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回兒她聲音漸漸小下去,伏在淩風背上睡着了

說着去枕頭下的機關裏,又取出一張發了黃、裱過的文書給淩風看。

“這是當年玉蘭摁過手印的買賣文書,為父一直留着,就想有一天和你相認,能做個憑證。”他說道。

淩風接過那張買賣文書,手是抖的,他竟是人販子從他母親手裏買過來的。

“今當子二十紋銀、賣于周家,此子從此與玉蘭生死無關,口說無憑、立字為證。”

每一個字都刺的淩風眼睛生疼,原來他在母親的眼裏,只值這二十兩銀子!而且生死都與她無關!這個就是他的親娘。

“還有你身上一直帶的半塊玉玦,那也是為父給你戴上的,這是那半塊,為父一直珍藏着。”淩俊吉又從懷裏拿出半塊玉玦,交給淩風。

淩俊吉為了以後與兒子相認,也确實做了很充分的準備。

淩風沒接那半塊玉玦,他不用看,就知道肯定與自己胸前挂的那半塊是一對,因為他已經信了,淩俊吉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那時為父正為劉家執掌着黑森林的訓練基地,為了鍛煉你,讓你将來有所作為,所以就把你放在了基地,參與訓練。”淩俊吉繼續說道。

也許從一個父親的角度,淩俊吉用非人道的辦法,讓自己的孩子接受鍛煉是一番好意。

淩風卻聽得毛骨悚然,那片死亡森林,是他永遠都摒棄不去的噩夢。

仿佛黑森林那無邊的死亡黑暗,無止境的恐懼,又向他侵襲過來,淩風的心如置冰窖。

多麽可笑呀!他人生中最痛苦、最黑暗的歲月,就是親生父親給他的。

而且,親生父親後來還以恩人的面目,出現在他面前,救他與末路。

“後來為父奉家命,不得不進宮為奴,負責保護劉華濃。再後來組建了明月教,便把你接到明月谷。為父十分慶幸的是,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讓你照顧司馬子簡,種下蠱子做她的血奴,的确是為了讓她信任你、重用你,這樣你就可以利用她,來成就你自己的事業。”

說到這裏,淩俊吉眼中放射出光芒,他處心積慮想要的那一天,已經一步步來臨。

“我從沒想過成就什麽事業,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人,做個有父有母的普通人!”淩風十分冷淡的說道。

他對淩俊吉口中的“事業”根本沒興趣,可是他的人生就這樣□□控,硬塞給他不想要的東西,是件多麽悲哀的事情。

“風兒!你是為父唯一的希望!你知道嗎?”淩俊吉動容說道。

“淩家雖然外表光鮮,在淮陽也算是名門,但生生世世隸屬于劉家做家奴、做依附,為父不甘心啊!你唯一的姑姑淩月姣,十五歲就被逼着嫁給六十多歲的老候爺劉世保,她只好削發出家,一生伴着青燈古佛。——還有為父,正值青春華年,就要淨身做了宦官,進宮伺候劉家大小姐。王侯将相、寧有種乎!我們若不抗争,怎麽對得起後輩子孫。你知道為父為什麽要給你取個‘風’字?就是希望你這一生能像風一樣自由自在,無羁無絆、縱橫天地之間,再不受人掣肘,你懂嗎?”淩俊吉細細的開導淩風。

他知道淩風擁有鬼泣神驚的能力,就只是天性淡泊、與世無争,實在是叫人無可奈何。

“現在司馬子簡喜歡你,就是你莫大的機會,她若能為你生下個孩子,那将來她的皇位必然要傳給你們的孩子。如果沒有,那她也只能傳給恒兒,将來都是你的兒子做天下,咱們淩家也算能翻身了!”淩俊吉說的既是得意又是興奮。

淩風聽着父親癡人說夢一般的算計,他卻沒有半點找到親生父親的喜悅之情。

他不是淩俊吉的兒子!他只是淩俊吉手中的一顆棋子、一顆人生的籌碼!

“還有太後劉華濃!”淩俊吉自顧給淩風分析着當前局勢,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沒有一點他的想法,和他也不是一條心。

“她為了永保她一生的榮華富貴,為了讓她的謊言永無戳穿之日,她就從沒斷過殺掉司馬子簡的念頭。尤其現在司馬子簡獨斷專行,太後的權利被剝奪殆盡,這個勢利的女人怎麽會容大權旁落,她若能殺的了司馬子簡更好了,立恒兒為帝是她唯一的出路。現在不管那娘倆如何折騰,最後晉朝這大好的江山,必然要落入我淩家之手。風兒,你明白為父的苦心了吧!……”

“義父,我先告退了。”淩風站起身淡然對父親說道,然後把那份買賣文書小心的折好揣進懷裏,決然走出房間。

他沒辦法再在這裏,聽父親這一番苦心經營,只覺得既肮髒又醜惡。

他不能不為他的簡兒嘆息,在如此醜陋不堪的宮廷裏,她的性格心機長不歪才是怪事。

想要捉到獵物,就要比獵物更狡猾,司馬子簡、劉華濃,還有他的父親淩俊吉,誰會是那個更狡猾的獵人?

金魅兒進宮尋親沒過三天,就死在百花樓她自己的房間裏,自殺、他殺,誰也說不清楚。

倒是關于帝師與金魅兒有染的謠言,鋪天蓋地的滿京城盡人皆知,讓一國之君的司馬子簡顏面盡失,贻笑天下。

這還不說,那個翡翠的家人,這時候居然不怕死的找到宮裏來,把皇帝濫殺無辜、見不得人的勾當宣揚出來,害的淩風與司馬子簡為此大吵了一架。

因此,但凡是有點腦子的人都認為,皇帝能因為吃醋殺掉宮女,金魅兒的死,自然也是兇殘妒忌的皇帝幹的。

昭明宮,原先的鴛鴦愛巢,已經不可避免的變成戀人反目的戰場。

本來,淩風只是問一句司馬子簡,她有沒有殺金魅兒。

淩風對在京城迅速散布的謠言,起了疑心,只覺得整件事太過于蹊跷,便派人去查金魅兒的死因。

他來問司馬子簡,只是為了确定她沒有殺金魅兒。

但是,他這樣問,卻讓司馬子簡以為他和別人一樣,相信是她殺了人,是對她興師問罪來的。

就像前兩天,他居然為了那個翡翠的死,對她大發脾氣。

她認了,因為确實是她殺了翡翠,他要罵她,她也無話可說,挨的不冤枉!

可這金魅兒不是她殺的,她才不會再老老實實被他訓教。

本來,司馬子簡就因為淩風與金魅兒相好的謠言,而憋了一肚子的氣。

他把她堂堂的皇帝,與一個□□攪在一起,讓天下人恥笑!她還沒發火呢,他還敢來“責問”她金魅兒的死因!

“那個狐貍精本來就該死!她自己不死,我也會殺了她!——你是不是喜歡她?還敢說你和她是清白的!你們一定狼狽為奸很久了!她死了你很心疼是不是?”司馬子簡一連串的挖苦嘲弄。

本來好好一句“我沒有”,就可以過去的事情,卻被司馬子簡滿懷的憤怒,歪解成這麽多意思,句句帶刺。

司馬子簡的不可理喻、張嘴就吵,淩風再好的脾氣都會給她激怒。

出了翡翠那樣的事,她還不知道錯在哪裏?

也不去好好想想,他每天都戴着面具,她們連他什麽模樣都不知道,愛他什麽?

現在,還非要硬把他和金魅兒向一塊兒捏,就好像他是個到處留情、根本不值得她信任的男人。

“好吧,我就是你想的那種人!你還要說什麽随便!”那他可以滿足她的想象,就承認吧。

“你承認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就是喜歡那個狐貍精!”司馬子簡瘋狂地喊叫着。

聽到他居然不像以前那樣極力否認,與她一遍遍的解釋,而是幹脆就承認,司馬子簡的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她沖他吼完,眼淚都飛出來了,然後就又乒乒乓乓、沒頭沒腦的亂扔東西,仿佛她眼前每一樣東西都是她的情敵。

她上次扔過的滿地狼藉,淩風用了一整天才恢複原樣,也幸虧皇家的國庫裏什麽東西都現成,摔壞了的就直接換新的。

可她這脾氣,當皇帝當的是越來越壞!讓淩風忍無可忍,口不擇言:“我就是愛一個□□,也比愛你強千百倍!”

淩風這句話,讓司馬子簡驚怒之下停住了手,嘴巴上卻更加犀利刻毒:“你——負心薄幸!僞君子!先是洛知魚!然後是翡翠!現在連□□你都愛了!那要不要朕多納些嫔妃送給你?……”

淩風忍不住出手扼住了她的咽喉,阻止她那刻毒的嘴巴裏,再吐出讓他痛恨的話語。

司馬子簡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便用眼睛憤恨的盯着他,告訴他:她不怕他!她恨他!

淩風對上她冒着憤怒烈火的眼睛,她粉嫩的腮上還挂着晶瑩剔透的淚珠,她的淚珠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那麽辛苦的愛她,就是為了讓她這麽恨!他頹然松了手。

司馬子簡突然喘過氣來,她稍一定神,就又伶牙俐齒的張口了:“你是要弑君嗎?你這個膽大妄為的混蛋!”

“在我眼中——你也就是個狼心狗肺的女人。”淩風滿臉的嘲笑,對她擺出的帝王架勢根本就不屑一顧。

他嘲笑的是自己,他怎麽就會鬼迷心竅、愛上司馬子簡這樣拙劣的女人?

剛把氣息喘勻和的司馬子簡,看到他的嘲笑、聽到他的侮辱,立刻又火冒三丈,敢辱罵她堂堂的皇帝是“狼心狗肺的女人”?

“你也不過就是朕的奴才!”她當然不肯示弱,立刻還回去,還伸手利落的給淩風臉上來了一耳光。

耳光打在淩風的臉頰上,“啪”的一聲脆響。

然後,司馬子簡自己都被自己的行為給吓傻了,看着淩風被自己打紅的半邊俊臉,她傻愣愣的縮回手,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強勢下去,還是趕緊道歉要緊。

挨了司馬子簡一巴掌,淩風只是怒視了她一眼,卻沒理她,也沒再發火與她争吵。

殘存的理智告訴他,再吵下去,只會讓他們兩個自相殘殺、互相傷害。

這幾天,他們像是掉進一個魔咒,每次都争吵不休,給彼此的傷害已經夠了。

他們就像兩條根本擰不到一起的繩,這樣的愛情讓他身心疲憊。

兩個不相同的人,只有愛情有什麽用!隔着山、隔着海,除了猜忌與無休止的争執,就只能留下愈合不了的傷痛!

淩風留下正傻呆呆、不知如何是好的司馬子簡,他轉身走了。

他需要冷靜下來,好好看看他與司馬子簡的愛情,是不是就像這滿地的狼藉不堪,已經不需要收拾?

昭明宮裏,一對有情人打的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相府裏,曹無歡躊躇滿志、耐心的等待着宮中傳出“好消息”。

這次他可是下足了血本,翡翠是他一到京城就安插在皇宮的奸細,金魅兒多年來為冥獄門拉攏了一大批的有用之人。

為了離間小皇帝與帝師,鏟除情敵,他不惜把這兩個冥獄門非常傑出的間諜犧牲掉了。

他就不信,把兩條人命嫁禍給小皇帝,以正人君子自居的明月公子會無動于衷?這時候,淩風應該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司馬子簡了吧?

沒到天黑,曹無歡就等到了他的“好消息”,宮裏的常侍來傳旨,宣他到禦書房見駕,小皇帝點名要見他!

曹無歡接旨後,激動的心肝都打顫了,他終于等到她需要他的陪伴,該是他粉墨登場,給小皇帝送去溫暖關懷的時候了。?

☆、親生母親

? 司馬子簡所以宣曹無歡到禦書房,完全是為了和淩風怄氣。

他不說曹無歡是冥獄門那個鬼王獄尊嗎?他不是一再三令五申的,叫她不要和曹無歡單獨在一起嗎?那她偏要和曹無歡在一起。

她要報複淩風!

讓淩風為他的行為感到羞愧和後悔,讓他悔恨交加的來對她低頭認錯,請求她的原諒,這才是讓司馬子簡沖動到不顧一切的魔鬼。

“皇上,順褔樓人多眼雜,不利于皇上的安危。微臣倒是做的一手好菜,不如皇上就到微臣的府中,品嘗一下微臣的手藝如何?”曹無歡盛情邀請小皇帝到他的相府之中。

天賜良機!他要為她親自下廚,讓她品嘗他苦練的廚藝。

“好啊!那就有勞無歡愛卿了。”司馬子簡欣喜的一口答應。

她要把自己放到狼窩裏,看看淩風會不會向她屈服?

女人有時候真的很蠢!總想要以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懲罰愛人!愚不可及吧?

當小皇帝乘坐曹無歡的馬車進入相府,有什麽可以形容曹無歡此刻激動的心情。

小皇帝踏進他的家門,就像走進他的心裏一樣,讓他為她的莅臨,俯首感激上天的眷顧。

一反常态,相國的馬車直入內宅,讓安兒都覺得莫名其妙。

然後,她就看到大人與一位華服公子下車,并且大人非常謙卑的,恭恭敬敬把那位公子讓進他自己的書房。

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大人的書房連夫人都進不去,也只有她因為侍奉大人才進的去。

安兒按捺住心頭的疑問,趕緊跑過去侍奉。

她終于看清了那位公子的容貌,好清秀的公子哥!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真比女人也好看百倍!她看愣了片刻。

曹無歡已經搶先為那公子接過了披風,那公子一頭亮麗順滑、長到腳跟的黑色秀發,映入安兒的眼睛。

這麽漂亮的頭發安兒還是第一次見到!怎麽男人也可以有這麽漂亮的頭發?安兒不由地自慚形穢!

可她家大人那是什麽眼神和姿态?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大人眼中,也會露出卑微、渴望的柔情。

安兒不甘心的再看向,那坦然接受她家大人那麽謙卑、小心侍奉的公子。

——那分明就是個女扮男裝的女人!這世間哪會有那麽漂亮的男人?這就應該是個女人!安兒在心中肯定自己的眼光沒錯。

這個是大人喜歡的女子嗎?安兒沮喪萬分地想到。

“無歡,你夫人呢?”司馬子簡問道。

“賤內幾日前去了河陽,所以不在府中。”曹無歡畢恭畢敬答道。

“噢!”司馬子簡失望的應聲。

她還以為,能見到那個讓曹無歡癡心以待的結發妻子,卻沒想到人沒在府中。

“皇上請稍歇息片刻,微臣去備膳。”曹無歡說道,“她是微臣的侍女安兒,皇上有什麽吩咐,盡管讓她去做。”

他要去下廚,所以留安兒在這裏伺候小皇帝。

“安兒,你留在這裏聽皇上吩咐,小心侍奉!知道了嗎?”曹無歡鄭重叮囑安兒。

“是!大人。”安兒遵命應道。

安兒心裏卻十分震驚,原來這個比女人還妖魅百倍的公子,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妖孽皇帝——司馬子簡!

難怪她會看着像個女人!安兒不由得滿頭的黑線。

當今皇帝可是個有名的斷袖皇帝,看她家英明神武的大人,這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莫不是被這傳說中沒袖子的皇帝給潛了?

想到這個,安兒都快要哭了。

曹無歡去下廚房了,司馬子簡就在他的書房轉悠。

看着那一排排的書籍,都是她讀過的,沒想到曹無歡與她的興趣還差不多,看的都是她推崇喜歡的書籍。

就沖知己這一條,曹無歡真是沒的說,風是不是真的判斷錯誤了?冥獄門的獄尊怎麽會與她一條心?司馬子簡暗自揣度着。

“你們曹相國怎麽樣?”司馬子簡一時來了興趣,問在一邊畏畏縮縮的安兒。

相國這個侍女真夠漂亮的!聽說曹無歡的夫人蔡妙齡,也是傾國傾城的容貌,看來這曹無歡真是有齊人之福啊!她想到。

沒提防皇帝會突然問話,安兒愣了一下,趕緊回答道:“我們大人很好!——對所有人都好!——是個好相國!”

她要給她家大人,在他喜歡的人面前多加點分。

“是不錯!”司馬子簡點頭贊道。

是不錯!如果曹無歡不像淩風所說的,是冥獄門的獄尊,那真的是個不錯的相國!是她這個皇帝的幸運。

安兒唯唯諾諾的,也不敢亂搭話,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害到她家大人,便又默不作聲。

一會兒,曹無歡端上他精心做的四碟小菜進來。

“安兒,你下去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他一句話把安兒打發出去。

接下來的時光,他要和意中人單獨相處,任何人都是多餘的。

“皇上,你嘗嘗這魚做的怎麽樣?”曹無歡殷勤的為司馬子簡推薦他新學的清蒸鲈魚。

司馬子簡則有一搭無一搭的吃着,根本吃不出什麽味道。

她一直在糾結着,淩風為什麽還不出現?他是真要狠心的不管她的死活了?

她邊吃着,淚都要落下來了,滿心裏都是被淩風抛棄的委屈。

司馬子簡的傷心,曹無歡自然看的出來,她那厭疚疚的模樣讓他心疼,他知道自己給她下的套太狠了。

“簡兒!一切都會過去的!等以後讓我加倍補償你!”他在心裏默默對她說,他有信心,讓司馬子簡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司馬子簡雖然沒等到淩風來“解救”她,但終是有人來尋她了,是她沒想到的司馬影子。

司馬影子找不到她,情急之下幹脆全城戒嚴,一家家搜索過來,終于在曹無歡的相府找到她。

司馬子簡二話沒說,跟司馬影子回了皇宮,根本不管身後的曹無歡是如何落寞。

她以為,司馬影子是淩風借口找來“解救”她的,不管怎樣,她要給淩風臺階下,她要跟他和好!

馬車馳進皇宮,在昭明宮的門口停下,司馬子簡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淩風,也不等随從過來侍奉,自己就要跳下馬車去。

“師父,師爺讓我轉告您,他有事出去幾天,叫您不要找他。”司馬影子攙下司馬子簡說道。

“什麽?”司馬子簡有點懵。

“師爺特意囑咐說,叫您不要找他,他辦完了事自己就會回來。”司馬影子又說道。

司馬子簡有一刻回不了神的感覺,心中冰涼,她還以為回來就可以見到淩風,可他!卻抛下她走了。

她不相信!司馬子簡瘋了一樣跑進昭明宮,邊喊着:“風!風!……”

結果,她只見到了雪姑。

雪姑告訴她,是帝師讓她過來照顧皇帝,因為他要離開一段時間。

司馬子簡是真的要瘋了!淩風棄她而去了!這是她沒想到的,他口口聲聲說愛她!怎麽可以棄她而去?她哇的一下大哭起來。

“皇上,帝師一定會回來的!您還是不要逼他太緊,男人都是越逼越遠的。您就讓他出去散散心,等他氣消了,自然就會回來的。”雪姑好言安慰着司馬子簡,給她講着道理。

帝師托付她過來照顧皇帝的時候,雪姑沒想到事情是這麽嚴重的,當她看到那一地狼藉的寝殿,才覺得是該好好勸導一下皇帝。

司馬子簡的脾性,雪姑最清楚,當皇帝要得,可兩口子過日子就要不得了。

司馬子簡若是不好好改改她自己的脾氣,不止帝師,任何男人都會給她氣跑的。

司馬影子沒有離開,就在外面與侍衛們一塊守着昭明宮。

淩風離開時,曾一再囑咐他要保護好司馬子簡,所以他要守在昭明宮,守在她身旁!

幾天下來,司馬子簡真的要瘋了!她開始為自己任性胡為後悔,她怎麽可以失去淩風!

不管影子如何勸說她,師爺說過不是回明月谷的話,她還是派人連夜趕到明月谷,看淩風是不是一個人回去明月谷了。

因為淩風曾無數次和她說過,要她跟他回去明月谷。

滿世界都找不到淩風,司馬子簡開始了漫長而暗無天日的等待,空蕩蕩的寝殿裏,再也看不到愛人的面容。

如果不是淩風把他的琴留下來,這皇宮她是一天也呆不下去,她從沒喜歡過的他的那柄琴,反而成了她唯一的安慰。

他把琴留在這裏,說明他還會回來。

司馬子簡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那麽喜歡淩風的琴,夜夜都抱在懷裏,它是淩風一定會回到她身邊的憑證!

她從不信鬼神之說,卻因為淩風,而跪在佛祖面前,謙卑的請求讓愛人回到她身邊。

淩風對雪姑和司馬影子,安排好他走之後司馬子簡的生活起居,便帶了他的四個侍衛,連夜趕往淮陽城。

他要去查實淩俊吉的說法,更想去看看他的親娘——那個把他賣了二十兩銀子的女人。

淮陽城中,一個不起眼的牡丹院,當年的玉蘭已經徐娘半老自己做了老鸨,經營着這家生意慘淡的小院。

玉蘭跟過三四個丈夫,現在的丈夫是牡丹院的打手叫阿龐,她身邊還有兩個兒子,都是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小混混。

現在,玉蘭正在後院,指揮着阿龐用鞭子,狠狠地抽打着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

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叫崔煙兒,是玉蘭花銀子給她葬了母親,把她買回來做搖錢樹的。

沒想到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半年,還沒見客就逃跑。

本來看着水嫩嫩的小丫頭從不舍得打,可這敢逃跑,她玉蘭就不客氣了,一定要讓這個不懂得知恩圖報的小丫頭,好好吃點苦頭,好好長長記性。

“好好好!打得好!”玉蘭那個纨绔的小兒子,看着崔煙兒被打的遍體鱗傷,在邊上拍着巴掌、蹦着高兒的叫好。

小丫頭居然敢拒絕他的“寵幸”,給他“英俊”的臉上抓了五道血印,然後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在他命根子上。

淩風來到後院,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住手!”他向揮舞着皮鞭的阿龐斷喝一聲。

正在施暴的阿龐,就覺得那聲音大的就像在他耳邊炸雷,驚得他住了手,看看出聲制止的人,又回身去征詢他老婆玉蘭的指示。

“吆,客官,您到前堂去,那裏有的是好看的姑娘!這裏是後院,髒兮兮的污了客官的眼睛。”玉蘭看是陌生人,便扭着腰身走到淩風身前,伸手去拽他的胳臂。

看着這個徐娘半老、風姿猶存的女人,淩風胸口熱乎乎的發疼,這正是屬下交給他畫像上的女人——是他親娘玉蘭。

“我是來找人的!”他盯着玉蘭說道。

淩風閃亮的眼睛,猶如暗夜裏天上璀璨的星辰,恍的玉蘭神不守舍。

她玉蘭真是運氣好,這世上最漂亮的男人,她該是都見過了吧?

“客官要找哪一個?這城裏數我這裏姑娘最多!個個都漂亮!保您滿意!”玉蘭不遺餘力的推銷着她的牡丹院。

“我找玉蘭!”淩風說道。

“哦!”聽到他這話,玉蘭半老徐娘的心差點蹦出來。

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好這口的,她連忙激動的說:“客官!您是找對人了!奴家就是玉蘭!”

她還不忘要嬌羞一下,飛個媚眼給對方。

淩風對玉蘭這一番的搔首弄姿很尴尬,他退開一步,冷聲說道:“有樣東西給你看,找個方便的地方說話。”

“好啊!”玉蘭一把拽住淩風的胳臂,怕這帥哥突然反悔跑掉。

“公子救救我!救救我吧!”看到剛才救她于水火的恩人要走,崔煙兒哭喊着跪到淩風面前。

崔煙兒伸出被打的皮開肉綻的胳臂攔住淩風,她不能錯過這個可以救自己的機會:“救救我吧!公子!求求您行行好!”

阿龐和那小兒子趕緊跑過來,一邊一個拽着頭發拖開煙兒,邊罵道:“小賤人!找死是不是?”

“這是怎麽回事?”眼前這樣恃強淩弱的事,淩風決不會視而不見、撒手不管,他問玉蘭。

“唉!一個忘恩負義的小蹄子,剛花了一大筆銀子買回來就逃跑,這不,小小的懲戒一下,客官不用管她!”玉蘭趕緊陪着笑臉說道。

“多少銀子?”淩風問。

玉蘭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問這話什麽意思。

“多少銀子買來的?”淩風追問她。

“五十兩呢!客官。”玉蘭只好随口胡說,其實她只掏了五兩銀子,買了一口薄皮棺材裝煙兒的娘。

“給你一百兩,她現在是我的人,誰也不許再動她一下!”淩風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遞給玉蘭。

“這……太少了吧!客官,我可是給她費了不少的心,還給她葬了母親!”玉蘭反應夠快,既然有冤大頭願意出錢買這個死倔的丫頭,她得逮着機會好好賺他一筆。

“公子!她只用了五兩銀子就把我買來了!你不要上她的當!”煙兒聽得玉蘭貪婪的獅子大開口,生怕那好心的公子被玉蘭訛騙,便不顧一切大聲說道。

玉蘭的小兒子也在一邊不幹了,這個小美人還沒弄到手,轉眼要被他貪財的老娘給他賣掉了。

“娘!你不是說要把她給我嗎?我喜歡這個小美人,你就把她給我留下吧!”小兒子求着他的娘。

“再加一百兩!”淩風又拿出一張銀票。

也就對方是他的親娘,他會在這裏耐心的和她讨價還價,反正他今天也是帶了大把的錢財,來看自己的母親的。

玉蘭攥着兩百兩的銀票,眼睛都直了,口水差點就流下來。

但她還是勉強忍住喜悅的神情,故作為難的說:“客官,你看,這小丫頭還是個雛兒,這些銀子可不夠!”

親娘的如此下作,讓淩風感到無比的惡心,他伸手就把銀票抽回一張,不耐煩的說道:“那就一百兩!”

“哎!客官!這話說的……”玉蘭可不能讓到手的銀票飛走,何況留下那丫頭,也未必能讓她順順利利賺到這麽多錢。

她趕緊從淩風手中讪讪的把銀票拿回來,“頭回做客官的生意,那我就讓着點。”然後回頭吩咐阿龐:“放了她。”

“娘!”她小兒子拽着她的手,跺着腳不幹。

“沒出息的東西!還不滾到前堂去看着。”玉蘭甩開她小兒子的手,一邊叱罵着把他推出去。

得到自由的崔煙兒,立刻跑到淩風身邊,生怕又被兇神惡煞的阿龐抓回去。

“現在談我們的事情。”淩風對玉蘭說道。

玉蘭把銀票塞進懷裏,今天敢情她是遇到財神爺了!“客官請!”她殷勤的把淩風往屋子裏讓。

淩風擡腳,卻看到崔煙兒要跟過來,知道她是怕再落入阿龐和小兒子的魔爪,他打個呼哨,四個侍衛從天而降。

“你去他們那邊,他們會保護你。”他溫和的對崔煙兒說道。

崔煙兒不舍的看看淩風,又看看四個白衣的侍衛,決定聽從淩風的話,她乖乖走到侍衛身邊。

突然間院子裏如憑空降臨一樣,多了四個壯漢,把玉蘭一家人吓得不輕,這才覺得淩風一定大有來頭!

玉蘭趕緊收起自己想入非非的心,忐忑不安的把淩風恭恭敬敬讓進屋裏,也不敢像剛才那樣神氣,她也算是老油條,見風使舵的本領超強。

“客官,請問有什麽事情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她滿臉堆笑、十分謙卑的詢問?

☆、前朝餘孽

? 淩風在桌邊坐下來,拿出那張買賣文書,遞給玉蘭問道:“這個你可認得?”

玉蘭接過文書,橫看豎看好半天,才想起當年賣了自己孩子的事,便只好點點頭:“這是二三十年的事了……客官怎麽會問這個?”

“這賣孩子的人就是你吧?”淩風緊盯着她問。

“呵呵……”玉蘭難得露出窘态,幹笑兩聲,見淩風眼神犀利如隼盯着她,便為自己辯解:“客官不知道,當時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那好!你的兒子現在犯了死罪,被關在京城的天牢裏,他說你是他的母親,讓我們拿這文書來找你,讓你交錢贖他出來。你若是不肯拿銀子贖人,你是他的母親,就是株連九族的罪,連你一同查辦問罪!”淩風板着臉故意說道。

他是抱着一絲希望試探玉蘭,她若肯有半點同情他的心,他也會很感激她。

“大人呀!您可憐可憐我這個苦命的女人吧!我開這小館也就将就着糊口,沒賺多少錢!”

玉蘭立刻哭天嚎地,撲通一聲跪在淩風腳下,她以為淩風是官府來的人了。

“而且,大人您看!這文書上寫的明明白白,孩子已經與我沒有任何關系了!若是要株連,也是該這周家去株連,與我無關呀!”玉蘭狡辯道。

畢竟是他親娘,就算再讓他失望,也是她十月懷胎把他生下來的,淩風閃身躲開玉蘭的一跪,再問道:“你就這麽狠心不管你兒子的死活?”

“他本就該死!本就該死!我賣掉他,就是因為知道他是個禍害!求大人饒過我吧!我早就已經當他死掉了!”玉蘭非常堅決的表達自己對死牢中兒子的态度。

好像那個孩子是個不祥之物,讓她恨不能把母子關系摘的幹幹淨淨、再無瓜葛。

淩風聽得心酸好笑,不由問道:“你知道你兒子到底犯了什麽大罪,就斷定他那麽該死!”

玉蘭聽到他這樣問,居然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他是前朝餘孽!自然該死!”

淩風倒被她的理論驚住,怎麽他就成前朝的餘孽了?關于他的身世難道還有其它的隐情?

“玉蘭!你若不想跟他一起死,就把他的來歷說清楚,不然,你就等着進天牢!說!他和前朝餘孽有什麽關系?”淩風疾言厲色的喝問她。

對付像他親娘這樣滾刀肉一樣老奸巨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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