碗道。
吳明舉聽話地坐回位置,眼睛盯着她微微泛紅的側臉,再也舍不得移開了。
素月攥了攥手裏的帕子,低聲道:“你是好人,我不想瞞你。是這樣的,昭昭生父有個仇家,前陣子我無意聽到了對方的消息,現在那邊還沒注意到我,但我怕哪天他聽說我在這裏,會來找我與昭昭的麻煩。”
“他來頭很大?”聽說她有危險,吳明舉神色凝重起來。
素月點點頭,“很大,我不方便說出來,只能告訴你他不是你們吳家惹的起的,昭昭父親就是被他殺了。如果咱們成親,按照你當初的說法,說昭昭是你的骨肉,對方信了,肯定不會找你我的麻煩,一旦不信,我與昭昭會出事,吳家恐怕也會被連累。”
她是想保住女兒,但她不能隐瞞吳明舉,白白利用他,該說清楚的說清楚了,他反悔,她也不會怪他,收拾收拾東西,帶着女兒躲遠點就是,去一個沒人認識她們的地方,隐姓埋名。
吳明舉懂了她的意思。
她想投靠他,又不想隐瞞動機。
只是,他有家人,他不怕與她承擔危險,卻不願讓家人也卷入其中。
他垂眸沉默,思索兩全的法子,素月見了,心中苦澀,卻也沒有怨恨,起身送他:“三爺不必為難,你答應,我感激你,你拒絕,我也不會怪你,早點回去吧。”
“你別急,我沒有反悔。”吳明舉急着攔在她面前,想擡手扶住她肩膀,生生忍住了,看着她低垂的眼簾道:“素月姑娘,倘若吳某是孤家寡人,再大的危險都會義無反顧地擋在你與昭昭面前,只是我家裏有老父兄嫂,必須周全些。”
他想娶她為妻,就做好了與她同甘共苦的準備。
素月明白,看眼窗外,勸道:“那三爺回去再考慮吧,三天後你給我答複好了。”
她平平靜靜的,仿佛不信他,吳明舉胸口堵得慌,偏偏一時想不到馬上證明自己的法子,定在原地不肯走。素月終于擡頭看他,目光相對,她剛要移開視線,男人突然握住了她手,明亮的眼睛緊緊盯着她,“素月,我有辦法了。”
太激動,直接喊了她名字。
他手心火熱,素月第一次被裴景寒以外的男人捧着手,渾身不自在,卻又震驚他熾熱的眼神,也急于知道他的辦法,因此沒有掙脫,用眼神示意他說。
吳明舉真的有辦法,急着道:“我可以跟我父親演一場戲,就說你我早就兩情相悅,有了夫妻之實,生了昭昭,礙于侯府不敢聲張,現在侯府倒了,我想娶你過門。父親假裝不同意,我堅持娶你,他便與我斷絕父子關系,将我逐出家門……”
“這怎麽行。”素月搖頭打斷他,順勢将手抽了出來,轉身道:“老太爺年紀大了,我……”
“所以說只是演戲啊。”吳明舉追着她強調,“我父親很開明,我跟他說清楚了,他會同意的。既然明知道是假的,他又怎麽會氣到傷身?況且我平時就很少回家,咱們在一起了,我逢年過節就回來看看,他假裝親自攆我走,就當是見面了,至于我哥哥嫂子,他們有他們的日子,我過我的,沒什麽想不想的,我離家他們也不會太生氣,就瞞着他們吧。”
素月有點不敢相信,狐疑地問:“老太爺真的會同意?”
別是他一廂情願吧?
她眼睛最美,懷疑人時也有一種妩媚流露出來,吳明舉看得一愣,直到她扭過頭,他才意識到失态,連忙退後一步,咳了咳,認真道:“這樣,我先回去,得了準信再來告訴你,屆時咱們再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走。”
也只好先這樣了。
該說的都說了,素月看了眼門口。
吳明舉很會看眼色,識趣地提出告辭,先素月出了西屋,目光落到對面,他心中一動,扭頭問道:“昭昭睡着了?”
提到女兒,素月目光溫柔許多,笑着點點頭,輕聲道:“吃完飯就睡了,上午太淘氣。”
“我去看看昭昭行嗎?”吳明舉想想昭昭機靈的小模樣,由衷道:“許久不見,我挺想她了。”
素月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昭昭,猶豫了下,點點頭。
吳明舉大喜,跟着她去了東屋。
天熱,昭昭只穿着紅兜兜躺在炕頭,小胳膊小腿白白淨淨,跟蓮藕似的。
吳明舉心都化了,不自覺地對着昭昭笑。
素月見了,昨晚的念頭再次冒了出來。
吳明舉娶她,就是救了她與昭昭,素月唯一能報答他的,只有她的身體。為了報恩,她心甘情願與吳明舉做真正的夫妻,為他生兒育女,如果将來吳明舉厭煩她了,她也會大方地替他納妾,甚至他想另娶名門閨秀小家碧玉,她也會主動讓出妻子的位子,只求吳明舉始終認昭昭做親生女兒。
不過這些話不急,等他真的娶她了,她再告訴他,現在說,倒好像誘.惑。
看完昭昭,吳明舉走了,到了第三天,他果然回來了,還帶來了一位誰都料不到的客人。
陸成驚訝地放下手裏的廚具,大步趕到門口,“老爺,您怎麽來了?”
吳老爺撫須笑,掃一眼兒子道:“明舉說你們家的将軍特別威風,我聽得心癢癢,過來瞧瞧。”
原來如此,陸成也挺驕傲将軍的,笑着請吳老爺去後院看鷹。
阿南果兒昭昭在後院玩過家家呢,看到家裏來了客人,三個孩子都好奇地打量吳老爺。
陸成喊他們過來拜見長輩,教他們喊老爺,吳老爺擺擺手,摸摸果兒腦袋,笑眯眯地道:“就喊爺爺,爺爺最喜歡小孩子了。”
果兒嘴甜,最先開口,昭昭緊随其後,阿南最後喊的。
吳老爺暗暗觀察昭昭,或許是先入為主,認定了這是自己的親孫女,越看越覺得昭昭可愛,又漂亮又機靈,額頭下巴像他們吳家人……
孫女看過了,也很滿意,吳老爺朝兒子遞個眼色。
吳明舉就趁老爺子去看将軍時,請凝香叫素月過來,談那筆生意。
隔壁住着,素月知道吳老爺來了,不禁有點惱,吳明舉為何不提前打聲招呼?她不傻,猜得出老太爺為何來。匆匆換了一身素淡衣裙,素月緊張地去了陸家,感覺挺奇怪的,這算是給公婆相看嗎?
吳老爺活了這麽大的歲數,看人向來很準,見素月生的妖嬈妩媚,本能地不怎麽喜歡,但也看得出素月言辭舉止很正派,不像輕.佻的,按照兒子所說,當初也是他與素月先互生情愫,世子霸道強占了素月。
“爺爺,你頭發白了!”正悄悄觀察素月,身前突然多了個小丫頭。
吳老爺笑了,蹲下去問昭昭,“是啊,爺爺老了,昭昭沒見過爺爺這麽白的頭發吧?”
昭昭點點小腦袋,新奇地看着老人家的頭發,烏溜溜的黑眼睛特別純淨。
吳老爺在心裏嘆了口氣。孫女都有了,他不認也不行啊,再說,三兒子老大不小了,他敢不答應,兒子就敢繼續拖下去,年年不娶媳婦,吳老爺可耗不起,怕自己閉眼前都看不到老三家的孫子。
晌午在吳家吃飯,下午回到家,吳老爺又跟兒子好好合計了一番。
因此吳明舉再來陸家,“談完生意”素月又想避嫌離開時,吳明舉突然攔住她,握住她手腕道:“素月,我不想再瞞下去了,咱們直接跟陸成凝香說實話吧?”
素月傻了,她真沒料到這一出,還以為吳明舉會在午睡時過來告訴她最後結果。
凝香陸成就更傻了,難以置信地盯着吳明舉的手。
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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