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回兒她聲音漸漸小下去,伏在淩風背上睡着了
的,就像現在這個昏了頭的女人,她就鑽在如何萬全地殺掉淩風的魔咒裏無法自拔。
她沒有給自己一點機會,想想她與淩風的昔日恩愛。
也不是司馬子簡真的就對淩風冷酷無情,而是她以為她可以做到冷酷無情,做到一個帝王最起碼應有的心理素質。
她一直都是非常頑強地求生存,自從有了生命她就從沒放棄過,只有她置別人于死地,她不會容許任何人置她于死地,就是淩風也不可以。
曹無歡是對的,這兩個人如何恩愛,只要分開見不到彼此的面,挑撥離間的計策才能管用,尤其是司馬子簡這樣多疑的帝王。
自從進入明月谷的範圍,就再不見一個人影,進谷必經的茶亭都空無一人,道路上也不見飛禽走獸的蹤跡。
這與司馬子簡原來印象中的明月谷大相徑庭,她不由疑窦叢生,懷疑淩風會不會在谷中設伏襲擊,便命令軍隊等到天黑之後進谷。
司馬子簡的一舉一動都在淩風的預料之中,入夜之後,他抱了焦尾琴來到明月樓的頂層環廊,那是以前他和司馬子簡晚上看月亮星星的地方。
那時候他彈琴,司馬子簡會給他搗亂、扮鬼臉,然後鑽在他懷裏叽叽咯咯地笑。
安靜的時候,她就依偎在他身邊乖得像只小貓,靜靜聆聽,但是聽不一會兒,她就會歪在他肩頭睡去了。
那些甜蜜溫馨的過去永遠都回不去了,因為她現在再也不是那個信任他,可以扔掉刀子換他陪伴的太子司馬子簡。
她現在是薄情寡義的帝王司馬子簡,她會用他的命去換她的皇位。
淩風呆立了一會,聽到暗夜裏軍隊窸窸窣窣摸黑進谷的聲音,他盤膝坐下,将琴置于膝頭,調好音調彈奏起來。
他曲調裏再沒有哀愁傷怨,反而是淡泊寧靜地閑情逸致,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淌在呼嘯的山風裏,萦繞在明月谷的一片黑暗中。
今天晚上真是遺憾!密布的烏雲遮住了月亮,沒有那清冷的光華映照明月樓,襯托他的惬意。
淩風本來可以避開司馬子簡,不見她,他要躲起來,她也未必能找得到他。
但是找不到他,司馬子簡一定會攪得天下不得安寧,傷害無辜。
她這樣率軍而來,也是對他沒有任何情意了,他也不必再心心念念地放不下她,是時候該與她徹底地做個了斷,讓她從此安心!
反正他已經為她做過那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差今天這一件,淩風滿懷釋然。?
☆、痛失所愛
? 如果不失去,就不會明白自己無法承受什麽;當人生變成獨角戲,才能真正體會什麽叫做——疼!
司馬子簡下令鐵甲軍散開,包圍了明月谷。
黑暗中,司馬子簡不清楚明月谷是否有埋伏,雖然白天的時候,潛入谷中的探子已經報過她,谷中沒有任何人,但她多疑的天性還是做了假設谷中有伏兵的準備。
她知道淩風比一般人要聰明,萬一給她用個陰謀詭計的,恐怕也不是她能對付的了的。
司馬子簡是因為自己從來猜不透淩風的意圖,才對淩風存在着莫名地恐懼。
如果,淩風像她認知裏邊的,貪圖那些世俗的錢財富貴,她倒也不會對他胡亂猜忌了。
鐵甲軍排兵布陣忙活了大半天,谷中卻還是寂靜地沒有一絲動靜,司馬子簡正在思忖,是否再派人近前去打探一番。
暗夜的風中,突然傳來淩風的琴聲。
驀然聽到那熟悉不過的琴聲,司馬子簡心頭一震,有一股熱血湧進她原本沉穩冷靜的頭腦,滾燙的血流沖淡了她冷酷無情地殺機。
她一時間,心潮澎湃竟然難以自制。
“簡兒!既然來了,也不見故人一面嗎?”淩風的聲音由內力清楚地傳送到她的耳邊。
淩風輕松的語氣那麽閑散有雅興,仿佛是老友重逢,相邀一起喝一杯一樣。
聽到他久違了的聲音,司馬子簡渾身都顫抖一下,眼眶立刻酸澀發熱,竟有熱淚将要湧出的感覺,她所有的勇敢瞬間崩潰。
她趕緊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她不能軟弱!更不能再姑息養奸!
他現在是她的敵人!能夠置她于死地的敵人!她來的目的是殺掉他!永除後患!她堅定着自己的信念。
從小母後就教導她,成大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她以前也都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才能有今天至高無上的皇權。
這個關鍵時刻,她決不能再對淩風有半點的感情。
司馬子簡正在思考如何應對淩風可能采取地行動,耳畔就又傳來淩風一聲輕笑:“簡兒!你不會怕了吧?”
聽到他不屑地嘲笑,司馬子簡本能地後背一挺,她司馬子簡會怕?可笑!
她把心一橫,決定去單獨會會他。
反正她最好地打算,就是能與淩風有見面的機會,然後出其不意殺掉他,這樣能防備他洩露她身份的可能。
既然淩風給她這個機會,她正求之不得呢!
“皇上!,您不能過去,太危險了!”夏侯信看出司馬子簡要單獨去見淩風的意思,便趕緊出言阻止她。
誰知道淩風現在是什麽心性,萬一他對司馬子簡下殺手,那豈不是危險?
“信,你不必擔心!他是朕的血奴,要殺朕,還得要看看能不能保他自己的命。你原地待命,若見有可疑的人,即刻誅殺!”司馬子簡無謂地笑笑說道。
這也是她敢去見淩風的原因,她武功雖然不及他,但是血蠱之毒,血脈相連,諒淩風也不敢謀她的性命。
司馬子簡說完,便邁着堅定地步伐,向琴音所在的明月樓走去。
她從來都不缺乏勇氣!越是面對強大的敵人,艱難的處境,她越是勇敢無懼!這也是她身上最初吸引淩風愛慕地品質。
司馬子簡一步步登上了明月樓,越是靠近淩風,她的心就越是止不住地狂跳。
她用冷血地想法,強壓着自己慌亂的心情,才不至于想要奔跑到他身邊,或是轉身逃跑。
司馬子簡到了頂層的環廊,她才見到穩坐在地上,自顧彈琴的淩風。
亂風卷着他的黑發,吹起他白色的衣衫,仿佛要把他消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她看到他清瘦了許多,蒼白消瘦的面容,在暗夜裏散發出一種叫人心碎、又驚心動魄地迷人魅力!她的心瞬間被揪了起來,似乎有千言萬語骨鲠在喉。
她在原地站住腳,兩樣意願交煎紛争着她的靈魂。
一個是,像以前一樣到他身邊去,抱住他!到他懷抱裏再感受他溫暖地氣息,聽聽他沉穩有力地心髒跳動。
一個是,她自己的警告:他現在很危險!自己的武功不如他,一定要保持足夠遠的距離,不要被他一招制敵,失了先機。
淩風低頭自顧彈琴,他知道司馬子簡就站在他對面。
可笑地是,這個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沒膽量再像以前那樣,潑皮無賴地鑽到他懷裏撒撒嬌。
她是真的把他當成可怕的敵人了!
淩風便也沒理會她,只專注地彈奏自己的曲調,非常認真地彈每一個音節,他修長靈巧的手指仿佛與琴弦融為一體。
司馬子簡就只有在等,等淩風想跟她說話。
她聽不進他彈的曲調,她的心思前所未有地紛亂,她的目的突然有了改變。
沒見面的時候,怎麽想怎麽恨!可真的見到他的面,她還有什麽殺機?
她想得是,如何能讓他乖乖跟自己回宮,回到他們從前的樣子,只要他肯跟她走,她可以既往不咎。
她突然後悔自己帶了那些兵馬來,要不然,她可以放下自己帝王的身段,只用戀人的身份、戀人的方法,達到她想要的結果。
就在司馬子簡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時候,淩風的琴音戛然而止,把她驚了一下。
淩風呆呆地看着琴弦俱斷焦尾琴,俊美無鑄的臉上露出一個釋懷地笑意。
“是時候曲終人散了!”他說,仿佛是與琴道別。
他這才擡起頭看着司馬子簡,星眸璀璨、炯炯有神,猶如這暗夜裏閃亮奪目的星辰。
他笑着對她贊了一句:“皇上的耐心真的是越來越好!”
看到他和煦如春風地笑容,司馬子簡心中所有的冰冷都被他融化。
“風!跟我回宮去吧!”她終于能說話了,這句話沒經過她頭腦地算計,直接就脫口而出。
說出這句話,司馬子簡的心仿佛也平靜下來,不再糾結地難受。
她要他!她确定她要他!這人世間非他不可!
但是很可惜,淩風才不會再相信,這個陰險狡詐的帝王會有什麽真情,她靴子裏藏的那把匕首已經出賣了她。
淩風嗅到那利刃上散發着蛇毒獨有的腥味,那把匕首是從來都不淬毒的,如今淬了毒,自然是為了對付他的,真難為她為他費那麽多心思!
——也好!她可以這樣對他,至少她以後也不會為他傷心難過,他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淩風這樣悲觀地看待司馬子簡,是曹無歡的攻心之計起了作用,人在悲哀的時候最容易絕望,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至于司馬子簡匕首上的蛇毒,這次倒是淩風自己多心了。
那毒是攻打邑昌之初,夏侯信為确保司馬子簡的安全,他說服她,給匕首塗上去的,沒想到陰差陽錯地給司馬子簡幫了倒忙,讓她徹底傷透淩風的心。
淩風已經不想再探究,眼前這個讓他失望透頂的女人,他無心地輕撫着斷掉的琴弦,懶懶地問道:“我若不從呢?”
司馬子簡熱切地希望,被淩風無視、無理的态度當頭澆了冷水。
“別忘了,你是我的血奴!我是你的主人!”她提醒他的使命,他的一生都已經賣給了她這個主人,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皇上不說我還真的忘記了。”淩風從斷弦上收回戀戀不舍的目光,複又看向司馬子簡。
他臉上起了一絲促狹地笑,非常有興趣地跟她探讨:“皇上擁有血蠱,可知道有一種專門克制血蠱的功法叫做——大周天!”
“大周天?”司馬子簡當然知道。
她知道這個專門克制血蠱的大周天功法,就刻在蒼狼國的一個道觀中。
但這個功法就像血蠱一樣只是傳說,自古至今根本沒有人練成這種功法。
可淩風這樣胸有成竹的樣子,莫非他真的練成了大周天?司馬子簡不由想起這好幾年,淩風都在練的一種內功。
像淩風那麽聰明,對武功一參即透,卻還要練好幾年的內功,不會就是大周天吧?
想到這裏,司馬子簡背上冒出冷汗。
淩風竟然一直在修煉克制血蠱的大周天,卻從未對她提起過,可見他确實是對她居心叵測!
而她自己,竟然笨到從沒懷疑過!司馬子簡的心一下子涼透,向後退了一步。
她真是輕信了他!直到剛剛那一刻,她還天真的想要勸他跟她回宮去,跟他回到從前。
她怎麽那麽傻!司馬子簡懊悔、懊惱,淩風那熟悉的面容在她眼前變得非常陌生,突然間讓她心生恐懼。
“是大周天!皇上要見識一下嗎?”淩風“好心”地問。
然後,他舉起自己的手掌,掌心向着司馬子簡。
司馬子簡清楚的看到,淩風的掌心出現與她一樣的紅色血脈,血脈慢慢鼓起,蠱子在血脈裏迅速地聚集、湧動,似是要掙紮着破繭而出的蛹蝶。
她立刻感覺到自己體內蠱母的驚慌亂竄,撞擊着她掌心的血脈,也似是要破壁而出,她趕緊運功壓制,卻半點效用都沒有。
到了這生死攸關的一刻,她竟然開始後悔自己沒聽母後的話,終至自取滅亡!
“你到底想要什麽?朕會答應你所有的要求!”她趕緊降低自己的姿态來求他和解。
無論淩風提什麽要求,她都會先答應下來,等緩解了這一步的危機,她未必不會成功地殺掉他。
看到司馬子簡眼睛裏流露地恐懼,還真是難得!這是淩風陪伴她這麽多年,第二次在司馬子簡的眼睛裏,看到一種叫做恐懼的神情。
她就那麽相信自己會與她為敵?會置她于死地?反而是他的愛、他的真情,她就一點都不肯信任!淩風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笑自己愛得輕率。
“那就請皇上下令,讓所有的兵士退出明月谷!”淩風說道,他不要那些人身上的血腥,污濁了明月谷的清靜。
司馬子簡有一剎那遲疑,但很快就附身到欄杆上,向夏侯信喊道:“信!退出明月谷!讓所有人都退出明月谷!立刻!”
她不信憑她的智慧,贏不了任何一場地生死對決,她只要能穩得住淩風不對她痛下殺手,她就一定會有反敗為贏的機會。
看着那黑壓壓的人影迅速從谷中撤離,司馬子簡回過頭來,放柔聲音對淩風說道:“風!他們已經撤了!你有什麽要求現在盡管提!我都會答應!”
她語氣非常非常地溫柔,臉上的笑也非常非常地“真誠”,是她最拿手的那種假笑,都挂在面皮上,她得讓淩風對自己放松戒備,才好逆轉局勢。
“我說的,皇上已經做了,我很滿意!”淩風說着收了內力,蠱子重新回到他的血液中安靜下來,他對這個女人已經沒有什麽要求了!
就這麽簡單!他費了半天勁,就為了提這麽簡單的要求?不——這根本都不算是個要求!司馬子簡無法置信,因為她自己從來就不做這種事。
她愣怔間,就看到淩風把斷弦的琴從膝上移到地下,從容站起身來。
淩風從懷裏拿出她送他的那把石中劍,司馬子簡不由得又不着痕跡地退了兩步。
雖然只是一把鈍刀子,可拿在淩風手裏,就比天下任何利刃都會是致命的武器。
而且,淩風的左手還拿了一樣東西,是他用來裝化屍粉的瓷瓶。
他拿那種東西想做什麽?要把她毀屍滅跡嗎?……司馬子簡的心猛烈地巨跳起來。
好像是為了襯托這一出愛人反目,拔刀相向的悲劇情節,此時呼嘯的山風刮得更猛烈了,好像要把兩個人置身的這座明月樓掀瓦揭頂、拔地而起!
司馬子簡記憶中,明月谷從沒刮過這樣惡毒的冷風,她心頭打了個寒噤,難道是天要滅絕她?
她又向欄杆邊上靠了靠,若是淩風向她發難,從欄杆躍下逃跑是最好的路徑,只要讓她逃到鐵甲軍那兒,也許還能撿條小命。
“風!”司馬子簡柔聲呼喚着淩風,希望能喚起他對昔日恩愛地回憶,而改變殺掉她的想法。
“現在也該我來滿足皇上的心願了,希望皇上從此可以安枕無憂!”淩風舉起了手中的石中劍,對她說道。
只有讓司馬子簡親眼看着他從這世間消失,她才會從此安心!如果他們兩個人一定是要這樣的結局,那他別無選擇。
他唇邊的笑意加深,似乎都染濃了他眼睛裏的笑意,他終于可以放下他的悲哀,從此解脫。
司馬子簡就看到淩風手中的石中劍,直刺入他的心髒,她“啊!”地一聲驚呆,她怎麽也沒想到,淩風的劍是刺向他自己。
司馬子簡大腦突然間一片空白,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淩風已經拔出胸口的劍,鮮血噴濺而出落在他身前。
血漬迅速染紅了淩風胸前的白袍,他捏碎了裝有化屍粉的瓷瓶,粉末見血即化,瞬間在他身上燃起了青煙。
他從不用化屍粉去化掉別人,因為傳說化屍粉化掉的人會魂飛魄散,不能轉世投胎做人。
他卻對自己用了化屍粉,他不想轉世做人,再遇到司馬子簡這樣的女人。
司馬子簡看到淩風把化屍粉撒到他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突然間明白了他的用意,她的淩風要不見了!
她吓得魂飛魄散,發出絕望懇求地嘶喊:“不——不要!……”
她不顧一切地沖過去,已經太晚了,化屍粉青煙已散,淩風化成的粉末被強大的山風卷起,吹散在空中。
司馬子簡撲上去,雙手只在地上捂住了一點點的粉末,但她手才一松開,就被山風乘虛而入,把僅剩的那一點粉末也吹散了。
司馬子簡愣愣地看着空空的一雙手,突然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地尖叫,在這夜黑風高,處處詭異的夜裏那麽凄厲刺耳。
她心痛欲裂,淩風不見了!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淩風還真是一了百了,死的幹幹淨淨,連一把骨灰都沒留給司馬子簡,徹底死了她的心。?
☆、人去樓空
? 斷了弦的焦尾琴上,缪黑的石中劍上,還有地板上面,都留有淩風殷虹的鮮血,觸目驚心地乍着司馬子簡的眼睛。
她頭腦一片空白,瞪大着雙眼,茫然無助地搜尋着眼前狼藉不堪的場景,山風卷起她的長發淩亂地打在她臉上。
她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的淩風不會死!他不會這麽狠心扔下她!——他一定是生氣躲起來了!
“風!風!……”她向着空蕩蕩的廊間喊着,像個絕望無助的孩子,也許他就藏在這裏!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吧!……回來啊!……我真的知道錯了!……”她流着悔恨的眼淚,第一次誠心誠意地跟他道歉、認錯。
他卻沒像她內心祈盼的那樣,笑着出現在她眼前。
看到她流淚,他會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裏,溫言軟語地跟她道歉,求她原諒!
——是她還不夠心誠嗎?
“……風!我願意嫁給你!我願意做你的妻子!我再也不要當皇帝了!我只做你妻子好不好?……”她用最誠摯的心靈說道。
她想起以前的時候,淩風總會和她提起要與她回來明月谷,做對平凡的夫妻。
她從沒答應過,脾氣好的時候,她會跟他曲于委蛇或者避而不答,脾氣不好的時候就斷然拒絕,才不管他當時臉色會有多失望。
她現在願意了!只要淩風現在出現在她面前,她立刻就跟他走!她虔誠地許願。
但是,除了一直沒有停歇的山風仍在肆虐,廊間沒有半點別的聲息。
“……我給你生孩子!我給你生孩子!真的!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偷偷吃藥了!我發誓!……”她想起她對他做過的虧心事,便痛苦地忏悔着自己所犯的過錯。
“……風!你回來吧!我不能沒有你啊!求求你回來吧!別丢下我!……”她跪在地板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請求淩風回來。
司馬子簡的心是足夠誠懇了,只要淩風出現在她眼前,她什麽都願意為他做!決不會再有半點猶豫。
但是人死不能複生!何況是連屍骨都已化成粉末,被山風吹散、蕩然無存的淩風。
原本應該是,羨煞天上神仙、世間凡人的一對鴛鴦愛侶,卻落得如此收場。
司馬子簡絕望地訴說、哭泣,面對無法挽回的愛人追悔莫及。
是淩風把她寵太過了,對她百依百順,默默追随、默默守護,什麽都由着她折騰。
才讓她看不到淩風在她生命裏存在的價值,辯不清她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麽,而執拗任性地去棄本逐末,釀成今天的悲劇。
最終明白,她無論用再多地花招手段,哪怕就是哭死,淩風也不會複活再看她一眼。
司馬子簡顫抖着手,握起了那把沾滿淩風血漬的石中劍,那是她送他,他唯一收下的禮物,卻沒想到,他會用它來結束他自己的生命。
她現在唯一可做的,就是趁他亡魂未遠,趕緊追上去,也許才能再見到他,與他在一起。
想到這裏,她不悲傷難過了,她可以随他而去!即便是到了陰間也能厮守。
“風!你等我!你等我!”她眼神堅定、放射出光芒,滿臉的淚水卻掩不住欣喜雀躍地說道。
她終于找到可以和他永不分離的辦法了,他就是死,他也別想甩掉她!
“我來了!……”她把劍準确無誤地送進自己的心髒,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可以放棄自己的所有,包括她最愛惜的生命。
這一刻,司馬子簡才非常清楚明白地知道,在她心中,那個人遠比她的皇位重要的多得多!比她的命都重要!
就在司馬子簡把劍送進心髒的同時,兩條人影從不同的方位向她撲過來,口中都在驚叫着她的名字,
“簡兒!”
“小簡兒!”
曹無歡和夏侯信幾乎同時落在她身邊。
他們兩個一直都潛伏在樓廊附近,都是因為擔心司馬子簡的安危,怕淩風會傷害到她,以便随時救援。
見到淩風自盡而死的時候,他們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氣,只要淩風死了,司馬子簡就不會再有任何危險。
淩風就這樣死了,兩個人又都不由得為淩風覺得惋惜。
淩風是誰啊!正值青春好年華的盛年;天下武功第一的高手;又是皇帝的師傅;還擁有絕世無雙的容顏;而且獨占着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司馬子簡那顆高高在上、驕傲的芳心……
淩風有那麽多不該放手地身外之物,卻選擇了走這樣一條回不了頭的絕路,真的是很可惜!
司馬子簡在那裏鬼哭鬼叫地發瘋,這兩個人都選擇繼續隐藏着默默地守護她,也是都怵她的壞脾氣,這當口還不逮誰跟誰拼命,他們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就由着她自己傷心一會兒吧,她哭過鬧過,發洩完了,自然就好了。
當然,淩風死了,曹無歡與夏侯信似乎都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她還那麽小,像個只會貪圖玩樂的孩子,雖然這時候傷心欲絕,也許下一刻扭頭就忘了傷痛。
司馬子簡還是飛揚跋扈的玄帝,很快就會開始新的生活和戀情,怎麽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他們卻沒想到,司馬子簡就真的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竟然會做出殉情這樣的傻事!
兩個人這才大驚失色,不顧一切地奔向司馬子簡,但他們還是晚了一步,石中劍直刺她的心髒,就是大羅神仙也難救她了!
夏侯信抱起面色因急速失血,正在蒼白的司馬子簡,“小簡兒!小簡兒!……”他急切地搖晃着她軟弱無力的身體,喊着她的名字。
司馬子簡精致絕倫的臉上淚痕未幹,俏皮的唇角卻挂着一抹安心地笑。
她那蝶翼一樣的睫毛無力地低垂着,再也不會百般迷人心竅地顫動。
也不會再張開眼睛,露出她狡黠的黑眸,告訴他,她只不過是在跟他玩一個極其惡劣的游戲。
她再也聽不到、看不到他了!夏侯信絕望地淚流滿面,發出一聲野獸一樣地哀嚎。
曹無歡比較冷靜一點,他慌亂地用雙手捂了一大把的金創藥,按在司馬子簡還在汩汩向外湧出熱血的傷口。
“簡兒!你不能死!不能死!……”曹無歡紅着眼睛,語無倫次,因為恐懼而聲音暗啞。
這不是他要的!他費盡心機除掉淩風,絕不是為了要現在這樣的結果!
他一定要救活她!他不能讓她死!他死勁地堵着她的傷口,焦慮地猜測着,血蠱為什麽不能愈合她的傷口?
當想到血蠱,曹無歡心頭霍然一動,蠱母是因為她失血過多,本身尚不能存活,才無法愈合她的傷口。
他可以用蠱子來喂養蠱母,蠱母得到足夠的血液,就會有能力愈合她的傷口,只要她的傷口愈合,不再失血,他就一定能夠救活她!
慌亂之中,曹無歡終于想到可以挽救小皇帝生命的辦法,他急切地向夏侯信說道:“給她按住傷口!”
夏侯信怒瞪着血紅的眼睛,仇視着曹無歡,若不是曹無歡算計淩風,淩風就不會死。
淩風不死,小簡兒也不會傷心到殉情自殺,他一定要殺了這個害死小簡兒的混蛋!夏侯信手按上腰間的鬼刀。
“快點!來不及了!——你不會想她真的死掉吧?”曹無歡不懼夏侯信扭曲着,凜冽如刀的滿臉殺氣,他沖夏侯信氣急敗壞地喊道。
曹無歡知道,夏侯信也一定不會放棄一絲救活司馬子簡的希望。
果然,這句話是最管用的,小簡兒可以救活!這讓夏侯信心中升起了強烈的希望。
這個詭計多端的冷面相國,總會比常人更有辦法的!夏侯信不再多想,就接替曹無歡的雙手按在司馬子簡的傷口上。
曹我歡騰出兩只沾滿鮮血的手,他立刻劃破自己和司馬子簡的掌心,相抵在一起。
蠱母釋放出蠱子,侵入曹無歡的血脈,然後吸取着他的血液來補充自身的能量。
夏侯信漸漸感覺到,司馬子簡傷口的血流出的越來越少。
他看到曹無歡那嚴峻堅定的臉色變得蒼白,像一張脆弱地一戳即破的白紙,最後連本來紅潤的唇上都血色全無。
曹無歡只管看着他愛的女人,那張沒有了任何生命的臉,他咬緊牙關堅持着,就算是他要給她賠上性命,他也不會放開她如同吸血蝙蝠一樣的手掌。
這一刻,曹無歡終于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麽愛這個女人,她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千百倍!
當他知道她要來攻打明月谷,他就再也在京城坐不住了,安排好一切事務,偷偷的跟了來。
他知道淩風的武功有多高,他把兩個人挑撥成那樣,見面肯定是你死我活地争鬥。
他就怕小皇帝再不知好歹地惹怒了淩風,讓淩風失去耐心而殺了她,所以,他得來助她一臂之力,好好保護她。
也許到時候,他與夏侯信聯手,可以殺死淩風,那樣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曹無歡卻沒想到淩風會自殺,他當時對這個結果還是非常滿意的。
他這是一箭雙雕啊,順利除掉了情敵,還順手撿了一個天下第一的位置,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他正沾沾自喜呢,傷心欲絕的小皇帝,就不顧一切地給淩風殉情而死。
司馬子簡殉情,直接出乎曹無歡所有地意料,使整個事件突然間就變成天坍地陷、不可收拾的局面,讓他措手不及。
如果他知道,這個看起來玩世不恭、飛揚浮躁的小皇帝,還有這麽剛烈的性子,他也絕不會給她設這麽狠地圈套,冒任何失去她的可能。
但是現在什麽都晚了!他只有拼了自己的性命去救她,祈求她體內的血蠱真有傳說中的那樣管用。
得到血液補充的蠱母,很快釋放出能量救護自己的主人,愈合了司馬子簡心髒的創傷。
曹無歡感覺到自己掌心傷口地愈合,才把手拿開,仔細查看小皇帝的狀況。
雖然,小皇帝身體的創口已經結疤愈合,卻依然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還是一具死去的屍體。
但是,她血液裏的血蠱卻已經漸漸安定,可以存活下來,曹無歡長舒口氣,只要血蠱不死,他就一定可以救活她!
“我要帶她去找賽神醫,當今這世上只有賽神醫可以救她!”曹無歡對夏侯信說着,企圖抱起司馬子簡離開。
“不許你動她!”夏侯信的鬼刀非常利落地擱在了曹無歡的脖頸上,他不會讓這個始作俑者帶走她的屍體。
鬼刀一出,天慘地愁!明月谷立刻陰風呼嚎,明月樓籠罩在陰風當中,更是景象恐怖。
“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救活她!你就讓我帶她去找賽神醫!除了賽神醫沒有人能起死回生,讓她好好地活過來!我求你了!這裏到仙山島要十幾天,就算血蠱能撐着活下來,她的身體也不可能撐下去,你懂嗎?”曹無歡乞求着夏侯信。
他獄尊從沒這樣低三下四地求過別人,但是為了他眼前這個死去的女人,就是要他跪地磕頭他都會毫不猶豫去做。
夏侯信猶豫了,他接手明月教後,對江湖上的各色人物都有了些了解,他知道那個賽神醫是當今天下醫術最好的,據說曾經救活過死去的人。
他要相信曹無歡嗎?要不是曹無歡在其中搗鬼,小簡兒何至于此!
可是若不信曹無歡,也許就耽誤了她最後一絲生機,只怕他就永遠都失去小簡兒,再也見不到她!
“我求你相信我!我一定會還你一個活的司馬子簡!——我可以對天發誓!若救不活她,我願意給她陪葬!”曹無歡看着猶豫不決的夏侯信,再一次出言懇求。
沒辦法,人家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就得乖乖就範。
“血蠱不會在死人的身體裏存活太久!如果血蠱一死,她就真的回天乏術了!”曹無歡已經是聲淚俱下。
“我信你!”夏侯信咬牙切齒蹦出這三個字,因為淩風曾對他說過相信曹無歡的話。
夏侯信一把扔了刀,複又把司馬子簡抱在懷裏,流着眼淚對她呢喃:“小簡兒!你要活過來!一定要活過來!……”
“沒時間了!”曹無歡把小皇帝從夏侯信懷裏奪過來,對他十分嚴肅地說道:“侯爺還是立刻回京師去,看好了太後!別讓她乘此機會另立新皇。”
曹無歡給夏侯信說這話,是因為他離京的時候,那個淮陽候劉琪正好秘密地進宮去見太後。
他當然知道,太後召劉琪進宮肯定有陰謀,但是他要先顧及小皇帝的安危,才能再顧及到她的皇位。
所以,曹無歡只是派人防範,他自己還是義無反顧地來到明月谷。
也幸虧曹無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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