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自君之出(一)
段雲琅回京的消息,是八月下旬才放出來的。
這個時候,他已經向聖人遞過了密折,不出數日,河南府的兩名觀軍容使俱以渎職之由遭朝廷撤回,聖恩寬宥,仍給他們在內侍省安置了優渥的去處,只是再不能監軍了。
這兩名觀軍容使,都是高仲甫的養子。
只是這一回聖人做得冠冕堂皇,贓證俱全,又開恩特赦,高仲甫也不能有所置喙,只有将兩個幹兒子都大罵一頓了事。坐在自己那曲水流深的園林之中,高仲甫想,自己的兒子雖多,看起來,卻似全都比不過聖人的那一個。
待得這幾件事處理已畢,朝下才開始正經給段雲琅接風洗塵。八月廿一,曲江賜宴,衆臣僚似乎都看出了聖人對陳留王不薄,一個個地挨着上來敬酒,直害他喝得要吐。
殘月在天,秋風掃地。醉倒的思緒裏泯滅了一切計量,只有一張似有情似無情的臉,一雙似歡喜似哀傷的眼,她輕柔地微笑,她輾轉地呻-吟,她散漫地撫摩……
“殿下您悠着點兒……”
劉垂文這賊小兒,如今說話是越來越沒章法了,趕明兒一定要給他嘴上挂個鎖。如是想着,段雲琅恍恍惚惚的臉上浮現一個恍恍惚惚的笑,劉垂文不忍卒睹地轉過了臉去。
好容易扶他上了車,劉垂文驚訝地看見車邊多了個人。
沈青陵款款一笑,“婢子來迎殿下回府。”
劉垂文不言語,将段雲琅塞進了車內,自己下了車,見沈青陵仍巴巴地扶着車轅往裏望,淡淡地道:“走吧。”
沈青陵“哦”了一聲,并不掩飾懊喪的神情。車仆揮鞭起行,劉垂文與往常一樣跟随車邊,而沈青陵顯然從未做過這樣随車步行之事,一路自曲江池行到十六宅,表情十分不快,卻到底忍耐着走了下來。
入了王宅,段雲琅哼哼唧唧地趴在劉垂文背上被他馱進了房間,劉垂文去吩咐廚下準備醒酒湯、後院準備暖身的浴湯,沈青陵坐在耳房外的門檻上揉了揉腳,終于,一瘸一拐地站起來,往寝閣走去。
屋內只燃了一盞金蓮花燈,光線在秋夜的寒風裏飄蕩。陳留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因身形修長,一條腿還擱下了地。顯然是醉糊塗了,卻又沒有昏睡,只是睜着眼,望着床頂,拼命地咳嗽reads;豪門重生之情關風月。
像涸轍之中一條孤獨的魚,絕望地在泡沫裏翻覆。酒液推壓着五髒六腑,呼嘯的痛苦找不到出口,只能在血液裏陰暗地沸騰。沸騰之後,炙熱之氣竄上喉嚨,便逼得他窒息欲喘,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母妃……父皇……阿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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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英殿的飄雪,秘書省的飛絮,十六宅的髒水,少陽院的燈花……
都走了,你們都走了。
你們,都不肯陪我,一道往那深淵裏摔去。
***
見段雲琅一副神魂俱失的樣子,沈青陵一下子慌了神,想出去喚人,卻又放不下這樣的好機會,心頭一橫,三兩步上前,輕聲問他:“殿下,可有何吩咐?”
段雲琅轉頭,迷瞪地看着她,仿佛還在辨認她是誰。片刻之後,他轉回了頭去,繼續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
沈青陵咬咬牙,聲音卻愈發軟了:“我……我知你不想留我,可是我,在大明宮裏見到你一次……就……總之你當信我,我不會害你!”
段雲琅恍惚間仿佛聽見有人喚他“殿下”,他便想,不是她。他最歡喜她喚自己“五郎”,她若喚“殿下”了,自己也不必理她。她那麽無理取鬧,自己為何還要遷就她?真是,一點風情都不解得。
其實,如果……如果她能稍微主動一點點,稍微溫柔一點點……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還能離得開她……
如果每一個情-欲朦胧的夜晚,她能夠不要那麽清醒而克制,能夠偶爾迎合他一下,能夠在情-事過後停留片刻而不是立即催他走……哪怕是騙他哄他也好啊——他或許還可以自欺欺人地想,她對他,或許也不是全然地無情吧——
然而她卻不是這樣的。
她總是十分清醒而克制,看着他的表演而自己絕不迎合,情-事過後便冷冷淡淡催他離開。他幾乎要懷疑這都是自己在逼她的。
眼前那個迷離的輪廓又放大了些,一個人在輕輕柔柔地說:“殿下,我……我其實歡喜你的……”
他漫然一笑,搖了搖頭。
那人惶惑了:“哪裏不對嗎,你不相信我嗎,殿下?”
他輕輕地張口,沒有聲音,只有一串微弱的氣流:“叫我——五郎……”
“你說什麽,殿下?”那人傾身過來了,他甚至感覺到她的手指輕輕挑開了他的玉帶,纖長的、柔嫩的手指,不似阿染留了尖利的指甲,溫柔,潮水一般、裹得人無所逃遁的溫柔……
知書達理的尚書閨秀沈青陵,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做出這樣張狂的事情。
只是在風雪之中,隔着極遠的距離望見了一個少年。
她退了女學,到十六宅來做一個下人,而此刻,四下無人,她對他說着自己一腔無處發洩的歡喜,手指仿佛着了魔一般,輕輕解開了他的衣帶……
“——嘎嘎!嘎嘎嘎!”
幾聲粗嘎的尖叫,幾乎刺破雲霄,也刺破房中二人的耳朵。沈青陵手一顫,整個人都因過度緊張跌坐在床沿,而醉得不省人事的段雲琅緩緩擡起了袖子罩住了面容,嘴底輕飄飄吐出一口濃重的酒氣。
“你這呆鳥,怎麽,招人嫌厭了吧?啧啧,跟我一樣啊……都被她趕出來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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