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回兒她聲音漸漸小下去,伏在淩風背上睡着了
決不能讓她存有半點僥幸,她才能說實話。
玉蘭看到淩風突然發怒,感覺有點懵,難道自己說漏嘴了,官府并不知道那個孩子是前朝的餘孽後人。
都怪自己沒問個明白就亂說話,玉蘭暗暗後悔,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
她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可這後悔也已經晚了,沒辦法,就争取個坦白從寬吧。
“他……他是前朝太子吉源的兒子!”玉蘭低頭耷拉角的無奈說道。
“大人!我起先真不知道,那個人會是朝廷的欽犯吉源!我……我是被他強迫的!才有了那個孩子。——我那時候一知道吉源的身份,就去告發他了!只是被他警覺跑掉了。那個、……那個孩子,也是後來我才知道有的,沒有辦法才把他生下來的,所以我才會把他賣掉,不敢留他!大人!我也是個苦命的女人!您就可憐我一下!放過我這婦人吧!他現在是周家的人,和我沒有半點關系!”玉蘭一把鼻涕一把淚、絮絮叨叨說來。
不過她可沒敢說,是她貪戀吉源俊美的容貌,自己死活倒貼給人家的。
後來,知道吉源是被朝廷緝拿的前朝太子,她便利欲熏心地跑去官府告發了他。
吉源半生逃亡、非常敏感警覺,一覺察苗頭不對,就立馬逃之夭夭。
吉源跑了,玉蘭白白忙活半天,沮喪之餘,卻意外的“收獲”了一個“餘孽的餘孽”,讓她欲哭無淚!
淩風好半天才能消化玉蘭的說詞,他知道她的話裏真真假假,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吉源的兒子!
因為冥獄門延伸自鳳凰教,獄尊又是前朝太子吉源的後人,所以明月教也收錄有不少關于吉源的資料。
吉源十五歲才當上太子,沒幾年,當時的大将軍司馬克就謀朝篡位了,從此他就過着颠沛流離的逃亡生活。
後來,吉源遇到鳳凰娘子,吉源的生活才穩定下來,本來他可以隐藏在鳳凰教中,與鳳凰娘子過一輩子神仙眷侶的好日子。
他卻還想着複國大業、密謀造反,才被朝廷派重兵鎮壓,與鳳凰娘子雙雙斃命。
沒想到自己竟然與吉源有牽扯,他這老娘還真是一支奇葩!淩風對玉蘭“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淩俊吉呢?你不是抱着孩子去找過淩俊吉嗎?”淩風問道。
“淩俊吉?”玉蘭聽到這個名字,開始一臉的茫然。
她遇過的人多了,做過的事也多了,要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還真不容易,也幸虧淩俊吉是她見過的,少有的極品帥哥中的一位。
然後,才想起她要把那個孩子,賴到淩家大公子淩俊吉身上的事。
這位大人可真是無所不知!他連那事都知道,玉蘭更不敢有隐瞞便從實招來。
“吉源跑了,我才知道有了孩子。原本想把孩子堕掉,可當時正好淩家的大公子淩俊吉,每天都泡在我們小院。我也是一時糊塗,想把孩子賴給大公子,嫁進淩家享享清福,沒想到人家根本不認那孩子。”
淩風聽到這裏,才完全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這個故事至此才圓滿。
他的父親是吉源,雖然,吉源根本就不知道有他這麽個兒子。
因為玉蘭橫插了去淩家認親那一段,所以淩俊吉真的把他當成兒子買回來,為他精心謀劃了人生。
他的人生還真是精彩!淩風嘲弄地感嘆。
“你兒子說想要見你最後一面,你就不去天牢看看他?”這是淩風對她親娘最後一點“要求”。
“大人!他現在是周家的人!和我再沒有半點關系!我現在夫家姓龐。”玉蘭懇切的重申自己的立場。
她又不缺兒子,只那兩個五毒俱全的混賬兒子,已經讓她夠頭疼了,再去瓜葛上一個死刑犯兒子,她玉蘭還要不要活了?
“那你就寫個憑證,我帶回去給他,證明他與你沒有任何關系,是生是死都與你無關!”淩風的心好歹是徹底涼透了,他淡然說道,一顆心反而安寧多了。
“好!好!我這就寫!”玉蘭終于把一顆懸着的心放到肚子裏,立刻笑逐顏開,書寫了一份與她兒子徹底斷絕的文書,小心翼翼的遞給淩風:“請大人過目!”
淩風拿着文書細細的看了好幾遍,一字一句無不像利刃劃過他的心肺,他把它與第一份一起折好放進懷裏。
這就是他的母親,可以抛棄他兩次的母親。
“你兒子讓我給你帶了些東西。”他把随身帶的一個布包給玉蘭放到桌上。
既然他的母親只愛錢,那他就給她錢好了,然後他毫不留戀的走出去。
玉蘭待淩風走後,本來想嫌惡的扔掉那個布包,一個死刑犯能給她什麽好東西?
可那沉甸甸的奇妙感覺,讓她忍不住好奇打開來看看。
然後,她就被滿眼的銀票給亮瞎眼!
玉蘭抓住一大把的銀票,狂喜的暈頭轉向,她活了大半輩子,今天才算真開眼了!
淩風走出牡丹院,他終于可以放下了,他的身世、他的親生父母,已經讓他無可思念。
無端而起的秋風讓他心中透涼,他有些後悔自己執着的探查,至少那樣在他心裏,他永遠都是個有爹娘疼愛的孩子,現實不如做夢!
淩風又戴上自己的面具,本來還指望親娘能一眼認出她自己的孩子,哪知道親娘的眼睛裏只認得錢!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他還是那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淩風回過頭,看到跟在他身後,衣衫褴褛、滿身傷痕的崔煙兒,便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罩在瘦弱的身體上。
他擡眼看到她稚氣未脫的模樣,想起了他的簡兒,想起了她伴他在明月谷的年年月月。
司馬子簡不是唯一給他傷害的人,但她卻是這世上唯一給了他快樂的人!他生命中僅有的快樂是她給的!
他已經離開她十幾天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雪姑和影子能把她照顧好嗎?她有沒有也這樣想念他?……
其實,他從決定離開她那一刻起,就已經在莫名相思了。
崔煙兒不知道,面前這個神秘莫測的恩人,怔怔的望着她在想什麽?但是他的眼光讓她內心溫暖而明亮!她髒兮兮的臉上還給他一個微笑。
“讓他們帶你去找你的親人吧。”淩風溫和的對崔煙兒說道,然後準備離開。
崔煙兒的确有親人,她逃跑就是要去臨縣,去尋她的一個表舅。
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她要跟随眼前這個人,就算是給他當牛做馬、給他做一輩子奴隸苦工,她都願意!
崔煙兒第二次又跪到淩風跟前,可憐巴巴的望着他說道:“我沒有親人了!請公子行行好收留我吧!我什麽都會做!不會白吃飯的!請公子收留我吧!——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公子若不收留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死路一條!”淩風聽了不禁露出笑容。
他還以為這是司馬子簡專屬所用的花招,原來是每個女人都會用。
“好吧。”他應允道。
“謝公子!謝謝公子!”崔煙兒大喜過望,趕緊給恩人叩頭,“我叫崔煙兒!公子以後就叫我煙兒好了!”
崔煙兒跟随淩風回到客棧,她身上的鞭傷敷了藥,換過幹淨的衣服。
想到以後都可以跟着那麽好的公子,她高興的翻來覆去難以入睡,渾身的傷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好容易快天亮的時候才沉沉睡去。
當崔煙兒第二天睜開眼睛,太陽已經老高了,她趕緊洗漱了跑出房間,卻只見到淩風身邊的兩個侍衛。
“崔煙兒,公子讓我們送你去冀州甘夫人那兒,讓你學些武功好防身自衛。”侍衛雲朗對她說道。
“公子呢?”煙兒尋找着淩風的身影問道。
“公子已經走了,你用過早飯我們也啓程吧。”雲朗回答她。
崔煙兒非常失望的一個人吃着早飯,突然間想起她連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便問侍衛:“大哥,我還不知道公子的名諱呢,請您告訴我,将來我也好報答。”
“這個……公子沒交代過,我們不便多言。”雲朗一句話擋的天衣無縫,但見她可憐巴巴欲哭的表情,不禁安慰她一句:“你到了甘夫人那裏自會知曉。”
“那我以後還能再見到公子嗎?”崔煙兒覺得雲朗面善心好,就又追問他,她實在想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到淩風。
“也許吧。”雲朗只能應付她一句。
淩風常年在宮中,連他們四個侍衛都不經常見,何況是崔煙兒這個萍水相逢的小丫頭。
崔煙兒聽出侍衛的敷衍,便不再言語,只顧悶頭吃飯。她暗下決心,等她學好了武功,她要自己去找淩風。
她現在卻無法想象世事的無常,一旦錯過也許就是一生,雖然她在日後成為名滿江湖的女俠,卻再也見不到她想要見到的那個人。
所以,今天早上的貪睡過頭,失去了與淩風見最後一面的機會,成為崔煙兒終生都後悔的一件事。
淩風踏上回京城的路,這次淮陽之行,讓他放下自己身世的心結,經歷了一場脫胎換骨的涅槃。
現在他只想要做的,就是回到司馬子簡身邊,與她相伴一生。
離開她這段時間,他只看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他根本無法不去想念她!
想念她春風明媚的笑靥、想念她晶瑩剔透的淚珠,……甚至她撒潑耍無賴時的樣子、他們每一次争吵,他都開始想念。
尤其在他了解了自己的身世,見過玉蘭那樣的親娘,心中凄怆、孤單、絕望。
只有想到司馬子簡,他心頭才是熱的,她不會抛棄他!她恨不能把他挂在眼皮上,日夜看住他呢。
其實,淩風從一開始認識司馬子簡,他內心對她是很崇拜的,因為她身上具備很多讓他着迷的品質。
司馬子簡內心強大,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難,她都會唇角驕傲的上揚,露出輕蔑的嘲笑,滿臉的不在乎。
就像命運給了她很糟糕的人生,她卻能樂在其中,自己做着游戲的主宰,這是他不能企及的境界。
而且,她做的很好!
淩風一路走來,玄帝的政績随處可見,政令清明,百姓們安居樂業。
他想不到那個刁蠻任性、脾氣不好的孩子,居然還有這麽大的能量,能讓天下太平,百姓們過上好日子。
而且,淩風發現,百姓眼中的玄帝,與他眼中的簡兒根本不一樣。
在她的百姓子民眼中,她是宇宙的主宰、萬民的希望,根本不是他說過的那個“狼心狗肺的女人”。
他那一耳光,好像挨的對!時過境遷,淩風想起那一耳光,居然可以笑得出來。
還有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曹無歡——曹相國,曹無歡在民間的口碑非常好。
他嚴刑峻法懲治貪官污吏、地方豪強,深得百姓的擁護,是個為國鞠躬盡瘁、為民死而後已的好相國。
尤其去年黃河水患,曹無歡親力親為、指揮有方,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更讓百姓們敬若神明、愛戴有加。
所見所聞,不得不讓淩風感慨。
平日裏,他常見司馬子簡與曹無歡密謀議事,兩個人交頭接耳的算計着滿朝大臣,商議着如何聚斂天下財富,甚至圖謀他國。
淩風就只能總結出“狼狽為奸”四個字,送給這對臭味相投的君臣。
卻想不到他眼中這對“狼狽為奸”的君臣,卻能夠實實在在的為百姓造福,為百姓做事,也算是瑕不掩瑜吧!?
☆、酒後亂性
? 淩風走到黃河邊上,正趕上百姓們為皇帝立的神廟建成典禮,他便忍不住易容混在百姓中間去看看,看看簡兒的塑像是不是像她真人。
滿耳聽到的,都是百姓們對皇帝愛民如子的稱贊,滿眼看到的,都是百姓們對皇帝英明神武的敬仰,淩風心中很受用。
不管簡兒在他眼中是什麽樣的人,只要她在百姓們眼中是個好皇帝,能給百姓們帶來天下安定,他就感到莫大的欣慰滿足了。
淩風遠遠地望着神殿內玄帝莊嚴肅穆的神像,不由笑着搖搖頭。
他就沒見過簡兒有這麽正經的樣子,泥塑的容貌也比真人差遠了,他的簡兒可是漂亮多了!
他又看到玄帝神像兩邊,居然還有文臣武将的塑像。
當然,皇帝不能是光杆司令啊!
所以,玄帝神像左側是相國曹無歡,一副剛正不阿、忠君愛國的君子之風範。
右側沒立大将軍夏侯喬公,而是他的兒子夏侯信。
大概是百姓們覺得,夏侯喬公實在是沒有什麽卓著的功勳讓世人崇拜。
反倒是他兒子夏侯信,為玄帝登基建功立業,現在又在邊關保着國家的疆土安寧,若論武功,在玄帝身邊的就應該是鎮遠将軍。
再說,無論是立老子還是兒子,都在他夏侯家裏,夏侯喬公怎麽會計較這些。
而且玄帝、相國都是少年英雄,給他們配上相同年齡階段的夏侯信,看上去比較順眼。
老百姓只看這國家最高權力的三個統治者,他們是那麽年少、生機勃勃!就會讓百姓們對自己的前途未來也充滿信心。
所以,百姓們向着神像虔誠的頂禮膜拜,乞求上天福佑他們年輕的帝王将相長命百歲,百姓們能踏踏實實的過些安穩日子。
是啊!淩風切身感受着百姓們的心願,當今天下,還有誰能比這三個人,更能帶給百姓平定安寧的生活?
這一刻,司馬子簡不再是他的簡兒,她也不再只屬于他!她是全天下百姓的皇帝,全天下百姓的希望!
也只有她,那兩個當世的枭雄——曹無歡和夏侯信,才能文治武功擰成一股繩,造福百姓!
淩風看着三人的塑像,心情無端沉重起來,司馬子簡高高在上,讓他竟有無法企及的感覺。
“瞻仰”了玄帝神像的風采,淩風正準備離開,卻在廟門口那裏,見到一群人在聽兩個人說着什麽。
神廟建成典禮,來的人多,大家湊一堆熱鬧一番倒也不稀奇。
但是,那兩個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說的口沫橫飛的人讓淩風起了疑心。
那兩個人太陽穴突起,眼中蘊含精光,一看就是個江湖中人,而且武功還不賴。
他們分明是假扮百姓,不知散發的什麽言論,要鼓動百姓做什麽?淩風湊過去。
“我們玄帝英明神武,怎麽會迷了心竅喜歡男人,那分明就是明月公子用的妖術,迷惑了皇帝。”其中一個人信口雌黃,說的竟然是淩風。
“是啊!我也聽說過明月教那個教主會妖術,這種人在我們皇帝身邊,一定是存心不良,要害我們的皇帝!”另一個人立刻接茬添油加醋。
他們的話聽的百姓們直點頭稱是,要不然,誰想的明白,好端端的皇帝不愛傾國傾城的皇後,喜歡男人做什麽?
“那我們皇帝不是很危險嗎?”
“不能讓那個妖人再迷惑我們的皇帝!”……
百姓們當然為他們敬愛的皇帝擔心,紛紛為剪除妖人出謀劃策。
……
幾句話,淩風聽明白了,那兩個人是散布帝師是妖人的言論,鼓動百姓聯名上書,請皇帝剪除惑亂君心的妖人。
是誰與他有這麽大的仇恨,要不惜去散布謠言、鼓動百姓,對他用如此陰險的機謀?淩風暗自猜測着。
這時候,百姓們已經受了那兩個人的鼓動,鬧嚷嚷的去找京城派過來的禦史獨孤墨,要求禦史為他們上書,請皇帝殺了明月公子那個妖人、平定民心。
監察禦史獨孤墨一聽,拿在手的茶杯一哆嗦,差點沒掉在地上。
這群刁民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們沒伺候過皇帝,怎麽知道那暴君的脾性?
讓他去給皇帝上書,請皇帝殺了她的男寵帝師!還不如說,直接讓他把自己的人頭送上去給皇帝。
“你們不要聽信謠言!帝師怎麽會是妖人?——你們知道什麽是帝師嗎?帝師就是皇帝的授業恩師!是皇帝的師父!如果不是帝師給我們皇帝傳道授業,我們皇帝怎麽會把國家治理的這麽好?讓你們有好日子過!你們不要聽風就是雨的,本本分分種好你們的田地,才是對皇恩的報答!散了吧!都散了!”獨孤墨連規勸、帶訓斥的,把剛哄起來的百姓驅散,他還要留着腦袋吃飯呢。
那兩個人沒想到他們忙活半天,遇到這麽個當官的,幾句話就把百姓們打發了,但是一計也不能在這兒重複用第二次,他們只好先溜走了。
夜晚,淩風跟蹤那兩個人來到一所民居,房子裏已經有一個戴着鬼面具的黑衣人,是冥獄門最高級別的使者。
冥獄門以服裝顏色來分等級,黑色衣服是最高的等級,下面分別是紫色、白色、藍色。
白天在廟裏鼓動百姓的兩個人,現在就是換上白色衣服,戴着白色面具,來見黑衣使者彙報白天的行動的。
“……眼看是要成功了,沒想到那個官員不肯,駁回了百姓們的請求。”其中一個悻悻說道。
黑衣使者聽了他們的彙報,并沒覺得太失望,反而安慰、鼓勵他們:“這沒什麽,你們繼續努力,争取把謠言擴大宣傳,等你們做出成績,本使者會向獄尊大人為你們邀功領賞的。記住,必須讓老百姓們相信,明月公子就是妖人!會害到他們的皇帝,動搖國家的根本,要抓住他們的心,他們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一切的去達到我們的目的。”
……
淩風一個人獨行在黑夜裏,原來白天那一出是獄尊的謀劃,要借百姓之手,把他除掉。
他的好弟弟呀!——曹無歡!
淩風對此倒沒多少擔心,就憑司馬子簡對待百官那暴戾無常的品性,就沒幾個官員敢去捋皇帝的虎須。
就算有不怕死的上書了,司馬子簡也會一把把奏折給摔回去。
不過,既然曹無歡會在百姓中間,散布他是妖人的謠言,那京城關于他和金魅兒的謠言,也肯定出自曹無歡的陰謀。
而金魅兒這個人莫名其妙的出現和死亡,也同樣是個陰謀。
曹無歡在他身上下這麽多功夫,一個陰謀接着一個陰謀的算計他,是一門心思的要把他與簡兒拆散,讓他離開她身邊。
本來,淩風可以很堅定,沒有人可以把他與司馬子簡分開,他也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包括他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但是,他出宮這一趟,在民間所見所聞,讓他躊躇了。
尤其,意識到司馬子簡不只是屬于他一個人,而是屬于天下百姓,他就不得不權衡,他與天下百姓,孰輕孰重?
權衡他與曹無歡,對天下百姓而言,孰輕孰重?
淩風走了快一個月沒有音信,他連明月谷都沒回去,司馬子簡在宮中,日子過的暗無天日。
若不是因為不知道淩風去了哪裏,她早離開皇宮去找他了,而且又抱着僥幸的心理,怕他回來了,她卻不在,與他錯過!
這種進退兩難,煎熬着從不害怕畏懼的司馬子簡,快要把她逼瘋了!
他走時,還有夏花開得荼蘼,轉眼間就是凄雨伴着秋風冷意的時節。
難得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無情帝王司馬子簡,也開始懂得望月傷懷、迎風流淚,就差像個小女人一樣以淚洗面了。
不過,她在慢慢向那方面進化。
帝師出走,最高興的那個人當然是曹無歡,他可逮着機會了,一天到晚地泡在宮中,想方設法地讨好小皇帝。
不過有一點遺憾,他還以為沒了淩風,他就可以代替淩風照顧她。
卻沒想到,淩風臨走把小皇帝的生活都安排好了,昭明宮裏有雪姑伺候,昭明宮外有天神一樣的司馬影子寸步不離,她根本用不着他。
所以,曹無歡就只好變着法子,讓小皇帝跟他出宮去,那樣才能把他的作用顯出來。
他也多麽渴望跟她單獨約會、浪漫的談談戀愛。
曹無歡就用了一個別出心裁的小計策,派人去找了一群附庸風雅的文人,組織他們在京城舉辦了一個隆重的菊花詩會。
然後,他就去邀請小皇帝與他微服去詩會賞玩,順便看看京都繁華、散散心。
經過他巧舌如簧的一番游說,小皇帝終于提起一點興致,點頭答應了。
菊花詩會,經過曹無歡一番授意,自然大多是給玄帝歌功頌德,為太平盛世擦胭脂抹粉,以此來讨小皇帝的歡心。
只是,小皇帝聽了那麽些恭維奉承的好話,竟然沒有一絲平時所有的得意,還是那副沒精打采、抑郁寡歡的模樣。
這都快一個月了,她什麽時候才能忘記淩風,從悲傷的感情裏走出來?曹無歡比她還郁悶。
但曹無歡和司馬子簡一樣,他也不是個很容易就被挫敗氣餒的人。
他就帶了小皇帝到處轉悠,這麽大個京城,總會有吸引到她的地方。
何況她在他身邊,總會有不經意的觸碰到,那觸電的感覺讓他心跳若狂、驚喜萬分。
又或是張開手臂,為她遮擋一下行人,将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他便非常有存在感、自己歡喜半天。
很難想象的到,冥獄門高高在上的獄尊,一個神一樣的男人,會被偉大而奇妙的愛情困擾至此。
兩個人在京城游游蕩蕩,一直轉到天黑,偏僻之處早沒了行人。
司馬子簡越走心越孤獨,越走情懷越是凄涼,她不想回到沒有了愛人的宮殿,那裏讓她窒息的發狂。
她就在一處湖泊的湖心亭上駐足不動了,因為那湖中倒映着一個又圓又大的明月,淡泊寧靜如淩風。
她就癡癡的看着那明月影子在出神,回想着她與淩風以前,那些沒有猜忌、無憂無慮的歡樂。
感覺到秋風吹來的陣陣涼意,曹無歡很體貼的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小皇帝披上,卻被她拒絕了。
“皇上,臣給您吹個曲子吧。”曹無歡又拿出自己的短笛,他還沒忘了安兒說過的話,此情此景,正适合他賣弄一下。
這個請求,司馬子簡倒是沒拒絕。
曹無歡就望着小皇帝,柔情萬分的吹奏着自己的心意,他多麽希望她能與他對視一眼,也許她的心就會被他打動。
鳳目微緲,面白如玉,月下橫笛的曹無歡的确魅力迷人。
只可惜,她就是一眼都沒看他,還是癡心的望着水中自己的明月,目光堅定不移。
每個人都有報應吧?現在他曹無歡的報應就來了,他不也是只盯着自己喜歡的人,從不會回頭看看身後,那個為他心碎腸斷的人。
一曲孤單地吹罷,被自己喜歡的人無視的憂傷,讓曹無歡凄苦一笑。
他解下腰間挂的酒葫蘆,嗆了一口火辣的酒。
他都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理想已經從獨霸天下,變成只要身邊這個女人!
司馬子簡聞到了濃烈的酒味,心頭莫名其妙來了一股子勁。
淩風一直都禁止她喝酒,但是現在,他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抛下,不管她了!
那她就要報複他,她現在和他口中所說的危險人物獄尊,單獨在一起,而且她還要喝酒!
如果她真出了什麽危險,暴露了女人的身份,她就讓他後悔一輩子!難過一輩子!
這個女人的魔鬼又來了。
于是,打定主意要讓淩風後悔的司馬子簡,毫不猶豫拿過曹無歡手中的酒葫蘆說道:“朕也喝點。”
“噢!”曹無歡愣愣地應了聲,小皇帝喝酒!他還是第一次見。
司馬子簡拿着酒葫蘆,仰脖就向口中灌,她畢竟沒怎麽接觸過酒,喝兩口就嗆了,辣的眼淚直流、咳嗽不斷。
曹無歡趕緊為她輕輕捶着背,心疼的呵護道:“慢點喝!”
“朕沒事!”她推開一下曹無歡,除了淩風,她厭惡任何人碰她的身體。
她又灌了幾口,這下順暢多了,她眼睛也開始模糊不清了,手一松,酒葫蘆摔到地上,骨碌碌滾到一邊。
“風!……”司馬子簡抓住曹無歡的肩膀,眼前就是她日夜思念的愛人!
“風!我愛你……”她糯糯的軟語,微張着櫻紅小口,要去親吻自己的愛人。
小皇帝喝醉了酒,向他千嬌百媚的索求一吻,曹無歡當時心跳都停止了。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啊!——但是!他絕不做別人的替身!而且是淩風的替身!
曹無歡驕傲的自尊把司馬子簡推開去,認真的對她糾正:“我是……”
他想要告訴她:我是曹無歡!讓她心甘情願去親吻的人是曹無歡!
可是,小皇帝已經閉上了她絕美的眼眸,身體搖搖欲墜。
“你怎麽了!”曹無歡趕緊接住她,小皇帝軟綿綿的身子倒進他懷中。
曹無歡被小皇帝突然的狀況驚的有些驚慌失措,不知道她到底怎麽了?
酒是他喝過的,肯定沒毒!如果是醉了?也不會這麽快吧!
“皇上!皇上!”他搖晃着她喊了兩聲,司馬子簡沒半點反應,已經睡的香甜。
難怪小皇帝從來不喝酒,原來是沾酒即醉!——還會酒後亂性!
曹無歡看着她可愛迷人的睡像,眼睛落在她剛剛投懷送抱的,那兩片花瓣一樣嬌豔的櫻唇上,他咽下自己的渴望。
可惜!剛剛她要給的人是淩風,不是他!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徹底忘掉淩風!不管是她眼裏還是心裏,都只有他曹無歡一個人!他一定會做到的!
曹無歡把目光,從她那張讓他難以自制的、精美絕倫的臉上移開,他曹無歡有自己的驕傲,他要讓他喜歡的女人,心甘情願地愛他!要他!?
☆、天生一對
? 曹無歡不敢再盯着小皇帝漂亮的臉蛋看。
她的甜美、她的安靜!他怕自己會把持不住自己的欲望,怕自己血脈裏沖撞的感情,會想要揉碎她、把她吞吃掉。
曹無歡不舍的把目光轉開,他不經意的一瞥間,看到司馬子簡張開的手掌心中,有紅色蛛網一樣的脈絡。
曹無歡驚奇的拿起她的小手,仔細觀察她的掌心,那紅色脈絡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鮮紅的血液在裏面快速的流動。
“血蠱!”曹無歡不禁驚呼出聲。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見到了傳說中的血蠱!而且是五百年才現世一次的血蠱,它的主人是小皇帝。
怪不得,小皇帝衣袖的長度總是剛好蓋住她的手;而她手露在外面的時候,也總是握成拳狀,不會讓人看見她的手掌心。
原來,慧美人母子所說的,司馬子簡降生之時血光滿室是真的,并非杜撰。
關于慧美人母子的這個說法,曹無歡從來就是一笑置之,以為那不過是憑空捏造,用來敗壞司馬子簡名聲的。
他想起來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在林中受了毒箭還毫發無損。
黃河渡口,冥獄門的殺手親眼見到她中劍,她卻還能好端端的出現在金殿上。
原來都是血蠱在保護她!
——據說血蠱的主人,都擁有一個血奴來聽命于自己,那小皇帝的血奴會是誰?
……淩風!曹無歡突然恍然大悟。
以淩風的品行與武功修為,怎麽就會與小皇帝這個險惡的帝王攪在一起,還乖乖的侍奉在她身邊。
而像小皇帝那樣多疑狡詐的一個人,又怎麽會選擇一個完全與她不同的人來信任、依賴。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能講的通,淩風就是司馬子簡的血奴!不得不與她捆在一起、一輩子同生共死!
“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做你一輩子的血奴!”曹無歡深情地吻了一下她的掌心,對熟睡的小皇帝輕聲說道。
他是真心的願意!曹無歡明白,能讓司馬子簡完全信任,那可是件比登天還難的事。
就像他忠心耿耿的幫她治理國家,她還要故意去扶持其他的勢力,來平衡他的權力,她就是因為不信任,才想要防備他、制衡他。
一陣涼風吹過,曹無歡把司馬子簡往懷裏摟了摟,自己背對着風給她遮擋。
他對她的愛,已經到了無微不至,甚至願意犧牲自己來為她遮風擋雨。
曹無歡幾近貪婪地看着懷裏的小皇帝,在他眼中,完全可以解釋“情人眼裏出西施”這句話。
他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貌美如花、嬌豔動人,一點都不比司馬子簡差!偏偏在他眼裏就視若平常。
而對司馬子簡,他卻鬼迷心竅的,怎麽都看不夠、怎麽看着都心動!
曹無歡真希望時間會靜止在這一刻,讓他一生都這樣擁她在懷中,他嗅着她秀發的淡淡馨香。
不過,曹無歡的好夢很快就被驚醒,水面上一個人白衣飄飄、飛掠而來。
來人躍入涼亭,伸出手臂,竟然抓住了司馬子簡的一支胳臂。
不是曹無歡沒發覺,而是來人太迅速,出手又匪夷所思的快。
曹無歡抱着司馬子簡的腰身向後一撤,沖來人全力擊出一掌,同時他也大吃一驚,來人竟然是失蹤多日的帝師淩風!
淩風閃身讓過曹無歡淩厲的一掌,但他卻并未松開司馬子簡的手臂,反而出內力去争奪她。
曹無歡吃驚的感覺到,随着司馬子簡身體傳過來的內力,他若用內力去拉扯争奪,只怕小皇帝立刻就會香消玉殒!
雖然,曹無歡不明白淩風為何會不顧司馬子簡的生死,竟然用內力穿透她身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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