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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安落,我們認識了十六年,人生有幾個十六年,我要花費多少個十六年才能認識你這麽桀骜任性的席安落?”
她聞言微微一笑,她果真是桀骜任性的孩子,所以這麽多年,身邊的人都因為她而感到痛苦吧。
“安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只是愛上了那個年輕的快樂的你,也許那只是錯覺,并不是真正的愛。”
“你懂愛情嗎?你至今單身一人,顧先生。”安落微微反駁。
“正是因為愛過,所以單身。”顧柏雷目光一深,眸中閃過複雜的光芒。因為愛過,因為錯過,所以十年來,他固守單身,席安落不幸福,他就永遠不會幸福。情到深處無怨尤!
24 顧飛揚的必殺之局(一)加更
再見,我愛。讓我獨自越過這陌生的澗谷,隔着深深的郁悶的空間,我的昔時在哭。----席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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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之行,安落只有第一日獨自行動,此後都天天與顧柏雷及其心腹在一起,短短幾日,可謂是見識到了商場上殺伐決斷的顧先生。
顧家近幾年來一直致力于新能源開發,尋找市場的空白點。安落即使在芬蘭呆了十年,平日裏接觸的大都是法語,但是對于這些個專業的詞彙翻譯起來還是有些頭疼,好在顧柏雷也精通,倒也沒有出現什麽纰漏,順利地解決了溝通的問題。
走馬觀花地對當地的合作對象進行了一些考察與了解,雖說只是考察,但是幾天下來安落跟在這些精英身後,還是有些吃不消。而她也見識到了顧柏雷的另一面,犀利,淡定,一針見血的毒辣。
考察到第五天,坐鎮本部的老七小莫打了一個電話過來,顧柏雷沉吟半天,然後決定連夜返回。而安落在回來後,才陸續得知那個電話代表的含義。
顧家那位長孫終于回來了,而且一回來就做了幾件轟動的事情。
對于顧驕陽的印象,安落只停留在十二歲之前,她十二歲那年,顧驕陽考上軍校,投奔了他的父親。總的來說,她不過與顧驕陽有過幾面之交。可以說,顧飛揚的嚣張跋扈有很大一部分是受到顧驕陽影響的,當年提起顧家那位長孫,長輩們沒有一個不頭疼的。
十幾年不見,對于那位在軍中混的風生水起的最年輕少将,安落連他的模樣都想不起來。倒是無意間看報紙,了解了顧驕陽近幾日做的幾件轟動的事情。
其中傳的沸沸揚揚的要數皇爵夜總會事件。很老土的橋段,少将在皇爵與幾位發小喝酒聚會,然後就遇見了一群纨绔在欺壓小姐,于是便上演了一出最讓人津津樂道的英雄救美戲碼,少将打了一只電話,整只武裝部隊直接開進了皇爵,将整個夜總會封鎖得嚴嚴實實。
滿城轟動,而後來,此事被演繹成無數個版本,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整個城區一夜之間知曉,顧家那位混世魔王又回來了。
如此高調行事,顧驕陽不過是一回來就開刀立威,震懾衆人罷了。
雖然達到了效果,但是這位少将也為此頭疼連夜打報告上去聲稱剿匪,結果依舊被上頭罵了個狗血噴頭。此事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安落翻了翻幾日的報紙,并未将顧驕陽回來的事情放在心上,依舊過着往常的平靜日子,偶爾打電話詢問席諾的主治醫生,打聽席諾的情況。
席諾的雙腿剛動了手術,目前還在觀察中,若是情況良好,就可以進入康健期,長則三年,短則一年就可以站起來了。醫生說得很樂觀,安落得知消息後,高興得坐立不安,請教劉嫂,下廚用冬蟲夏草與老鴨炖了一鍋湯,親自拿着送去醫院。
安落坐公交來到醫院,正見席諾一人坐在床上看書,一段時間不見,他似乎又成熟了幾分,雙眼炯炯有神,面上多了一絲堅毅。一個人經歷得越多,成長得越快。
顧柏雷确實用心,對席家照拂有加,席諾一人住在VIP病房。安落輕輕敲響門,席諾擡起頭來,見是安落,驚喜地說道:“安落姐姐,你怎麽來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面對他一連串的問題,安落撲哧一笑,也不回答,只将保溫杯裏的滋補湯倒出來,放置床邊,淡淡笑道:“哪有那麽多問題,我聽說你恢複得不錯,特地過來獎勵你一下,快些喝湯吧。”
席諾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眼角都快飛起來了,只不住地點頭,端起湯喝了起來。
席諾喝完一碗湯,抹了抹嘴巴,笑道:“安落姐姐,你對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你呢?”
“傻瓜,瞧你說的傻氣話,我不過是順便路過,過來看看你。”安落搖頭一笑,又問了他一些身體的情況,兩人閑聊了一會兒。
為了避免遇見生父席唐,安落只待了半個小時就離開了醫院,出來時,陽光正是妩媚的時候,五月天氣,姹紫嫣紅。
她只覺這段時間來所有的悶氣都消失無蹤,整個人透出一絲輕松舒暢來。出了醫院,安落沿着公園的樹蔭處慢慢地散步。還沒有走到十分鐘,一輛悍馬一個急轉彎停在了她的前面,白色的軍用牌照,車內,一個冷硬的男人環抱肩膀,以一種審視的态度看着她,然後開口,聲音渾厚而利落:“你就是席安落?”
肯定的語氣。安落擡頭,反唇相譏:“你就是顧驕陽?”
顧驕陽朗聲大笑起來,笑聲震動了公園裏覓食的鳥兒。
“上車吧,席安落,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啊。”
“去哪裏?”安落問道。
“當然是回顧家,一大家子都在等着你呢。”顧驕陽哼了一聲,不容置疑地說道,帶着一絲軍中固有的鐵血氣息。
顧家
安落被顧驕陽劫持到顧家時,顧家日常會客的偏廳裏,只有顧飛揚一人百無聊奈地坐着喝茶,看那姿态怕是等了很長時間了。
顧飛揚見安落來了,潇灑地端起手中的杯子,遠遠地示意着:“安落,好久不見。”
一段時間不見,顧飛揚似乎消瘦了幾分,臉頰上有些青腫,貌似與人動手過。安落點頭,客氣一笑。
“飛揚,人我帶來了。”顧驕陽丢下一句話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偏廳。
安落與顧飛揚對視,沉默了半響。
“最近過的好嗎?”顧飛揚收起平日裏的肆意風流模樣,很是認真地問道。
“挺好的,多謝關心。”
顧飛揚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淡淡低沉地說:“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他擡頭,帶着一絲殷切看着她,有些艱難地問道:“安落,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安落吃驚地看着顧飛揚,腦海中快速地思考着,這是不是又是他最新的一個游戲?驕傲,嚣張的天之驕子怎麽可能會低頭向她道歉,從小到大,顧飛揚就沒有向誰低過頭。
“你不信?”顧飛揚見她吃驚的表情,微微挫敗受傷,自嘲一笑,“我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狼和羊的故事我還是知道的,如今我就是那個騙了你無數次的牧童,可是安落,你不能質疑我,牧童總有說真話,後悔的時候。”
安落斟酌着,慢慢地說:“你不必如此,當年的事情,我早已忘了,何必再提。”
“我知道要你一時之間對我改觀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以後你自然會知道。”顧飛揚苦笑地說,“之前種種都是我錯了,以後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情。”
“謝謝。”安落心中驚疑,對于顧飛揚的偏見根深蒂固,不是憑着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顧飛揚也不在意,只是無意地提了一句:“安落,你一個女孩子住在老二那裏終究不好,如今二哥要與韓家聯姻,若是引起誤會就不好了。”
“聯姻?”安落低低一問,前幾日,那人說有相愛的人,這麽多年才固守單身,就是顧飛揚
所說的韓小姐嗎?
顧飛揚點頭,狹長的眼中掠過一絲陰暗;“二哥沒說嗎?婚期都快定了,過幾日你就能看見報紙上的報道了。”
“那果真是要恭喜了。”安落說了一句,按下心頭的一絲震驚與異樣。
“對了,安落,你今天能看到那位韓小姐,爺爺約了韓家的人過來吃飯。”顧飛揚微微一笑,又抛出一個消息,慢慢地将魚定死在砧板上。
只要安落見證了老二與那位韓小姐的事實,老二的後路算是斷了一半了。諒他舌燦蓮花,只要有這麽一個未婚妻在,一切都難了。顧飛揚眯眼淺笑,席安落是何等傲氣的女人,會自甘堕落去當小三?之前他輸了一局,如今這局,老二輸定了。
安落正想推辭,顧老爺子從裏間走出來,一邊住着拐杖,一邊揚聲喊道:“飛揚,你打電話問問,柏雷有沒有接到韓小姐?”
“顧爺爺。”安落起身站起來。
顧老爺子扶了扶老花鏡,說道:“四丫頭今兒也來了,正好,一起吃個飯。”
“爺爺,安落是想你,特地回來看你的。”顧飛揚在一旁笑眯眯地胡謅着,安落到嘴的拒絕話語頓時全部吞了下去,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顧老爺子今日心情不錯,只笑着罵了顧飛揚一句貧嘴的小子,然後一邊催他打電話,一邊喊着管家的名字。
管家疾步走到偏廳,将聚餐的事宜一一彙報完畢,老爺子這才點了點頭,淡淡地說:“諸事都要準備妥帖,不能落了我顧家的臉面。”
老管家連連稱是。
“爺爺,二哥他們三分鐘內就到。”顧飛揚打完電話笑得一臉燦爛,滿是春風得意,老二,今天這場戲可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你就好好地笑納了吧。縱然你聰明絕頂,今日這也是個必殺之局。
安落看着老爺子高興的模樣以及忙碌的衆人,默默坐在了一旁。
衆人忙碌之時,顧家二少帶着連家的那位外侄女韓璇已經到了大廳,随後而來的還有連家的,韓家的長輩,顧老爺子見狀,笑不攏嘴。
熱鬧的大廳裏,顧飛揚靠在沙發邊笑得不懷好意,顧家二少帶着韓家那位名媛走進來時,環視一周,在看到一旁安靜素淨的席安落時,身子陡然僵住。
25 顧飛揚的必殺之局(二)
在長長的一生裏,為什麽歡樂總是乍現就凋落,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時光。----席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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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落長這麽大,從來不知道何為赤裸裸的豪門相親宴。顧柏雷帶着韓家那位小姐進來時,她正坐在一旁盯着顧家卡其色暗花流金地毯,順着上面的紋路慢慢研究着,百無聊奈。
顧老爺子與韓連兩家的老一輩熱情地寒暄着,韓家将今天的主角推至顧老爺子面前,韓家小姐落落大方,脆生生地喊了一句:“顧爺爺好。”
顧老爺子笑得嘴都合不攏,立馬朝着自己最喜歡的孫子顧飛揚喊道:“小子,還不上前來喊人,你看人家閨女都比你懂事。”
說的滿堂一笑,顧飛揚懶洋洋,笑眯眯地直起身子,慢條斯理地說道:“爺爺現在喜歡韓小姐,打心眼裏當自己的孫媳婦一樣疼愛,我這個不招人喜歡的只好躲在角落裏了,何苦招人嫌呀。”
“你這混小子說的什麽話。”顧老爺子笑着罵道,在場的誰人不知此行的目的,此時被顧飛揚當玩笑似的說出來,只得附和地一笑了之,唯獨韓家那位小姐面色微紅,有了一絲不自然。
有心人自然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各自思量着。
顧飛揚說了幾句酸話後倒也識趣,恭恭敬敬将長輩們喊了一通,然後緩緩地,清晰地回頭說道:“安落,連爺爺,還有叔叔嬸嬸的,你怕是不認識,我來介紹給你認識。”
一語驚人。衆人的目光全都停留在席安落的身上。
韓連兩家這次來的都是長輩,顧老爺子宴請,一般的晚輩是受不起的,此次,連家的老狐貍與韓璇的父母前來了,加上韓璇總共四人。
安落被顧飛揚叫到名字,也不意外,這厮從來是見不得她淡定的,總要折騰出一些事情。她不徐不慢地走上前來,面色含笑,雖說容顏素淨,在這些個商業大佬們面前倒也透出一絲不卑不亢的大氣來。
“顧老,這麽靈氣的孩子不要告訴我也是你們顧家的,你顧家培養了這些個傑出一輩,可真是羨煞人了。”連老狐貍笑得一臉深意。
“哪裏,四丫頭,快快喊人,明兒還要指着連爺爺幫你尋門好的親事呢。”
安落上前,一一問好,擡頭撞見顧柏雷的目光,只覺他面色不好,眉眼間都透出了一絲冷意來。
“老爺子,再寒暄下去,太陽都落山了。”人未到聲先到,顧驕陽穿着軍裝從外面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将手上的馬鞭丢至一旁,火氣直沖地朝着顧飛揚叫道,“老三,瞧你養的那些馬崽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子在遛狗呢。”
顧家的混世魔王風采依舊,顧老爺子臉色一沉,連老狐貍與韓家的兩位早就耳聞,倒也見怪不怪了。顧驕陽從小混在部隊裏,在顧家呆的時間不多,身上有着軍中特有的霸氣與匪氣。
“驕陽,你以為這是你那什麽師團,像什麽話。”顧老爺子只是做做樣子說了兩句,就招呼衆人入座,上茶。
顧飛揚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見老大如此給力,倒也來勁了,笑罵道:“老大,不是你技術不行吧,別冤枉了我和老二的馬,你要是見到了老二的月光,就不會這麽說了。”
“月光,這麽娘的名字,老二,走,咱兩去溜一圈?讓我見識一下。”顧驕陽拿了馬鞭就走,指着顧飛揚道,“你也來,我倒要看看你這些年有什麽長進。”
“外公,什麽事情這麽好玩,我也要玩。”顧家活潑嬌媚的小公主剛進門就急急地嚷道,“好在讓我趕上了。”
楊蜜雪挽着連城走進大廳,一臉興奮期盼。
“顧老,你看,看着這些個年輕人,咱不服老都不行了,讓他們年輕人玩去吧,我們幾個老的就坐在這裏喝喝茶吧。”連家的老狐貍朝外孫侄女使了個眼色。
從進顧家開始,主角顧柏雷就一直沉默寡言,如今要是被拉走,這算是什麽事兒?顧老爺子眉輕輕一動,威嚴地發話:“你們三兄弟去吧,柏雷照顧好雪兒,安落也去,難得盡興玩一玩。”
“顧爺爺,我從小就愛看別人騎馬,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韓璇是個聰明機靈的,先不說顧家權勢,光是見到了顧柏雷,就芳心暗許了,此時衆人為她鋪路,她還不快馬加鞭趕路,立馬上前拉着初次見面的安落,跟着顧飛揚他們身後就出去了。
楊蜜雪見狀使勁拉了拉從看到安落開始就有些僵硬的連城,大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看着衆人離去的背影,顧老爺子暗暗将滿腹心思沉下去,笑着與衆人喝茶。
顧家的馬場就建在山下,有着一流的馴馬師還有私人名駒。安落被韓璇一路拉來,竟有些惱意,這又是個什麽狀況?為什麽這些人折騰個什麽事情都要拉着她?
“韓小姐,安落就交給在下照顧吧。”顧飛揚紳士地将安落帶出韓璇的魔爪,韓璇也并非想安落親近,只是女孩子臉皮薄,她又不好直接拽着顧柏雷,這才拉着落單的安落。
安落甩開顧飛揚的手,也不言語,站在馬場邊上的休息區。
顧驕陽只關心能不能盡興地跑上一圈,顧柏雷從始至終優雅自持,看似親近,實則冷漠至極,唯獨顧飛揚心情尚好,看着妹妹将連城拉來,心情愈加地好,最好一次解決了兩個隐患。
馬場裏的員工将馬匹從馬廄裏牽出來。
顧驕陽意氣奮發地提議道:“今天,我們來賽一局怎麽樣?”
“好,不過我們玩大的。”顧飛揚眯眼笑道,看向顧柏雷與連城。
“你想比什麽?”顧柏雷淡淡含笑,目色深深,帶着一絲寒意。
“贏的人可以要求輸的人做一件事情,任何事情。”顧飛揚面對顧柏雷的氣勢毫不示弱,一字一頓地說,“敢嗎?”
任何事情?顧柏雷目光一沉,連城面色一喜,就連一邊的楊蜜雪,韓璇都面色一動。
“我也要參加。”楊蜜雪與韓璇異口同聲地說道。
“好,我們先讓你們一分鐘。既然賭了那就來大的。”顧飛揚眉頭一揚,眼中閃過一絲華麗的暗彩,靜靜地等待着剩下三人的決定。
安落站在休息區,輕輕咬住下唇,如果她能贏顧柏雷,那麽三年合約可以立刻作廢,如果她能贏顧飛揚,那麽可以永遠擺脫這厮的糾纏,而她此時早已不是自由身,即使輸了也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她必須賭。
“我參加。”安落冷冷地說,驚住一幹人。
顧柏雷猛然看向安落,深眸又深了幾許,席安落想反擊嗎?她明知沒有贏的可能,卻還是要賭。
“你們要讓我們三分鐘。”她伸出三個手指,淡淡地開口。
“好,這個馬場的跑道繞一圈有3公裏,我們讓你三分鐘又如何。”顧飛揚咬牙切齒地應道,他就不信一個女人能跑得過他們,而且顧家的馬場裏養的都是強健的名駒,女人沒有高超的馬術根本駕馭不了。
“席安落,你會騎馬嗎?這可是一項危險的活動。”顧柏雷極淡極淺地說了一句。
“多謝顧先生關心,希望你到時不要輸給我的好。”安落淡淡地開口,赫爾辛基十年,他們永遠也不會想象到一個女人的承受能力,她經歷了那些慘淡灰暗的人生,馬術不過是其中一項謀生的手段。
“不過是賽一局,你們竟然認真,那好,今日就讓你們見識一下。”顧驕陽哪裏知曉這些個男男女女的心思,霸氣地喊着将馬牽上來。
衆人換上騎裝,戴上帽子,都有了一些緊張。只怕在場的七人只有顧驕陽是最為輕松的,純粹是為了騎馬,其他的則各有心思。
三公裏,六裏路,很遠的距離。不過必須要贏。安落深呼吸一口氣,與楊蜜雪,韓璇二人上馬,等待槍聲。
人生就如同一場戰役,安落坐在馬上,周圍一切慢慢淡去,她只聽到自己緩慢而清晰的心跳聲。槍聲響起,她策馬朝前奔去,風刮過她的面容,她感覺自己要飛起來了,從未如此快的速度,呼吸急促而清晰,她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那些過往的歲月從眼前一幕一幕掠過,湮滅成灰墟。
六歲那年,她若是死死地拽住媽媽的手,哭喊着不要離開,那麽也許就沒有分離。
十五歲那年,她若是沒有坐在庭院的陽臺上,沒有遇見連城,那麽也許就沒有後來一顆傷痕累累哭泣的心。
十六歲那年,她若是警覺到顧飛揚的陷害,能夠再勇敢一點,她必能狠狠唾棄顧飛揚的卑鄙,然後将顧柏雷的那一巴掌狠狠地還給他。
這麽多年來,她若是再勇敢一點,再堅強一點,也許就沒有赫爾辛基的十年,沒有一個絕望孤獨害怕黑夜的席安落。
她想從那樣的深坑中爬出來,她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她想自由地微笑地呼吸,感受這個世界的悲歡。
安落,跑快點,再快點,她微笑着,感覺風從腳下呼嘯而過,如果快到極致,她能不能回到六歲那年,能不能再見到媽媽,再一次親吻她的額頭。
“席安落,你瘋了嗎?”
有人在呼喊,她聽得不是很清楚,只是固執地朝前奔跑着,馬兒吃痛,一個嘶鳴,想将她甩下來。
他們逼她至此,她咬緊牙,伏下身子,緊緊地攥住繩子,繼續奔跑。
“啊——”有人尖叫一聲,她反應有些慢,感覺要飛起來,然後重重落下。
她在一分鐘後才緩過神來,全身酸痛無力,一個人狠狠地掐住她的腰,喘氣,痛苦地怒斥着:“席安落,你就這麽想要我陪你一起死嗎?”
韓璇的尖叫聲,馬的嘶鳴聲,顧驕陽的大聲指揮,連城慌張的面孔,安落眨了眨眼,看着被她壓在身下摔傷的顧柏雷。
她墜馬了嗎?一陣暗痛襲來,她喘着氣,感覺血一點一點地滴落下來,落在顧柏雷蒼白英俊的面容上,有一種詭異的瑰麗。
26 顧飛揚的必殺之局(三)
一切都已過去了,年少時光的熙熙攘攘,塵埃與流浪,山風與海濤,都已止息.你也終于老去。----席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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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馬場裏因為二少與安落小姐的墜馬事件亂作一團,好在有少将顧驕陽坐鎮,顧驕陽鐵青着臉指揮着,一邊喊私人醫生,一邊讓人做擔架将這兩個傷患擡回顧家去。
顧柏雷伸手按住安落流血的額頭,臉色陰沉得吓人,如果眼光能殺死人,只怕席安落在這樣的眼光中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我沒讓你救我。”安落呆愣了半響才緩過來,冷冷地吐出話語,聲音卻異常虛弱。
“你閉嘴。”顧柏雷狠狠地抱緊她的身體,不讓她搖晃,免得傷勢加重。
“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柏雷為了救你,都摔傷了,你怎麽這麽說話。”韓家小姐在一旁吓得花容失色,見顧柏雷受傷早就心疼不已,此時再見安落如此說話,便小姐脾氣上來,指責道。
這是顧家的地盤,顧家的家事,他與安落之間的事情何時又輪得到她來插話,顧柏雷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韓小姐,你口中的這個女人是我顧飛揚罩着的女人,怎麽你有意見?”顧飛揚牛脾氣一上來,毫不留情地諷刺道,然後伸手将安落扶起來。
顧柏雷皺着眉頭,緩緩地站起來,墜馬時身上擦傷倒是不少,大的傷卻沒有。
韓璇被顧飛揚一陣搶白,臉色微變,看向了連城,指望連城能為她說幾句話,然而連城只是看着席安落,面色蒼白。
他依舊沉浸在剛才那一幕的震撼中。安落的騎術并非很好,速度卻很快,遠遠将蜜雪和韓璇甩在身後,等到他們察覺到不對勁時,馬已經跑得很遠了,顧柏雷首先反應過來,翻身上馬追去,顧家兄弟低咒了一聲,一一追去。
他遠遠看着在馬上不斷颠簸的安落,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安落瘋了嗎?看到她不斷地揮鞭加速,他的心頭泛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席安落,十年前,她就是如此帶着他奔跑在顧家的豪宅裏,她說,連城,我的心裏藏着一只小獸,唯有奔跑起來,我才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它吞下了我所有的歡愉,自由與渴望。
歲月無情,豪門的冷漠與束縛扼殺了她的天性,謀殺了她心中隐藏的那只可愛的小獸,讓她變成一個冷漠,沒有悲喜的安落。
他狠狠地捏緊手中的缰繩,馬在嘶鳴。所有人都追去了,唯有他一人遠遠的站着,看着,微笑着,雙眼微紅,安落,原來今時今日,我才真正認識你。
他歡喜地看着她在馬上揚鞭奔跑,看着馬兒嘶鳴,将她摔下,看着離她最近的顧柏雷跳下馬,緊緊地抱住她,護住她的身體。
衆人尖叫地圍過去,他離得遠,看不真切。等到他到時只看到一臉鐵青摔得不輕的顧柏雷,還有臉色慘白,額頭血流不止的安落。
蒼白與鮮紅,猛烈地沖擊着他的視線,從顧柏雷跳馬接住安落時,他就已明白顧家兄弟的心思。那麽這麽多年,安落就一直受到顧家兩兄弟的觊觎與壓迫?他們兩兄弟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狠狠地捏住拳頭,暗暗咬牙,安落,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幫助你,讓你做自由快樂的自己。
“表哥——”韓璇拉了拉他的手,連城一言不發,也不看她,直直地盯着安落與顧柏雷。
“老二,你沒事吧。”
顧驕陽扶住他,目光炯炯地問。墜馬事件已然說明了很多問題,精明如他,自然是看出了這其中的暗湧。
顧柏雷揮揮手,示意無事,淡淡地說:“這件事情不要驚動爺爺,我回去換身衣服就好,安落就麻煩大哥派人送去醫院做全身檢查,她摔得不輕。爺爺那邊就說安落有了急事離開了。”
顧柏雷看向在場的幾人,淡淡地警告着:“今日之事,我不想聽到什麽風聲。”
“大哥,我送安落去醫院,今天是老二的相親宴,他自然不能離開,我去吧。”顧飛揚見席安落臉色不好,又不願意他靠近,執迷不悟的模樣,氣上心頭,滿腔怒氣偏偏發不了。
該死的馬,要是他跑的比老二快,那麽追上安落,護住安落的人就是他,他倒是寧願與安落一起住院去。
顧柏雷聞言,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說:“這事就是你挑起來的,你還想怎麽樣?不許去。”
顧驕陽看着争鋒相對的兩人,吼道:“別吵了,都聽我的,你們現在立刻回去,該幹嘛幹嘛,這個女人我親自送去醫院,若是你們給我添麻煩,我就親手掐死她,明白嗎?”
顧家兩兄弟對視一眼,不說話了。
安落想說話,然而腦袋暈沉沉的,沒有一絲力氣。
顧驕陽帶着席安落迅速離開,顧柏雷回去換衣服,擦藥。
安落一走,顧柏雷便能輕松應付接下來的場面,他的必殺局已然沒有意義。顧飛揚黑着臉甩手離開。
“表哥,席安落在顧家到底是什麽身份?”韓璇見衆人都走光了,氣急敗壞地轉身問連城。
連城淡淡地說:“她是顧叔叔收養的繼女。小璇,走吧。”顧家的這場相親宴還沒有結束,縱然出現了這麽大的事情,該裝,該做的必須要去做完,家族的顏面不容有失。
那麽也就是說席安落與顧家沒有絲毫血緣關系,韓璇聞言,小臉瞬間無一絲血色。
至于顧家那場相親宴的後續,安落被顧驕陽送去醫院全然不知,更不知道因為她墜馬,顧柏雷受傷,顧驕陽被罵,韓家小姐恨她入骨,而連城也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以至于在遙遠的将來,她走上了一條自己都不敢置信的道路。
顧驕陽送她到醫院,拍了片子。剛摔下來的時候,她暈的厲害,等到了醫院症狀反而好了。
醫生看了看片子,只是說輕微腦震蕩,給額頭的摔傷開了一些藥,大抵是消炎止血之類的。她在護士的幫助下處理了傷口,上了藥。
醫生要求住院觀察兩天,她搖了搖頭,堅持要回去。
顧驕陽沉默地看了她半響,然後拽着她,風風火火地将她塞進車裏,一路飙車到顧柏雷的別墅,将她丢下,呼嘯而去。
她回到家,劉嫂不在,簡單吃了一些東西後,反鎖門,蜷縮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半夢半醒中,似乎聽見一個蒼老荒涼的聲音說:孩子,你看,這就是宿命。
那樣荒涼無望的箴言,她從夢中驚吓過來。
屋子裏一片黑暗,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了?”幽藍的火光竄起,黑暗裏,顧柏雷坐在床前點燃一支煙,火光映襯出他模糊不清的臉。
安落身子一顫,有絲冷意爬上心頭。
“你睡了一下午。大哥說,你堅持不住院。”顧柏雷的聲音很平靜,淡淡的煙味萦繞在房間裏,安落咳嗽了了幾聲,她最是受不了煙味。
“摔得不是很嚴重,回來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回答得小心翼翼。唯有在夜裏,在兩人獨處時,她才驚覺這個男人對她而言是多麽具有危險與攻擊性。
“你是我見過最傻的傻瓜。”他低低一笑,話語異常殘忍,“你以為你贏了比賽就能向我們提要求嗎?安落,你果真是傻的可愛。”
“還是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逃離我的身邊?”他站起來,看着她在夜燈下陡然失色的面龐,聲音帶着一絲鋼鐵般的冷硬與狠戾。
“你什麽意思?”安落脫口而出,然後明白過來,低低地瘋狂地一笑,“我果真不該相信你們,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是她天真,她怎麽能妄想借那個口頭的賭局來擺脫如今的命運。若是顧家兄弟贏,賭局就自然算數,若是她贏,那兩人還會真的履行約定不成,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安落,你不該回來的。從你摔下馬的那一刻你就該逃得遠遠的,最好永遠不要被我找到。”顧柏雷陰沉怒道,站起來來回走動着,心中的怒氣再也無法壓制,“我真該佩服你居然敢回來。”
“你瘋了?”她不可思議地看着顧柏雷,感到一絲的恐懼,他從來沒有這樣暴躁過。
“我确實瘋了,被你逼瘋的。”顧柏雷瘋狂地自嘲一笑,狠狠地按住她的身子,咬住她的耳朵,低低地冰涼地吐出驚人之語,“我如果沒有瘋,怎麽會愛上你這樣的女人。”
安落如被雷劈一般,震驚得無法呼吸,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開始荒誕起來。顧柏雷愛她,顧柏雷居然愛她,這個冰冷的高高在上的顧家二少居然愛她。顧柏雷沒有瘋,是她瘋了。她低低笑起來,笑得眼淚都留下來,這個親手謀殺了她的愛情,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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