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陪着。
于是才有了這麽一段青梅竹馬之緣。
喬凜與她相差不過一歲。小時候的喬凜長得圓滾滾的,蠢萌可愛,與現在勁瘦挺拔的身形簡直大相徑庭。
她幼年早慧,聰穎非常,善于捕捉人心善惡,人情世故也是早通,是以對喬凜也很是照顧。
但相處也不過半年時間,喬小少爺便被喬家接了回去。
喬家尊重孩子們的意見,喬家的孩子也都是有分寸的大家子弟。他們可以自由的做自己喜歡的事,但同時對自身的要求也要嚴格。一個合格的世族子弟該會該懂的東西一樣不能落下,還要學習各種各樣的技能點。
自此以後,各忙各的事,也只是偶有見面,直到顧謙謹不知為何,與自己漸漸疏遠,加上顧老先生的合意相逼,她遠走德國。
要說顧臣歡和喬棺有什麽交集,不過是幼時從長輩口中無意間聽到的關于喬大少的各種傳言。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自那次病如山倒,喬大少注定短命的言論。是以雖然有喬大少在上面扛着家族的壓力,喬凜自身也并不能放松要求。因為他要随時準備接手喬家。
可之後,喬大少依舊是他驚才絕豔的喬大少,是軍方系統當之無愧的君王。他的功績能上歷史書,姓名能上英雄碑。但謠言始終不熄,看來想他死的人還并不少。這樣一個人,又怎會待她如此小心翼翼?簡直可稱得上卑微。
血腥味漸濃,身後精瘦的胸膛傳來滾燙的熱度。臣歡皺了皺眉,拉扯了一下身前交握的手,沒成功,試了幾次,身後的人卻握得更緊了些。
臣歡無奈,撐着他的腦袋,費力地在他懷中轉了個身。面容相對,喬棺眉頭蹙起,雙目緊閉,眼底是一片青影,濕漉漉的睫毛一顫一顫不安的抖動着。唇色微白,臉頰卻潮紅得吓人。嘴唇翕動,像陷入魔障之中,臣歡湊近了去聽,喬棺低低的□□傳入耳低,沙啞的不行:“臣歡……”心底酸軟,臣歡輕輕拍了拍喬棺的臉頰,他卻是早已昏迷不醒失去意識。
打了電話,林歲二話不說趕了過來。這個男人雖然長得不是很靠譜,到關鍵時刻沒有人比他更值得信任。
封筠壓不住心裏的擔憂,也随後趕到,身後跟着的是喬小少爺。
看清情形,喬凜臉色大變。
臣歡纖細的手上滿是鮮血,更多的血從指縫露出,沾染上她紅色的禮服,形成大片大片的暗紅色。
用力捂住喬棺的腹部,她瞪了喬凜一眼:“快過來幫忙!”
三人合力想分開喬棺的手,許是被弄得不勝其煩,喬棺睜開了眼,又緩緩閉上。但三人都驚得退後了一步。
喬凜從來沒見過自家大哥那麽恐怖的眼神。
那雙平時總是波瀾不驚仿若死水的眼裏布滿血絲,像是裝了一只擇人而噬的野獸,随時準備擰斷敵人的脖頸。
林歲給臣歡投去一抹愛莫能助的眼神,攤了攤手。
尴尬地笑笑,喬凜讨好道:“顧大小姐,顧小妹妹,麻煩你跟我哥走一趟吧。”(≧▽≦)請看我萌萌的小眼神!
宴會廳裏歌舞升平。
四人隐蔽的離開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臣歡扶着喬棺坐上她那輛藍跑後座,反手攬住他的腰身,卻驚異地發現這個看起來挺氣勢的男人竟瘦的有些吓人。不禁蹙起眉頭。難道謠言并不是空穴來風?
封筠留下來控場,林歲充當司機坐上了駕駛位。副駕駛上是喬凜。
林歲有些變态地摸了摸藍跑的方向盤,簡直算得上是愛撫,那情意滿滿的樣子看的喬凜慎得慌。
林歲斜睨了他一眼,轉頭問臣歡:“去哪?喬大少的情況不樂觀,醫院保密性太低,怕是去不得。”
“去桃花巷。”
如果沒猜錯,當時和顧老先生下棋的便是喬棺。臣歡暗自琢磨。會所的主人在京都一直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聯系一些平時被忽略的蛛絲馬跡,是喬大少的可你能性極大。作為喬家的掌權者,喬大少平時長居的地方安保級別肯定是極高的。
喬凜詫異的看了一眼臣歡,默默地安靜下來,若有所思。
桃花胡同裏的那家四合院是自家大哥修養辦公的地方。不僅安保系數極高,而且配有完善的醫療與刑訊機制。平時進出的多是有求于喬家的政商權要,也偶有已退的老幹部進入其中小住。這些老幹部大部分都是尋求護佑,比如顧老先生,他是為了顧默。在顧家二代中,顧老先生最疼愛的就是顧默的母親顧迦,可惜顧迦遇人不淑,自殺而亡。留下顧默一人在孤兒院度過幾年備受欺淩的時光。顧老先生憐惜顧默幼年失父喪母,找到顧默後就放在身邊親自教養。這個年近古稀的老人承諾,在他有生之年,必傾盡全力護佑小顧默的安全,不惜舍下老臉,求到喬家。不過這些事知情者為數不多,但顧臣歡應是不知道的。就連他,顧老先生究竟和自家大哥達成了什麽協議也是不知道的。表面上,顧老先生只是砸了不少錢才換來在會所修養的幾年。畢竟顧老先生雖然掌權近三十年,卻并無後嗣,顧家大宅是顧家嫡系一脈,既已放權,另覓他所也毫不惹眼。可喬凜沒想到,臣歡竟聰慧至此,只靠猜就明白得七七八八。
隐晦地打量了衆人,喬凜皺眉,大哥的身體狀況糟糕至此,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今日之事,知情者都是聰明人,知道怎樣做才是最好的選擇。若是有哪個不長眼的真以為大哥這樣,喬家便群龍無首繼而做出什麽另他們自己後悔的事,他喬凜自會讓他們明白身不如死到底怎麽寫。
林歲冷冷的說道:“坐好了。”
話畢,藍跑以極速飙出。
托了今兒個喬大少的福,林歲才能有幸坐上顧大小姐的愛車。
藍跑絕塵而去。
躲在一旁的付清捂着小助理的嘴,冷汗直流。看着封家大小姐回身一并消失在門庭之內,才虛脫地倚牆滑座在地。
還沒等喘口氣,就見小助理驚恐地指着他的背後。
戰戰兢兢的轉過頭,封大小姐笑眯眯地站在身後。
“拿來。今天的事聰明人知道該怎麽做。否則……”
看着封大小姐沒收了自己吃飯的家夥,撂下一番似是而非的威脅潇灑離去,付清只能拍拍小助理的頭安慰自己,還好腦袋還在。
暗處的喬家暗衛悄悄隐退。
桃花胡同。四合院。
将喬棺放在床上,臣歡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色調冰冷的房間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開着,窗簾飄動。初秋的涼風風一吹,腦子倒是清醒不少。
喬凜蒼白着臉将藥箱遞給臣歡便關了門窗理所當然地退了出去。
雖然這裏有最好的醫療配備,但對大哥來說卻都是沒用的。大哥的傷口愈合的越發緩慢了。內裏的各項器官也在慢慢衰竭,總有一天會連五感都失去。受了傷也只能進行一些物理治療。喬凜有些恨自己。為什麽以前那麽不懂事,任性的将所有的責任都抛給大哥,為什麽今天病重的是大哥而不是自己。平日大哥從不讓人幫他處理傷口,都是自己一個人上藥換藥,他也不知大哥到底恢複的怎樣。若不是今日,他尚不知大哥身體已經破敗至此。
心裏難受。
林歲看着吐得天昏地暗的喬凜不屑的冷笑。略顯女氣的臉染上一抹幸災樂禍。
“就這點程度都受不了,你該慶幸今兒個是爺開的車。要是顧大小姐,你現在焉有命在?”
繼續吐。
突然正了神色,林歲用一種看透一切的透徹語氣道:“你永遠也及不上喬棺。”
喬凜回望。繼而冷笑。那樣兩張完全不是同一風格的臉此刻的神情卻是如此相合:“是又怎樣?總好過你這個連掙紮都不掙紮一下就自我放逐的懦夫強百倍。怪不得封筠那臭丫頭喜歡顧謙謹都不喜歡你。”
林歲吃了一癟,出神地略坐片刻就匆匆離開了。離開前,他悠悠丢下一句莫名的話:“但你會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
顧默回來時看見只有喬凜一個人還在一邊吐得昏天黑地,有些奇怪。沒有多問,又給他重新蓄了杯茶,便坐在那裏不言不語,兀自想事。
纖秀的眉皺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滿腹心事重重的樣子,讓出來散步的顧老爺子擔憂地嘆了口氣。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重,活得太累。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便拎了鳥籠到隔壁串門去了。
屋內,臣歡任命地幫喬棺處理好傷口,用酒精不停地為他擦拭降溫。
喬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幽深的眸子閃着純粹而歡欣的光,像個讨乖的孩子,扯了扯臣歡的衣擺。奮力一拉,不顧傷口又被崩裂出血,滿足地抱着懷裏并不太軟和的軀體,沉沉睡去。
和喬棺一樣,顧臣歡的身體也十分瘦削,誰硌誰還不一定。而且她的身體本就精氣損耗的嚴重,也不再掙紮,趴在喬棺赤|裸的胸膛,陷入睡夢中。
☆、攻略那個少爺(七)
? 臣歡很少做夢。
在很多的日子裏,通常都是附身的軀體累極才進行自我休眠,靈魂卻是清醒着等待天明,尤其在身邊有其他人的時候,更是十分警覺。那麽多次任務中,她幾乎不和其中的人物發生過多的肢體接觸,就連最簡單的親吻都十分困難。不願意更不樂意。少數幾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後果堪稱慘烈,任務也不得不放棄。久而久之,與人相處她總會保持适當距離,不靠近,也不過分遠離,只要能完成任務就好。
她常常會想,會厭倦這樣漂泊的日子,她不知道這樣無窮無盡的穿越究竟有沒有意義,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會有怎樣的結局。但心裏總有個聲音在呼喚,不要停,他在等你。
怔怔地醒來,擡手撫上枕邊人的臉頰,有些不可思議。還是頭一次,卧榻之側有他人酣睡,她的靈魂還能安穩地進入休眠。這種感覺很奇妙,她從沒有過警覺性下降到幾乎為零的情況。真要說的話,在他身邊,她能夠連靈魂都舒展開來,她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他是能夠依賴的。這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安心吧。
在夢裏,許許多多的畫面穿插浮現。有以前完成任務的畫面,也有許多她并沒有印象的場景。
她只隐約記得,夢中,那是一棵菩提樹。樹下,一個朦胧的影子盤坐于地。不知流逝了多少時間,那一尊仿若玉石的身形輕輕一晃,菩提瞬間枯萎,一呼一吸間,便碎化成灰,重歸天地。地上,落下一顆黑石。她看到那個周身光華內斂的身影将黑石納入懷中,她心底如此難過又歡愉。
手指劃過喬棺疏朗的五官,流連在他的眼角久久不去。她還記得他撒嬌的樣子,眼尾泛紅,深邃的眼睛充斥着無處發洩的暴虐與不安。
天色尚晚。
昏沉的光透過窗簾灑在地面上。
不知什麽時候,喬棺的雙手已經放開,松松地搭在腰間,不變的是他姿勢裏的霸道和占有。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上有些淤青,大概是林歲他們為了分開喬棺和她時留下的。
皺了皺眉,在那淤痕上輕輕拂過,青痕一掃而光。
她的精神力因為身體的緣故遭到限制,更要顧及身體的狀況,不能濫用,想要回複只能靠時間。喬棺身上的大傷倒是無能為力,小傷她現在的情況還是能夠修複的。再說,身上的傷口可以遮擋,手上的傷卻是一目了然。
作為喬家大少,目前還掌控着整個京都軍方系統的運轉,外界也絲毫沒有他傷重的消息流傳,幾天不見人是不可能的。
一夜修整,恢複回來的精神力瞬間透支,有些頭疼,疲憊浮現臉頰。輕喚系統,卻毫無反應。昨晚支線劇情關于破壞訂婚儀式的任務應該算是已經完成,但久久沒有聽到系統的提示音。她與系統之間雖然并不是純然的依附關系,在她任務期間,系統有時也會消失不見,但是任務進程還是會及時反饋,像這樣的情況倒是從沒出現過。有些奇怪,倒并沒有多想,也就作罷。
身上的衣服浸了血幹在皮膚上,并不舒服。
臣歡試探着拿開擱在腰間的手,那個還在睡夢中的男人蹙起了眉,嘴角抿了起來。
臣歡輕輕撫摸着他裸|露的脊背,稍作安撫,不想喬棺竟慢慢翻了個身,手也随之滑落。臣歡松了口氣。
往床頭一探,沒有摸到手袋。才想起手袋落在車裏并沒有拿出來。本想打個電話叫人送件衣服過來,也只能作罷。
這間屋子是喬棺的卧室,周圍機關重重,弄得跟迷宮似的,精神力一探,居然還有八卦陣甲存在,平時也輕易無人走動。況且天色尚晚,為喬棺治傷又費了一番力氣,也就歇了心思。
地上鋪了松軟的羊毛毯,赤腳走在上面,臣歡還有些頭暈。
打開衣帽間,眼前陳列的除了筆挺的軍裝,就是筆挺的西裝,總之除了筆挺只剩下筆挺了。倒是符合喬大少冷冰冰又一絲不茍的樣子。
搖頭失笑,挑了喬大少的一身深色睡袍走進浴室。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床上假寐的男人睜開清亮的眼,有些失神地盯着玻璃門上映出的窈窕身形,剛剛冷靜下來的心緒又沸騰起來,不禁有些無措。
在臣歡撫上他的臉的時候他就醒了,只不過不知道怎樣面對她。這麽漫長的歲月裏,他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的形式和她見面,光明正大的觸碰她。他喜歡她躺在他懷中的感覺,就像整顆心都被填滿了。并不想打破這一刻安谧的氣氛,直到她溫涼的手滑過他的脊背。
不知想到了什麽,可恥地又臉紅了,身體也有了反應。淺淺薄薄的緋色漫上臉頰,驅散了些許病色,竟是意外绮麗旖旎,風景無限。這個萬|年|禁|欲的老|處|男是真的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最多魂體狀态的時候情不自禁偷偷摸摸吃點小豆腐。但大多時候,還是保守又守禮的。他也怕吓着她。難受的不行又不知該怎麽做,只能自個忍着,等慢慢平複,清心咒已經在舌尖滾了幾遍。
如果我們喬小弟弟在,肯定會一臉抱歉地告訴大家:原諒這個男人吧,他人生的前近三十年過的就是和尚的生活。
平時的他,沒有欲,也沒有人氣。現在至少像個人了。
臣歡擦着長發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
二十好幾的男人蜷在床邊,不知在想些什麽,眼神發愣眸色深邃,臉頰紅潤,看着倒有些可愛。
帶着濕氣的手指覆上喬棺光潔的額頭,溫涼的觸感讓喬棺舒服地蹭了蹭。迷迷瞪瞪的樣子就像還沒睡醒的貓科動物,慵懶,強大,蓄勢待發。
看喬棺一副還沒清醒的樣子,臣歡沉下眉頭:“燒又起來了?怎麽還是那麽燙。”
聽到臣歡低喃的嗓音,喬棺回過神,暗自懊惱地呻|吟一聲,捉住額上的手捂進懷中,頭顱悄悄沉進被子中。
屋內安靜下來。
泛白的光灑在臣歡的半邊側臉上,似笑非笑,顯得幽暗又高深莫測。
喬棺悄悄看她一眼,臉紅的更厲害了。又縮回被子裏。呼吸困難。
接着,着惱般掀開被子,将臣歡拉入懷中。
額頭相抵,聲音沙啞:“不許笑。”
臣歡小心地不碰到他的傷口,雙手撐在他的胸膛。觸及他純淨的目光,心裏一軟,收起了笑意,相顧無言。
感受到喬棺身體的變化,臣歡不敢再動。
從沒有和一個人如此相近。
從沒有和一個人肌膚相觸卻并不讨厭。
也從沒有和一個人額頭相抵卻滿是歡愉。
這一刻,她好像什麽都沒想,又好像已過了千萬重山水。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是為你量身定做。
他全心全意地愛着你,哪怕得不到回應。
無論什麽時候。我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等我踏遍千山萬水,來到他的身邊。
只為和他相遇。
然後恰好相愛。
沒有那麽多算計,也沒有更多的顧忌。
相愛是如此簡單,那樣美好,是世間再幸福不過的事。
我們一輩子很長。可能會愛上很多人。
我們一輩子也很短。愛一個人都嫌太多。
你信我。我們就在一起。然後去看南極的風景,看美麗的極光,去看大山巍峨,大海壯闊。還可以看天上的雲飄過,看鮮花開滿漫山遍野,看晴空裏星光閃爍。
然後揚起嘴角,告訴大家,我們就這樣相愛了。
最美不過在一起,最好不過陪着你。
等十年冬,等二十年冬,等五十年冬。
等漫天白雪化成水,等石花再開,我接你回家。
你知道嗎?曾經我最大的奢望是看着你。
現在,我想與你,共白頭。
☆、攻略那個少爺(八)
? 林歲去接封筠的時候,天已經大黑。
因為來的時候開的是顧臣歡的柯尼塞格,雖然他也很喜歡但畢竟太過招搖,而且在這塊地界完全開不起來,進了局子可不會有人來撈他。所以他叫了封君先到桃花胡同來接他,然後再一起去接封筠。
他不是顧臣歡,有整個家族做後盾,行事可以無所顧忌。就連對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不能那麽光明正大地表明愛意。因為他的婚事不僅是他自己的婚事,某一方面也代表着兩個家族的利益共同。
家裏的老頭子屬意顧臣歡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顧祿椽那個眼裏只有權勢的老東西也對他這個林家旁系子弟很是滿意。
這兩年他也如他們所願與顧大小姐越走越近,就連德國都一起去了。是以,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兩個已經是名正言順的一對了。今兒個突然殺出個喬大少,這個號稱軍統百年第一人的冷面閻王,指不定衆人心裏又有怎樣一番陰謀論。
封君沉默地開着車。
他們這些大族子弟,表面上看各個都是風光無比,其實裏面的陰暗與不易又有誰知道,誰在乎。不論是他這樣中規中矩正派十足的傳統子弟,還是那些他人所封的所謂纨绔,都各有各的難處。
他們并不是每時每刻都是十裏洋場醉生夢死的,更多的時候承受着超越範圍的痛苦與艱辛。
因為,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沒有羁絆。有的人為愛情,有的人為親情、友情,哪怕将死,也會有活下去的欲。
痛是每時每刻的,但之所以感覺不到,是因為快樂的感覺太過美好,一點點高興的情緒就能讓人忽略那些無處不在的痛。
而他,為恨而活。也許有一天,能出現一個讓自己傾心相待的女子,讓他忘記恨,讓他走出這片沒有陽光的黑暗。
也有些人,可以為愛強大。他希望,林歲會是這樣的人。
他和林歲也算是很多年的兄弟,作為一個哥哥,他也希望封筠能嫁一個愛她寵她的人,而不是追着一個不可能的男人,受傷了之後才後悔。林歲對她的心,他是看在眼裏的。那麽多年,他看着她長大,因為母親的緣故,他對這個妹妹,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現在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他心裏都明白,但是就是不樂意。那種擔憂是很深很深的,是一種十分沉重的情感。而顧謙謹其人,表面上看着光風霁月,內裏卻十足十是個不堪的變态。封筠性子簡單,感性敏感,而顧謙謹又城府太深,先不說他并不喜歡封筠那丫頭,就算他願意和封筠在一起,他這個大哥也是不同意的。
但林歲不同。林歲對封筠的情意他都看在眼裏。若不是林歲的母親被林家控制着,憑他林歲的能力現在又怎麽會混成個人人不屑的纨绔模樣,就為了給林家那不成器的二世祖讓路。
林歲面無表情的看向窗外,又想起喬凜的話。
喬凜說的沒錯,他林歲就是個懦夫。他能怎麽辦。他能怎麽辦!那是他當作了那麽多年的母親,雖然她親手将自己送入林家,讓他受盡挾制。她對他不盡情分,但他又怎能放棄她。
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林家那些畜牲,真以為顧大小姐那麽好惹。就算顧祿椽一心想把臣歡嫁與他,那也僅是老東西的一廂情願罷了。
夜已深。
路燈長明。
熒黃的光暈裏,他似乎看見封筠的臉,模糊又清晰。
一陣鈴聲打破沉默。
林歲拿起手機。
“要想封筠安全,來京郊79號別墅。”
“別想耍花樣,不然,我可不保證封大小姐能完好無損。”
“你知道,對我們這些亡命之徒來說,逼急了什麽都幹的出來。”
“拉個千金小姐墊背,黃泉路上也值了。”
“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嘟——嘟——”
林歲擡起眼簾,冷靜的看向封君:“打一下封筠電話。”
說着,自己拿起手機撥通了顧謙謹的號碼。沒接通。
封君皺褶眉:“關機了。”
黑色賓利疾馳到會場。
宴會早已結束。
宴會的主人一個都不在場,這一出鬧劇在這一陣兒裏都會是人們津津樂道的笑話。
找到負責人,說看到顧大少爺和封大小姐起了争執,然後顧謙謹接到電話,神色慌張地匆匆離去,封大小姐也随後追上。
林歲雙眼發紅,面色平靜,聲音冷靜到吓人:“封君,你知道我多愛她。”
“從她八歲還是那麽一小點,到現在長成那麽漂亮迷人的姑娘,整整十年十月。”
“如果我有什麽不測,請你一定一定要照顧好她。”
瑰麗的面容在朗月下顯得飄渺虛幻,“封君,我從沒求過你什麽。他們會打電話給我而不是你,說明目的在我。”
“倘若我沒能迎回封筠,或是讓她受到什麽傷害,我賠上這條命。既是因我而起,而你也不能出事,有你能主持大局,給我們報仇,我死了也安心。”
“若是兩天,封筠還沒能回來,那只可能是我死了。你幫我轉告顧大小姐,我林歲失約了。請她出手,或許還有轉機。”
“林歲欠她的不多,但件件都不是小事。再多一件,也是債多不壓身。”
“等下輩子,林歲定結草銜環相報。”
說着,轉身進入賓利,消失在無邊的夜色裏。
封君久久站在風中。
心緒複雜。
他信林歲。
相信林歲一定能把封筠平平安安接回來。
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臨走之時,林歲告訴他,是林靖。
那個心狠手辣的男人,什麽都做的出來。
收斂起陰鹜的眼神,轉身離去。
***
喬棺又陷入了昏迷。
好不容易讓喬棺放開她,她做什麽他都跟着,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體。
當你想發火時,他就睜着無辜的大眼,直直地看着你,直到你心軟為止。
臣歡雖然缺少情志,但是就是對他硬不起心腸。瞪了他幾眼,無奈地坐在落地窗前看書。
喬棺曲腿坐在羊毛毯上,頭靠在臣歡的膝上,把玩着她纖長的手指。臣歡無可奈何,只能将書靠在腿上,單手翻書。
許是困極,喬棺揉了揉發紅的眼,愈發顯得純良。
臣歡淺淺嘆了口氣,撫過他略顯堅硬的黑發,搭上他的後頸,在穴位上輕輕一按。
喬棺詫異又不敢置信地努力撐起眼簾。
臣歡攬住他的後腦,湊近輪廓分明線條利落的耳朵,誘哄道:“睡吧。我在這裏陪着你。”
喬棺依戀地攥緊她的一縷長發,才乖乖合起雙眸。
不着痕跡的舒了口氣。面對那雙滿滿全是你的眼睛,臣歡也覺得壓力略大。
單膝跪地,托住他的後頸靠在她的懷裏,一只手臂從他腋下穿過,另一只勾住他的腿彎,稍一使勁,便将喬棺抱了起來。
門外偷窺的喬凜目瞪口呆地看着怪力女王将自家大哥放倒,流暢的公主抱将自家大哥放到床上,簡直恨不得自插雙目。怎麽覺得有那麽一丢丢不對麽?肯定是我的世界倒轉了。
喬凜拍拍胸脯,表示他決定選擇性遺忘。畢竟自家大哥好像現在真的自帶嬌弱屬性。雖然這個畫風略顯清奇。
臣歡冷着眼低沉道:“把我手機拿來。”
昨晚踢場,因為喬棺的打斷,效果反而更好,但也肯定麻煩大發了。
現在也不知道外面鬧得怎樣滿城風雨,沸沸揚揚。
但沒想到,打開手機,卻是另一件事。
封君的求助。
不過一個晚上,世界都變了。
封筠被綁,顧謙謹消失,林歲只身犯險,杳無音訊。
冷着眉眼起身,不想喬棺那厮還抓着她的頭發,一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讓喬凜拿把剪刀來,喬凜警惕地問:“幹什麽?”
臣歡擡起下巴指了指被攥住的頭發。
喬凜會意,卻如臨大敵:“你想走?”
“外面還有事等我處理。”
“什麽事?我可以幫你,但想走,不可能。”
臣歡原本雖然面無表情但尚算溫和的臉色一沉,轉頭喚了顧默。
幹脆地剪斷頭發,睡夢中的喬棺像是感受到了什麽難過的事情,瑟縮了一下,将那縷斷發攥得更緊了些,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用盡力氣。倒是讓臣歡心底不由自主地湧上些悶悶的情緒。
喬凜神色冰冷,抱着雙臂站在門口:“有我在,別想走。”氣勢全開,倒有幾分喬棺的風采。
氣氛一僵,顧默大氣不敢出,往門口退了幾步,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臣歡不為所動,幾下将喬凜放倒在地。
喬凜瞪大眼睛看着臣歡,觸及臣歡涼涼的目光,不禁扭過腦袋,擡起雙臂搭在眼上,悶悶道:“你真的忍心嗎?”大哥那麽緊張你,你真的那麽冷血嗎?即使知道等他醒來發現你不在他會變成什麽樣子,你也真的不在意嗎?萬一你受傷大哥會發瘋的他喬凜絕逼攔不住啊,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啊衰!
臣歡眯了眯眼:“你果然知道。”清淡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又嚴肅又沉重:“他們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雖然她沒有理由指責喬凜為什麽不出手,畢竟這涉及到立場問題,但是這不妨礙臣歡的遷怒。
顧默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臣歡消失在轉角的纖細背影,抿抿唇,若有所思。
同情地看了眼還躺在地上裝死的喬凜,殘忍的轉身就走,接下來的雷霆之怒還是二少一個人扛比較好。祈禱喬大哥看在喬二如此凄慘的樣子能下手輕點吧。
人這一輩子,會做出很多讓自己後悔的事。
但即使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還是會毫不猶豫義無反顧地去做。
人生中,我們會碰到很多選擇,也許我們會選擇對自己更好的路,哪怕會寒了關心你愛護你的人的心,這不算什麽,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點自私。
但我們至少不能失去自我。
我們的生命裏,利益雖重,但更重的是珍重你的朋友,愛護你的家人,以及無條件支持你的愛人。
當他們需要你的時候,你出現了,但求問心無愧,如此而已。
我們曾一起哭,一起笑。你想發瘋,我們一起瘋一起癫,你想刺激,我陪你飙車蹦極,你愛一個男人,我想方設法出謀劃策,你如果堕落,我會幫你抽煙喝酒到倒地不起,讓你沒空堕落,你有危險,我馬不停蹄哪怕以身犯險也要救你于危難。
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家人。
在這個血緣都難以維系的世界裏,每個人都害怕傷害。但我仍願意相信有純粹的感情存在。
為這一份相信,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下雨的日子裏,我可能會想起你們。
雨幕之中,是你為我撐一把傘。
現在,天晴了。
我要你們平安。
我們再一起去看天際線純澈的藍。
再一起去花田裏奔跑辣手摧花。
再一起沒心沒肺地笑。
再一起追男人,一起唱歌,一起變老。
可能大學時,我們住同一宿舍,可能結婚後,我們又住同一小區,可能年老了,我們還會住同一家養老院。
我們會一起躺在躺椅上,讨論哪個小夥子最帥,哪個姑娘最漂亮,會拿出悄悄藏起來的巧克力分享,然後一臉驕傲求誇獎,然後哈哈大笑讨論誰會先死,就在奈何橋上等一等,來世做真正的兄弟姐妹。
一棵樹會開很多花。每一朵花開,每一朵花落,都各有緣法。
但我唯獨沒想過的,是會和你天各一方,來的那麽快。
從沒想過。
我其實最想說的,是人這一輩子,不可能只有愛情、僅有愛情。
莫要風花迷了眼。
這世間,還有更好的風景。
而你,配得上更好的對待。
哦,對了,不要忘記宿舍樓底下的喵喵,記得按時給它喂食。
***
我能聽見風吹過湖面的聲音,安靜又喧嚣。
我能看見你的臉,在刻進靈魂的記憶裏,模糊又清晰。
我想你。又不想你。
我想見你。
很想很想。?
☆、攻略那個少爺(完)
? 封君沒想到顧臣歡會來的這麽快。
顧大小姐倒是比他想象的更在乎朋友和家人。
但他一定沒想到顧大小姐彪悍地放倒了喬大少。
不過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就算喬棺醒着,臣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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