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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三生問情

作者:徐初

這是一個女扮男裝的皇帝的故事,故事是這樣發生的:

煉池之上,奢夜指間捏着一只小豆苗向明月說道:“魔就是魔!你縱然把它變成人的模樣,它依然還是魔的心性!真要把這麽一個披着人皮的狼送到人間去,也不過是個禍害!”

“朕就是魔!朕就是禍害!朕第一個就禍害你!”小豆苗怒了……

本文有寵有虐,謝謝關注!

愛心告示:玻璃心慎入!

內容标簽:前世今生 情有獨鐘 異能 恩怨情仇

搜索關鍵字:主角:司馬子簡,淩風(明月),曹無歡(奢夜)。 ┃ 配角:雪姑,劉華濃,夏侯信,雪芷嬰,安兒,洛知魚,蔡妙齡。 ┃ 其它:玄幻、言情、仙魔,武俠風,帝王将相,權謀朝争。

☆、風雲變幻

? 這是一場典型的宮廷政變,月黑風高之夜,大将軍溪尚帶兵闖進皇宮,為他打開宮門的是他的外甥太子司馬子洲。

司馬子洲已經二十一歲,老父皇司馬克還不肯把皇位傳給他。

不傳皇位倒是沒讓他有多大不滿,他不滿的是,父皇寵愛現任皇後劉華濃所生的小皇子司馬子簡,對他這個太子是越來越看不順眼,大有要改立司馬子簡為太子的意願。

這才是逼得他不得不铤而走險,聯絡身為大将軍的舅舅溪尚,上演這一場逼宮。

皇帝司馬克正在皇後的宮中休息,被喊殺聲從夢中驚醒。匆忙在宮人們手忙腳亂中穿好衣服,與皇後劉華濃來到寝殿門口。

寝殿已經被溪尚的衛兵團團圍住,宮中的侍衛正抵擋住想要闖進寝殿的叛軍,地上已經躺了一片叛軍的屍體。

不是溪尚的兵熊包,而是皇後宮裏,都是皇後劉華濃從娘家淮陽帶過來的死士精英。

淮陽劉家乃是幾百年的世家大族,素有為家族培養死士的秘密基地,跟随劉華濃進宮的都非等閑之輩。

皇後的乳娘雪姑,杵着一柄鎏金的龍頭拐杖,威風凜凜站在大殿門口。

老婦人毫無懼色,一臉輕蔑地盯着厮殺人群。

雪姑身邊是常侍淩俊吉,他一身儒雅斯文地把手攏在袖中,也根本沒把叛軍放在眼中。

別看這一老婦、一文弱,他們可是出自劉家的兩個大姓家奴,雪、淩兩家,智謀武功最高者。

雪姑與淩俊吉見到皇帝皇後出來,趕緊躬身行禮。

“溪尚,你要造反嗎”司馬克雖然年老,卻仍然聲如洪鐘向叛軍喝去。

溪尚見他的人連幾個侍衛都拿不下,正在着急,深怕耽擱久了,皇帝的援兵會來到。

他看到司馬克來到門口,便轉眼去找太子。

司馬子洲看到父皇怒氣沖天,氣勢不減地大聲呼喝,威風凜凜站在大殿臺階之上。

司馬子洲經常被司馬克訓斥,一見便心生膽小,不由縮頭向人群後面躲去。

沒想到他剛溜兩步,只覺後脖領一緊,被溪尚提了回去。

“舅舅,你讓我暫避一下……”司馬子洲向溪尚打着眼色低聲說。

溪尚并未理會他,而是把他緊緊箍在懷中,喝令自己的人退下,用明晃晃的刀架住太子的脖頸。

“舅舅!舅舅!”太子一下慌了。

明晃晃、冰涼涼的刀架在脖子上,司馬子洲的腿都軟了,若不是溪尚提着,他早癱在地上。

“司馬克,”溪尚對皇帝直呼其名。

“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當年老夫與你共創這千秋基業,你說皇帝輪流做,如今你我都老的要入土了,你把這皇位也讓給我坐幾天吧。要不然,我先殺了太子,再殺死你所有兒子,讓你絕子絕孫。”溪尚直截了當說道。

太子聽到這話眼都翻白了,沒想到自己原來是引狼入室,舅舅不是要幫他篡位,而是要自己當皇帝。

司馬子洲趕緊哀求:“舅舅,我們是一夥的啊!我是你親外甥啊!舅舅,你放了我吧,我不當皇帝了,你當,你來當,舅舅!放了我吧……”

“哈哈……”司馬克聽了大笑。

“溪尚,你這個狼子野心的叛臣!你若此時悔改,朕念在你是皇親的份上饒你一死,你若執迷不悟,別怪朕無情。子洲是你親外甥,要殺要剮随你去。”

太子勾結外戚入朝逼宮篡位,他司馬克也容不下這樣的逆子。

“父皇,兒臣知道錯了!您別不管兒臣呀”司馬子洲眼淚鼻涕俱下。

他感覺到溪尚的刀在脖子上靠緊,便更如殺豬般哭叫,“父皇,你就答應了舅舅吧!兒臣不想死呀,父皇,救救兒臣!你答應舅舅吧。”

“自作孽,不可活!他不殺你,朕也絕不饒你。”司馬克忍着心酸,面上卻強硬無比。

他知道此時決不能向溪尚示弱,滅了宮人們平定叛亂的氣勢。

司馬克拿過自己的穿雲箭,拉滿了弓弦,惡狠狠地對準司馬子洲。

司馬克這下還真把溪尚給鎮住了,他看看手裏哀嚎的外甥。

他真得要把自己的親外甥給殺了?

溪尚看到皇後那漂亮的紅唇彎起一抹笑,倒真是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這當口,溪尚聽到一個孩童稚嫩的聲音從下面響起:“舅舅,你放了太子哥哥吧!你放了太子哥哥吧!”

溪尚低頭,就看到一個粉嫩的孩童,扯着他的袍角在撒嬌搖晃,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倒吸口冷氣。

真是天助我也!這不是司馬克和劉華濃的心頭肉,司馬子簡嗎?

溪尚不禁心花怒放,反正這種對峙局面,他若不有個非常有效的人質在手裏,司馬克是不會乖乖就範的。

“簡兒,快回來。”一直冷眼看着好戲的皇後終于花容失色,慌忙喊道。

“皇兒!”司馬克也害怕了,這孩子怎麽跑出來了?還不知危險地扯着溪尚撒嬌。

溪尚已經扔掉了沒有價值的外甥,一把抱起司馬子簡。

司馬子簡竟然笑眯眯地摟着他的脖子,“謝謝舅舅!”他還不知死活地很有禮貌呢。

弄死這小娃太容易了!尤其看到司馬克和劉華濃都大驚失色,溪尚得意洋洋:老天是要成全我呀!

溪尚再毫無顧忌,拿刀直指司馬克:“司馬克,你不想……”

他本想說,你不想這小娃兒死,就乖乖退位給老夫。

但溪尚剛說幾個字,就感覺有什麽不對勁,頸下的鮮血已經直噴出來。

溪尚眼前一片血紅,身體向後直倒下去,死了。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驚呆了。

那麽威猛雄壯的大将軍,剛才還耀武揚威,轉眼間成了死人!

溪尚身上的孩子一躍而起,手中執着一柄明晃晃帶着鮮血的匕首,臉上身上濺滿了血跡。

司馬子簡筆挺地站在當場口齒清晰地大喊:“皇帝有旨,首惡必誅,脅從不究。溪尚已死,你們放下武器投降吧!”

那麽小的孩子,舉手間就殺了一個雄壯的男人,司馬子簡執刀站在那裏,渾身上下透着說不出的邪惡。

叛軍們互望猶疑,卻沒人敢上前。

雪姑和淩俊吉帶了侍衛,趕上前把司馬子簡護在身後。

剛剛衆人只是被叛亂驚動,疏忽了這孩子,差點讓他遭遇殺身之禍,現在自然不敢怠慢。

叛軍開始紛紛扔兵器投降,溪尚已死,他們還賣的什麽命?何況禦林軍也已陸續趕來勤王護駕。

“皇兒,朕的好皇兒呀!”司馬克高興地一把抱起司馬子簡。

他突然看到司馬子簡手上帶血的匕首,心裏冒起涼氣,這孩子就這麽把溪尚給殺了。

司馬子簡那是小人精,看到父皇目光瞟匕首,便立刻把匕首扔出去好遠。

“簡兒來保護父皇和母後。”扔掉匕首,他就是個小嘴吧唧甜,讨人喜愛的孩子。

司馬克晚年得了這麽個聰明可愛的兒子,自是寵愛,所以才會越看太子越不順眼。

再加上皇後常吹耳邊風,他還真是有意願要廢長立幼,但又怕群臣反對。

而且,司馬子洲的舅舅溪尚一直手握兵權,他也心有忌憚。

現在好了,溪尚死了。

司馬子簡有勇有謀、平叛有功,一切都順理成章,不怕大臣們再說三道四。

于是,司馬克便趁着這熱乎勁,抱着司馬子簡大聲宣布:

“太子司馬子洲勾結外戚,謀朝篡位,廢除太子之位,打入天牢聽候發落。皇子司馬子簡今日平叛有功,智勇雙全,立為太子掌管東宮。”

“謝謝父皇隆恩!”司馬子簡雖然小,但知道太子意味着什麽,不禁眉開眼笑,抱着老父皇的腦袋吧唧一口親在臉上。

“臣妾謝皇上!”皇後劉華濃躬身謝恩,心裏是樂開了花。

當年劉華濃進宮之初,就陷害了司馬子洲的母親,令當時是皇後的溪素娥被廢,在冷宮抑郁而死。

司馬子洲因此對她懷恨在心,曾在背後揚言:本宮登基之日便是妖婦劉華濃的死期。

所以,劉華濃一直想要除掉太子,但太子有溪尚撐腰,她也忌憚。

沒想到,司馬子洲竟然笨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司馬子洲如此一來,成全了劉華濃多年的心願,除掉了敵人,自己的兒子又當上太子。

司馬子洲一直癱軟在地,舅舅的反目相逼已經讓他膽戰心驚,父皇的弓箭直指也讓他魂飛魄散。

沒想到局勢又突然間瞬息萬變,舅舅橫屍當場,他被廢去太子,打入天牢。

眼看着司馬子簡一步登天,妖婦母子春風得意。

司馬子洲恨恨地看着司馬子簡,他也多次想要殺掉這個危及他太子之位的弟弟,卻每次都不能如願。

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司馬子洲已經很努力了!

司馬子洲的憤怒怨恨,被司馬子簡盡收眼底,小孩的唇角勾起一抹笑,這笑像極了他的母後劉華濃。

司馬克去處理叛軍的事情,劉華濃帶司馬子簡回到寝殿,寝殿裏只留下了她的心腹雪姑和淩俊吉。

“皇兒,誰教你那麽厲害的法子?”劉華濃親熱地把司馬子簡抱在膝上問道。

這孩子太讓她刮目相看了,回想起剛剛司馬子簡那厲害無比的殺着,一向狠辣的劉華濃都不禁心驚。

“姑奶奶教導兒臣的。”司馬子簡手指向雪姑。

“小皇子身份特殊,老奴就教了她一些致命的殺着,好防身自衛。沒想到小皇子這麽聰明,用得得當!”雪姑躬身答道。

“皇兒,你今日得手全憑僥幸,以後萬萬不可再如此冒險!要是給別人知道你是個女孩子,我們娘倆就會沒命的!記住了!”劉華濃憂心忡忡、嚴厲說道。

打從進宮,她劉華濃容易嗎?一步步苦心經營才有了今天的後位。

怎奈天意弄人,劉華濃卻生不出繼承皇脈的兒子,皇後的地位一直受到其它嫔妃的威脅。

連着生了三個女兒之後,劉華濃為了保住自己皇後的位子,在一場宮鬥之中,她把自己才生下的第四個女兒硬說成是男孩。

這個被劉華濃指凰為鳳的女兒,就是今天的司馬子簡。

幸虧這個“假兒子”很争氣,居然能夠變成一國儲君。

“兒臣記住了!……母後,你說太子哥哥還會回來嗎?”司馬子簡問道,她可沒忘記司馬子洲怨恨的眼神。

“皇兒放心好了,本宮絕不會教他回來的,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皇太子吧!”劉華濃說道。

第二天,獄卒就發現當夜關進來的廢太子司馬子洲,已經畏罪自殺。

☆、少年英雄

? 明月谷是明月教總壇所在地,山谷四面都是巍峨峻嶺,進入谷中只能通過一條迷宮一樣的山路。

谷內常年四季花香,一條叫做銀溝的河流從谷中蜿蜒穿過。

明月樓就建立在銀溝邊上,四圍散落着數座村居,由教衆居住。

在銀溝上游,一處風景極佳的地方。

一個劍眉星眸、俊美沉靜的白衣少年,手捧着一只羽毛凋零、血跡斑斑已死去僵硬的鳥兒,正暗自傷神。

他叫淩風,是明月教教主淩俊吉的義子。

昨日他在這銀溝邊彈琴,引來這一只漂亮的鳥兒,他因為很喜歡便把它捉了回去,養在籠中。

誰知道這鳥兒性烈無比,不吃不飲,只過了一夜,便叼零了羽毛,撞死在籠中。

淩風早上起來看到死去的鳥兒,他心中懊悔無比,沒想到他因為喜歡,竟然害死它。

遠處的淩俊吉戴着銀制的半面具,望着傷感的少年。

他內心暗暗嘆口氣:這孩子心性善良、為人寡淡,将來怎麽能成就大事業?是該讓他多些歷練了。

明月樓鐘聲響起,召集谷中的教衆,淩風趕緊葬了鳥兒,回到明月樓。

淩俊吉端坐在上,接受教衆們行禮。

他詢問了一些教務之後,便喚淩風到他身邊,站起身讓出自己的座位,對淩風說道:“風兒,你坐下。”

“義父!”淩風非常吃驚的看着義父,不知道他這是何意。

教衆們也都狐疑的望着教主。

“這是命令,坐下!”淩俊吉表情嚴肅、肯定的說。

“是!”淩風只好依命坐下。

“從今日起,我義子淩風接掌明月教教主之位,希望各位仍鼎力相助。”淩俊吉面對教衆宣布他的決定。

“義父!”淩風聽到驚訝的想要站起來,卻被淩俊吉一把按住肩頭。

“參見教主!”各教衆已經在下面齊齊行禮。

淩風,十六歲的少年,就這樣糊裏糊塗坐上了明月教教主的寶座。

随後,淩俊吉把他帶入明月樓內部的密室。

“義父,孩兒只怕做不好教主。”一進密室,淩風就急急懇切的對淩俊吉說道。

他根本不想做什麽教主,只想像現在這樣彈彈琴、練練武功,偶爾去外面出一下任務。

“我教養你這麽大,你竟然如此不知道上進!”淩俊吉面有怒色、嚴厲的責問他。

第一次見到義父如此疾言厲色,淩風心中一凜,慚然低下頭去。

淩俊吉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慈父的形象,當他從黑森林裏死裏逃生,奄奄一息之際,是淩俊吉救了他。

他神志恍惚中看着淩俊吉的臉,流着淚喊了一聲“爹”。

從此,淩俊吉就真的做了他爹,他成了淩俊吉的義子,來到了明月谷。

“風兒,”看着垂頭喪氣的少年,淩俊吉心中又是一軟,口氣便溫和了許多。

“為父也是沒有辦法才逼你的,你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創建明月教。”他轉了話題問淩風。

“孩兒不知。”淩風回答。

“為父今天就把來龍去脈都告訴你,我是淮陽劉家的淩姓家奴,淩家的長子淩俊吉。奉命淨身進宮保護皇後的,現在是皇後身邊的常侍。”淩俊吉說。

淩風萬沒想到淩俊吉是個宦官,義父一直都是他崇拜的大英雄。

難怪義父送給自己的那柄焦尾琴,傳說是宮中的藏品。

淩風的驚訝之情淩俊吉自然明白,宦官歷來沒有什麽好名聲,他自己也讨厭自己,現在這不男不女的樣子。

可有什麽辦法?淩、雪兩家世世代代都與劉家為奴,他是淩家長子,更應該尊崇祖訓。

淨身進宮非他所願,但也不得不為。

“這明月教是為皇後建立的,是為了在江湖上擴大皇後的勢力。現在皇後的小皇子已經當上太子,明月教更要為将來,太子順利登基做萬全的準備。所以明月教在未來要壯大自己的力量,這些重擔全都交給你了。風兒,希望你不要辜負為父的期望,好好做出點成績來。”他說道。

說到後來淩俊吉更是言辭懇切,滿臉期望:“風兒,你是為父将來的希望!”

“是!孩兒一定努力做好!”淩風只好接受。

義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怎麽還能自私的無動于衷。

何況,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淩俊吉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他怎麽能不盡力報答。

“義父相信你能做好!”淩俊吉終于有了笑顏。他知道淩風的能力,只有他不想做的,沒有他做不到的。

“你知道大将軍溪尚嗎”他問淩風。

“溪尚是開國功臣,力大無比、勇冠三軍。”淩風回答。

這些都是明月樓消息室中的資料,他看的時候還覺得奇怪,明月教中怎麽會收藏一些朝廷中的政治資料。

現在他明白了,原來整個明月教就是為皇後服務的。

“哼!”淩俊吉輕蔑的一笑,“前幾天他發動了叛亂,直逼宮闱,被我們七歲的太子殺死了,一刀斃命!”

“七歲!……殺了溪尚!”淩風确實覺得難以置信。

他雖然沒有見過溪尚,但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将軍,總不至于死在一個七歲的孩童手中。

“是啊,七歲!”淩俊吉語重心長,“風兒,你今年已經十六歲了,不會連個七歲的孩子都不如吧!”

“義父,孩兒知道怎麽做。”淩風明白淩俊吉說這番話,是為了激勵他掌管好明月教。

從現在開始,這少年未來的日子,就不會再是他想要的風輕雲淡、與世無争。

他将要戴上銀制的半面具,參與江湖争霸,還要為将來太子的權謀朝争開山辟路。

******

河陽太守曹明的太守府,深宅大院,夜已入三更。

後院的一所屋子外,衛兵層層把守,室內卻沒有燈火也無一人。

原來這屋子下面別有暗室,那裏面燈火通明,坐滿了人。

高居在上的是一個少年,一身黑色緞服,黑色的玄鐵半面具下薄唇冷峻,端坐在那裏氣勢逼人,他是曹明的次子曹無歡。

下首一中年婦人,一身青衣、秀發高绾、寒面冷眼,透着精明利落和強悍。

她是曹明的小妾徐夕,其實,她是已故鳳凰教教主鳳凰娘子的貼身丫鬟。

當年鳳凰娘子喜歡上落魄流浪、還遭追殺的前朝太子吉源,兩人結成夫妻,并積極準備複國前朝。

卻被一個受了責罰的門人,向朝廷告密揭發,于是鳳凰教被滅。

鳳凰娘子與吉源被殺,徐夕帶了他們的幼子躲藏在曹明府中。

這曹明父輩曾受前朝恩惠,自然與鳳凰教同氣連枝,收留了他們,幫他們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

安身之後,徐夕聯絡了失散的教衆,改鳳凰教為冥獄門,尊實為吉源夫妻遺孤的曹無歡,為門主獄尊。

冥獄門暗中儲備力量,尋找任何可能的機會報仇複國。

這次溪尚反叛,冥獄門是做了積極推動的,想借溪尚的手推翻司馬克的統治。

只可惜,溪尚太沒用,竟然被一個七歲的孩子給殺了。

“一介武夫,真是沒用的東西!”聽到屬下的回禀,徐夕頓足扼嘆。

但也轉而有些安慰,當年圍剿鳳凰教就是大将軍溪尚幹的,無歡的父母也是他殺的,死不足惜!

這次不管是死了溪尚還是死了司馬克,都是件值得慶幸的事。

“是溪尚太輕敵了,”曹明捋須搖頭,“誰會想到一個七歲的孩子有那樣的機謀,這孩子将來定是少主的勁敵,我們要早做籌謀。”

“要殺那孩子很困難,劉家的侍衛都是從黑森林培養出來的死士,又在深宮內院,不好下手。”冥獄門專門負責暗殺的勾魂使者思量後說。

“不如我去,我一定把那孩子人頭帶回來。”徐夕身邊侍立一旁的少女滿不在乎的說。

她十四五歲,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杏眼桃腮,櫻紅小口,一看便是個美人胚子。

“輕敵!輕敵乃是大忌!”徐夕斥道,“你哪裏也不許去,專心與少主練功,将來定讓你有用武之地。”

這個少女是鳳凰教滅門時,徐夕一個姐妹的遺孤,叫做蔡妙齡,和曹無歡一般大,徐夕便把她當做女兒來養。

蔡妙齡偷偷瞄一眼高高在上的曹無歡,她雖然非常想要表現自己,但似乎陪在少主身邊更重要。

她便乖乖的應道:“是,姨娘。”

“刺殺的事可以伺機而動。關于少主出仕做官的事,王賀已經給了答複,先讓少主到泾水去做縣令,看日後民聲政績自予升遷。”曹明說道。

“縣令也好,”徐夕點頭。

她知道曹明在這件事上已經盡力了,讓個庶出之子,這麽小的年紀去做官,是件不容易的事。

“無歡,你覺得如何?”她問向曹無歡。

這孩子還是很争氣的,從小執掌冥獄門,少年老成,武功謀略也都高人一籌,才使得冥獄門的勢力突飛猛進,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

“就按姨娘所言。”曹無歡冷清開口。

☆、皓月當空

? 太子秘密出宮,雪姑與淩俊吉兩大高手齊出,帶着二十幾個侍衛,裝扮成普通商旅出了京師,日夜兼程趕往明月谷。

冥獄門得到密報時,太子一行已經走到半路了。

身在泾水縣的曹無歡急急調集冥獄門的殺手,趕往司馬子簡必經之途截殺,他自己也從泾水縣匆匆趕去。

曹無歡到時,已經有兩批冥獄門的殺手,被太子的人解決掉了。

他便自己帶了人追上太子的車駕,與侍衛們厮殺一處。

經過兩場拼殺,太子的人已經所剩不多,除了淩俊吉和雪姑,就還有七八個侍衛。

幸虧曹無歡匆忙之中也沒帶多少人。

雪姑在司馬子簡的馬車旁,手橫龍頭拐杖密切注意着局勢變化,她不敢貿然加入戰團,保護好太子才是最重要的。

司馬子簡掀起窗簾一角,也關注着戰局,不過她冷靜的小臉上卻沒有半點恐懼,湛黑的眸子閃閃發亮瞧着這一切。

曹無歡雖然帶的人不多,但他的武功卻非淩俊吉能及,而且他還有身手不凡的蔡妙齡。

蔡妙齡一柄長劍氣勢如虹,纏鬥住了淩俊吉。

曹無歡便趁勢飛身越過正在全力拼殺的衆人,掌出十成功力,擊向在馬車旁邊警衛的雪姑。

雪姑立刻感覺到一陣罡風撲面,她心中一沉,這個戴着玄鐵面具之人的武功之高,非她所能敵。

但他雪姑是什麽人,劉家訓練出來的一等忠仆,寧肯自己粉身碎骨也會力拼保護主人。

她知道自己不敵對方,唯有兩敗俱傷的打法,才能拼一下。

雪姑便不避曹無歡的攻擊,龍頭拐杖直擊他的面門。

曹無歡雖然自恃武功高強,卻也不得不忌憚老太婆這不要命地打法,何況老太婆武功也不弱。

他避開雪姑的正面攻擊,側身讓過雪姑,然後回掌拍向她後背。

雪姑剛剛是拼盡全力一擊,卻沒想到對手十成功力還能收放自如。

她卻是收勢不住,被曹無歡一掌擊倒在地,口中噴出鮮血。

司馬子簡放下簾角,摸出靴中藏的匕首,冰芒一樣的眼睛裏透出殺機。

也許她能割開這個戴着鬼面具黑衣人的喉嚨,也說不定。

曹無歡伸手去掀馬車的門簾,雪姑傷重,但還是拼盡全力,擲出龍頭拐杖擊向曹無歡。

淩俊吉由于被這邊分心,也被蔡妙齡步步緊逼,無法脫身來救。

曹無歡回身,很輕易就打掉了勢弱的拐杖,正待要再掀門簾。

突然,一片馬蹄聲夾雜着喊殺聲由遠及近,幾匹駿馬疾馳而至。

首先一人已從馬背上翩然躍起,如驚鴻掠影一般落至曹無歡對面。

曹無歡是黑衣,來人白袍;曹無歡是玄鐵黑面具,對方是雪亮的銀制面具。

一黑一白,兩人對峙當場。

“明月公子!”曹無歡叫出來人名號。

這裝扮是明月公子的标志,而且從對方的來勢氣場,武功絕不低于他。

江湖當中,他唯一沒有遇上的高手就是明月公子淩風,看來今晚會有些棘手了。

“冥獄門獄尊。”淩風輕描淡寫地叫出曹無歡的來歷。

和淩風一樣,一身玄服,戴着玄鐵面具,是冥獄門門主獄尊的标志。

司馬子簡聽到說話,知道自己來了救兵,不由又饒有興趣地掀起簾角。

她看向在黑夜裏,猶如當空皓月一樣的明月公子,他此次出宮就是要拜他為師。

看這個明月公子外表的确不俗,氣勢也不錯,就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這個什麽獄尊?她猜測着。

明月教教主與冥獄門門主,這傳說中的兩大高手是第一次碰面,武功相當,誰也不想輕易出手失了先機。

但戰局已經發生變化,淩風帶來的人加入戰局,瞬間局勢一邊倒。

冥獄門的殺手一個個倒下,蔡妙齡也被幾個人圍攻而漸漸無力招架。

看來今日只能收場了。

曹無歡從身上掏出一個鐵球,這是冥獄門新研制的一種火器,叫做霹靂雷火彈。

霹靂雷火彈只要一摔到堅硬的物體上,就能炸出火焰,威力巨大無比。

曹無歡當然是要摔到馬車上,讓太子升天去吧!

他丢下鐵球,迅速飛躍到蔡妙齡身邊,替她擊退衆人。

曹無歡說了聲:“走,”然後攬住蔡妙齡的纖腰,兩個人上馬飛馳而去。

淩風當然知道獄尊扔下的是什麽,他掀起門簾,一把抓出裏面的孩子,抱在懷裏縱身躍開數丈。

馬車瞬間爆炸起火。

出于本能,淩風的大手把孩子的臉捂在懷裏,怕他受到驚吓。

他溫暖的大手撫在司馬子簡頭發上,司馬子簡立刻有一種非常安心的感覺。至少這個人能趕走打傷雪姑的獄尊,那麽保護自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衆人也被突然爆炸起火的馬車吓到,待看到淩風抱着太子站在遠處,才都松口氣放下心來。

“太子殿下可好?”淩俊吉趕緊跑過去問道。

淩風這才想起自己還護着孩子的頭呢,可這孩子怎麽會這麽安靜,不會吓壞了吧?

不會吧!義父不是總誇太子怎麽智勇雙全、膽識過人。

他拿開手,那孩子才慢慢擡起頭來,目光對上他關心詢問的眼神。

淩風只覺得心上有什麽動了一下,好精致絕倫的一張小臉,清澈的雙眸上,睫毛像蝴蝶的羽翼微微顫動着。

他不由想起民間的流言,說太子男生女相是個妖孽。

而宮中為了辟謠,專請占蔔師算過,說太子氣質脫俗、男生女相乃是大富貴之相,是天下萬民的福澤。

“本宮很好。”司馬子簡回過頭對淩俊吉說道。

這孩子聲音也好聽!幹淨清脆,雖然稚氣未脫,卻透着王者之風。

“屬下救護來遲,請太子恕罪!”淩風抱拳行跪禮參拜。

誰叫他是淩俊吉的義子,明月教又是皇後的組織,他當然要依禮而行。

“淩教主救駕有功,很好。”司馬子簡對淩風笑了,然後很有太子風範地雙手攙起淩風,“免禮!”

司馬子簡本就漂亮,這一笑更猶如春花乍放。

有兩人已攙扶雪姑過來。

“姑奶奶傷勢如何?”司馬子簡問道。

雪姑面色痛苦,卻倔強地強顏一笑說道:“老奴的骨頭又老又硬,不礙事。”

“這位婆婆受了內傷,淤血存在丹田,要借助外力把淤血逼出來,才可自行運功療傷。小輩願助婆婆一臂之力!”淩風看到雪姑傷重還勉強硬撐,便誠懇說道。

“你就是淩教主?”雪姑打量他,她是老人了,看人眼光很是毒的。

雪姑打量之後點點頭說道:“是個好後輩!老身就受你恩惠。”

她看出這年輕人武功高深莫測,是非她所能及的,今夜遇上他,也是她的幸運。

經過這一役,雪姑只好留在原地療養傷勢,由淩俊吉和淩風護衛太子啓程去明月谷。

☆、女扮男裝

? 山路蜿蜒崎岖,兩旁是黑壓壓的山高林密。

司馬子簡在馬車裏掀起窗簾,望着前面騎在高頭駿馬上,與淩俊吉并行的淩風。

到現在為止,他對這個師父是非常滿意的。

武功高強、風度翩翩,雖然戴着面具看不清到底什麽模樣,但面具下面豐潤的紅唇、柔和的下颚,還是看着挺順眼的,長相應該還不錯。

原來司馬子簡還以為,母後給自己找的師父,是像太學院裏的老夫子,老态龍鐘、一步三搖,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青年才俊。

尤其他身上的味道好聞,沒讓司馬子簡生厭。

還有,被他抱在懷裏,好有安全感!那淩空而起,飛一樣的感覺,也真是好玩!

司馬子簡此時,看着淩風的目光裏充滿崇拜。

畢竟是個孩子,再少年老成,也會對喜歡、好玩的人和事物感興趣。

太子一行到達明月谷後,舉行了隆重的拜師儀式。

當着明月谷裏數千教衆的仰望,司馬子簡向淩風行拜師的跪拜大禮,引的教衆們歡呼流淚。

堂堂太子啊!居然如此尊師重教、敦厚良善。

卻不知,這可是司馬子簡小心眼裏的聰明算計。

這一招叫收買人心,他是未來的帝王,謀的也都是帝王之道。

行個禮、磕個頭算什麽?卻能收服一衆莽漢草民的心,為之感恩戴德。

尤其,司馬子簡要收服明月公子淩風的心,讓淩風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為自己賣命、為自己所用,這麽滿意的人讓他哪裏去找?

淩風确實感動!這個看起來天真爛漫,又倨傲冷清的太子,那麽彬彬有禮,恭敬誠懇的向自己行禮求教。

本來,淩俊吉飛鴿傳書與他,說太子要拜他為師,他心中是有疑慮的,不知這太子脾性如何?好不好相處?

坊間傳聞,關于太子的只有兩件大事:一是太子七歲殺溪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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