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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桂花糕
對于這所謂的指婚,段雲琅原本是當笑話聽的。
結果聖旨傳出來,給他指的竟然是沈青陵,他一下子就懵了。
常年積水坑窪的十六宅裏,段雲琅焦躁地一圈圈踱着步,一旁的劉垂文已快被他給繞暈了。在這個不着調的主子面前,劉垂文懷着一個“清醒的人”的責任感,認真提醒道:“這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這只是一道中旨,還未過中書呢。”
段雲琅回轉身來,狠狠瞪他:“我自然曉得,可我不明白的是,怎麽就能扯上那個女人了?”
劉垂文犯了難:“那個……沈小娘子……說不定聖人就是瞎指的呢。”
“不是瞎指的。”段雲琅煩躁地道,“你不知道,當初那女人在我寝閣裏……”突然住了口。
劉垂文的耳朵豎了起來,“啊?”聲調微妙地上揚。
段雲琅三緘其口,擰過頭去。
這麽丢人的一件事,若是讓劉垂文知道了,那還了得……現在這小子也不知是怎麽了,向着阿染比向着他還多,說不定自己的一舉一動他都會狗腿地報到掖庭宮去……段雲琅撇了撇嘴,心頭起了惡念:既然這中旨還未過中書,他要想個法子,讓那女人再也折騰不出什麽幺蛾子來。
劉垂文看着他的表情只覺毛骨悚然,結結巴巴地道:“殿下,奴看現在要緊的,是殷娘子那邊……她可不見得分得清什麽中旨不中旨的,這消息一傳出去……”
段雲琅嘩地轉過身來,直愣愣地盯着他。
在這一剎那,他所想到的,其實比劉垂文要複雜而深遠得多。
他可以動手腳,讓這道中旨被封回;他可以玩手段,讓沈青陵及其他男人女人都不再敢靠近他;可是,他能拿阿染怎麽辦呢?
他下了承諾的,他說要娶她的。可是這宮裏利害是非太麻煩,一個不小心掉進了陷阱,便是粉身碎骨的禍患。
他如何敢把她往陷阱裏推,他如何肯呢?
他揮揮手讓劉垂文下去,自己往書閣裏走。春風還未開凍,陰暗的書閣比別處都要冷上幾分。這樣的冷令他清醒。
他靠着書架坐下,将一只書函抽出來放在膝上,打開,無數根枯死的柳條兒一動不動地躺在裏面,像無數具冰冷的屍體。他曾經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折下這從春到秋翩飛的柳枝啊?那個十三歲的少年,心中只有一腔無處訴說的歡喜,在見不到那個人的時候會瘋狂地想念,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更會瘋狂地渴望——那個時候,這歡喜便是頂了天的大事兒了。
可是他終究已不是少年人了。在他的心上,漸漸扣合住了重重的枷鎖,他不再能以自己的歡喜為歡喜,他還要考慮很多別的東西,黑暗的,歪曲的,無聊的,麻煩的。
那個在延英殿上發呆的少年郎,終歸要長大了。
***
段雲琅所料不錯,劉垂文當真背着主子來找殷染了。
殷染卻關了門不見他。
劉垂文只道她已經聽說那指婚的事了,急得什麽也似,隔着窗兒壓低聲音直喊:“聖人的中旨還在中書門下壓着呢,不見得能成,您別太往心裏去……”
“什麽?”殷染的聲音傳出來,朦朦胧胧的,劉垂文一聽便暗叫不好,果然——“什麽中旨?”
自己挖的坑,咬碎了牙也得自己跳了。劉垂文苦着臉道:“許賢妃撺掇着聖人給殿下指婚,中旨裏指了沈青陵沈娘子……”
裏邊的人沒了聲音。
就在劉垂文心驚膽戰地揣摩着她到底有幾分怒意的當口,那門卻從容地自裏頭打開了,殷染的身影隐在門後,他看不清楚,“我有件東西,勞您送給殿下去。”
說着,她遞出一只食盒來,手伸得老長,仿佛是不想讓劉垂文瞧見她。劉垂文接了,但聽她又道:“這裏頭的東西,我也不知好不好,若變了味道,就扔了吧。”
劉垂文應了聲,還等着殷染吩咐,殷染卻似已無話可說,便要關門。劉垂文一急,脫口而出:“您有什麽打算?”
将合未合的門縫之間,殷染只露出一雙幽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話該問你家殿下吧?”
***
劉垂文将那食盒往段雲琅面前一放,粗聲粗氣地道:“阿染娘子讓奴帶給您。”
段雲琅一看他那架勢,不知是該樂還是該氣,“你這是又偷偷摸摸去掖庭了?”
劉垂文兀自嘴硬:“那是您不肯去,我怕她生您的氣。”
段雲琅摸了摸鼻子,“那我還該當多謝你了?”
“可不是。”劉垂文哼哼一聲。
段雲琅斜了他一眼,“還好你是個閹人,不然的話……”頓了頓,卻轉了話鋒,“我現在忙着打點中書門下,你可與她解釋清楚了?”
話說得那麽硬氣,到頭來還不是要求我。劉垂文很是得意,将殷染的話自作主張地換了個說法:“阿染娘子說,要看你表現。”
段雲琅笑了:“那是自然,我的表現她何時不滿意過?”
又是那種笑容。
隐秘地,好像在談什麽了不得的秘密,隐秘得以至于猥瑣。劉垂文看着瘆得慌,便道:“殿下不瞧瞧阿染娘子送了什麽吃食?”
段雲琅斜他一眼,轉過身去,擋住劉垂文的視線,自将那食盒打開,裏頭又是一只點心小盒。将那小盒取出來,再揭開,他呆住了。
竟是四片小巧玲珑的……桂花糕。
“劉垂文,現下幾月了?”他愣愣地發問。
“瞧您問的,二月呀。”劉垂文翻了個白眼。
“二月春風似剪刀……”段雲琅在桌邊蹲下身來,手撐着下巴平視那桂花糕,好像看着什麽了不得的怪物,“這桂花都幾月的,能吃麽?”
劉垂文想了想,“阿染娘子是說過,不知它有沒有壞掉……”
段雲琅眉頭擰了擰,牙齒咬了咬,神情堅決地道:“她這是故意看我笑話呢。”
“哈?”
“她肯定以為我不敢吃,”段雲琅鎮定地道,“我這就吃給她看。”
看那桂花糕在小盤上兩兩相對整整齊齊地擺着,每一片花瓣都晶瑩剔透,幾乎可以見着裏頭溫細的糖的脈絡。段雲琅忍不住想起了母妃當初做給自己吃的桂花糕,饞瘾上來,便拈起一塊,嚼了下去。
咦……還不錯。
劉垂文目瞪口呆地看着殿下片刻之間就吃完了他方才還無比嫌棄的桂花糕,然後還滿意地舔了舔嘴唇,“不錯,往後叫她多做一些。”
“可是,殿下,”劉垂文小心翼翼地提醒,“這不是季節啊……誰知道她給您用的是什麽料……”
段雲琅驀然突兀地“啊”了一聲。
他一手捂住了嘴,另一手捂住了肚子,轉過頭,朝着劉垂文,可憐兮兮地眨了眨一雙濕漉漉的桃花眼。
劉垂文嘆氣:“快去吧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桂花糕明朝才有……求段五的心理陰影面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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