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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峥嵘初露(一)
年關過後,百官歸位,卻發現朝堂上多了一個人。
陳留王,段雲琅。
他現在的官階不高,仍是護衛天子的左羽林大将軍,但他每次都必要穿得整整齊齊,冠帶巍峨恨不得把自己壓老二十歲。大朝時諸臣便議論着,這憊懶無賴的陳留王倒确實生了一副風流好皮相,這樣周正一捯饬,立馬就将旁邊的淮陽王給比了下去。
而立刻,諸臣便又發現,這陳留王,絕不是只有一副風流好皮相而已。
他的第一封奏本,便是彈劾前中書門下同平章事、今任戶部侍郎的張适,在城郊強占民田,大興土木,蓄奴養婢,奢侈行樂,極盡耳目聲色之好,而不以國事為重……
一石激起千層浪。
有人說,這擺在臺面上一吆喝,不是讓大家都想起至正十四年那兩次延英奏對?把陳留王從太子位上拱下來的,不就是這個張适?可見這陳留王銳氣有餘,智謀不足,想要什麽全都寫在臉上,那不是一個聰明人該有的樣子。
有人說,當年廢太子,也不全是張适一個人的“功勞”,後來劉嗣貞已經把張适打壓去了戶部,陳留王這會子又何必窮追不舍?而況他說的這些罪證,都什麽罪證啊?不就買點兒地,玩幾個女人,這能把張适拉下馬嗎?
有人說,別忘了張适背後可是有高公公撐腰的,若不然,當年廢太子哪得如此輕易?陳留王這剛一上朝,就自己找釘子碰,這不是犯傻充愣麽?且等着瞧吧,待高公公出來說一兩句話,陳留王就該被打回原形了。
然而,出乎衆人意料的是——
從清晨上朝,到午後散朝,段雲琅慷慨激昂幼稚天真地說了那麽一大摞,将張适罵得面目全非體無完膚了,而高仲甫,卻始終站在一旁,沒有吭聲。
張适張侍郎急了。
他自然也在朝上,只是他所站的班次靠後一些,屢次向前排使眼色而高仲甫卻只當做沒有看見,他是真急了。趕忙爬将出來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六七個頭,才擡起一雙渾濁老眼沖高高禦座上那人道:“陛下!臣是老糊塗了,可臣是忠心的啊!臣買地,可花的也是臣幾十年攢下的俸祿,陳留王殿下說臣強取豪奪,這是、這是誣蔑臣啊陛下!”
張适這一叫冤,立刻也有旁的大小官員出列為他辯護。段雲琅側身站在殿上,聽他們口若懸河引經據典,表情裏似笑非笑。
說得再好有什麽用?這一回,高仲甫不會幫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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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被他們吵得頭疼,索性道:“若真覺得自己冤屈,便去寫奏本來。陳留王這本子,朕瞧着該有五千言了,你們也別寫太少。聖祖賢宗的話朕不想聽,就給朕寫,你們都有多少地,地面上多少宅子,宅子裏多少個下人,下人們領多少料錢——寫清楚這四樣就夠了。”
衆臣傻了眼。
都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了,怎麽也沒想到聖人這回用了個這麽呆的辦法。
這辦法呆,可這辦法還真是挺唬人的。
他們心中叫起苦來:原本只是幫張适說幾句話,怎麽連我自己也要寫狀子?于是乎他們退縮了。
幫幫張适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不能給自己也惹一身腥啊。
段雲琅嘴角的笑意愈加明顯,這時候,劉嗣貞站了出來。
“陛下英明。”劉嗣貞躬身道,“然此事牽連甚廣,一時半刻難以厘清,臣請還是先查張侍郎,順藤摸瓜,再提其他。如此不僅簡便,更不致人心惶惶。方今是用人之際,不可以大意。”
他這番話說得耿直周到,滴水不漏,段臻凝了他半晌,表情陰晴不定,終于,揮揮手道:“就依你說的辦。”
于是朝堂上痛哭流涕的便只剩了張适一人。其他人無不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望向劉嗣貞的眼神都帶了感激欽佩。劉嗣貞卻仍是一貫的清高模樣,撣了撣衣襟,便退回他該站的地方去了。
他說的是就着張适的線索順藤摸瓜,這透露出兩點:其一,張适其人,無論如何都要審,不是刑部就是大理寺,總之是保不住了;其二,待審出了張适的口供,再去抓那些與張适一樣強奪民宅、作風不謹之人。
諸位臣僚哪一個不是人中之精,聽出來這兩點意思,也就知道了自己該怎麽做:其一,同張适馬上、果斷、堅決地斷絕所有關系;其二,趕緊洗幹淨自己。
一場朝會,風雲變幻,每個人走出大明宮時,都被春風吹出了一身冷汗。只是多數人仍舊不能明白:為什麽高仲甫不出來說句話呢?
他只要跺跺腳,聖人就會放過張适,不是麽?
那乳臭未幹的陳留王,又有什麽好顧忌的呢?
***
殷衡急沖沖地回到家中,卻在前院裏撞上了前來送禮的林豐。
“喲,原來是殷家大公子!”林豐正指揮着兩個小厮搬運着幾只箱子,見他來了,忙搓了搓手滿臉堆笑道,“奴婢正為淮陽王殿下給殷小娘子送禮來呢,大公子要不要瞧一瞧?”
殷衡腳步頓住,狐疑地望了林豐一眼,擺手讓那兩個小厮退下。他伸出手去,将那箱蓋稍稍打開一條縫,登時黃澄澄的光芒散了出來,他“啪”地一聲又合上了箱子。
“退回去。”他冷聲道。
林豐為難了:“大公子,這可不厚道……我家殿下這也是一份心意,便昭信君都答應了的……”
殷衡再也不想理他,徑自往母親所住的院子裏奔。
昭信君許氏和丈夫殷止敬早已離居,殷衡闖進來時,許氏正在點着禮單。
“這是什麽?”殷衡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您知不知道今日朝堂上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還敢把成箱的金子往家裏堆?朝廷現在忌諱這個——”
“朝廷忌諱的不是收受金子。”許氏慢悠悠地道,“朝廷忌諱的只是結黨營私。”
殷衡腦子裏一團漿糊,根本不想思考這二者有何差別:“總之您的親家翁,馬上就要下大理寺候審了,您還一點兒不着急嗎?”
“急啊。”許氏頓了頓,“怎麽不急?急有用嗎?我今日聽聞了早晨的事情,立刻讓秀儀去找高公公了——她們家的關系,還是她熟絡。她現在還沒回來,但我又聽聞了劉嗣貞說的那番話——我想高公公是不會幫忙的了。”
張秀儀便是殷衡的正室夫人,張适的親女兒。
殷衡睜大了眼睛:“這——這是為何?”
“人啊,若有可能引火燒身時,哪裏還會有心思去救火?”許氏嘆口氣道,“我看親家翁是救不回來了,我現在更擔心你,張侍郎給秀儀買過宅子,轉給了你的。”
殷衡只覺渾身發涼,“我去将那房子賣了。”
許氏橫他一眼,連罵他愚蠢的力氣都沒了。
“想來想去,現在也只有一個人還能幫我們。”
殷衡眼中一亮,“誰?”
許氏卻已站起身來,推開他往外走去,“只要你還沒将人家派來送禮的使者給罵走……就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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