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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了下來。

舞臺上,一束燈光打在地面上。瑩白的光帶中,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手持話筒,站得筆直。

待看清他的面容,周圍好些人已反應過來來人是誰。

喬凜。

臣歡看着舞臺上笑得很欠扁的小子,危險的眯了眯眼。

“這小子怎麽來了?”封筠摩挲着下巴,一臉不懷好意的冷豔高貴。

“認識?”臣歡道。

“你大小姐是不是抽high了?喬凜啊,京城誰不知道啊。就是那家夥,一心想進娛樂圈,被他家老爺子打斷腿擱療養院修養着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好了,怎麽蹦跶到這來了?”封筠疑惑地觑了眼面無表情的臣歡,不由讪讪地噤了聲。畢竟這大小姐中招也是不小心代她受過。還好顧大小姐現在生龍活虎的,不然她有九條命都賠不起。“對啊,你不知道也是應該的。畢竟你回國時間也不長,而且在你回國之前那事都已經消停下去了。那麽多年不見認不出來很正常。”在之前顧臣歡一直在德國留學,要不是突然聽聞顧老先生的召喚,回不回來還真不好說。這兄妹倆也不知怎麽了。以前好的讓他們這些大家庭裏的孩子那是多羨慕嫉妒,如今成這樣都是那三兒家養的貨害的。

“小時候,拖倆鼻涕跟個跟屁蟲似的墜在你和謹哥後面怎麽都甩不掉的那小子。一個總是被人欺負不帶腦子不長記性的笨蛋。”

【觸發隐藏記憶。】幹巴巴的電子提示音。

仿若走馬觀花,那些幼年的記憶像潮水湧入。

臣歡晃了晃身子,這具身體真的是被掏空了,她現在是在燃燒生命力支撐行動。沒有一年那麽長的時間了,最多三個月,就該到極限了。在身體崩潰之前,她要加快腳步完成任務。而且,她竟自虐似的有些留戀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感情。不論是不舍、酸澀,還是期待。好的不好的,她都想好好感受。

穩了穩身形。款款在角落裏的沙發上落座。

封筠緊随其後。

臺上,喬凜跟耍猴戲似的上竄下跳。

旋轉樓梯上緩緩走下一個身着白色禮服的女人。風姿柔弱又透着若隐若現的妩媚,清純動人偏又風韻成熟。白色的光帶随着她的腳步移動,像從一場風雨裏走來的蓮花,楚楚動人。停下,像是在着急地搜尋着什麽人,眉微蹙,場下衆多男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嗤——”封筠不客氣地笑出聲,帶着幾分諷刺:“這三兒家的倒是把她娘那勾人的伎倆學了個十足。”

“謙謹。”封琴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挑釁的看了眼封筠,高傲得像只孔雀。前世,封筠苦戀顧謙謹而不得,如今,顧謙謹就要成為她的男人,真是說不出的暢快。

柔媚的呼喚從舌尖滑出,嬌嬌軟軟,聽得男人們熱血上湧。

粉色西裝的騷氣男人呵呵笑道:“小筠筠,看她那樣子像不像伸長了脖子吃草的長頸鹿?給她面子不好好接着還真蹬鼻子上臉了。爺不計較是天性豁達,看來有些人認不清自己到底幾兩重啊。”說着眸色漸冷,“她的內心,隐藏着濃重的自卑。高貴不是僞裝出來的,是與生俱來。”

封筠冷着臉掃過林歲過于女氣的臉龐,心底泛起感動,也有點不知所措。他的好她從來都知道,但是心只有一個,她喜歡顧謙謹。喜歡好多年。

“歡迎我們此次訂婚宴的女主角登場!”喬凜好聽清亮的嗓音在宴會廳裏回蕩。一個響指,宴會廳再次亮了起來。

顧謙謹紳士的彎下腰伸出手臂遞給封琴,微笑的臉連嘴角的弧度都彎的恰到好處,像是一張完美的面具,毫無破綻。

封琴甜蜜地搭上他的臂彎,走上舞臺。

“現在将時間交給我們的男女主角們。”說着,喬凜将話筒遞給顧謙謹,便跳下舞臺,像是身後有人追趕似的,很快不知溜到哪裏消失了。

顧謙謹握住封琴的手,目光掃過衆人,看到角落裏整張臉都隐在陰影裏的臣歡喉頭哽了哽,繼續道:“感謝大家百忙之中來參加我和封琴的訂婚宴。在我最低潮的時候,封琴像一股清風吹進我的生命裏。她陪我走過困境,也将陪我奔赴一場未來。我願意給她想要的期待。在今後的,她将冠上我顧家的姓氏,以我顧謙謹的名譽。”

話音剛落,掌聲雷動。封琴眼角含淚,即使這場訂婚不過是更多滿足了她身為女人的虛榮心,以及對封筠報複的快感,但是能和這麽優秀的男人綁在一起,她是真心高興。封家在軍界紮根已久,不管父親怎樣疼愛她,也越不過家裏老太爺。老太爺傳統封建,封家的掌權者說什麽也輪不到她。是以她只好另辟蹊徑,傍上顧家這棵大樹,也為封家進駐政界打開缺口。待老太爺百年之後,她必定會和封家嫡子封君對上,現在不過是早做準備罷了。而今顧謙謹的一番話,更是讓她有點被感動了。或許,她可以多愛他一點。

還有一個人,失态地淚濕眼眶。

林歲攬着封筠的肩膀,強勢地将封筠按在懷裏。擡眼看向臺上那個京城三代裏最出色的男人之一,目光裏透着一股陰涼。視線相撞,是男人間的較量。

顧謙謹興味一笑,纨绔?不見得。林歲這個男人,看似漫不盡心,卻是真正的洞察力驚人。有意思。

“我很幸運,能和謙謹在以後的日子裏攜手同程,我們會一直一直恩愛,直到呼吸停止。我在這裏承諾……”清脆緩慢的掌聲漫不經心地響徹會場,緩慢的節奏在衆人的心理上形成一絲壓迫。封琴皺着眉看去,帶着被人打斷的不悅。

角落裏,那高挑的身影噙起一抹放肆的笑,緩緩起身,纖細的指撩起長發,面白唇紅,血色為底黑金勾勒的暗紋光華流轉,氣勢迫人。

衆人沉默,靜靜看着顧家的大小姐邁着不急不緩的腳步拾級而上,走上舞臺。顧臣歡一出現,顧謙謹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沉默間,只有高跟鞋親吻大理石地面的撞擊聲,撞得顧謙謹的心鈍鈍地疼。

“封二小姐,我想你是搞錯了吧。今天明明是大哥為我辦的接風宴。可不是讓你在這裏剖心聲訴衷腸的。在場的衆位,感謝你們今天的到來,臣歡在這裏祝大家玩得盡興。”鋒芒盡顯,此刻這個女人像是掌控全場的女王,哪怕颠倒黑白,也是理直氣壯。

底下一片嗡嗡聲。尼瑪燙金字帖上的訂婚宴三個字特麽是逗人玩的?你當人眼瞎啊!尼瑪顧大少的剖白特麽是逗人玩的嗎?人又不是耳聾!尼瑪就你特麽面子大,整一接風宴請京城半個高層?知道丫和封家那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女不和,撕逼也挑個人少點的場合啊!

來客都是顧封兩家多年累積的人脈,此刻都有一種被人愚弄的不悅。好好的訂婚宴你說這整的都叫什麽事。本來顧家的大小姐出國前知書達理,是京城名門貴女中的楷模。不知回來這一段時間是怎的,先是被人爆出酗酒飙車,接着又被撞破吸毒亂交,現在雖然看着不是那麽一回事,可特麽怎麽跟個熊孩子似的恁不懂事呢!不分場合瞎胡鬧!長輩們在人群中逡巡着自家跟着顧大小姐一起來找事的熊孩子,卻不知平時個個單獨拿出來都能将京城攪得天翻地覆卻仍舊害怕大家長威嚴的混世魔王此時卻是跟吃了雄心豹子膽似的一動不動,反而有像舞臺聚攏的趨勢。一些精明的老狐貍略感詫異,要知道“纨绔”之名也不是沒有含金量的,平時雖然混了點但也不全都是草包。能讓這些小子丫頭們“調旨聽宣”,顧家丫頭不簡單,或許能成為今後三代們中不可小觑的領軍人物。遂沉下心來靜待事态發展。

“你……”美目含淚,像是被羞辱得講不出話來,封琴泫然欲泣,扯了扯顧謙謹的衣袖。

卻見顧謙謹死死盯着顧臣歡狀似不經意地把玩的玉手。

忽而瞳孔一縮,心裏掀起驚濤駭浪。顧家掌門信物!顧老先生這是表态了?那顧謙謹這是算什麽?

顧謙謹卻是像是突然釋然一笑,仿佛負重泅水的人丢下了包袱,狼狽而疲憊。只聽他黯啞低沉的嗓音在會場一片嗡嗡聲中顯得驕矜又難堪:“顧老先生果然還是更偏愛你。你這是來宣戰了?”

臣歡挑眉:“你說呢?”如果你覺得是宣戰,就是宣戰,但如果你想通了,那就做回原來的你,會友愛弟妹的你。那麽,有了溫柔的心,寬和的性格,不再是表面上的僞裝,顧家的掌權者依舊會是你。不會改變。

場內抽氣聲此起彼伏,眼淺的自然認為顧大小姐鋒芒畢露,年輕氣盛,顧家到了她的手中不知會敗得多快,但懼于形勢比人弱,也不再多言。

“林歲,大小姐這會不會出什麽事?行事太過于乖張了。”封筠從林歲胸膛中擡起頭。紅紅的眼睛看得林歲一陣心痛。

撫了撫懷中人的秀發,“沒事,大小姐可比你有分寸。有些事不過是做給某些人看的。顧家最近風頭太盛,不需要一個聰明隐忍的掌門人。顧大小姐這樣,剛好。”

“韬光養晦?會不會裝得太過了?畢竟顧大小姐的人設和以前差別太大。”

“看出來也不是什麽大事。畢竟在場城府深的占大多數,也不是沒帶腦子可以随便糊弄的。他們要的不過是顧家的一個态度,還有京城暫時的平靜。夠他們修養生息準備下一場博弈就夠了。”林歲答得漫不經心。

自然還有一部分人看不清形勢,怨言頗多,其中也夾雜了封家一脈親信:“顧大小姐,知道你是豪門望族,但也不能這樣指鹿為馬,說黑是白,你這是明晃晃打封家的臉嗎?我封家在京城雖然不能和你顧家相提并論,也算是有點名望,不是你想下臉子就下臉子的!”

“哦?那你想怎樣?”臣歡神色不變,目光冰冷。

“道歉,向二小姐道歉,承認二小姐的身份,訂婚宴正常舉行。”附和聲漸起。封琴垂着頭,滿頭長發擋住了面龐,像是在暗自垂淚。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輕輕勾起,眼裏閃過一道晦暗的冷光。

纨绔黨們憤怒的看向起哄的人,畢竟他們承認的是正兒八經的鳳凰,而不是混入鳳凰群中的野雞。血統不同,怎麽能玩得到一塊兒?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比他們反應更大的竟是顧謙謹。冷凝的目光射向附和之衆,像下刀子一樣,刺得人渾身發寒。真不知道顧大少怎麽想的,一邊劃下道來和顧大小姐争權,一邊又那麽維護大小姐。果然智商不同也玩不到一塊去。

“我若是不同意呢,你們封家好大的臉!我是什麽身份,她,又是什麽身份!”說着,猛地轉頭,捏起封琴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

封琴的臉有瞬間扭曲,又迅速回複到淚眼朦胧哀哀泣泣的樣子,像是受了多大委屈,又大度地委屈忍耐。暗自蓄力,想掙開臣歡的手,卻發現那手的力氣竟是如此大,分毫不動,不禁憋紅了俊臉。

“嗤——”臣歡甩開封琴的臉。喬凜不知什麽時候蹦到她的身邊,遞給她一方方帕。理所當然地接過擦了擦手便丢在為首起哄者身上,“還是那句話,我不同意,誰敢!”一排神出鬼沒的彪形大漢蓄勢待發,就差顧大小姐一聲令下将鬧事者丢出酒店打入冷宮列為拒絕往來戶。

少爺小姐們看着舞臺上那個揮斥方遒的少女,眼裏的崇拜滿的都要溢出來。麻麻我以後再也不自稱纨绔子弟了,真正的纨绔在這裏啊,敢拿一個家族的興衰榮辱來随便賭,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顧大小姐真特麽酷!

林歲下巴點了點封連英的方向,示意封筠看去:“看你家老頭子的臉色,精彩得都能當調色盤了。”

“噗嗤——”封筠破涕而笑,斜睨了林歲一眼,那一眼的風情簡直讓林歲心猿意馬,當場跪舔,“再怎麽不好,那也是我爸。”

顧祿椽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雖然平時嬌寵女兒,但他期望最大的還是謙謹那孩子。畢竟女兒以後要出嫁,就不再是顧家的人了。

“混賬!還不快滾下來!不在別墅好好呆着修養,跑到這裏來撒什麽瘋!”呵斥随口而出。

顧夫人神色冷淡。不管是對顧謙謹還是對顧臣歡似乎都不能令她有絲毫反應。

臣歡嘲諷的看了眼原身兩位本該最親的人。有這麽樣的父母,怪不得那麽看重顧謙謹這個哥哥和顧默這個弟弟。哪怕是顧老先生都比他們更看重更尊重顧臣歡的心意。

沙——沙——沙——

輪椅滑過地面的聲音。

清潤的嗓音在背後響起:“顧伯父,您這是叫誰滾吶。”透着幾分漫不經心,令人不可忽視的,是那聲音裏淡淡的不悅。

心髒一抽一抽的疼,眼圈驀地一紅。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找到了依靠,心裏酸酸麻麻的,又不自禁地湧上一股歡愉,另臣歡整個靈魂都戰栗了起來。

隐藏人物,出現!?

☆、攻略那個少爺(五)

? 每個人在不同的場合都會帶上不同的社交面具。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做任何事,帶着各種各樣的目的。商人逐利,政客重權。人間愛恨嗔癡苦,她懂或不懂,這些都并不重要。只是當他出現的時候,那複雜的感覺難受的像根刺紮在心口,拔|出來不忍,不拔|出來,綿綿地疼。頭一次,她那麽渴望生出情志,感受疼,感受被疼。

臣歡不知道怎樣形容這樣一個男子。他在那裏,不需言語,就是一道風景。

君子端方,如玉藏鋒。

臣歡想,她從沒見過那樣一雙眼睛,深邃,洞察,世間萬千不過浮光掠影,不入其心。可現在,那眼裏裝着她,也只有她。

喬凜小心地推着他家大哥從暗處走出,神情竟是意外的沉靜穩重,真正有了世家子弟的模樣。平時總是一副缺心眼傻兮兮的樣子,讓人不知不覺中就忘了其實他們這些家庭出身的孩子就算表現得再無害,又怎麽可能真正單純得起來。享受多少便利,承擔多少責任,他們身處的位置,接受的教育,就注定了視野的不同。

喬家在京都這一片兒裏,乃至在整個上流圈子裏,都是一個禁忌。

這個門庭鼎盛的大家族真要追溯起歷史大概得從商纣時期說起。歷朝歷代,喬家都是當權者手中最鋒利的刃,戰國時期的白起、五胡亂華時的冉闵,他們不僅僅都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殺神,還有一點相同的是,他們都與喬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曾有野史記載,他們都師從青門。青門與其說是一個神秘的門派,不如說是一個隐世家族。其族人輕易不出山,一出山便是屍橫遍野、赤地千裏,無人敢與戰。朝代更疊,姓氏幾變,雖然在無數的戰火紛飛中傳承出現數次斷層,但新的傳承還在繼續,如今這個家族以喬為姓。此些秘辛皆不可考,不足為外人道。

不論世人信否,現在的喬家卻真真正正的是國之利刃。他們很少出現在公衆的視野,但在上流圈子裏卻不是秘密。雖然沒有受封,卻是名副其實的位高權重。有點底蘊的家族都心照不宣。而這把利刃的鞘,正是輪椅上那個清隽的男人。在軍方系統裏,他是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戰功無數,功勳卓越。可惜,喬家的男人再是天縱英才,都短命得很。有個段子說一個身居高位的将軍一定也是一個好的政客,大概每個喬家男人都是心累而死的吧。

喬凜從沒見過自家大哥如此緊張過。哪怕面臨刀槍彈雨,這個男人都能面不改色,冷靜得可怕。可現在,這個男人的手卻在不停地發顫,即使很是細微。但持槍的手是不能抖的。他失态了。

今兒個顧大少訂婚宴,喬凜他二少爺被自家大哥拘在家裏管得生不如死。難得有個放風的機會,一定要風光複出。這不,一出場就高調得不行。仗着和顧大少交情不錯,軟磨硬泡,硬是混了個宴會主持,也算是過把衆人矚目的明星瘾,不過這可沒敢讓自家大哥知道。自家大哥在家裏就是一言堂,説削死他,家裏肯定沒有二話。包括親爹親娘。可沒想到,大哥居然傷都沒好也要出席宴會。他說顧大少哪來那麽大臉,自家大哥那脾性說好聽點叫高冷凍人,難聽點,就是目中無人,是真的眼裏沒有人。原是為了顧大小姐?自家大哥沒聽說和顧大小姐有什麽交情啊。倒是自己和顧大小姐有點情分,那也是小時候了。難不成大哥這是想老牛吃嫩草?大哥這沒幾天都三十了,人小姑娘滿打滿算才二十不到。好吧,自家大哥光風霁月,顧大小姐這麽些年不見,性子歪成這副樣子也算是十、分、登、對了。

幾個月前出任務,喬大少不慎孤身被困,在沒有任何外物可借的情況下,一己之力逆轉戰局,卻也身負重傷。擦着心髒中了一槍,腰腹一槍,左腿一槍,人救回來的時候喬凜這個缺心眼的孩子看到自家大哥的慘樣簡直哭得跟個傻逼似的。或許全勝時期的喬棺能夠全身而退,但從一年前開始,喬棺的各項身體機能都因為不知名原因逐漸衰退。

當時喬棺醒過來,喬凜問他以他的身手怎麽會傷的那麽重,喬棺輕描淡寫地說:“走神了。”喬凜絕倒。一放松,也有了開自家大哥玩笑的心情,“不會是想姑娘了吧。”喬凜陰險地笑笑,自家大哥清心寡欲活得跟個苦行僧似的,他猜就大哥這個德行有沒有摸過姑娘的手都還有待商榷,這話純屬揶揄,沒想過大哥居然真的應了:“是啊。”喬凜瞬間驚恐,靈魂出竅。幹巴巴地笑笑,他覺得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喬棺看他那副雷劈了似的蠢樣心情大好,表面上卻還是一副冷飕飕的樣子。在自家大哥的眼刀下,喬凜無聲遁走。

今天,見自家大哥這樣,喬凜才反應過來,原來大哥可能說的是真的。他說怎麽一點跡象都看不出來,敢情自家大哥原來這麽早就暗搓搓地惦記上人顧大小姐了,怎麽就沒一點征兆呢?喬家男人一般不動情,一旦動情多是癡情種,瘋狂又可怕。顧大小姐恰好也喜歡自家大哥也就罷了,如若不是,不是也得是。不然,他不敢想象,自家大哥會做出什麽慘絕人寰的事。

喬凜将大哥推到臣歡身旁,俏皮地眨眨眼,開溜。可以給他玩鬧的時間不多了,大哥身體已經在衰退,不然這次也不至于傷成這樣。以前天塌下來還有大哥頂着,他才能放肆那麽些年。心裏難過,喬家男人确實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比較短命,但并不是因為那些無稽之談。他爺爺不是到現在還能生龍活虎地拿拐杖打斷他的腿,而且他老爸也還活的好好的,不知道在哪個小城市和他老媽甜得蜜裏調油。

衆人神色各異,卻都能看出來些許差異。這殺神怎麽來了?還一副為顧大小姐撐腰的樣子!

顧祿椽一咽,神色變了幾變,卻是沒再說話。喬家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世族大家,和他們這些上數三代地裏刨食的泥腿子出身的家族不一樣。建國以來顧家不過興盛百年,比起喬家,也是要暫避其鋒。倒是阿歡什麽時候和這尊煞星牽扯上的?

有風吹過廳堂。

我有沒有在哪裏見過你。

無盡的歲月裏,有人在耳邊低唱一首梵音。

如此熟悉。

就像,石花盛開。

怦怦。

怦怦。

心跳的聲音。原來竟是如此動聽。

是誰的?

臣歡低垂的眼簾掩住了神色。

喬棺顫着手無聲地伸向臣歡。是啊,在無盡歲月裏,你我相伴。曾經,離得那樣相近。可是多麽漫長的歲月啊。跋山涉水,能再次觸碰你,我是這樣害怕又慶幸。

真好,你還真實的存在着。我還能夠等待。欠你的,我用我的全部來償還。

指尖相觸。喬棺驀地紅了眼眶。

如果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不過是你在這裏,我就在你的身旁。

如果人生是一出折子戲,我希望劇中人是我和你。

如果時間真的有盡頭,那麽陪你到最後的只能也只會是我。

不要拒絕。

我真的會發瘋。

許是他眼裏的光太動人,又許是那滿的要溢出來的悲戚幾乎快要凝成實質,臣歡沒有動。

小心翼翼将那白皙纖長的手納入掌心,緊緊握住,這個向來專橫的男人淺淺的舒了口氣,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眉眼染上笑意,像一尊沒有人氣的佛陀,瞬間活了過來。

喬凜看得,心裏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他想起自家大哥養傷的那些日子,整夜整夜的不睡。坐在窗邊,像最虔誠的信徒。

——大哥,看什麽呢?

——窗外的景。

——窗外的景有什麽好看的?

——那裏還有一個人讓我等待。

讓我有勇氣活在這冰冷的人世間。

掌心冰涼,汗水涔涔。再擡首,又是那個不容反駁的強勢男人:“諸位玩得盡興。阿歡我就先帶走了。”

封連英臉色鐵青,看着那個目光盯在臺上兩人交握的手上的男人,怒火沖天,喚了一臉不敢置信不知在想些什麽的封琴,氣惱地拂袖而去。

臉沉得像是能滴出水,顧謙謹不知道此刻心為什麽會痛得像是不能呼吸,也許他不知道,此刻他的眼神多麽吓人,眼底的陰鹜濃的化不開,再多的僞裝都藏不住。像醞釀着一場風暴,随時準備席卷而來,破釜沉舟,同歸于盡。

封筠壓下心底的不安,暗暗心驚。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形成,驚駭的瞪大了雙眸。對上林歲的眼,“你說謹哥是不是……”

林歲眨眨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慎言。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難道你早就知道?”

“嗤。是你情商太低。”林歲垂下眼簾,“這其中複雜得很,以後再告訴你,先別問。”

封筠只好作罷。只是心裏什麽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林歲觑着顧謙謹扭曲的神情,嘲諷一笑。看吧,報應來了。惡人自有天收。

那廂封琴回到家中,緊鎖房門,将屋內的東西摔得哐當響。

封君端着咖啡路過,唇角勾起一抹笑。

就知道顧大小姐能耐不一般。也就封連英那老東西分不清情況,被這個女人哄得昏了頭腦。想和顧家結親,不問問這京都滿城暗自醞釀的風雨欲來答不答應。

封連英養了很多外室,情婦簡直多得數不過來。不過真正能登堂入室的也只有封琴那對母女。

封君眼裏蓄滿了恨意。若不是這對賤人,或許母親能在最後的時光裏過得安穩些。不會帶着那些屈辱含恨而去。總有一天,他會讓這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血債血償。不會太遠的。

陷在柔軟的床上,周圍是一片狼藉。封琴怔怔地睜着眼。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喬家大少她前世也有耳聞。不過聽說沒滿三十歲就積勞成疾不治而亡了。而且在京都的貴族圈子裏只聞其名,不得真見。如今怎麽和顧家那賤人攪和在一起?而且似乎還很熟的樣子。

心底湧起一股無力感,重生一次,難道真的是天命難為嗎?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要再像從前那樣窩囊地活着,我會站在巅峰,看那些欺我辱我的人跪在地上求我,看他們匍匐在腳下像狗一樣活着。

呵呵。顧謙謹,今日你如此辱我,他日必讓你追悔莫及!我封琴一定要讓你們身敗名裂!

陰暗潮濕的冷光在眼裏閃爍,像毒蛇的信子,淬滿毒液。

喬棺忐忑地看向臣歡,眼裏充斥着哀求。

臣歡挑着眼尾看向臺下衆人,所有人都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忽的粲然一笑,抽回手,就在喬棺失落又絕望的表情快要浮上那張讓天地都為之失色的俊臉時,轉過身推着輪椅上的男人向舞臺下走去。

壓力陡然一輕,衆人都情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麽,當時真怕顧大小姐不給面子地拒絕。那樣會是什麽後果,他們想他們也拒絕想像。反正不會是什麽太美好的結果。

喬棺閉上眼睛,掩住眼裏的淚光,唇角顫抖,心裏的喜悅不斷地擴大擴大再擴大,淹沒了整顆心。

看自家大哥那樣一副沒出息的銷魂表情,喬凜表示自己此時的感受也是十分銷魂。

大哥,希望你能幸福,能得償所願。哪怕知道你的時間所剩無幾,只要你想要的,我一定竭盡所能地幫你得到。至于對于顧大小姐來說,這樣是否公平又是否太過殘忍,請原諒我作為一個親人的自私。大哥是喬家的靈魂,是他喬凜此生最崇拜的人,他的前半生奉獻給了家族,後半生又太過奢侈,只盼當下,你能讓他放下負擔放下責任,做這世間最普通的一個男人。接下來,所有的事情我來扛,所有的災難我來擋,所有的刁難都由我來解決,我給你們保駕護航。

直到那兩人的身影在視線裏消失,封筠才吐出胸中的一股濁氣。眼眸淺淺濕潤。

林歲扳過她的臉頰,問道:“怎麽了?”

她搖了搖頭:“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喬大少有點可憐。”

他們之間的氣氛明明如此溫馨,像自成一個世界,搭對又和諧,但她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心酸酸的想哭。

就像當時,她親眼看着陪伴自己長大的封疆封域夫妻接連死去時的心情。

年少時,我們養兩只狗。我們相戀。它們也恰好相戀。我們對待它們就像是兩個最親最親的家人。和它們同吃,同睡。在不安的夜裏,我們彼此相伴,汲取對方身上的溫暖,汲取寒夜裏微薄的脈脈溫情。可它們會比我們先老去,會比我們更坦然地面對生死。

封疆老了,那些明媚的日子裏,它會倚在她的腳邊淺眠或酣睡。封域會立坐在前方,時而看看遠方,時而看看她,也看看它是否安好,會支起耳朵聽它淺淺的呼吸,會看它起伏的身軀。然後會睜着黝黑的眸子,盛滿她看不懂的感情深情地凝視遠方,看那一輪落日的餘光。

封疆死的時候,封域安寧地趴在它的身旁,頭顱擱在交疊的前爪上,,鼻尖與鼻尖相對,眼裏泛起了淚光。

封疆被埋葬後的那個夜晚,她聽見封域淺淺的哀鳴。

第二天,封域安然地沉睡着,腦袋擱在前爪上,對着落日的方向,再也沒醒來過。那是封疆被埋葬的方向。

我們在塵世相遇,終将奔赴死亡。比起活在沒有你的世界,我願意陪你安然赴死。

死沒有什麽大不了,最可怕的是獨留我在世間,我的心卻早已随你而去。

我們生命裏,會遇到這樣特殊的家人。它們來了,我們歡愉接受,它們走了,我們失落難過。

但生活仍然在過。

只是,從此,再也不敢養狗。不會養狗。

☆、攻略那個少爺(六)

? 休息室。

喬棺吃力地撐着輪椅把手站起身,走向窗邊凝目遠望的女人。手臂試探地環住她的身體,在她腹部交疊。

臣歡沒有拒絕。

像是受到鼓勵,手臂緩緩收緊。

他的胸膛緊貼着她的後背,想狠狠地将她揉進懷裏,又怕弄疼了她,只能用盡力氣繃緊了自己的身軀。

看着他手背崩起的青筋,臣歡臉色一柔。

背後的男人将頭埋入她的頸肩,灼熱的鼻子拂在她的耳畔,透過薄薄的衣衫,臣歡感受到了燙人的濕意。

他,哭了?

臣歡不明白。

在原身的記憶裏,并沒有出現過喬棺的身影。

她和顧謙謹相差六歲,幼時,父親雖然對她很是嬌寵,但并不如對自己的哥哥上心,而母親在這個家裏也僅僅是一個稱謂而已,反正她也從來沒有盡過一個母親的責任。

以前的話,還有些許期待,但随着年齡的增長,反而沒有那麽多的失望了。

有一次,聽到父母在卧室裏談話,才知道,父親将所有的心力都傾注在從小就被他當做繼承人的哥哥的身上,而對自己卻是溺愛非常,只不過是因為女兒總是要嫁出去的,他總當自己在養別人家的孩子罷了。長大後她才知道,原來有一個詞叫捧殺。

可惜,當時她心口堵着一口氣,努力想證明自己,将自己培養成了整個京都貴女的楷模。

那時的顧謙謹還是一個愛護妹妹的好哥哥,他的陪伴給她冰冷的童年帶來了無數的溫暖,她漸漸地漸漸地變得依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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