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顧飛揚又急又怒,他無法想象一個16歲的少女在芬蘭是怎樣活下來的,雖說開始時很多事情都是舅舅的人在辦理,那麽之後呢?

“還不清也要還。”安落靜靜地說着,看向一言不發的顧老爺子,“顧爺爺,沒什麽事情,我先出去了。”

顧老爺子擺擺手,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皺眉,這孩子倒是與記憶裏不太一樣了,只是這性子太過于桀骜了,不易掌控。

顧飛揚神色未明地看着地上的銀行卡,彎身拾起,轉身追上去。

“飛揚,當年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如今,你要清楚她是你妹妹。”顧老爺子看着緊随其後出去的顧飛揚,威嚴地警告着。

十年前的事情,老爺子心知肚明,但是為了自己的外孫,他還是犧牲了席安落,讓那個丫頭遠渡重洋,流放在外。

老狐貍居然看出來了。顧飛揚腳步一頓,微微皺眉,看來是該收斂一點了。

當年他的手段本就過于偏激,才造成如今這樣的局面,看來現在要改變策略。只不過如果重新來過,他依舊會如此。他絕對不會讓席安落和連城在一起。

“飛揚,你聽到沒有?”老爺子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板。

顧飛揚勾起慣有的慵懶笑意,懶洋洋地擺擺手:“外公,不就是妹妹嗎,知道啦。”

“爺爺,我們該出去了,馮律師一直在等。”一直沉默的顧柏雷淡淡地提醒着,看不清表情。

“走吧。”老爺子起身拄着拐杖,有些皺眉,這丫頭自出現開始就攪得顧家不得安生,也不知這次回來又會掀起什麽浪來。

顧家的偏廳裏,馮律師等所有人都到齊了,這才攤開手中的遺囑說道:“顧先生的這份遺囑立于十年前,五年前曾做了一次修改。”

安落有些漠然地聽着。

“遺囑中說道,當顧先生遭遇不幸或去世後,其名下天盛百分之十的股份和畫廊歸季薇女士所有,其他的股票資金不動産全部轉化為現金捐獻給慈善機構。”

馮律師簡要地說着遺囑內容,衆人面色微變。

安落僅僅攥着自己的手心,顧向東居然想把遺産留給母親,只是這些年來母親從未出現過,顧向東只怕是一廂情願了。

“全部給那個女人,爸,向東可真是大方啊。”三夫人冷笑了一聲。

天盛是顧家主力的資産,百分之十的股份在董事局已有了一席之地。

顧老爺子面不改色地敲敲地板,威嚴地說:“馮律師,繼續說下去。”

馮律師看了眼安落,繼續說道:“五年前,顧先生在遺囑上加了一條,當季薇女士去世或不能不能行使這項權利時,其名下的股份,畫廊由繼女席安落小姐繼承。席小姐有生之年不可變賣和轉讓。”

安落吃驚地擡眼,看着馮律師,第一反應就是抵觸這樣的安排。赫爾辛基的十年她不需要這筆遺産,如今還需要嗎?

“向東果真是鬼迷心竅了。”三夫人有些咬牙切齒,她顧家家大業大,自然不會在乎遺産,只是她極為不爽的是自己的弟弟完全沒有想到家人,反而将遺産全部留給外人,要顧家庇佑她們母女二人。

“舅舅的意思很明顯,想要我們照顧好安落。”顧飛揚眯眼笑道,哪裏還有剛才的盛怒之氣。安落的股份不可變賣和轉讓,這樣一來她始終是天盛的股東,是顧家的一份子。

“我拒絕,馮律師。”安落聲音微冷。

馮律師推了推眼鏡,微笑道:“顧先生有說,若是席小姐接受,那麽就可以繼承第二種遺産,是有關你母親季薇女士的東西。”

母親的東西?安落身子一顫,指尖都緊張的微微泛白,厲聲問道:“如果我不接受,是不是就不能得知我母親的事情,馮律師?她是我母親,我想我有權利知道有關她的任何事情。”

“席小姐,所謂的有關你母親的東西屬于顧先生私人所有,一切都要按程序來辦。席小姐可以拒絕。”

“我接受,不過我現在就要得知我母親的事情”安落看着滿屋神色各異的目光,咬牙說道,不過是一屋子的豺狼虎豹,她不怕的。

馮律師從密封的文件袋裏取出一把古舊的銅色鑰匙遞給安落。

“顧先生說東西在他房間內的保險箱裏。”

安落顫抖地接過鑰匙,轉身飛快跑上樓梯,她記得叔叔的房間在四樓。

“柏雷,你跟上去看看。”顧老爺子看了眼欲跟上去的顧飛揚,吩咐着從始至終不動聲色,面色冷峻的顧柏雷。

顧飛揚有些咬牙切齒,老狐貍果真厲害。

安落扶着樓梯的扶手,急急跑上四樓。年少時,連城帶着她爬遍整個顧家,她在每個房間裏轉悠不知所為,原來她要找的一直都在那裏,在一個冰冷的保險箱裏。

推開沒鎖的房門,她終于在書櫥裏找到了一個古舊的保險箱。安落摩挲着上面的花紋,尋到鑰匙孔,顫抖地打開。

“安落乖,坐在這裏等媽媽來接你。”六歲那年,母親讓她抱着心愛的洋娃娃坐在顧家的大廳裏。她有乖,一直乖乖地等着,可是沒有人來接她,她在顧家一呆就是十年。

她閉眼,将滿眼的濕潤逼回去。

保險箱內是滿滿的信,一封一封堆積着,上面全是秀氣的正楷字跡:給親愛的寶貝,安落。

十年等待近乎絕望,又一個十年,愛恨都成灰。如今才告訴她,原來她還是那個寶貝安落,那人沒有抛棄她。

她抱着滿箱子的信件,跌坐在地上,咬緊唇無聲地哽咽着,顫抖地打開信。

半掩的門外,顧柏雷看着她微微抽動的肩膀,雙眼幽深,靜靜地站在門外,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落從房間內出來,臉色有些蒼白有些期盼,抱着古董箱子聲音不穩地說着:“對不起,答應爺爺的我恐怕做不到了,我明天不回芬蘭了。”

顧柏雷低沉地開口:“我會跟爺爺說的。”

這是席安落十年來,回國後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而那話裏的意思他很喜歡。

“謝謝。”安落從他身邊小心地繞過去,急急奔向樓梯,如今她有了更加重要的事情,比回芬蘭更加重要。

顧柏雷看着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彎處,後退一步,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目光高深莫測,閃過一絲激越的厲光。席安落,這是你自己選擇的,我給過你機會。

7 你改變了我的一生(一)

我想起那些曾漂浮在生命,愛情以及死亡的溪流之上,而後終被遺忘的年代,便感到了一種離世的自由。----泰戈爾

----------

古董箱子裏的信件打亂了安落所有的安排。既然決定不回赫爾辛基,她也要尋思找一份工作,租房安頓下來,然後再慢慢尋找那人的下落。

問了幾家房産公司,房子不是租金太貴就是環境太亂,一時也沒有找到合适的,安落低低一嘆,從路邊的報亭買了幾份報紙。

正在這時,一個短發女孩風風火火地從一邊的商場裏跑出來,尖叫一聲:“席安落,你是聖蓮高中的席安落?”

安落拿着報紙楞了數秒鐘。

“我是莫小菲啊,就是高一時坐在你後面的假小子莫小菲,記起來了嗎?”

從小到大,她都是一個安靜內向的女孩子,和班上的同學幾乎不說話,顧家管教極嚴,她也從來不會去參加什麽同學生日會,野餐之類的。記憶裏倒真的有一個活潑帥氣的女生叫莫小菲。

“我一眼就認出你了,從小到大的同學中,你是給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席同學,這麽多年,你可是一點也沒有變啊。”莫小菲一臉激動地抓着安落的手,順手将手上的大包小包全丢給随後來的助理,嚷着說,“你去跟我爸說,今晚的聚會我不參加了,我碰到老同學了。”

“老同學,咱們找個地方聚聚?”話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不過安落還沒有回答便被着突然冒出來的莫小菲同學拉着走了。

“真的好巧啊,我剛剛去購物,從櫥窗裏一眼就看到你了,你丫的這麽多年還跟個小龍女似的,不食人間煙火。”從見面開始莫同學就霹靂巴拉說個沒停。

安落笑着聽着,心裏暗嘆,這也實在是太巧了,她回來第二天就遇見了老同學。

“對了,你都不知道,你當年一轉學,我們班多少男生頓時心碎一地。”莫小菲眉飛色舞地說着,當年聖蓮高中的席安落同學,那可是全校最特別的女生,不僅男生暗戀,女生也拜倒在她的清冷氣質下,各種羨慕嫉妒恨。

然而對于這一切,安落确實絲毫不知。那時,顧家的生活讓她如履薄冰,她一度活在自卑與不安中,在學校下意識地與同學們保持距離,活在自己自認為安全的小角落。如今聽莫小菲提起,倒也只能微微一笑。

“你都不知道你哥哥多兇,那個時候班上男生給你寫的情書都被他沒收了。”

“我哥哥?哪個哥哥?”安落有些詫異。

“天吶,老同學,難不成你還有幾個那樣極品的哥哥?暈了,我要暈了。我最受不了美男了。”帥氣的莫小菲同學翻了翻白眼,做暈倒狀。安落不覺微微一笑,她高一時,蜜雪上初一,那時,顧飛揚經常來接蜜雪,也會偶爾來她的教室,很不耐煩地帶她回家。莫小菲看到的一定是顧飛揚,那厮确實有一副好皮囊,只是內裏過于黑暗了些。

“你後來轉去哪裏讀書了啊?聽說去了國外,是嗎?”莫小菲看着安落手上的報紙問道。

安落嗯了一聲。一邊用筆圈出報紙上的職務,一邊應着。

“你在找工作?席安落同學,你居然在找工作?”莫小菲驚異地叫道,聖蓮高中是一家私立貴族學校,能在裏面讀書的都是有些來頭的,據說席安落背景挺大的。

“我剛回來,想租套公寓,找份工作,這樣不對嗎?”

“對,挺對的。”莫小菲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你留個號碼給我,工作的事情我幫你問問,至于租房,我現在就一個人住,要不,你先和我住吧,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

安落遲疑了數秒鐘,委婉地拒絕,一方面這些年的經歷讓她對人有了深深的防備之心,另一方便她性情本就桀骜,喜歡獨來獨往。

莫小菲頓時奄了下去,不過随即又誓言旦旦地說道:“席同學,我們每年六月都有一次同學聚會,這次你一定要參加啊。”

“好。”安落輕聲應着。

與莫小菲聊完後已是下午,安落又找了幾家房産公司,看了看房子,吃過晚飯才回到酒店。

這些年她主修金融,兼修翻譯,倒也時常接些翻譯的活兒,找工作應該是不難的。安落篩選了一些比較知名的企業,從網上投了一些簡歷。

這個城市的夜晚有些說不出的深沉與迷惘,安落叫了一瓶紅酒,隔着厚重的窗簾看着外面的夜景。這些年她總要借助紅酒才能入睡。

顧飛揚肆無忌憚地闖進來時,身後還跟着特地為他開門的經理。

那個經理點頭哈腰地将顧飛揚送進房間後就帶着職業微笑遁走了。安落将手上的紅酒放置窗臺,淡淡地說:“有話出去說。”

顧飛揚看着她過于平靜的面色,倒也做出什麽過激行為,只是靠在門邊的牆面上,笑得一派肆意風流。

“安落,爺爺說讓你回家住。”

“幫我轉告爺爺,我在外面過的很好。”顧家又有幾人是願意看到她的,何苦要讓她回去,彼此折磨。

其實又與爺爺有何關系,不過是這厮的想法。這人就有這種本事,私闖別人的房間,偏又能做出一派主人之姿,将無恥嚣張跋扈演繹得入木三分偏又不失風度,也唯有顧家人能做到如此。

“我以為這些年的經歷讓你學會看清現狀,席安落,我不知道該說你固執還是該說你蠢?”顧三少眉眼冷了幾分。

“我以為這些年的經歷能讓三表哥學會一點基本禮數,結果還是如此幼稚如此自私。”安落反唇相譏。

“好,你比當年到多了幾分伶牙俐齒,越加不可愛,席安落,別以為你一天幹的事情我不知道。”顧飛揚不怒反笑,“想找工作?我顧飛揚放出一點風聲,誰敢用你?想租公寓?你租一處,我買一處。安落,喜歡這樣折騰嗎?”

“你想怎樣?”這樣荒唐的事情,顧飛揚是做的出來的。

“回顧家。”

“你為什麽如此執着讓我回顧家?”安落低眉冷聲問道。

“有些事情從哪裏開始的,就要從哪裏結束。”迷戀也罷,玩弄也罷,如今席安落回來了,他便無法容忍她不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好,我答應,現在你可以出去了。”安落走過去打開門,擡眼看着顧飛揚,笑出一絲的冷漠:“顧飛揚,其實你是喜歡我的,我看出來了,只可惜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喜歡你。”

顧三少面色一僵,沉默了數秒鐘。

“你依舊為當年的事情恨我?當年我只是想分開你和連城,該恨誰你心裏清楚。”

“安落,你該恨他。”

指尖無意識地扣緊,她已經克制自己不要去碰觸這個名字了,不碰就不會去記起。

“你住口,當年的事情我一樣不會原諒你。出去。”

“我給你時間調整,今晚你就跟我回家。我在門外等你。”顧飛揚面色森冷地走出去,席安落,只要你恨他我便不懼。

這些年,也只有那一人令他警惕,旁人他顧三少全然不放在眼中。

安落狠狠關上門,靠着門扉無力地滑落在地上,指尖在門上滑出一道道劃痕,轉眼即逝。

當年,雖然是顧飛揚敗壞了她的名聲,拆散了她與連城,不過,此後十年的艱辛與漂泊,那樣地獄般的生活都是那個男人給的。

顧柏雷,她終于承認自己是恨着他的,十年來,放在心尖上的恨。

十年前的那個晚上,她跑出房間試圖去跟繼父解釋。在繼父的書房外,卻親耳聽見顧柏雷的聲音:“舅舅,送她走吧,她終究不是顧家的人,留在這裏只會鬧出更大的醜聞。”

“送去哪裏?”

“北歐,最遠的北歐。”

她赤腳站在門外,一生的命運從此改變。

8 你改變了我的一生(二)

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無論我如何去追索,年輕的你只如雲影掠過。而你微笑的面容,極淺極淡,逐漸隐沒在日落後的群岚。----席慕容

----------

顧家豪宅坐落在郁郁蔥蔥的半山腰,年少時安落最喜歡的就是一個人穿梭在如同迷宮一樣的後山,将自己迷失在大自然的瑰麗中。每天清晨和黃昏沿着潮濕的青石路一路走進那不知歸宿的路途深處,聽着泉水鳥鳴,看盡春暮秋遲之景,她的內心會感到無比的寧靜。

那時她總是幻想在每條道路的拐彎處也許會不經意出現一輛南瓜馬車,駕車的精靈會微笑着揚起漂亮的短尾皮鞭,将她從這一場劫難中掠走,她會如同愛麗絲一樣闖入一個仙境,從此過着快樂沒有苦難的生活。帶着這樣的些微希翼,她總是固執地一遍一遍地走在顧家的後山,而多年後她早已明白,縱然那裏真的存在一座森林,也不會存在童話。她的心被冰凍在往昔歲月裏,無人能救贖。

回國後的第三天,天氣很好,春天的氣息從芳香的泥土裏溢出。天才剛亮,安落就起身,披上素色的長線衫,帶上一色的淺咖色針織帽,從後門開門出來,前往後山。她在晨光裏轉身,顧家銅牆鐵壁的城堡安然地沉睡着,映襯着稀薄的天光,美麗如畫。

清晨的露水極重,她用指尖沾着一路的露水,輕輕舔舐,還是那樣甘甜的味道。她沒有帶連城來過這裏,這裏是屬于她一個人的秘密花園。十年後第一次重新走這條路,她有些陌生感。這裏很多東西都不似記憶裏那樣的原生态,道路依舊那樣窄,只是群山後面的竹林更加青翠,隐約可見養護的痕跡,而竹林過後便是兩道的廣玉蘭樹,高大筆直,郁郁蔥蔥看不見盡頭。

待到廣玉蘭花開,幽香彌漫,那将是何等人間仙境,安落有些發愣,沿着青石路一路走下去,待到廣玉蘭樹的盡頭,路便有了分叉。安落看着新分出來下山的路,慢慢走進幽徑深處。

從後山回來時,太陽早已經出來。安落看了一下手表,已經九點多,顧家吃早餐的時間一項是八點,這個時候回去,早過了吃飯的點了。從後門悄悄走進,迎面正碰到了黎嫂。

黎嫂是顧家的管家,在顧家待了很多年。

“安落小姐,您這是去了哪裏?趕快把鞋子換下來。”黎嫂看着安落沾滿泥土草屑的鞋子,立馬叫了起來,“剛剛三少爺還在問你去了哪裏,早餐我一直給您留着呢。”

安落笑了一笑,接過黎嫂拿過來的拖鞋換上,走進偏廳。

偏廳裏顧飛揚穿着休閑服玩着飛镖,一次次将飛镖險險越過連城射向牆壁。

連城一看見安落就立馬站了起來,笑道:“安落,我等了你一早上。”

不同于前日的震驚與蒼白,連城恢複了一貫的淡定,也許更多的是執着。只是這個男人內心怎麽想,安落已不願意去猜測。

黎嫂将早餐端了上來,小米粥,荷包蛋還有牛奶。

“安落,探險歸來了?有沒有發現什麽好玩的東西?”顧飛揚懶洋洋地玩着手中的飛镖,譏诮地說道。

沒有理會兩人,安落簡單地梳洗一下,坐下來吃早飯。小米粥很不錯,只是她真心不喜歡牛奶。

“二少爺,早餐準備好了。”黎嫂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顧柏雷走進來時,安落頓時連半分食欲也沒有了。

“老二,今兒怎麽有時間呆家裏?”顧飛揚又飛出一只飛镖,連城面不改色地任飛镖擦着面龐飛過。

顧家二少一身休閑,頭發還滴着水,面無表情地坐在安落一側。

安落條件反射似的站了起來,惹來三個男人的側目。

“安落,你今天有時間嗎?我有事情和你說,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聊聊?”連城見狀,立馬幫她解圍。

“連公子沒說錯吧,你找安落有什麽好聊的,你丫的貌似十月份要和我妹訂婚了。”顧飛揚怒不可斥地冷笑着,起身就一把揪住了連城的衣服,“信不信我揍得你媽都不認識你?”

“三少爺管的太多了吧,我找安落與你何幹?”連城也動了火氣,面色不善起來。

這兩人一個嚣張跋扈慣了,一個性格十分倔強,安落哪裏想到三兩句話就鬧到了動手的地步,偏偏顧柏雷依舊冷心冷面地吃着早餐,視若無睹。

安落冷笑了一聲,推開椅子,轉身上樓,這兩人想鬧就随他們鬧去。

“席安落,你敢走試試看。”顧飛揚一把松開連城的衣服,咬牙切齒地拉住準備離開的安落,“你這個女人果真是沒心沒肺的,不愧是我顧家出來的。”

“你放開。”

“放開?”顧飛揚冷笑,“你遲早是我的女人,我為什麽要放開?”

安落厭惡地皺起眉尖,好個不知廉恥的顧飛揚。

“飛揚,你想十年前的事情重演嗎?”顧柏雷喝了一口咖啡,冷冷地開口說道。

“那麽我尊敬的二哥,這一次你打算送她去哪裏?南極還是北極?”顧飛揚邪邪一笑,一語戳中要害。

顧柏雷端着咖啡的手陡然一僵,擡眼漠然看着安落。那一年,确實是他慫恿二叔将她送去了北歐,所以現在她回來了,得知一切并打算永不原諒嗎?

“當年是我讓二叔送你去北歐的。”冰冷地告知,沒有一絲的愧疚。

安落身子微微抽搐,感覺血液都停止了一般。他的幾句話毀掉了她一生,如今這是這樣平淡地述說着,好似今日天氣不錯一般,她不想的,只是連心都恨的有些收縮。

她擡眼,看着顧柏雷無懈可擊的英俊面容,終于抑制不住滿心的惡毒,勾唇淺笑:“顧柏雷,總有一天會有人刺痛你那顆冷漠無情的心,讓你此生體會到何為生死不能的苦楚。”

那時,她定然是萬分歡喜的,這世間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她會靜靜等着那一天。

顧柏雷的面容有些鐵青,額間發絲垂落下來,帶着一絲羸弱的蒼白,他冷冷地看了安落一眼,起身推開餐桌離開,背影有些僵硬。

顧飛揚神色古怪地看着離開的顧柏雷,微微眯眼笑着。他顧飛揚雖然聲名在外,嚣張跋扈,陰狠狡詐,不過這厮就是披着人皮的獸,手段比他高明多了。如果真有一天,顧家二少被女人折磨得生死不能,那麽他定然第一個開香槟慶祝。

“安落,和我談談,就十分鐘好嗎?”連城微微哀求地開口,安落與顧家的關系似乎頗為複雜,他從來都不知道顧飛揚對安落抱有占有之心,而顧柏雷居然是當年驅逐安落離開顧家的人,這樣的認識讓他的內心止不住地慌亂起來,他似乎什麽都不知道,那麽這些年來他的安落到底受了多少苦?

莫怪十年後她變得如此淡漠,桀骜。是否當年他的消沉與旁觀也成了傷害她的幫兇?

“我上午要出去一趟,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安落淡淡地開口。

“好。”連城微微驚喜。

看着安落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一直沉默的顧飛揚,低眼玩着手中的飛镖,譏诮地瞥了眼一臉激動的連城,涼涼地說:“連公子對安落了解嗎?”

連城坐在沙發上,淡淡地說:“我與安落從小認識,只怕比你這個哥哥還要了解她。”

連家公子自幼生長在豪門,自然不懼怕顧家三少,只是這話他說的也沒什麽底氣,十年前的席安落他是了解的,只是十年後,他卻是一無所知。

顧飛揚輕笑了一聲,一字一頓地說道:“安落六歲那年被親生母親遺棄,來到我們家,她父親不知是何人,是我舅舅收她為繼女。你知道這些年她在我們家是怎麽長大的嗎?”

“我知道。”

“你不知道,”顧飛揚站起身來,射出最後一只飛镖,“她在我顧家自卑,不安,活的小心翼翼,希望我們不讨厭她,但同時她骨子裏的驕傲與決絕讓人怎麽都喜歡不起來,她與我們格格不入,她恨顧家,只是連公子,她連養育她二十年的顧家都厭惡,你又怎麽會奢望她會喜歡你們連家,你們與我們有區別嗎?”

顧飛揚看着連城有些錯愕的表情,譏诮地冷笑着。沒有人比他們顧家人更了解席安落是個怎樣的人。

“顧家是顧家,連家是連家。”連城冷聲反駁着。

“可一樣是席安落厭惡的豪門,越是顯赫的家族越發會讓她抵觸。這些年,她受我顧家的庇護,她時刻都想與我顧家撇清關系,不想虧欠我們,只是你與蜜雪都快訂婚了,縱然你有天大的能力,你能讓席安落那個女人從蜜雪手裏将你搶走,虧欠我顧家一輩子?席安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嗎?”顧飛揚一針見血地吐出犀利的話語,“就是你們愛的死去活來,只要蜜雪愛你,那麽席安落都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你,她虧欠我顧家二十年養育之恩,連城,你根本就是在奢望。”

連城面色微微蒼白起來,曾經他以為自己可以遺忘那個光腳坐在陽臺的少女,只是十年後,她在那樣一個平常的夜晚突然出現在壁爐邊,素衣長裙,長發散落,面色微微蒼白,輕輕地說:“連先生。”

他的心突然間劇烈地撕扯起來,扯着血肉連着筋骨。無數次夢裏的席安落都棄他而去,奔跑在荒涼的田野上,他在後面不停地追趕,卻怎麽也追不上。夢醒後,她就站在那裏,十年如一夢,他終于明白,這個女人之于他就是融入骨血的毒,他中毒已深,卻在十年後才痛徹心扉。

他本來準備取消與蜜雪的婚事,只要安落願意,他們可以去任何地方,可以抛棄一切,可是如今還可能嗎?那樣驕傲決絕的席安落,是他錯了,十年來錯的如此離譜。

“連城,席安落是我顧家的人,一輩子都是,你明白嗎?”顧飛揚勾起唇角,冷酷地笑道。

“法律上,你們是表兄妹,三少爺,顧家是名門望族,顧爺爺會眼睜睜看着顧家鬧出亂倫的笑話嗎?”連城吐出一口氣,恢複了往日的冷靜,不管怎樣,他比顧家兄弟要好很多,至少安落不恨他。

顧飛揚聞言面不改色,閑閑地笑着,一字一頓異常冷酷地說道:“誰說我要娶她,再說了我顧飛揚想要的女人就是亂倫又能怎樣?十年前我不就亂過嗎?”

就在清晨他得到了一些信息,根據他掌握的确切消息,這回席安落怕是要跪着求他了。

這場游戲他要慢慢慢慢玩的,這樣才驚險刺激。一想到要拔掉席安落一身的驕傲與刺,他就忍不住地興奮起來,安落,有些事情是早已注定的,你無法抗拒。

早在二十年前那個抱着洋娃娃的小小女孩睜着一雙清澈無辜的大眼朝他甜甜一笑,喊大哥哥時,就注定了她的命運。

9 你改變了我的一生(三)

年少的時候,我瘋狂的喜歡,帶我走這三個字。現在,我再也不會任性讓任何人帶我走,因為我學會了自己走。----席慕容

----------

上午的咖啡館,很冷清。安落摘下帽子,坐在窗戶邊,十指雙扣。連城今日穿了一件深色的風衣,很有學院風範。生命中很多東西總是充滿了戲劇化。曾經,在遙遠的過去,她把這個男人當做救贖,如今看着他依舊年輕的面龐,卻連微笑都冷淡了。

“對不起。”連城深深地看着她,有些沙啞地說。

安落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尖。“你沒有對不起我。”她最讨厭聽到別人對她說這三個字,那意味着別人虧欠了她,她還要因為這三個字去原諒對方。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可以輕易原諒別人對她造成的傷害。

“這十年,你過得好嗎?”

“挺好的。”安落扣緊自己的手,真的挺好的,這總歸是她的人生,好與不好與旁人無關。

“安落,你是一個倔強的孩子。”連城有些無措地看着她,目光悲痛。席安落就是這樣一個倔強的孩子,寧可躲在黑暗裏哭泣,也不會在人前說出她的傷痛。

“當年是我錯了,不該眼睜睜看着你走。安落,要怎樣才能彌補?”

安落偏過臉,看向窗外的街道,有些淡漠地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當年的事情沒有對錯,命運使然。”

“安落,”連城微微忐忑地握住她擱在桌上的右手,目色濕潤,“我後悔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安落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右手,然後輕輕地抽了回來,她的手很白皙,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曾經就是這樣一雙纖細的手敲開了連家的大門。

在那個絕望的夜晚,她瘋狂地跑出了顧家,去找連城,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救贖。她赤着腳從半山腰奔跑起來,跑到雙腳鮮血淋漓,失去知覺,她不敢停下來,仿佛一停下便是萬劫不複的深淵。跑到連城家裏時,已是深夜,連家的管家隔着門驚異地看着她。

那一夜,她蜷縮着身子等在門外,直至破曉。顧柏雷面無表情地來到連家将她抱進車裏,她隔着玻璃看了連家最後一眼,閉上眼睛,奔赴了一場不可預知的未來,從始至終連城都沒有出現。

一切,不過命運使然。

安落勾唇一笑:“連城,不能後悔的,有些路一旦走下去了,就沒辦法回頭了。”

連城聞言有些壓抑地垂下頭,雙手緊緊握住手中的杯子,倒映出一杯的傷感。

“這十年,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會如此尖銳,安落,生活改變了你嗎?”

“我早已不是十年前的席安落。”安落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淡漠。歲月早已将她改變得面目全非,而她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安落,我也不是十年前的連城了,我能重新認識十年後的你嗎?”連城擡起頭來,鄭重地開口。

安落指尖微微一顫,閉了閉眼,然後睜開,聲音沙啞成一首憂傷的夜曲:“連城,她死去了,不會再回來。”當年那個光腳微笑的少女早已死去。她也曾掙紮過,奢望過,然而赫爾辛基的寒冬,饑餓,學業,車禍無情虐殺了她。活下來的只是一個不會愛亦不會去恨的女人,她的愛情,夢想,憧憬,快樂都被埋葬在那樣無情的歲月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連城低吼一聲,“她是個心懷美好生活的女孩,當年她把自己的希望放到了我的手中,這些年,我一直好好保存着。安落,如今我把她的希望還給她,她還能回來嗎?”

“安落,我會等,一直等到她回來為止。”連城留下一個小心保存的錦囊,彬彬有禮地離開,他總要去努力,遲到了十年,必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