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折柳(二)
段雲琅是昨夜一騎快馬當先回來的,此事尚瞞着朝野上下的許多人。一進宅子,将馬鞭往劉垂文身上一抛,也不管從閣中出來伺候自己的是誰,他便先睡了個昏天黑地。到得今日午間終于醒了,只覺自己遍身都是風塵腌臜,想喚人時劉垂文卻不在,管事的姑姑進來說給他添了個婢女……
他聽得迷糊了,蹬上一雙鞋就走去那書閣,結果殷染正從書閣的外門離開,兩人沒能打上照面。然而劉垂文慌裏慌張收東西的樣子他是看清楚了,上來就拎着他耳朵狠狠道:“長大了是不是?修煉出來了是不是?敢拿小王的東西給人看了是不是?你這小子,知不知道誰是你主子?”
劉垂文被他擰得耳根全紅,連連告饒,可憐見的,一旁沈青陵看着好戲撲哧笑出了聲。
段雲琅這才發現沈青陵的存在,放了劉垂文,一雙流波目定定地投下來:“你便是那個新來的丫頭?”
沈青陵忙斂衽行禮,只在臉上仍挂着笑:“回殿下,婢子青陵,本家姓沈,是撥來伺候殿下平素起居……”
“我不需要婢女。”段雲琅滿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又指了指劉垂文道,“有他這一個就夠我受了。”
沈青陵一怔,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遭了拒絕,古人那句話怎麽說的?出師未捷身先死?尴尬地杵在地心,鼻頭一酸,眼裏就要湧出淚來。段雲琅一看,驚在了當地:“你、你怎麽說哭就哭?”
阿染就從來都不哭……
想起殷染,段雲琅心頭又添了陰霾,回頭,惡狠狠地瞪視着劉垂文。劉垂文自知理虧,低下了頭去,卻還不甘心地嘟囔:“我這是幫您……”
段雲琅伸手便削他,卻被他躲過了。段雲琅駭然地笑了起來:“還躲?你還敢躲?!”
劉垂文作勢要跑,段雲琅便挂着笑端等,劉垂文不跑了,乖乖回來任他削。忽然那沉默哭泣的女孩發了話。
“殿下,我也沒有旁的想法。”她擡起頭,哭紅的眼睛裏光芒幽湛,“只是我的家人早已經散了,殿下若不收容,我亦無處可去……”
段雲琅眯着眼睛端詳她半晌,而後漫不經心地聳聳肩道:“那你便留下吧reads;竹馬逆襲。”沈青陵眸中喜色還未閃過,他已又補了一句:“不許進我的寝閣。”
***
段雲琅随意用了點吃食,便不做排場、不驚衆人地進了一趟大明宮。
聖人在清思殿裏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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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皇從不飲酒,便年節大宴,也是以茶代酒。天下間無人不知聖人嗜茶,也就上趕着将各地的珍奇好茶往宮裏送,清思殿裏常年是茶香四溢。
聽見兒子在屏外行禮,段臻眼皮也未擡一下,仍自顧自點他的茶。直到他斂袖将一盅茶分了出來,才道:“辛苦你了,做得不錯。”
一句話,八個字,卻令段雲琅感到身心的疲憊都剎那消散。他不敢置信地擡起頭,可是一扇塗繪着二十四孝故事的十二折雲母屏風攔住了他望向父親的目光。
父親是在誇贊他嗎?
他……他似乎從來不曾聽過……父親的誇贊。
一時竟手足無措了。
段臻凝視着杯中咬盞的茶沫,又慢慢道:“本朝以寺人出外監軍是慣例,原意是讓他們看住地方上那些跋扈的藩鎮。是以一直以來,這些監軍使、觀軍容使與藩鎮大員的關系都不好。忠武這地方卻奇怪,聽你的說法,他們反而狼狽為奸了。”
“父皇說的是。”段雲琅忙斂容回答,“據兒臣所查,忠武節度使蔣彪私産豪富,與派過去的兩位高公公一同分享河南府的布帛周轉,是以相處……融洽。”
段臻輕輕一笑,“小人之交。”頓了頓,“你如何處理?”
“兒臣……用了點不入流的伎倆。”段雲琅小心翼翼地道,“兒臣以觀軍容使名義買下蔣彪名下的幾家布帛鋪子,然後兒臣……賴賬了。”
屏風後的聖人顯然愣了會兒神,俄而,撫掌大笑:“五郎有趣!只是你這樣離間法,是不是太傻了些?”
“他們一貫把兒臣當傻子的。”段雲琅這回卻答得不假思索,“兒臣與蔣彪一連三日歡飲達旦,冷落了那兩名觀軍容使,他二人心頭忐忑,特來纏問,兒臣便提出要那幾間鋪子做私産。而蔣彪聽聞觀軍容使竟拿自己的生意同朝廷做人情,很是發了一通的火,結果又拖着兒臣喝了三日酒。”
道理是簡單的,兩個人的利益同盟,最忌諱的無非是其中一個私底下搭上了第三人。朝野政情雖然複雜,可說到底,脫不開人心二字。
而人心,那是段雲琅早在七八年前的延英殿上就領略透了的東西。說來,還得感謝父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另邊廂,段臻聽得心驚肉跳。他并不能看見自己的五郎,只有一個跪地的影子依約映在那屏風上,身形懶散,聲音輕浮,全是少年模樣。可是這個少年已經長大了。
他和慕知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已經懂得如何運用權、術、勢,在一個陌生的舉目無親的地方,将那些各懷鬼胎的武人與宦官玩弄得團團轉。可是在這一刻,段臻竟然并不特別在意五郎做到了怎樣的成就,而只想問他,有沒有出什麽事?有沒有被威逼利誘脅迫傷害?有沒有……委屈過?
可是旋而他又想笑自己,天家的人,誰還能沒有一點委屈?而五郎最大的委屈,不就是他這個父皇親手給的麽?
那一盞茶,漸漸地冷了,他也沒能再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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