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在看到鼬雙眼的那一刻織田作心中一個咯噔。他的長子一手摸着幼妹的腦袋一手捂着右眼, 露出的左眼眼虛虛閉着,另一邊大概是眼底——原諒他無法看到養子掩住的部分的具體情況——一片紅色蜿蜒而下,順着臉頰邊緣滴落在地面。
但與此同時, 原本大概率會在這場爆炸中受傷甚至殒命的孩子們毫發無傷, 甚至還在活蹦亂跳地插科打诨。
他蹲下身, 帶着自己都尚未察覺忍耐不住的顫抖與慶幸。
“沒事了。”
粗砺的聲音傳來,男人的聲音像是在磨砂紙上磨過一般, 說出的一瞬連自己都吓了一跳。
織田作後知後覺地發現這聲音竟然是從自己口中傳來的,手臂顫抖得像是許多年前他第一次握槍被後座力震翻後止不住的顫抖一樣。他壓抑着顫抖将不知經歷了多少的鼬抱住,盡力安撫不知還有沒有意識的男孩。
“沒事了。”他聽見自己盡力安撫顯然已經脫力的男孩, “眼睛用了很久吧, 休息會吧。”
***
太宰治終于離開港黑總部的時候天色十分陰沉。
烏雲黑壓壓地團團堆積,沉重得像要壓迫得人們喘不過氣來。而天邊不時閃過電光,惹得人心驚膽戰。
他疾步走向織田作寄養孩子們的餐廳, 火警車的警笛不住回響, 響徹相鄰的好幾條街。
說實話太宰治不喜歡這個聲音。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接受這聲音。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東西, 就算你再讨厭再難以接受, 也不得不去接受妥協。
“啊呀, 是發生火災了嗎”
有路人的讨論聲傳入他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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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了啊,據說是入室搶劫放火……老板的手藝還是挺好的來着。”
确實不錯。
他想,只是有些辣罷了……嘛, 不過也不一定。畢竟老板也說過是[小織限定], 或許和普通賣的有些區別。
披着黑色西裝外套的少年游離在人群之外,目光散漫抓不到焦點, 又像是在尋找着什麽。突然他站定了腳,皺着眉呼喚站在前方同樣在游離在人群之外的友人。
【“織田作!”
對方撓着頭皺着眉轉過身, “太宰啊,怎麽了”
他疾步向前,在衣衫略微有些淩亂的友人身前站定:“織田作,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你必須住手。就算那樣做了——”】[1]
“那樣做……”織田作皺起眉,“就算那樣做了也無濟于事……你想說這個對吧。 ”
太宰哽住一樣沉默了,深知自己無法反駁的少年在沉默半晌後說出了一系列關于MIMIC的情報。大概是屬下收集而來的吧。作為港黑五大幹部之一,太宰治的情報網絡是難以想象的龐大,又加上mimic現在正是港黑的勁敵,因此對于他而言掌握mimic的情報并不是什麽難事。
“诶——”織田作發出無意義的贊嘆,“太宰你了解得真實仔細啊,不過對方給我發過來請柬,所以具體位置我已經知道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撓撓臉頰,“要去看看孩子們嗎?”
太宰治訝然地睜大眼,迫切地上前抓住織田作的衣袖。
“你的意思是……”
“诶太宰你不知道嗎?”織田作看起來也是頗為詫異的我模樣,“多虧了鼬君,孩子們都平安無事呢。”
太宰治的面色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他歪着頭,言語卻未見放松。
“既然這樣織田作你……!”
“啊太宰,你喜歡吃什麽”
“诶……目前的話是能夠讓我自殺成功的硬豆腐,”語罷少年飛快搖頭,“不不不重要的不是這個!”
他拉住織田作,神色說不出意味,“既然如此,織田作你也要去嗎?”
對方卻沒在意這個,“這還是相當重要的吧,辣味能接受嗎……不過你說的那種豆腐應該是買不到的吧?”
言語間是慢慢的疑惑。
“一點也行……等等等等織田作你什麽意思啊!”
難得顯露出如此姿态的少年跟在友人身後,此前那份焦急的死氣從他身上脫落,顯露出一個與自身年齡相符的充滿活力的靈魂來。
吵吵鬧鬧叽叽喳喳,這種狀況在打開借住的小房間的門的時候狀況更甚。
“織田作回來惹!”
“織田作織田作帶什麽回來了”
幾個男孩子蜂擁一般将織田作團團圍住,蹦着腳要挂到分別好——幾十分鐘的養父身上。
以為自己真的是烏鴉嘴的幸介眼神不住往門口瞟,卻始終不敢離開躺在床上的鼬一步。
而唯一的小姑娘乖乖和兄長窩在一個被窩,試圖讓被迫卧病在床的兄長給自己重新紮一個羊角辮。
“感覺怎麽樣”織田作摸了摸鼬的額頭,一直在給幼妹編辮子的男孩轉過頭,同他的養父露出一個笑來。
見到這一幕的太宰不得一滞,轉過頭微笑的男孩眉眼彎彎,看着自己這個方向的右眼被包上了一圈繃帶。
乍一看來倒和他的造型有幾分相似。
太宰咳了聲面色艱難,“鼬君你……最近也喜歡上這個了嗎”
聞言鼬茫然地看過來,反應過來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眼睛稍微出了點事,”他說着,一手摸了摸白色的繃帶,“這樣看起來很奇怪嗎?”
“不不不一點都不奇怪的——!”揮舞着雙手吸引疑似自我懷疑的兄長的幸介順手指向太宰轉移火力,“要說奇怪這個人才奇怪吧!到處都纏着繃帶你是繃帶妖怪嗎 !”
“繃帶妖怪!”驚呼一聲的小姑娘迅速鑽進被子,只留個腦袋探左探右,“繃帶妖怪來了嗎?”
幸介正要回答,就聽見他大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對客人要禮貌些啊,幸介。”
“喔哦哦好的鼬哥知道了鼬哥鼬哥你要喝水嗎要躺下再休息一會嗎?”
——這孩子自從以為是自己的烏鴉嘴讓鼬變成現在這樣之後就一百八十度地轉變了态度,以一副生怕一不小心他鼬哥就死掉的姿态不時戳戳對方噓寒問暖。此時鼬一發生,就幾乎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他千秋萬代一統江湖的大哥身上。
“不過織田作~”圍在織田作身邊的男孩之一伸出雙手,“你把佐助帶回來了嗎?”
織田作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團蜷縮的黑色。
在mimic襲擊餐館時黑貓是最先感知到危險所在的,幾乎是在樓下傳來停車的聲音開始名為佐助的黑貓就開始煩躁不安地在地板上來回走着,細細小小的爪子不斷抓撓着門戶。
但當時沒有孩子理會到黑貓的動作,距離它最近的優抱起了不斷掙紮的黑貓,也只是細聲細氣詢問是否是黑貓餓了。
這個疑問注定得不到回答,在優抱着佐助使勁給并不想吃的黑貓喂食時身後的大門突然被踢開,披着黑色披風的入侵者闖入孩子們的世界,盡管有所掙紮,但想也知道幾個孩子怎麽可能對抗訓練有素的軍人。
然後他們被抓走,黑貓喵喵地想要追上來,被斷後的士兵關在門後,細細的撓門聲一直持續到很久之後。
“總覺得是不是我的錯覺啊,”從優手中接過佐助的克己掂了掂黑貓,皺着眉道,“感覺佐助輕了不少诶。”
“诶這樣嗎?畢竟分別了這麽久啊。”
“等等不對吧我們不是早上才和佐助分開的嗎?!”
“不是有那種說法嘛,一日不見如隔三冬。”
“是三秋啦笨蛋真嗣!”
孩子們的吵鬧聲像是麻雀一樣鬧個不停,偶爾體現出就算是孩子也過于活潑的氣質。晚餐過後太宰和織田作一前一後走出門,将孩子們的稚氣留在門內。
“真是熱鬧啊,”最先出口的是太宰。少年披着不離身的黑色外套,同織田作站在夜色之中。
“确實,”織田作露出笑,在燈光的映照下無端生出幾分溫柔,“這些孩子總是這樣有活力……抱歉了啊。”
“诶——織田作為什麽要道歉?”少年歪着頭,拉長了聲調一副不知緣由的模樣。
織田作定定看了他許久,才遲疑道,“你不是覺得孩子們太吵了嗎?”
“不。”太宰飛快地眨了眨眼,“熱熱鬧鬧的并不是什麽壞事,更何況這樣身處于孩子們的包圍之中,連自己都覺得更年輕了些吧。”
“你在說什麽呢。”織田作用一種不贊同的眼神看着他,“太宰你還是小孩子不是嗎?”
“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彎下腰的少年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織田作,是真的笑到眼淚都出來,“織田作你說得對,我也還是個孩子呀。”
少年擡起頭,眼角還有未幹的水分,只露出的一只眼從下仰視着友人。
“但是即使這樣,你也已經決定了吧?”
即使這裏有如此多令人牽挂的孩子,身為他們家長的你也已經決定了吧?
“啊,”織田作簡短地回答了句,伸出一只手接住落下的雨滴。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滴答滴答地滴落在窗上牆邊。太宰側着臉看向友人,茶褐色的瞳中混沌不堪,寄寓着某種渴求。
“既然如此,”他說道,“這樣的話我們就是最棒的二人組了啊,”
那雙眼中滿溢着混沌,少年人的表情卻是愉悅,“同樣渴求着死亡的我們二人——不是最佳的組合嗎?”
“吶,你說對吧,鼬君”
作者有話要說:
鼬哥:不,這門哔——我不同意!
[1]【“織田作!”
剛走出西餐館,我便被熟識的聲音叫住了。
“太宰啊。怎麽了?”
“織田作,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你必須住手。就算那樣做了——”
“就算那樣做了,孩子們也不可能回來?”我說。】
——來自《太宰的黑暗時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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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