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轉身看着安落,“我幫你找回錢包,你請我吃飯不為過吧。”
安落幹脆地點頭應道,起身要走:“好,你吃,我還有事先回去了。賬單寄回芬蘭去。”
“我讓你走了嗎?”顧飛揚語調上揚,冷眼看着她。
“三少,”剛出去的特助急急走進來,“二少發話讓你回去一趟。”
“席安落,你今天走出這個門試試看。”顧飛揚沒有理會一臉焦急的特助,揚聲叫道。
她早已不是當年懦弱的席安落,安落冷笑一聲,面不改色地走向大門,門口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伸手無聲地攔住她。
好,果真是顧三少的作風,橫行霸道,外加強人所難。
“顧飛揚,你不過是仗着顧家的權勢。”安落轉身,譏诮地擡眼看他,抓着錢包的手憤怒得微微顫抖了。
“那又怎麽樣?”顧飛揚肆意嚣張一笑。
“三少,二少往這裏來了。”顧飛揚的另一名助理掐斷電話,急急地走進來,“二少說了,周家的事情,老爺子發火了。”
“把他堵在外面。”顧飛揚微微皺眉,抓起手機,急急走向門外。
二少?顧柏雷?安落身子一顫,退後一步,想伸手撫上右臉。那種火辣辣鑽心的疼痛,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消散,就是那人打掉了她全部的自尊與驕傲,在她身上刻上恬不知恥的印記。他也來了?
顧飛揚抓住安落的胳膊往外走去,門外一行人緊跟其後。
“你想幹什麽?”安落吃驚地叫道。
“閉嘴。”顧飛揚面色不善地喝道,問着一邊的助理,“人到哪裏了?”
“二少到門口了。”特助迅速地與外面的人取得聯系。
“将電梯鎖了。”顧飛揚幹脆利落地下着命令。
“二少剛剛讓人傳話,三少要是鎖了電梯,避而不見,就永久擱置三少在南美的企劃案。還會......”特助的聲音越來越小,寬敞華麗的走廊上氣氛冷凝起來。
shit!顧-柏-雷。老爺子就知道拿那個斯文敗類來壓他。
“電話給我。”顧飛揚一邊牢牢抓着安落的手走向電梯,一邊撥通電話。
混蛋,安落低咒一聲,感覺手都要被他抓斷了,她加快腳步,狠狠地踩上顧飛揚的腳。
“你--”顧飛揚吃痛放開她,還未來得及說話,電話已經通了。
“晚上八點,老爺子要見你。”電話裏傳來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
“老二,我晚上沒有時間,我約了人了。”顧飛揚示意助理看好安落,笑眯眯地推辭着。
“你要我親自來請你?”聲音頗為不悅。
“那好吧,”顧飛揚勾起大大的笑容,看向一邊的安落,清晰而暧昧地說道,“安落寶貝,今晚不能陪你了。”
如果老爺子知道席安落回來了,還有心思管周家的事情?恐怕連顧柏雷也不知道這丫頭回來了吧。顧飛揚若有所思地眯眼,這一次,他會全力以赴,誰也別想幹涉。
電話裏一片靜默,許久,傳來顧柏雷淡漠穩重,低沉有力的聲音:“帶她回家。”
顧飛揚笑着應道,掐斷電話,看着安落,伸出手:“安落,跟我回去吧,爺爺想見你。”
“我明天會回去看爺爺。”她會回去,不過不是跟這個男人一起。
顧飛揚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一字一頓,狠狠說道:“席安落,你怕什麽?即使那是地獄,你也要回去。”
安落擡眼看着他,不甘示弱,目光桀骜:“顧飛揚,難道你不知道,你在的地方就是地獄?”
他不怒反笑:“好,我會記得拉你一起的,席安落,天堂和地獄,你分的清嗎?”
顧飛揚狠狠地抓着她的手,帶着她大步流星地走進電梯。
終究還是要回到那個噩夢連連的豪門家族,安落微微抗拒地閉上眼睛,涼薄一笑,她不知道十年後顧家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麽。
4 你是融入骨血的毒(一)
我們如海鷗之與波濤相遇似地,遇見了,走近了。海鷗飛去,波濤滾滾地流開,我們也分別了。----泰戈爾
----------
安落從未想過再次見到連城,居然是在顧家。
顧飛揚的跑車開的極快,一路暢通無阻地沖上位于明月山半山腰的顧家豪宅。夜幕下的顧家燈火輝煌,如同一尊龐然大物吞噬着無邊的黑暗。
六歲那年,母親給她買了一個漂亮的洋娃娃,她抱着洋娃娃站在顧家的大門前,驚嘆得合不攏嘴,以為誤闖了睡美人的城堡。
那是她第一次進顧家,而多年後,睡美人的城堡早已變成令人窒息的囚籠。
顧家奢華明亮的大廳前,穿得頗為正統的管家帶着一群傭人站得筆直,對她與顧飛揚欠身說道:“歡迎回家,三少爺。”
安落忽而感覺有些窒息了。十年,一切都沒有變化,顧家一直标榜做最頂級的豪門貴族,一言一行都承襲了英式的禮儀,回到這裏,她就恍如跌進了19世紀英國邊郡的城堡。大片大片的曠野,撕扯的狂風刮過灰暗的天空,天地間一座遺世獨立的古老城堡。顧家只是将那座城堡從遙遠的19世紀搬至了明月山,增添明亮的色彩和奢華至極的裝飾。
她在這樣濃墨沉蘊的地方唯有急躁不安起來,感覺再無自由可言。
遲疑之際,顧飛揚已伸出修長有力的手指,緊緊握着她的手,強硬地将她拉進明亮得光可鑒人的大廳。大廳裏沒有人,安落輕吐一口氣,跟着顧飛揚走進一側的偏廳,然後一擡眼便看見了壁爐邊的人。
她腳步一亂,反握住顧飛揚的手,幾欲昏眩。連城?
顧飛揚狠狠地扶住她的胳膊,一雙眼陰沉地盯着她,仿佛吃人一般地在耳邊說道:“席安落,你敢給我暈過去,我就把你生吞了。”
安落身子顫抖,狠狠地掐住他的手。而顧飛揚已經換了一副肆意不羁的笑臉,笑道:“爺爺,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她強自鎮定,擡起頭,對着坐在壁爐前拄着拐杖,正與連城交談的老人恭敬地喊了一聲:“顧爺爺。”
顧老爺子穿着一身唐裝,戴着金絲老花鏡坐在沙發上,聞言擡頭打量着安落,眯起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原來是四丫頭回來了。”
“爺爺,可不是安落回來了。”顧飛揚勾起一貫的慵懶笑意,看向一旁的連城,“連城今兒也在啊,送蜜雪回來的?”
蜜雪,楊蜜雪,原來如此。安落擡眼,看着連城,微微苦澀一笑:“你好,連先生。”
連先生,安落自嘲一笑,十年後,她居然對着連城喊連先生,世事變遷,不過如此。
連城有些震驚,不可思議地看着她,然後急促地站起身來,不确定地喊道:“安落?”
“我是席安落。”安落內心抽痛,面上卻露出大大的笑容,她是席安落,被丢到異鄉生死不知的席安落,一直停在原地不肯離開的席安落,可是十年了,沒有人等她,她一個人孤獨地漂洋過海回來後才發現,所有人都走了,唯獨她一個人在過往裏痛苦糾纏着。
“安落--”連城喊了一聲,卻終究什麽也沒有說。
偏廳裏,老爺子高深莫測,若有所思地看着顧飛揚與她緊握的手,安落這才驚覺,立刻飛快地抽回手,而顧飛揚目光詭谲地盯着她與連城,一時之間都沉默了下來。
“外公,誰來了,三哥,你回來了?”楊蜜雪聽到聲音,驚喜地從樓梯上飛奔下來,如同一只輕盈的彩蝶。
“蜜雪,度假回來了?”顧飛揚笑得一臉寵溺。
“今兒才回來,連城哥哥接我回家的。三哥,你看,我都曬黑了。”楊蜜雪嬌俏地轉了一個圈,撒嬌地抱着顧飛揚的胳膊。
顧老爺子見狀也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這才是顧家真正的千金小姐,一個衆人寵溺的公主楊蜜雪。
“你是?”蜜雪終于注意到安落的存在,有些疑惑地看着顧飛揚。
“蜜雪,她是席安落。”顧飛揚懶洋洋地笑道。
是呀,沒名沒分的席安落,僅此而已。
“我想起來了,你是住在外公家十年的安落姐姐,因為......”蜜雪話沒有說完,衆人的面色沉了幾分。
因為什麽?不過是因為恬不知恥勾引顧飛揚被趕出了顧家而已。在場的人誰不知道?安落看着顧飛揚譏諷一笑。
“好了,四丫頭才回來,蜜雪,你去安排她住下,飛揚,你來我書房。”老爺子拄着拐杖,氣勢依舊地走向書房。顧飛揚微微皺眉,一臉無奈地跟了上去。好在顧柏雷那厮沒有回來,他最擅長的就是哄老爺子開心,若是那厮在,麻煩就大了。
“連城哥哥,你等我一下。”楊蜜雪朝連城一笑,然後走過來牽着安落的手,笑道,“安落,我帶你上樓,你先住在客房吧,你以前的房間被二堂哥改成書房了。”
蜜雪看了她一眼,頓了一下:“安落,你不會介意吧,二堂哥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把東西都清理出去了。”
安落搖搖頭,微涼一笑:“不會,本就沒有什麽東西。”
這裏原本就不是她的家,她唯一帶走的東西不過是六歲那年母親給她買的洋娃娃,如今正呆在酒店裏。沒有想到她會碰見顧飛揚,連帶措手不及地回到了顧家。
“那好,安落,今晚你先穿我的睡衣。”蜜雪笑眯眯地帶她上樓去,“安落,你這次回來會住多久,我和連城哥哥十月份訂婚,希望你能參加。”
安落身子一僵,手按上樓梯上的扶手,微微定住,低低地說:“不會很久,恐怕不能參加了。”
原來是要訂婚了,她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縱然早就知道有一天他會結婚,生子,與她漠然以對,可還是如此心傷。連城,連城,快要訂婚的連城,而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她悲涼一笑,從樓梯上回頭,看向他。連城站在燈光下,面容微微凝重地擡頭看上來,休閑的咖啡色針織衫,淺色西褲,十年了,他依舊如此優雅怡然,越加的卓越出衆。
只不過,不再是她的連城。也許十年後,她的回來,不過是對那一段過往說聲再見,對她的連城,還有那段青澀永不知憂傷的歲月說再見。
安落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去,不去看偏廳裏面色蒼白的連城。
在赫爾辛基的十年,在波羅的海的海風裏,心早就死了。愛情之于她是無上的奢侈品。她要不起,也不能要。
顧家的客房很大,安落關上門,關上燈,坐在窗臺上,拉起厚重繁複的窗簾,看着山裏的夜空。
将頭抵在冰涼地牆壁上,她微微閉眼,有些難受地蜷縮着身子,感覺心一點一點地滲出微涼的血來。
她的愛情早已死去,今日不過是看見了白骨累累即将化成的灰燼。
昏昏沉沉之際,似乎又回到了當年。
那時,顧家有很多晚宴。比她小三歲的蜜雪總會打扮成一個驕傲的小公主,衆星捧月。而她則從來不參加這類的宴會,她會脫下鞋子,一個人光腳坐在陽臺上,擡頭看着天上的冷月。
“好女孩不該光着腳悲傷。”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随父母參加宴會的連城。他提着她丢掉的鞋子,如同童話裏的騎士,披荊斬棘而來。
她在每個宴會的晚上躲在陽臺,而連城總會找到她丢下的鞋子,找到她。
她總是快樂地仰起頭,笑得一臉燦爛:“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因為有個可愛的姑娘需要我這個騎士來解救,”他總是笑着揉着她的頭,目光暖如春風,“準備好了嗎?驕傲的公主殿下,我帶你去屠龍。”
只有在連城的心裏,她席安落才是驕傲的公主,而不是卑微的繼女,落魄畫家的女兒。
他帶着她奔跑在顧家夜色籠罩,光影迷離的庭院裏,帶她去廚房偷吃各類甜點,帶她爬上顧家從不許人上去的城堡頂樓,走在暗色壓抑的走廊裏,尋找着每扇門後的奇異世界。
她年少所有的奇思妙想,荒誕經歷,快樂亦或是痛苦都給了他。
那樣溫潤優雅,修養極好的富家公子每每十分挫敗地懊惱,與她在一起時就紳士風度全無,如同鄉下的野孩子。而她喜歡那樣的連城,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曾經一度相信地老天荒。
只是如今再沒有屠龍騎士,也沒有驕傲的公主。
那年,連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憤怒而去,就在那間儲物室裏,在顧飛揚指控她勾引他時,在親眼見到那樣不堪的畫面時。
她早該明白,灰姑娘只是童話故事。生命中很多東西,就如鏡花水月一場空。
“二少爺,你回來了。”管家的聲音在夜裏清晰地響起。
安落猛然驚醒過來,睜開眼睛從二樓的窗臺往下看去,夜色微瀾,冷風襲來。
“爺爺睡了嗎?”夜色裏的聲音低沉有力,那人從車上下來,走向大廳,忽而身子頓了一下,目光如炬地擡頭看過來。
安落一驚,縮回腦袋,身子緊貼着一側的窗臺,大氣不敢出。
“老太爺和三少爺說了一會話後就休息了。”管家恭敬地說着。
“嗯。”
一片靜默。
安落靠在窗臺上,低低垂下眼,那樣匆匆的一瞥,那人的身影隐在光影之中,深邃柔和的側面一晃而過,如同遠山中的一抹青綠,照亮微暗的天空。
顧柏雷,是他。
5 你是融入骨血的毒(二)
你撕裂了我心靈的護圍,把我悸顫的愛拖到空地,永遠摧毀了它藏身的幽暗角落。----泰戈爾
----------
馮律師來時,安落正巧看完手中的詩集。因為時差的原因,夜裏醒來無數次,她索性打開燈,在偌大的客房裏走來走去,最後看到書架上的《泰戈爾詩集》才消停下來,取下書細細看着,直到天亮。
她從樓梯上走下來時,三夫人,顧飛揚的母親正吩咐傭人将溫房裏的蘭花搬至偏廳。傭人們将早餐擺上餐桌,中式西式都有,頗為豐富。
見到她下樓來,三夫人放下最新的俪人志,眼角微微上揚,不鹹不淡地說道:“徐媽,你去廚房看看米粥熬好了沒有,一會兒蜜雪要起床了。順便煮一壺黑咖啡,柏雷昨晚回家了......”
安落越過三夫人,徑直走到馮律師面前,客氣地說道:“你好,馮律師。”
“你好,席小姐,現在恐怕還不能開始,我們還需要等所有相關人士全部到場。”馮律師推了推眼鏡,看了她一眼。
雖然昨日約好了八點談相關事宜,不過安落沒有奢望能馬上處理好這件事。
坐在偏廳的沙發上,安落順手拿起今晨剛送來的報紙,翻看着,餘光看見三夫人的臉色極為不好,隐約可見堆砌了無數金錢也無法消除的皺紋。
“劉管家,等會叫人将偏廳的地毯拿出去清洗,別沾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三夫人譏诮地說着,目光直指安落,那眼神如同看見了最為不堪的垃圾一般。
安落勾起唇角,很是冰涼地笑着,顧飛揚的譏诮與惡毒估計是有遺傳因素的。三夫人一直不待見她,尤其在得知她眼中低賤的女人想要勾引她引以為傲的兒子時,這種不待見便立刻激發,升級成為一種厭惡與敵視。
“媽,大清早的怎麽不開心啦,小心不漂亮哦,”顧飛揚靠在樓梯的牆壁上,一副剛剛睡醒的慵懶模樣,“我記得你今天要參加俪媛會的show。”
三夫人冷哼了一聲,面色緩和下來,說道:“誰說的,我開心的很。”
“早,小安落。”
安落擡眼看去,顧飛揚穿着深藍色的暗紋睡衣,露出大片古銅色的胸膛,笑得一臉放蕩不羁,安落眼角微微抽搐,漠然地轉過臉去。
“果真是外面的野孩子。”三夫人冷哼了一聲。
安落雙手緊握,嗖得站起來,看着貴婦人派頭十足的三夫人,冷冷說道:“三夫人,您說話可要多注意點,免得有失身份。”
“我有說錯嗎?”三夫人揚起做得極為精致的指甲,刻薄地笑道,“不是野孩子是什麽?你那個媽把你丢到顧家來時,還頂着狐貍精的名號呢,沒名沒分的一走了之,也不知又跟了誰。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安落面色陡然蒼白,努力控制着憤怒的不斷顫抖的身體,狠狠地盯着三夫人。她第一次有了暴力的沖動,想狠狠打掉三夫人尖酸刻薄的嘴臉。這些年,誰都可以罵她,笑話她,就是不能侮辱她母親,誰都不能。
“媽,你少說幾句。”顧飛揚走下來,伸出手想靠近安落。
安落避開,顧飛揚手中的動作頓了下來,目光微冷。
正在這時,一旁的馮律師突然站起來,恭敬地說道:“顧先生,早。”
“柏雷,你醒了。”三夫人換上一臉的笑容,仿若剛才的一切都未發生一般。
“早。”顧飛揚擡眼,閑閑地說了一句。
安落站在原處,身子緊繃,沒有回頭,感覺那人極其緩慢地走下樓來,每走一步空氣都微微冷了一分。
“早。”顧柏雷淡漠地開口,無視滿室彌散的硝煙,徑直走到安落面前,抽走安落之前看的晨報。
“你拿了我的報紙。”聲音淡漠,氣勢冷然。
修長有力的手指,碰觸到安落的指尖,帶着一股顫栗的寒意。安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擡眼撞見顧柏雷英俊卻異常冷漠的面容。
顧柏雷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然後漠然轉身。
原來是這個模樣,三分優雅,五分冷漠,兩分高傲。
那一眼如同君王的恩賜,高高在上憐憫萬分。顧柏雷從來都是如此,只用眼神,便能讓人的心低到塵埃裏去。
她轉身,想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吃完早餐再走,爺爺不喜歡等人。”顧柏雷突然開口,冷漠至極,帶着一絲不可違抗的命令。
安落回頭看着垂眼看報紙,對她不屑一顧的顧家二公子,深呼吸,說道:“我不是顧家的人,不用等我。”
今時今日,別說顧家想擺脫她這個恥辱,而她也更想與顧家保持距離。
“真是不知好歹的野丫頭。”三夫人輕蔑地冷哼了一聲。
顧柏雷擡起頭,面色籠罩在寒冰之中,目光幽深地看着安落,一言不發。
“安落,別忘了,你在這裏生活了十年。你的學識氣度,甚至骨子裏的驕傲都是顧家給你的。”顧飛揚一針見血地指出來,“你擺脫不了顧家。”現在想擺脫顧家,擺脫他,晚了。
“它們是我父母給的。”安落隐忍地開口,毫不遲疑地走出去。
顧家教會她的不過是學會面對殘酷的現實,她在赫爾辛基的十年一刻不敢忘。
安落循着記憶走到後面的庭院,在一片翠色中沿着長滿青藤,清香四溢的青石路爬上花房的陽臺。她脫下鞋子,放置一邊,按住有些疼痛的胃,昨日下飛機後經歷太多事情,忘記了吃飯,加上早上情緒波動太大,胃病又犯了。
扶住陽臺的扶手,她蜷縮着身子,等待疼痛的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不那麽疼痛了,安落有些蒼白地靠在欄杆上,看着身側的彩繪蝶飛帆布鞋,閉上眼睛,将他們丢下陽臺去。最後一次了,重溫年少時的夢。
不過是最後一次垂死掙紮罷了。她有些自嘲地冷笑着,以後她決不允許自己如此軟弱,失去的就永不奢望。
“Hey!你的鞋子。”
安落微微一愣,驚喜地擡起頭,然後面色一點一點地僵硬了。
顧飛揚提着鞋子,一步一步走上陽臺,目光莫名深邃,看着她光裸的腳,蹲下來給她穿上鞋子。
“不要碰我。”安落陡然一驚,脫口而出。
“那麽他就可以?”顧飛揚面色一沉,狠狠按住她光裸的腳,“席安落,現在幫你撿回鞋子的是我,在你身邊的也是我,他連城馬上要訂婚了。你還在奢望什麽?”
安落如被雷劈一般,僵在原地。
“你都知道?”
“我知道你們所有不知廉恥的事情,你對他笑,讓他牽你的手,你還讓他親吻你......”顧飛揚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尖銳與憤怒,身子傾過來,手指危險地摩挲着安落的唇。
“住口。”安落尖叫一聲,大口地呼吸着,身子掙脫開來,抵在欄杆上,“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你們之間的事?”顧飛揚微微冷笑,“我怎麽記得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安落忽然像想到了什麽,全身劇烈地顫抖着,“你故意讓他看見的。”他故意的,故意輕薄她,故意讓連城看見,故意誣陷她勾引他,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他毀了她的愛情,生活,學業以及所有的一切。
“沒錯,不然你以為呢?”顧飛揚眯起眼,眼裏一片暗色的怒氣,“安落,十年了,你還沒有清醒?你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你以為連家會讓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嫁入連家。”
安落雙目刺痛,憤怒地尖叫:“為什麽?我與他的事情你為什麽要插手,為什麽要那樣對待我?不要告訴我你喜歡我?出身高貴的顧三少喜歡一無是處的席安落?”
顧飛揚身子一頓,看着安落,低頭微微誘惑地說道:“安落,你知道的,從小到大我都喜歡你。”
“好玩嗎?顧飛揚,”安落閉眼,再睜開,滿眼悲傷,“十年前玩過的把戲,現在重新玩不嫌膩嗎?還是你以為我還像當初那樣蠢,讓你玩得團團轉?”
“你不相信,不相信我喜歡你?”顧飛揚唇角的笑意凝固了起來。
“喜歡?你顧三少知道什麽叫做喜歡?”安落緊緊扶着背後的欄杆,尖銳地冷笑,“你不過是把我當做一個好玩的玩具,想控制我的人生。顧飛揚,你以為別人的人生是你無聊時玩的游戲嗎?”
安落挺直腰板,強迫自己看着顧飛揚陡然低下來的陰沉臉色。
“席安落,從小到大你都這麽令人讨厭,”顧飛揚狠狠地攫住她的腰,将她逼近陽臺的死角,“我該将你從這裏直接丢下去。”
“請便。”身子被懸空壓在冰冷的欄杆上,安落肆意一笑,無視身上傳來的痛楚,仰起頭,看着顧飛揚,冷冷地開口,“當年,你所做的事情與今日的又有何分別?顧飛揚,我永遠都不會成為你的玩具,你也別想控制我的人生。”
“你--”顧飛揚面色鐵青,雙手加重力度,看着她痛苦地皺起眉尖。心裏莫名地憤怒起來,他真想掐死這個女人,只是手下的身子消瘦而柔軟,如同燙手一般,有着一股莫名的銷魂感。
他看着她蒼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容,看着她如花瓣羸弱閉合的唇,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湊上去,急促地近乎貪婪地咬上她冰涼蒼白的唇,肆意吮吸,全身因為這樣的碰觸微微顫栗着。
唇上傳來刺痛,顧飛揚狠狠地摟着她的腰,直至薄唇會席安落咬得鮮血直流,這才回味似的舔了舔鮮血,放開她,目光閃過一絲瑰麗的血腥。
“啪--”
安落狠狠地打過去,用力地摩擦着自己的唇,推開他,跑出陽臺。
“席安落,你逃不了的。”顧飛揚靠在欄杆上,唇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帶着一絲令人心悸的冷殘,“你知道舅舅的遺囑內容嗎?這一輩子你都逃脫不了顧家。”
安落狠狠地咬住下唇,快速地跑向前廳,她不要,不要再和這個混蛋在一起,她要快速地知道遺囑的內容,回到赫爾辛基去。
一路狂奔跑至大廳門口,正迎頭撞上出來的顧柏雷,顧柏雷扶住她,眉頭一皺,然後面色猛然冷凝可怕起來。
安落低頭,看着自己一路跑來,被花葉劃傷的腳,愣住了。她的鞋子丢在了陽臺。
“小安落,你跑那麽急幹什麽,鞋子還沒有穿呢。”顧飛揚拎着一雙鞋子走來,笑容冰冷,唇間的鮮血微微凝固,傷痕猶在。
光裸的腳,紅腫的唇,還有身後的男人被咬傷的印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安落愣在原地,進退不能。
“柏雷,飛揚來了沒有?”三夫人走出大廳,看見面前的一幕,指着安落尖叫起來,“你剛剛幹了什麽?”
“我會回赫爾辛基,明天。”安落閉眼,将滿眼的疲倦與厭惡壓回去,冷冷地說道。
6 你是融入骨血的毒(三)
我在路上随人群走過,看見你在露臺上朝我微笑,我歡唱着忘了所有的喧鬧。----泰戈爾
----------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三夫人的尖叫聲導致三人直接被老爺子叫到了書房。
顧老爺子示意安落坐下,語氣不似往日的嚴肅,顯得十分柔和,絕口不提剛才的事情。
“我過得很好,顧爺爺。”安落禮貌而疏離地回答着。
書房內,顧飛揚斜靠在龐大的書櫥上,擦了擦唇間不斷流出來的鮮血,眯眼盯着安落,這丫頭,果真是恨極了他,咬得這麽狠。顧飛揚的目光觸及一旁臉色深沉的顧柏雷,得意一笑,無聲地吐出幾個字:她是我的。
顧柏雷漠然地轉過臉去,不屑一顧。
“四丫頭,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回去了。”顧老爺子看着書房內的三個年輕人,感慨地說,“這些年,我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常嘆世事無常。如今你叔叔車禍一睡不醒,我也大徹大悟了。”
顧家子嗣微薄,安落是知曉的。顧老爺子一生也只有二子一女。
當年,她來顧家時,顧家長子帶着長孫顧驕陽長居京都,很少回來。
顧柏雷的爺爺與顧老爺子原本是兄弟,顧柏雷長居美國,直至他父母不幸空難去世後,他才帶着龐大的遺産回了顧家,雖說不是顧老爺子的親孫子,在顧家的地位卻很是超群。
而顧家小兒子也就是她的繼父卻是一生無子。
因為子嗣稀少,顧飛揚一出生就跟随母親姓顧,妹妹楊蜜雪才跟随父親姓。這兄妹兩最得老爺子的歡心。
“爺爺,醫生說情況很穩定,二伯會醒過來的。”顧柏雷在一邊沉穩地安慰着。
顧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看向安落:“丫頭,這些年終是苦了你,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我會讓柏雷給你在天盛尋個位子,到時再為你尋一門婚事,也不枉向東對你母親的一番情意。”
他那個小兒子自幼固執,當年一意孤行要娶那個女人,要收養這個父不詳的孩子,惹出了多少事情。如今律師指明要這個丫頭回來才能公布遺囑,他也猜到了幾分。顧老爺子摩挲着光滑的拐杖,暗暗皺眉,只是十年前就出了那樣的事情,到底是将這丫頭趕緊嫁人,還是放到更遠的地方?
顧老爺子的話裏意思讓安落微微一驚,這是要将她納入顧家的羽翼,讓她遵循顧家的意願,相親,結婚,生子?
“顧爺爺,我的學業還沒有完成,明天就會回赫爾辛基。”她委婉地拒絕。
“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我始終不放心,再說了,女孩子學得好不如嫁得好,憑我顧家的權勢,定不會委屈了你。”老爺子繃起了臉,不太高興了。
“外公,好端端的怎麽說起了安落的婚事?”顧飛揚聞到了一絲不好的端倪,按耐不住地插進話來。
“你懂什麽,整日就知道惹是生非,安落是你妹妹,我怎麽能不操心。”老爺子對着顧飛揚就是一陣呵斥。
現在承認她是顧家人,十年前怎麽就沒有想到她是顧飛揚的妹妹呢?
安落冷笑了一聲。是她遲鈍了,十年前的勾引事件,加上顧飛揚現在嘴上的傷痕,顧老爺子坐立不安了。說白了,不過是怕她與顧飛揚不清不白,發生了什麽醜事。老爺子終是疼愛孫子的,嫌她這樣的女人配不上他的寶貝外孫。
“顧爺爺,我正在辦理移民,不會再回來了。”她沒打算一直呆在國外,如今卻不得不這麽說。
顧老爺子的臉色微微緩和:“丫頭,你考慮清楚了?”移民也很不錯,至少以後很難見面了。
安落點點頭。
顧老爺子嘆了一口氣:“我也不勉強你,想回來時就回來,移民的事情,我讓柏雷幫你辦妥。”
她不接受顧家的安排相親嫁人,就只能遠遠離開,不與顧飛揚見面,唯有如此,老爺子才能放心。安落扯唇一笑,拿出進門時就一直攥在手心的銀行卡,放在書桌上,低低地說:“我原本想親自還給叔叔的。”
書房內,不僅老爺子面色一凝,顧家兄弟二人也臉色大變。
“席安落,別告訴我,這些年你在芬蘭都是賣身過來的。”顧飛揚勃然大怒,猛然大步上前,拿起書桌上的上的銀行卡狠狠地丢在安落的腳邊。
“我有雙手。”安落輕輕地說着,擡起頭看着顧飛揚。初到芬蘭的那幾年,她一直認為生活在地獄裏,沒有想到如今也能一臉平靜地面對那些歲月,若不是後來遇到Mr.E,也許早就沒有了如今的席安落。
“就你清高,這些年,我顧家給你的,你還得清嗎?”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