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大結局

一眨眼就到了寒假, 寝室的同學們歡天喜地，紛紛收拾行李回家。

張壯壯把自己的東西裝在一個大尼龍袋裏，下了樓, 在飄雪的街道上漫步目的地逛了一天, 估摸着室友們都走-光了，這才邁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寝室。

果不其然，寝室空空蕩蕩。

他重新鋪好自己的床鋪，往床上一趟, 身體脫力，目光空空蕩蕩。

春節，萬家團圓的好時候呀, 可惜…他已經沒有家了。

之後他沒有閑着, 而是四處投遞簡歷，希望找到一份寒假臨時工。

三天以後, 有個運動服裝品牌店通知他去面試，因為身材好，顏值高, 他成功通過了面試, 得到了一份售衣員的工作。

經濟問題一下子減輕不少，張壯壯長舒一口氣。

同時，忙起來了, 人就沒有精力胡思亂想, 他一個人住在空空蕩蕩的校園、寝室，也不會那麽寂寞了。

但到了除夕夜，服裝店放假, 甚至連學校都關門的時候，孤獨和寂寞還是一瞬間席卷而來。

他定了一家青年旅店, 八人間，環境差，但便宜。

青年旅店一群光膀子的男人打牌、喝酒，張壯壯待不下去，索性一個人在街上逛。

這座城市仿佛一夜之間空了下來，平日裏來來往往的人流、車輛，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店鋪紛紛關門，霓虹燈不再閃爍，只剩下昏黃的路燈和枯幹的老樹還在默默守護着這座城市。

張壯壯坐在店鋪的臺階上，望着漫天飄飛的雪花，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忽然間，天色大亮，煙花爆竹直沖雲霄，整座城市都喧鬧了起來，新的一年到來了。

張壯壯站起又蹲下，茫然到無所适從，這個世界是熱鬧喧嘩的，只有他是孤獨寂寞的。有那麽一瞬間，他突然手腳冰涼，胸腔悶悶地喘不上氣來。長到這麽大，這是他第一次獨自一人迎接新年。

又或許以後的每一個新年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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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睜大眼睛，試圖從天空中尋找到星星的痕跡。奶奶臨死前曾告訴他，讓他想她了就看看天空，她會變成天上的星星，默默地守護他。

可是眼前的天空一片灰暗，半絲光亮也無，就像他來時的路，颠沛流離；又像他未來的路，黯淡無光。

他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肩膀無聲地顫抖，地上的積雪被洇濕了一小片。

好久以後，他才反應過來，那是他的眼淚。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陳曦景打來的電話。

張壯壯壓低聲音，“喂？”

陳曦景的聲音聽起來很着急：“壯壯，你沒回家對麽？我來海城探親，結果錢包被人偷了，剛坐完出租車才發現，現在沒有錢，付不了車費，你能過來幫我一下麽？”

“可以，你別着急，你在哪兒？”

陳曦景報了一個公園，算是海城的地标之一，不是很遠，張壯壯挂了電話，跑步過去。

他一跑起來，那些悲傷的情緒仿佛就少了一點兒，對他來說，即便是被人需要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這證明他還活着，他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他跑到公園，街道空空蕩蕩，壓根沒有出租車的影子。

他納悶，拿起手機撥號給陳曦景，打不通。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男音劃破清冷夜空：“看這邊——”

張壯壯擡頭，黑暗中巨獸一般的摩天輪突然亮了起來，一根橫梁推動另一根橫梁，一間座艙點燃另一間座艙，紅的綠的藍的紫的黃的白的五彩缤紛，彩燈閃耀，燈光悅耳，巨大的摩天輪緩緩轉動，張壯壯長大了嘴巴，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一間座艙在他面前停下，一只手伸出來，張壯壯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那只手拉了進去。

他想叫，卻被緊緊捂住了嘴巴。

“是我，”陳曦景笑着說。

“曦景，你不是沒有錢麽？”

陳曦景沒有回答，而是微笑地看着他，良久道：“你瘦了。”

張壯壯：“這、這摩天輪，是怎麽回事？”

轉眼間，他們的座艙已經轉到了高空，頭頂有敲擊的聲音傳來，張壯壯擡頭，頭頂的座艙裏，楚雲纖正隔着玻璃同他打招呼，度暗星則攬着楚雲纖的肩膀，像是擔心楚雲纖被凍到。

張壯壯驚訝地長大了嘴巴。

陳曦景又道：“你低頭。”

下面的座艙裏，坐的是劉子旭和齊宇軒。

張壯壯：“天、天吶，這是……怎麽回事？大家都不在家裏過年麽？”

寝室六人都在一起了，外面天寒地凍，座艙裏卻溫暖如春，忽地又來了新一輪的煙花引-爆，配着燈光一起，城市的夜空就此被點亮。

摩天輪轉完一圈，衆人下來，度暗星拍拍張壯壯的肩膀，“我們在家裏玩夠了，今天專門來陪你過年。”

張壯壯激動到語無倫次，半天才道：“謝謝、謝謝大家。”

度暗星笑：“不用謝我們，要謝就謝曦景吧，這個主意還是他提出來的。”

張壯壯內心無比溫暖，大家陪他過年，為他租下摩天輪，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感謝大家了，只能一直說着“謝謝謝謝……”

大家去酒店定了一間大房間，在客廳煮起了火鍋，熱氣氤氲，香氣四溢，年味十足。

張壯壯認真看着室友們的每一張臉，想把他們笑容的每一個幅度都深深地烙進腦子裏。

酒酣飯足，劉子旭提議，“要不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好呀好呀！”響應者甚重。

大家通過傳筷子的方式，來決定誰被抽中。

第一輪，劉子旭踩坑，懲罰是要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

他哼哼唧唧地耍賴，抱着齊宇軒的脖子往他背上蹭，齊宇軒道：“好吧，我來替他，我選擇真心話。”

度暗星挑眉：“好啊，一上來就作弊，兄弟們答不答應？”

“不答應！”

“那該怎麽辦？”

“兩個人都懲罰。”

劉子旭抱頭要走，被楚雲纖一把拉住，再也掙脫不得，只能認命。

度暗星道：“第一次心動是什麽時候？你們兩個都得回答。”

劉子旭撓頭，瘋狂撓頭，最後吭哧吭哧地說：“四、四個月前吧。”

齊宇軒看他一眼，劉子旭一個哆嗦，他預感自己的小腰今夜怕是不保了。

齊宇軒道：“我是十年前。”

“對誰？”

齊宇軒但笑不語。

楚雲纖捅劉子旭，“你不吃醋？”

劉子旭嘿嘿笑，“不啊，反正齊木頭從小到大都是我的人。”

衆人來了興致，往後每一次，筷子都“不偏不倚”地，剛剛好落在齊宇軒手裏。

衆人也在一次次地逼問中，得知了當年的事情經過。

劉子旭小時候皮得要死，無法無天，家裏的大人壓根奈何不了他，沒辦法，劉子旭的爸爸便将他送進了大山裏，齊宇軒的家，想讓他多吃吃苦，改一改身上的少爺脾氣。

彼時，齊宇軒家接受過劉子旭父親的資助，因此他們全家人，都對這個小少爺報以十二萬分的熱情，可以說是全家人一起寵他了。結果……

劉小少爺的脾氣更差了。

更加恃寵生嬌，無法無天，劉父大怒，從此任憑劉子旭怎麽嚷嚷着要找軒軒哥哥玩，都不肯答應他。

十年過去，劉子旭見過太多太多對他好的人，關于齊宇軒的記憶早已煙消雲散。

可齊宇軒卻從來沒有忘記過劉子旭，他為他努力學習，為他不遠千裏考入海大，來到海城。

“哇！”衆人感動不已。

齊宇軒撫了撫眼鏡，一臉無奈：“結果，小旭一轉頭就愛上了我的妹妹。”

“當代陳世美。”陳曦景點評。

“晚上找補回來，”楚雲纖提議。

劉子旭瞬間炸毛：“老幺你！”

“嗯？”度暗星捏緊拳頭。

劉子旭一秒認慫，再不敢說話。

哎呦，頭疼，腰也疼……

“繼續繼續。”

這一次筷子留在了張壯壯手裏。

“大冒險。”壯壯說。

“好，夠爺們，”度暗星笑，“那就，現場随便找一個人，給他打電話。”

所謂“打電話”，需要兩個人合作，取一張紙巾，糊在一個人臉上，另一個人直起身來，用唇隔着紙巾，給被糊臉的人打電話。

比如說，數字2代表額頭，3代表右眉心，5代表左臉頰，6代表鼻尖，8代表唇……以此類推。

電話號碼“158XXXXXXXX”，便需要打電話的人，按照順序，依次親吻被打電話者的左眉心，左臉頰，和嘴唇……

衆人紛紛起哄，張壯壯起立環視一周，十分不好意思。

陳曦景主動說，“選我吧。沒事，只是開個玩笑，又不是真的。”

也只能這麽幹。

陳曦景把紙糊在自己臉上，擡頭，張壯壯在他身前蹲下。

“電話號碼是多少？”張壯壯問。

“888 8888 8888”度暗星說。

“……”

陳曦景連忙給張壯壯找臺階下：“假打行不行，隔着一厘米的那種。”

“可以，但是不能讓我們看出來。”

陳曦景：“沒事，壯壯，來吧，做游戲而已，別放在心上。”

張壯壯按要求，給陳曦景打完了名為，“888 8888 8888”的11位電話。

紙巾摘下來的時候，陳曦景臉紅透了。

大家都以為是吃火鍋吃的，便沒有太在意。

陳曦景也沒有說什麽，游戲繼續。

大家都不知道，剛剛，紙巾的下端濕透了。

大家也不知道，後來，桌子下面，壯壯主動拉上了陳曦景的手。

第三輪是楚雲纖踩坑。

“問個簡單點兒的。”陳曦景提議。

“那就問……”張壯壯托腮思考了一會兒，道，“你寒假都做了些什麽？”

楚雲纖和度暗星對視了一眼，度暗星輕笑。

楚雲纖小聲道：“我去哥哥家裏了。”

寒假，楚雲纖想度暗星想到不行，忍不住鼓起勇氣給度暗星打電話。

結果，度暗星說自己太忙了，走不開。

一盆冷水兜頭而下，楚雲纖內心充斥着淡淡的失望與憂傷。

結果，度暗星勾唇笑，緩緩說出了後半句：

“你來我家找我吧。”

去了度暗星家，度暗星身上的謎團全部被揭開。

度暗星在郊外租了一棟大房子，聘請着五個保姆，來照顧三十二個小孤兒。

他自己是個孤兒，從小到大風裏來，雨裏去，知道沒爹沒媽的孩子生活多艱難，所以，長大以後，見到無家可歸的小流浪兒，就忍不住帶在身邊。

小流浪兒越來越多，負擔也越來越重，普通工作肯定是養不起這麽多小孩兒的。

度暗星便接了活兒，打地下黑拳，他體能高超，來錢很快。

有的時候，也會在開學高峰期，去學校附近打劫一些富家小少爺。

這便是開頭，度暗星會打劫楚雲纖，乃至因侵犯地盤，得罪X道大佬，被大佬派人圍毆的原因。

度暗星說，大一點兒的孩子已經能夠自己生活了，他現在正在幫最小的幾個孩子尋找福利院，等把他們送走，他就再也不收養孤兒了。

楚雲纖問為什麽，度暗星在楚雲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笑得十分寵溺：

“因為哥哥要把所有的愛都留給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