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回兒她聲音漸漸小下去,伏在淩風背上睡着了
是,複活的小皇帝會用如何殘忍地手段來報複他,毀滅他和他的冥獄門。
第七副補心湯用完,司馬子簡除了完全變白的頭發不能複原,皮膚已經恢複往日的光澤如玉,別的沒什麽變化,她躺在那裏依舊像具屍體。
“神醫,你不是說她吃完七副藥就會好了嗎?”曹無歡眼見着還是沒有氣息的司馬子簡,心中不禁有些慌亂,他着急地問賽神醫。
問完之後又後悔,怕賽神醫會給他失望地答複,那份戰戰兢兢、患得患失的心情,讓他變得神經脆弱無比。
“獄尊閣下,這是起死回生!又不是什麽小小的傷寒,請耐心點等吧!她會醒的。”賽神醫胸有成竹地說道。
“神醫!……若是她醒過來,請你不要再用‘獄尊’稱呼本座,她并不知道本座的身份。”曹無歡叫住剛要出門口的賽神醫,囑咐他。
他可不敢讓小皇帝知道,自己就是一直與她作對的冥獄門獄尊,至少現在不是合适的時機。
“哦!……好吧。那老夫要如何稱呼閣下呢?”賽神醫饒有興趣地撓撓頭皮問道,沒想到獄尊還有這癖好。
“本座姓曹,……她姓簡。”曹無歡思忖一下說道。
“好,曹公子,老夫告退。”賽神醫很配合的說道。
其實賽神醫不入中原已久,所以不知道,簡姓犯玄帝的名諱,早已統稱為安,根本不會有人姓簡。
曹無歡做完一切該做的,就坐在床邊,執着司馬子簡的手,兩眼巴巴地望着她靜谧的面容。
他多麽希望,小皇帝那蝶翼一般的眼睫能忽然睜開來,綻放出她光芒奪目的眼眸。
他一直等到天黑,疲倦地再也睜不開眼睛,便抓着司馬子簡的手靜靜地睡去。
曹無歡剛睡着沒多久,司馬子簡就如破繭的蛹碟,終于掙脫開那無形地束縛。
她感覺到自己終于能夠呼吸,感覺到溫和的空氣流動在自己的肌膚上。
她深深地呼吸,心中卻依然是悲痛萬分,她活了!她是活了,卻再也見不到她的愛人。
明月樓發生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存在她腦海裏,如在眼前,像是剛剛發生一般。
曹無歡!她現在的一切痛苦,都是曹無歡那個罪魁禍首造成的!她猛然睜開眼睛,就看到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獄尊——曹無歡。
看到在她眼前伏首沉睡的曹無歡,司馬子簡重重地吃了一驚,不敢置信眼前的人竟是他。
原先那個面如冠玉、豐神俊朗的曹無歡,現在面色蒼白得像個鬼,而且臉頰消瘦、眼窩凹陷,整個模樣憔悴地吓人。
不過曹無歡現在的可憐相,一點激不起司馬子簡的任何感激、憐憫之心,她心中只有對他的仇恨。
但是,司馬子簡還不敢妄動,她面對的已經不是相國曹無歡,而是萬惡的冥獄門獄尊,也許她的命現在就攥在他的手裏。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裏?京城怎麽樣了?太後在做什麽?夏侯信在哪裏?……反正一切形勢不明的情況下,她要忍耐!
司馬子簡又閉上眼睛,仔細地籌劃接下來她要做的事情。
當時在明月樓,她沒想過自己的身後事要如何安排,只一心地要去追趕亡人魂魄。
可現在她身後的紛紛擾擾湧進她的腦海,她的确還有好多事沒做。
首先她要殺了曹無歡,鏟除冥獄門,給淩風報仇。
她還要盡自己的全部力量,給淩風的孩子留下一個穩固的江山。
只有完成這些,她才有面目去見淩風。
她只要想要活下去,她就還是那個可以在一切逆境中,頑固生存的司馬子簡,會打敗她所有敵人的司馬子簡!
沒多久,司馬子簡就強烈地覺着是哪兒不對勁!她睜開眼睛,她的手!她的手被曹無歡緊緊地抓在他手裏,她的厭惡惡心就齊湧而至。
她非常非常讨厭除淩風以外的任何人接觸她的身體,何況這個人是讓她憎恨的獄尊,她便把手猛地抽離曹無歡的手掌。
曹無歡被司馬子簡的動作驚醒,朦胧間對上她那雙明亮的眼眸,“簡兒!”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以為是又做夢了。
“這是哪兒?”他聽到司馬子簡問。
“啊?……”曹無歡愣了一下。
驟然間聽到司馬子簡開口說話,他竟有些懵,他有多久沒聽到她如黃莺初啼地聲音了?他的淚水凄惶而落。
“簡兒!你醒了?你醒了!”他突?
☆、太後殁了
? 賽神醫聞言欣喜萬分,這小白兔就是好說話,他便沒有半點防備地湊了過去。
只瞬間,司馬子簡就一手抓住了賽神醫的肩膀,另一手迅速準确地把匕首插入賽神醫的心髒。
賽神醫都沒明白是如何變故,他瞪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盯着彎起唇角,噙着冷笑,眼睛裏一片殺機的司馬子簡。
可能他想不明白,明明是溫順的小白兔,怎麽會在突然之間變成兇殘的惡狼?
司馬子簡松開手,賽神醫就帶着這樣死不瞑目地恐怖神情,身體跌落到地上。
曹無歡與夏侯信進門,兩個人都是大吃一驚,他們看到的就是這麽副血腥的場景:
地上躺着剛死去的賽神醫,司馬子簡則坐在床頭,拿着一塊軟布好整以暇地擦拭匕首上的血跡,精致的臉上帶着讓人不寒而栗地冷酷。
“信!”司馬子簡擡頭,驟然看到身着甲胄、高大威猛的夏侯信,不禁驚訝地喊出來。
“小簡兒!……”夏侯信被司馬子簡滿頭觸目驚心的白發吓到了,她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但是能夠見到活的司馬子簡,他還是非常興奮。
夏侯信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喜悅之情,三步并作兩步過去,一把把她抱在懷裏,哽咽着:“小簡兒!你活着……真太好了!……”
夏侯信還沒表達完自己激動的心情呢,就聽到司馬子簡惡狠狠地聲音:“夏侯信!你找死!”
司馬子簡手劃腳撥地把夏侯信推開去,然後飛起一腳踹在他身上,“給朕滾遠一點!”她怒喝道。
夏侯信挨了司馬子簡狠狠地一腳,但卻被踹得滿心歡喜,他又看到那個橫眉怒目、驕橫跋扈的混世魔王,她是真的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了!
他不禁眼眶一熱,兩行鐵骨铮铮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他是有多麽怕再也見不到她!
司馬子簡怒氣未消,正想再教訓夏侯信幾句,可是看到這大個子居然在她眼前淚流滿面的,她不禁愕然。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她可以感覺到夏侯信的真心,便把剛要出口的話改了:“堂堂的将軍侯爺,踹一腳會痛嗎?”
“皇上,這是怎麽了?”曹無歡探及賽神醫已經沒有了呼吸,便忍不住問道。
“他想要朕的血蠱,朕就把他殺了。”司馬子簡冷淡地說道,好像說的不是她幹的事情一樣,“曹相國把這死人弄出去吧,朕有話要與信說。”
曹無歡一點沒有懷疑司馬子簡殺人的理由,賽神醫癡迷醫藥,稀罕血蠱也是情理之中。
他卻絕想不到,賽神醫只是因為能夠治好他的心痛,才會遭了司馬子簡的毒手。
曹無歡扛起賽神醫的屍體走出去,心中惋惜不已,他還想着如何讓賽神醫想些法子,治好小皇帝變白的頭發,這下是不可能了,只能日後再想辦法。
“京城怎麽樣?”司馬子簡等曹無歡出去了,才向夏侯信問道。
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太後能讓葛涼給她設圈套,肯定是借機有所圖謀。
她也是這幾天痛定思痛之後,才想明白葛涼是太後的人,淩風去淮陽的一切就是葛涼給太後的消息。
她當時若能夠冷靜地思考問題,也不會掉進太後設的陷阱裏,一錯再錯。
夏侯信知道司馬子簡是擔心太後,便一臉悲痛,低聲說道:“皇上,太後殁了!”
“前幾天有歹人夜襲皇宮,太後遭到歹人暗算,醫治無效,已經殡天了!……現在還未發喪,只等皇上回京。”他悲悲戚戚說道。
“殁了!……”司馬子簡失神一下,喃喃自語。
一直對她虎視眈眈,時時刻刻要謀她性命的母後,竟然說沒就沒了,還真讓她閃了腰!
她看向臉上神情沉痛無比的夏侯信,怎麽回事?
具體情況雖然她不知道,但是她心知肚明,天下不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太後剛撿着個好機會,要伺機而動,就不幸遇刺身亡了,也太不走運了吧?
“是臣沒有保護好太後,願領皇上責罰!”夏侯信看到司馬子簡目光炯炯盯着他,不知道她怎麽想的,便幹脆的自己領個責罰。
但是,他決不會認了是他設計殺掉太後,畢竟太後是小簡兒的生母,他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夏侯信一點都不會後悔,自己做了這麽件大逆不道的事,他若不當機立斷殺掉太後,現在朝中已經換了新皇。
無論從哪方面去想,他都應該去為小簡兒徹底除去太後這個禍患!
遇到好女婿夏侯信,劉華濃是倒了大黴。
一生富麗堂皇,混得風生水起的劉家大小姐,她的老大之路是徹底的走到了終點,還死地不明不白。
劉華濃本來設計了人生中最完美的一個局,只要她派出的殺手,讓司馬子簡從這個世上永遠消失。
然後,她立司馬恒為帝,繼承皇位,她就再也不用擔心司馬子簡的身份被世人揭穿。
而且,新皇年幼,洛皇後性格溫婉好欺負,她劉華濃便是這天下的主人了!
可她沒想到,她費盡心機、拉攏依仗的夏侯信會倒戈相向,不僅阻殺了她派出的精英殺手,還在皇宮搞了一場動亂,趁機取了她的性命。
劉華濃一輩子使盡陰謀詭計,算計別人,卻沒想到報應不爽,在她人生最關鍵時刻,卻被人連性命都算計去了。
“信!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怎麽會責罰你呢!生死這種事,也是天命,是太後的壽數有限,你也不必太過自責!”司馬子簡溫言安撫夏侯信。
如果,真是夏侯信為她殺了太後,倒也避免她要與太後正面交鋒,給她解決了一樁麻煩事。
夏侯信聽懂了司馬子簡這句話的意思,就差不能給他點獎賞了,這總算讓他放心了。
“臣給皇上帶了龍袍來,請皇上更衣,我們便可啓程回京。”他說道。
夏侯信提到衣服,司馬子簡才注意到自己還穿着女子的衣服,而且沒有束胸,身材顯得凹凸有致、曲線玲珑,一看便知道是個女子。
而夏侯信,竟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半點驚訝,難道是明月谷那夜,他也知道她是個女人了?
司馬子簡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朕不是……男子?”
“是,皇上!”夏侯信非常恭敬地應道,他對小簡兒的問題,早就拟好完美的答案了,“帝師曾經對臣交代過!”
好個腹黑的夏侯信啊!他打了一張完美的安全牌。
司馬子簡醒來後,第一次有人跟她談到淩風,她不禁身子一顫,淚水盈滿眼睛,好半天,她才能鎮定心神問道:“你說帝師?”
“是!皇上。那日帝師與臣交接明月教的事務,最後提到的就是皇上您的事情,他再三托付臣要好好照顧皇上。”夏侯信半真半假、信口拈來,反正是死無對證的話。
他這樣說,既解釋了他是如何知道司馬子簡是女子,又借着淩風的面子,拉近了他與小簡兒的關系,讓她對他心生親近。
淩風是那時候就已經決定離開她了嗎?司馬子簡不由得心傷。
淩風自從淮陽回來,就對她格外地好,好到讓她誤會他有所圖謀,而聽信太後的挑唆,讓他交出明月教。
現在想來,淩風是早預見到他們的結局會是那樣子,才會事事都由着她。
淩風交出明月教之後,就天天陪着她,除了不跟她去上朝,其它時候都與她在一起。
她想起淩風總是追随着她的溫柔目光,她現在可以回憶起那目光裏面,有多少地憂傷,可是當時,她卻那麽遲鈍,從沒去探究過他為什麽悲傷。
她的心事,她不說,淩風都會心知肚明;而淩風的想法,她卻從未了解過,也從沒放在心上過。
一直到快要失去他了,她還無所察覺,一味地任性胡為。
夏侯信看到司馬子簡滿臉傷痛,沉思不語,他知道自己是戳到她痛處了,便趕緊轉開話題:“皇上稍等,臣去拿衣服。”
夏侯信說完走出去,心裏對她說的,卻是另一句話:“會好的!小簡兒,終有一天你會忘記那個人的!”
夏侯信和曹無歡一樣,對新生的司馬子簡充滿期待,都認為她會忘記死去的淩風,開始新的生活、新的戀情。
因為她還那麽年輕,有着大把的好年華,怎麽會把美好的未來陪葬給一個死人。
司馬子簡換上龍袍,夏侯信便自告奮勇為她梳髻戴冠。
一個粗莽武夫,一雙大手卻是熟練靈巧,也是平日裏不知拿別人的頭發練了多少年,才修煉出這樣行雲流水一般地技巧。
夏侯信也知道司馬子簡的身份特殊,衣食住行都需要一個最親近的人來照顧,于是他就和曹無歡一樣,練就了一身伺候人的特殊本領,随時準備着司馬子簡有一天會落到自己手裏。
現在淩風不在了,由他來照顧小簡兒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剛剛開始
? 夏侯信本來設計了一條回去京城最近的道路,司馬子簡卻執意要去明月谷,他和曹無歡只好懷着忐忑不安地心情,陪她先去明月谷。
兩個人不知道她還堅持回到這裏要做什麽,便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幾步之內,都是怕她再發瘋尋短見。
那夜的事情要再來一次,他們就真沒轍了,因為賽神醫已經被她殺死,再不可能有人可以救她活命。
明月樓還是那夜的模樣,因為這裏河水有毒,生物死絕,腥臭滿谷,更無人敢近此地。
司馬子簡一步步從谷外走來,也許白天是比夜裏一切事物看的清楚明白,眼前空蕩寂寞的明月谷早已經滅絕了人跡。
司馬子簡悔恨,那夜為什麽她就一無所覺,就認定了谷中如葛涼所說的,聚集了千萬教衆。
是什麽讓她昏了頭?竟然懷疑最愛自己的那個人,那麽鬼迷心竅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她是中蠱了!中了太後的蠱!中了曹無歡的蠱!聽信小人的挑撥。
司馬子簡每一步,都因為深深地悔恨而沉重。
明月樓上清風依舊,那柄斷弦的焦尾琴已經蒙上了一層塵土,旁邊就是被主人遺棄的石中劍。
司馬子簡跪倒在琴前,雪白的銀發垂散到地上,從來都是她算計別人,這是她第一次被別人給算計,輸掉了她根本就輸不起的那個人!
“曹無歡!朕不殺你,誓不為人!”她的頭一直伏到塵土裏,兩手狠狠地攥緊拳頭,對着天地發誓。
她這次堅強地沒有流淚,因為她知道,無論她是哭是笑,他都再也看不到了;她是生是死,他也都不會再管了。
曹無歡與夏侯信在她身後面面相觑,她這樣安靜到不哭不鬧,讓兩個人心中更是不安,還不如她像那夜發瘋地樣子。
“風!等着我!我會來見你的!……等我!”司馬子簡默默對淩風說着,她會來與他相會的,等她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
她拾起石中劍收入懷中,這把劍自從她送給淩風,他就一直揣在懷裏當作寶貝一樣。
然後,她小心翼翼抱起焦尾琴,站起來,轉身下樓。
夏侯信與曹無歡在她去拿劍時,手心都是捏了一把汗,直到見她下樓,才放下心,兩個人對視一眼,便默默跟在她身後。
一路上,除了自始至終都抱着那柄斷弦的琴,司馬子簡狀态都非常地好,能吃能喝能睡,終于讓曹無歡和夏侯信安下心來。
司馬子簡回到京城以後,才弄明白她離開以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太後先是假傳聖旨,立了司馬恒為太子監國,然後派出劉家的頂尖殺手追尋她的行蹤,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她。
一切安排就緒,太後就召集首輔大臣們,悲痛地宣布皇帝的死訊,繼而商讨傳皇位于太子,穩固朝中的局勢。
沒想到,當夜就發生了宮中的動亂,夏侯信帶兵抵禦入宮的歹人時,太後被歹人用暗器所傷,不幸遇難。
至于那暗器是什麽,卻沒人勘察得出。
置太後死命的暗器,其實是夏侯信最絕密的“武器”,是他袖中所藏的一條銀線毒蛇。
銀線毒蛇是夏侯信在邊關時候,偶然得到的,一直藏得極其隐秘,所以無人知曉。
夏侯信明着保護太後,暗中趁機放出毒蛇咬傷太後,致使一生所向披靡的劉家大小姐稀裏糊塗喪了性命。
夏侯信本來還安排了一場受傷的苦肉計,來彰顯自己對太後的忠勇守衛,沒想到司馬子瑤那個傻丫頭奮不顧身地沖出來,替他擋了那一支暗箭。
夏侯信雖然沒有受傷,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根本沒有人去懷疑是他暗殺了太後。
因為皇帝不在京城,便把太後的喪事擱置,等到皇帝回京再出殡。
除掉了太後,夏侯信已沒了後顧之憂,便囑咐自己的父親掌握京城的局勢,讓洛太傅和龍裴琇協助皇後管理朝政,他自己帶了鐵甲軍去仙山島接司馬子簡。
他沒法在京城多呆一天,如果沒了司馬子簡,他做再多有什麽用!
皇帝回京,洛知魚高興地淚流滿面,趕緊與大臣們出城迎接。
洛知魚只知道,皇帝去邑昌剿滅叛賊了。後來不知為什麽,先是說皇帝失蹤,然後又說是死了,太後要立恒兒為帝。
她就日夜地抱着司馬恒獨自流淚,寝食難安,在心中祈盼着司馬子簡能夠平安歸來,就像“他”登基那年,不也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雖然司馬子簡不愛她,但知道丈夫就在自己的身邊,好好地活着,她也是心安的。
她盼着能看到皇帝像出發時那樣,一身戎裝,驕縱天姿的騎在高頭駿馬上飛馳而來。
但是讓她很失望,皇帝坐在一輛帷幔重重的馬車裏,她連個面都沒見到,夏侯信就駕着馬車進城了。
洛知魚的心被揪起來,皇帝一定是出事了!若不然以皇帝那張揚的個性,才不會躲起來不見人。
夏侯信駕着馬車一直到了昭明宮,侍衛宮人們知道是皇帝回宮了,便齊齊地跪地迎接。
司馬子簡抱着焦尾琴下了馬車,她雪白的頭發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差點驚叫出來的趕緊自己捂緊了嘴巴,皇帝可不是好得罪的。
只有老奴才周濱見怪不怪,這小主子稀奇事多了,沒什麽可奇怪的。
夏侯信本想跟司馬子簡進去昭明宮內,他知道雪姑一直在為太後守着靈柩,小簡兒現在沒人照顧,他正好順理成章地入住昭明宮。
沒想到司馬子簡進了門,就随手把大門關上,明明白白不讓他跟進去,夏侯信只好退下臺階,與周濱一塊兒在門外候着。
司馬子簡進了門,就在院子當中站着,呆呆地望着寝殿,她不敢進那屋子裏去。
她真正的痛苦才剛剛開始!她要在這裏面對她與愛人歡樂的過往,慢慢品嘗刻骨相思的滋味。
她眼前都是他的樣子,耳邊聽着他溫柔的聲音叫她“簡兒”!……她的淚水再也無法堅強,扭扭曲曲爬滿她的臉。
喜歡與歡喜突然見到主人,掙着鐵鏈向司馬子簡嗚嗚地叫着,希望主人到它們身邊去好好地親熱一番。
但任憑它們怎樣讨好,就是打動不了主人,便只好恹恹地甩着尾巴,可憐巴巴地盯着主人。
遠望着小皇帝的車駕進了皇宮,曹無歡落寞地回到相府。
是夠他落寞的,一路上夏侯信鞍前馬後地圍着小皇帝轉,他倒像是個局外人,因為小皇帝根本不毛他,他往前湊也是拿熱臉貼個冷屁股。
曹無歡開始擔心了,并不是因為小皇帝會愛上夏侯信,是因為他知道小皇帝的品性,沒了帝師的依靠,她一定會另外選擇一個人來徹底利用。
如果是這樣,她也許已經選擇了青梅竹馬的夏侯信。
一想到自己忙活了大半天,結果都是為別人修路搭橋,怎麽能不讓曹無歡郁悶。
雖然他有蠱子,可還沒敢跟小皇帝提呢,她那脾氣上來,就算是為了救她的命,她也不會領情的。
蔡妙齡盼星星、盼月亮一樣,在相府苦盼着曹無歡。
她不知道曹無歡離開京城做什麽去,只是臨行前給她下了禁足令,不許她出府門半步,更不許冥獄門在他回來之前有任何行動。
蔡妙齡是真被曹無歡搞糊塗了,策反邑昌候是他點頭,并且積極推動的,現在眼看着王靖被朝廷的軍隊剿滅,他就是不讓冥獄門的人參與其事。
再後來,蔡妙齡聽到屬下回報,說皇帝死在外面了,太後要另立新皇。
可是這麽關鍵的時刻,曹無歡卻不知所蹤,否則這正是推翻晉朝,奪取天下的好時機。
她是急地撞牆也白搭,給她十幾個膽,她也不敢違逆曹無歡的禁令,就只好閉門練功,連屬下的情報也不聽了,白惹得心煩焦躁。
蔡妙齡正在後院練劍,就接到安兒差人來報,說相爺回府了。
她登時愣住,劍當啷一聲掉到地上,也顧不得撿了,更顧不得相國夫人的形象,一路奔跑去到前廳。
蔡妙齡在前廳沒見到人,一問才知道相爺回來就去書房了,她便又折回去到了曹無歡的書房。
曹無歡的書房是蔡妙齡看見就窩心的地方,自從他們成親之日起,曹無歡一直都是睡書房,不肯近她半步。
曹無歡正在安兒的服侍下洗漱,他那十幾天一直伺候別人,好容易也終于有人來貼心貼肺地伺候他了。
他偶爾一轉眼,就看到安兒在抹眼淚,便問道:“誰欺負你了嗎?”
“沒……大人,您回來了,奴婢高興!”安兒強作笑顏。
安兒是看到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神邸,也不知遭遇了什麽事情,竟然弄得一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回來,她心中怎麽能不難受。
“無歡!你回來了!”蔡妙齡站在曹無歡身後,看到他之後,她激動地聲音顫抖着問道。
“是,京城有什麽事發生嗎?”曹無歡接過安兒遞過來的軟布,擦幹臉上的水,回身問道。
蔡妙齡立刻被曹無歡消瘦蒼白的臉色吓到,她的笑容頓時凝結住,失聲道:“無歡!……你怎麽了?受傷了?……”
“我沒事。”曹無歡淡淡地說道,對蔡妙齡大驚小怪地關心不以為然。
“還沒事?”蔡妙齡眼圈一紅,她從小到大也沒見過曹無歡如此憔悴的模樣,他從來都是光鮮亮麗、豐神俊朗,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
他失蹤這麽多天,到底是出了什麽事,讓他變成這個樣子?而且能讓他變成這個樣子,肯定不是小事!
“你臉色這麽蒼白!人瘦成這樣子!還說沒事?……這些天你到底去哪裏了?……有什麽事,我可以替你去做!不用你……”蔡妙齡追問着,她多麽希望自己能夠替他扛些事情。
“本座問你京城怎麽樣?”曹無歡不耐煩地打斷蔡妙齡的喋喋不休,這個女人怎麽變得越來越啰嗦!
他的心髒卻突然間剜心地一痛,曹無歡皺起眉頭,賽神醫說得不錯,每日到了申時,他都要忍受那剜心地痛苦。
雖然現在他還能忍得住,只是不知道能忍到何時?
蔡妙齡心疼地看着曹無歡突然皺起的眉峰,他好似是在忍受着什麽痛楚。
偏偏曹無歡對她如此疏遠,什麽都不對她講,這成親以後,還不如之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時候的親密無間。
“十幾天前,太後立了司馬恒為太子,她來監理國事。可沒兩天,皇宮夜裏遭到不明身份的歹人襲擊,太後就死了,現在是皇後在朝聽政……無歡!都說司馬子簡死在外面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蔡妙齡報告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她對京城流傳地玄帝已死的傳聞,還是疑惑萬分,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她好好活着!已經回宮了。”曹無歡清楚地告訴蔡妙齡。
曹無歡對坊間盛傳皇帝駕崩的傳聞非常生氣。
他經歷了司馬子簡的生死,那是他生命中最痛苦、最黑暗的日子,絕望到以為她不會再醒來,絕望到以為自己永遠都要失去她。
沒經歷過那些痛苦的日子,他也不會知道自己對司馬子簡的愛,已經到了生死相依的地步,他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她受到一絲一毫地傷害。
“唉!無歡,太可惜了!我們本來可以趁這個混亂的時機奪取天下的。”蔡妙齡不無遺憾地說道,要等這麽一個機會是多麽難得,就這樣錯失了。
“晚飯之後我要去宮中議事,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曹無歡沒理會蔡妙齡的感慨,給她下了逐客令。
他現在對奪取天下一點興趣都沒有,只對如何贏得美人芳心感興趣。
他實在是累了!要好好睡一會兒,晚上去承光殿議事。
蔡妙齡本還想說什麽,但見曹無歡的确一臉的疲憊倦容,便不忍心再打擾他,只好十分乖巧地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準備晚飯。”
出了書房,蔡妙齡才放下自己淑女的儀容,她要怎麽樣才能贏得曹無歡一眼地眷顧憐惜?
這麽久沒見,連半句關心問候的話語都沒有,反而只對國事關心。
曹無歡是真的正經八百拿現在這個相國的位子當飯吃了!人累得要死要活,還惦記着去議什麽朝政?
他怎麽變了?變得越來越陌生,有時候她都忍不住懷疑,曹無歡是不是還想複國?還想報國恨家仇?
可随即蔡妙齡又會否定自己,曹無歡絕不是沒有野心、沒有血性的男人!他從小有遠大的抱負、人生的理想,絕不會因為做了這麽一個小相國,就茍且偷安,沒了雄心壯志。
但他為什麽要白白錯失那麽多次的好機會?他到底在想什麽?想做什麽?……
蔡妙齡想得頭都大了,卻唯獨想不到,曹無歡會愛上晉朝的皇帝,而放棄了争奪天下的志向,甘願臣服追随。?
☆、白發妖皇
? 夜晚,承光殿燈火通明,因為皇帝失蹤多日,相國也不見蹤影,致使政務積滞,出城迎接又沒見到皇帝的面,所以各首輔大臣們便早早就在殿內等候。
皇後洛知魚破例也在,她畢竟也理了幾天的朝政,所以要待備皇帝垂詢。
其實她不來也沒關系,來了反而可能會招致皇帝的斥責,但是她寧肯拼着惹惱皇帝,也要看看皇帝到底怎麽樣了。
好歹是她的夫君,還不知“他”經歷了什麽變故,她不見一面怎麽放心得下。
尤其,看到與皇帝一起失蹤的相國曹無歡,那樣一個豐神俊朗的美男子,現在看起來憔悴不堪,蒼白清瘦地吓人。
相國已經如此了,皇帝還不知道是什麽光景呢?洛知魚心裏不禁惴惴難安。
憂心之下,洛知魚看向龍裴琇。
自從太後殡天,這幾日朝中的大局,全憑龍裴琇一力支撐着,洛知魚只要看到龍裴琇在眼前,心中就會安定些。
龍裴琇正在和夏侯信竊竊私語。
這夏侯信前些天的模樣着實吓人,每天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好似要吃掉誰一樣,現在臉上倒溫和多了,也有了笑模樣。
只是可憐子瑤為夏侯信挨了一箭,現在還躺在床上,他倒潇灑!子瑤還沒脫離生命危險的時候,他就帶着軍隊出城走了。
難道子瑤和她一樣命苦,得不到所愛之人的真心真意,洛知魚冥冥之中就有這種不好地預感。
“皇上駕到!”随着周濱一聲宣告,龍袍外罩着黑紗罩衣的司馬子簡進殿了。
剛要行禮迎接的幾位大臣,被皇帝雪白的銀發震驚當場,一個個目瞪口呆、面面相觑,連行禮都忘了。
“啊!”洛知魚不禁驚呼出聲,皇帝怎麽會白了頭發?“他”才十八歲啊!
滿殿的群臣,只有曹無歡與夏侯信以平常之态行禮參見,司馬子簡冷眼掃過驚愕的大臣們,那些人只覺得背上嗖嗖地冒冷氣,趕緊行禮。
其實每個人心裏都毛骨悚然的,都說當今皇帝是妖孽,沒想到果然真的變成妖孽了!
這滿頭白發如雪,豈是常人之态?如此猜測,衆大臣不免對皇帝更是心生畏懼。
“皇上!……”洛知魚看到司馬子簡滿頭的白發,臉色蒼白,不禁心疼不已,差點掉下淚來。
“皇後回宮照看太子去吧。”司馬子簡對洛知魚說道,這個女人在這兒,觸動她對淩風的思念。
皇帝這句話滿堂的人都聽了個明明白白,當初太後立司馬恒為太子,是防備皇帝如有不測,好讓太子繼承大統。
現在皇帝親口承認司馬恒為太子,這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曹無歡和夏侯信明白,司馬子簡是因為淩風,才許了司馬恒太子之位。
現在這個情況,他們還是默認此事,只要司馬子簡高興,她要怎麽着就怎麽着,随她好了。
洛離本來對皇帝獨愛男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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