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回兒她聲音漸漸小下去,伏在淩風背上睡着了
進來的雪姑趕緊向她回禀。
司馬子簡聽到這話,重重地失望,他不是離開了還會回來,他是已經亡故,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是想他想得要發瘋了,才總會忘記他離世的事實,一驚一乍地以為,他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在她面前。
晚上,從承光殿出來,剛要上辇的司馬子簡回過身,向一邊跪伏在地的雪芷嬰看了看說道:“雪芷嬰,從明日起你不用再來承光殿當差,就專門負責照顧喜歡與歡喜吧。”
“屬下遵旨!”雪芷嬰趕緊叩頭,心中暗喜。
他本就不喜歡在承光殿這麽嚴謹的地方,弄得每天戰戰兢兢、畏畏縮縮的,文士的風雅都蒙塵了。
去照顧喜歡和歡喜,這還是比較合他心意的,至少他又可以随心所欲地彈琴作畫、吟詩作賦。
而且,他也非常喜歡那兩只通靈性的巨犬,甚至覺得與它們交流,比起與宮中這些人交流讓他快樂多了。
雪芷嬰成為繼帝師之後,可以随意出入昭明宮的男人。
于是,很快傳言滿天飛,都猜測雪芷嬰将會成為繼帝師之後,斷袖皇帝的新男寵。
于是,雪芷嬰在承光殿一起當差的同僚們,還別出心裁給他搞了個“踐行酒”,讓他哭笑不得。
他每天的還跟他們住在一處,踐得什麽行?不過同僚們這麽巴結他,他還是挺受用的。
而且,他再也不用到承光殿匍匐在那裏當差,也是很開心的。
第一次,雪芷嬰在皇宮裏終于找到“北”了!
不過,雪芷嬰自己對新男寵的傳言可是諱莫如深,他是絕對不敢跟暴戾的妖皇扯上任何關系的。
誰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那個傳說失蹤了的帝師就是前車之鑒,這可不是好玩的。
所以,雪芷嬰就都是瞅在妖皇上朝的時候進昭明宮,妖皇下朝前,他就又趕緊溜了。
所幸,他還就真的再沒與那白頭發的妖皇打過照面。
同一條起跑線上,曹無歡和夏侯信開始奪美大賽,但是曹無歡明顯落後,因為他根本不受小皇帝待見,司馬子簡對他的态度還沒以前好呢。
就像現在,曹無歡與夏侯信一起到禦書房求見,夏侯信進去了,他卻被周濱一句話遣退。
小皇帝這種不公平地待遇,他怎麽能贏得了最後的勝利?曹無歡為此非常懊惱。
他是給別人做嫁衣裳了,他除掉了淩風,卻讓夏侯信乘虛而入。
不過,曹無歡也有致勝法寶,如果小皇帝知道他已經成為她的血奴,一定會棄夏侯信而選擇他的。
這個人就是太驕傲自負,他就沒預測到他早已是那個輸家,就憑他算計了淩風,他就已經注定出局。
他還總以為,自己不過是拿了邑昌候與淩俊吉私通的信件給小皇帝,就算她一時為這件事氣惱,但是時間一長,等她忘掉淩風,自然就不會再追究。
夏侯信進到禦書房,心中自然是無比得意,他現在是禦書房的常客,借着一些機密為由,呆在這裏與心上人獨處一室。
不過這次,他卻是真的為司馬子簡帶來她夢寐以求的東西,那是淩風在淮陽的時候,分別寫給教中五位長老的信件。
淩風在信中所言就是告訴五位長老,他已厭倦江湖,要退隐山林。懇切地叮囑五位長老要忠君保國,好好保護皇帝的安危,為朝廷效力。
正是因為淩風早有安排,所以淩風莫名其妙失蹤,明月教無任何異動,江湖中也沒起任何風波。
司馬子簡拿着信箋,仿佛那薄薄的紙上還有淩風手指的溫度,看着她最熟悉地那龍飛鳳舞的筆跡,她的心又一次流血。
他居然早就為她妥善處理了所有後事,他是早就預料到她會犯渾,會受小人地挑撥,而對他拔刀相向。
她耳邊仿佛又響起,他對她說過的那句話:給我機會!
他是那麽了解她,卻為什麽不能了解她會後悔?沒有他,她根本就活不下去!為什麽他就不能給她個機會?
夏侯信如此巧妙地讨好,确實讓司馬子簡萬分感動,對他更平添了許多地親近。
這正是夏侯信不辭辛勞,從五位長老手中,搜集了這些書信想要達到的目的。
夏侯信追求司馬子簡用得策略,與曹無歡是截然不同的路數,既然曹無歡要唱白臉,那他就樂得唱黑臉,他才是更有耐心的獵人!
轉眼就是十一月,太子司馬恒一周歲的生辰,因為太後忌辰還沒出,所以只在華庭殿,簡單的給太子舉行了一個抓周儀式。
司馬恒剛剛學會走路,洛知魚把他放在堆滿了各式東西的紅色毛裘地毯上,他就閃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滿屋子的大臣們看。
四周圍的大臣們,就開始紛紛稱贊太子的可愛,太子的聰明,太子的漂亮,無不是為了拍那高高在上坐着的皇帝的馬屁。
因為司馬子簡從小就漂亮,司馬恒也是不同于別的孩子的俊美,便也有大臣一個勁地說:太子長得太像他父皇了!
曹無歡和夏侯信不約而同看了一眼那個亂拍馬屁的大臣,真是敢扯!那孩子和皇帝毛關系都沒有。
司馬子簡則冰着一張冷面,坐在正面的龍椅上,看不出她有任何地喜惡想法。
司馬恒邁着蹒跚的小腿,把身邊的食物、玩具,乃至琴棋書畫、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這個看看,那個瞅瞅。
司馬恒忽然一個不小心絆了一跤,撅着小屁股就兩手扶在地毯上,一塊玉玦從他脖頸的衣領裏垂下來。
看着那晃蕩着的玉玦,司馬子簡的心被猛戳了一下,那是淩風的玉玦!
她站起來跑過去,速度之快,把剛要伸手去扶孩子的洛知魚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皇帝,她只好垂手站在一旁。
司馬子簡蹲下身,伸手去拿了玉玦仔細地看去,果然是淩風貼身的那塊玉玦。
她記得,她曾經拿着玉玦跟淩風開玩笑,她說她要做這塊玉玦,永遠都貼在他胸口上。
洛知魚一看皇帝拿着玉玦看,心裏頓時慌了,這正是帝師送給司馬恒的玉玦。
洛知魚上次從司馬子瑤那裏回去,就為孩子的前途深深地憂愁,她自己得不到皇帝的歡心也就算了,若她的孩子都得不到他父皇的寵愛,讓她這做母親的如何安心!
想來想去,洛知魚就把帝師給的玉玦給孩子戴上了,帝師是皇帝最寵愛的人,就讓孩子能沾沾他的福氣,能像帝師那樣深得皇帝的寵愛。
沒想到孩子被絆倒,玉玦就露出來了,這可怎麽辦好?
她私自收了帝師的東西,皇帝會不會龍顏大怒?若是禍及到孩子那可就糟了!洛知魚頓時憂心如焚。
司馬子簡狠狠咬着牙,強忍着心中的悲痛,不讓自己在群臣面前失态。
淩風一件東西都沒留給她,卻留了他最重要的信物給他的孩子,可見他是很愛這個孩子的。
如果是以前的司馬子簡,她會毫不猶豫就把這信物奪過來據為己有。
但現在的她,失去愛人地痛苦已經讓她終于成長了些,讓她那鐵石心腸長出了肉,最起碼開始懂得為淩風去想。
司馬子簡把那玉玦戀戀不舍得在手心裏握一下,然後她扶起司馬恒,把玉玦依然塞進他的衣領裏。
她如果奪了淩風留給孩子的信物,淩風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父皇!”司馬恒記性超好,他忽閃着明亮的眼睛,小嘴巴甜甜地、軟軟糯糯地叫着司馬子簡。
司馬恒那聰明可人的樣子怎麽不叫人喜愛?洛知魚終于長出口氣,心暫時放下來,也不知皇帝還會不會追究玉玦的事情?
司馬子簡終于露出一個和善地笑容給孩子,她向周濱吩咐道:“拿朕的玉玺來。”
“是,皇上。”周濱答應着,趕緊小跑把玉玺拿來呈給皇帝。
司馬子簡拿了玉玺,遞給司馬恒,溫和地說道:“恒兒,這個給你。”
看到皇帝拿玉玺給了太子,衆臣都是倒吸口涼氣,皇帝對太子還真是夠大方!
龍裴琇則點點頭,皇帝雖然外貌變得更像妖孽,但行事倒是越來越靠譜!
洛離激動得老淚縱橫,幾乎要跪下來給皇帝磕頭,只覺得皇帝是自古以來最聖明的君主。
只有曹無歡與夏侯信明白,司馬子簡對這孩子好,完全因為孩子的父親是淩風。
不過,他們兩個人對司馬子簡要把這江山,送給誰都無所謂,他們只有一個目的,只要司馬子簡這個人,其它的都不重要。
司馬恒兩只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抱過沉重的玉玺,他望着父皇眉開眼笑,這個小不點已經知道讨好父皇了。
司馬恒抱着玉玺,樂颠颠地就給了洛知魚:“母後!”
“恒兒自己拿着就好了!”洛知魚可不敢接,這是皇帝的江山天下!她怎麽敢要?
不過,她第一次幸福的想哭,在心裏暗暗感激帝師留了玉玦給她的孩子,讓她的孩子終于可以得到父親的疼愛。
“龍裴琇!加封你為太子太傅,從今以後,為太子傳業受教。”司馬子簡又對龍裴琇說道。
“臣遵旨!”龍裴琇躬身行禮領命,對這差事他還是非常樂意接受的,這樣他就會有更多機會可以照顧到洛知魚。?
☆、誰的懲罰
? 宮中散了晚宴,各大臣們才紛紛回府。
曹無歡是最後一個離開,他在擔心,剛剛小皇帝早早退席,她臉色一直蒼白冷峻,讓他心中非常不安。
曹無歡的馬車都快到相府了,他突然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蠱子在驚慌亂動。
剛開始他以為是自己喝了酒,生出幻覺。
但是蠱子的異動一直持續不絕,他才突然整個人都要驚得跳起來,蠱子發出這種訊號,應該是司馬子簡受到外傷所致!
曹無歡下了馬車,吩咐侍從們先回府,然後他趁着夜色,施展輕功直奔皇宮,翻牆而進。
事出緊急,他不能按以往的規矩進宮求見皇帝,然後等着通傳,萬一一個因為他的耽擱,小皇帝出了意外可怎麽辦?
仗着以前每天拿着皇宮地圖做研究的經驗,曹無歡很順利地進了昭明宮。
可是他一到寝殿的門口,喜歡與歡喜立刻乍起毛發,對着他嘶吼狂叫。
一般人這種情形當然是進不了寝殿,但曹無歡是現在武功天下第一的獄尊,這兩只巨犬地攔路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障礙,他就是不躲不閃長驅直入。
喜歡和歡喜看着人在眼前,卻就是撲了個空,不禁連叫都忘了,互相看着納悶,半晌才回過神來,對着早已不見人影的殿門更瘋狂地吠叫。
雪姑正在用湯婆為司馬子簡暖被褥,聽到犬吠,便摸了龍頭拐杖打算出去看看。
沒想到一個人竟然快速地進了寝殿,她吃驚地上前攔住,待仔細看清來人,更是吃驚:這不是相國曹無歡嗎?他竟然膽敢在這深夜闖進皇帝的寝殿!
“簡兒!簡兒呢?她在那兒?”曹無歡看到大殿內空空蕩蕩,只有雪姑一個人,不由焦急地問道。
雪姑看到一向沉穩冷靜,就是泰山崩于前也不會變色的曹無歡,此時竟是這般驚慌焦灼、臉色劇變。
她不由也忘了質問曹無歡是如何闖進來的?怎麽敢直呼皇帝的名諱?便問道:“相國找皇帝有什麽要事?”
“她有危險!快告訴我她在哪兒?”曹無歡趕緊說道。
雪姑對他這回答不由嗤笑,那溫泉室在這寝殿的地下宮中,只有一條通道可以進入,皇帝會有什麽危險?他根本就是危言聳聽!
“我身上有血蠱的蠱子!她确實有危險!”曹無歡見雪姑不相信,立刻補充道,她總不會懷疑蠱子的感應吧?
“……你是——血奴?”雪姑有些不敢置信,皇帝為何沒有對她提起過?
但是瞬間,雪姑似乎又明了此事,皇帝沒了帝師這個血奴,當然會再找一個人做她的血奴,那她要不要相信曹無歡的話?
“是!我是她的血奴!快去救人吧!求您了姑奶奶!”曹無歡已經急地要跳腳,蠱子持續不絕地異動讓他心慌意亂,見不到此時小皇帝的情況更讓他恐懼。
“皇帝正在沐浴,老奴這就去看看!相國到殿外等着吧。”雪姑半信半疑,不過事關司馬子簡的安危,她還是選擇相信曹無歡。
她可不想司馬子簡也像劉華濃一樣,無聲無息地死掉,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雪姑按開了床頭的機關,屏風閃開,露出暗道的門口。
她剛把門開啓,曹無歡就像一陣詭異的青煙一樣閃進了密道,相國的這份輕功讓雪姑咋舌不已。
“曹無歡!你給我站住!”雪姑明白過來後,在曹無歡身後怒喝道。
司馬子簡在溫泉池沐浴,就算曹無歡是她的血奴,這樣闖進去也太失禮了!
雪姑邊喊着,跟在曹無歡身後下了密道,到了被滿室的夜明珠照如白晝的溫泉室,她便像曹無歡一樣愣在當場。
溫泉池內,司馬子簡正側對着他們倚在池壁上,整個的香肩、玉臂都露在水面上。
她擡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則握着她貼身的那把匕首,正刺在那條手臂上。
鋒利的刀刃在她嬌嫩的皮膚上劃開一道道血口,血流落進水中,蘊紅了她身邊的池水。
因為有血蠱在,傷口會立即愈合,司馬子簡就流着淚水看着刀刃劃過,然後是一串串血流、一條條醜陋的刀疤。
她在懲罰她自己的愚蠢和自私!
她今天看到那麽漂亮聰明的司馬恒,看到淩風留給自己孩子的信物,她就想起去年,淩風知道她懷孕的那一刻,他那難以形容地喜悅之情,他對她的疼惜和期待。
而她呢?卻想也沒想他的感受,立刻就偷偷跑去太後那兒把孩子堕掉了。
如果她不是那麽自私愚蠢,如果她那時給他生下那個孩子,也許他就不會對她充滿絕望,把她棄之不顧。
“住手!……簡兒!……”曹無歡被眼前這一幕刺痛地大聲制止,她那刀刃劃過的不是她自己的血肉,而是他曹無歡的心!
司馬子簡聞聲轉過頭來,看到眼前的人竟然是曹無歡,立刻暴怒,他竟敢進了她的寝宮!她的溫泉室!
“曹無歡!你找死!”她怒喝道,順手把匕首沖他前胸扔過去。
曹無歡眼睜睜看着匕首向他刺過來,卻沒有躲避。
如果司馬子簡在痛,那他現在比司馬子簡更痛,痛到寧願被她殺死,也不要看到她那麽殘忍的傷害她自己!
眼看匕首直刺曹無歡的前胸,雪姑趕緊把他向旁邊一拉,皇帝真是瘋了!血奴怎麽可以說殺就殺呢?
但雪姑終是晚了一步,匕首雖然沒刺到曹無歡的要害,可還是直沒入他的肩膀,鮮血立刻從傷口溢出來。
“簡兒!你若痛!就讓我來替你痛!……但是請你不要這樣傷害你自己!”曹無歡對肩膀的刀傷似乎沒有感覺,他流着淚向司馬子簡痛徹心扉地喊道。
他沒想到,她會用那麽極端地方式來折磨她自己。
如果現在淩風活着,他一定會用金漆托盤把淩風呈獻給她,任由他們雙宿雙飛、恩恩愛愛,只要能挽回這一切!
可現在他有這心也無這力,淩風已經灰飛煙滅,他沒辦法給她找的回來。
“把他給朕轟出去!”司馬子簡對曹無歡的這一番真情根本就沒感覺,反而是更加厭惡,她惱怒地向雪姑喝道。
“是!”雪姑趕緊拽了曹無歡說道,“曹相國,請先出去吧!別再惹皇上動怒了。”
曹無歡看看怒目圓睜、臉色不善的司馬子簡,他在這裏強留,只能讓她更不悅。
所幸,她手上沒了利刃,不會再傷害她自己。
因為那把鋒利的刀子,現在正插在他的肩膀上,曹無歡便乖乖地跟随雪姑離開溫泉室。
上到寝殿內,雪姑取出了金創藥給曹無歡包紮傷口,她看着幾乎沒到刀柄的匕首,踟蹰着不知道他忍不忍得住拔刀。
曹無歡看一眼雪姑,明白她的意思,便自己把刀□□,血流瞬間湧出來。
雪姑趕緊給曹無歡敷上金創藥,用布條給他包紮住,心裏倒是佩服曹無歡的硬骨頭,自始至終他眼睛也沒眨一下。
豈知,對于曹無歡來說,這點的刀傷比起他在仙山島,被賽神醫每天從心頭上剜肉的傷痛,輕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他現在心中的痛苦,也比身上的疼痛重多了,他的心才是被司馬子簡真正傷到的地方!
雪姑卻在一旁暗自高興,難得皇帝在失去帝師之後,還能找到曹無歡這麽出色的血奴。
這個男人無論相貌、學識、武功,都是不輸于帝師的,尤其在之前深得皇帝的歡心,又是一國之相、朝廷棟梁,做皇帝的血奴是再合适不過。
但願,曹無歡在日後能夠取代帝師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讓她忘記那個男人,安然度過這一次的劫難。
想到這些雪姑心裏就難受,痛失所愛的皇帝,每天受着什麽樣地折磨只有她最清楚。
她看到那個孩子抱着斷弦的琴,窩在角落裏默默流淚,不肯上床去睡覺。
她看到她會一個人呆呆地愣神,突然發出刺人耳朵地尖叫聲……
司馬子簡如此種種反常地行為,這一個多月以來,雪姑都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原以為随着時間的推移,皇帝會慢慢好起來的,可沒想到她竟然會變本加厲,發展到自殘肢體,若照這樣下去,只怕她這條小命也會交代給帝師。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個男人來讓皇帝移情別戀,忘記帝師。
雪姑打早就一直留心搜尋着呢,沒想到眼前就自己送上門來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人,她可得給皇帝牢牢拴住了!
“曹相國,皇帝脾氣倔強,您以後做事不可如此魯莽了!”雪姑安慰曹無歡道。
因為還指望着眼前這個男人,解救消沉在痛苦中無法自拔的皇帝,所以雪姑對待他格外地親切和藹,
還未包紮完,司馬子簡已經穿好衣服,從溫泉室氣沖沖地跑出來。
她取了挂在牆上的寶劍,來到曹無歡跟前,劍搭上了他的脖頸,厲聲問道:“你為何會有蠱子?”
她刺傷曹無歡的時候,蠱母感受到了蠱子的反應,她當時吃了一驚,淩風已死,她怎麽還會感應到蠱子的存在?
難道這世間,她還有身上種有蠱子的血奴?
司馬子簡仔細一想,才猛然明白過來,曹無歡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溫泉室。
她記得,她要曹無歡做她血奴的時候,他那高興勁兒。
但他是什麽時候“竊取”了她的蠱子?她不知道。
曹無歡沒空理會搭在脖頸上的劍,他正盯着小皇帝目不轉睛地看,難得一見的美人出浴!
小皇帝長發上挂着水珠,濕绺绺地貼在衣服上,衣服又濕漉漉地貼在她窈窕的身軀上,說不出的誘人。
她還赤着雪白的雙足,每一個腳趾的樣子都圓潤晶瑩、可愛俏皮……她就是他前世的冤孽!曹無歡在心裏暗嘆口心甘情願地氣。
她任何時候,任何樣子,在他眼裏都美地驚心動魄、動他心弦!讓他心甘情願為她生死。
“我是為了救你!若沒有血蠱存活,你以為賽神醫真的可以把死去十幾天的人起死回生?……我是要救你的命!……”迎着小皇帝噴着怒火的眼睛,曹無歡誠懇地說道。
他希望她能明白當時的情形,他沒有別的選擇可以救她的命。
“司馬子簡!”他情緒激動,直呼她的名諱“你現在的命是我拿自己的命換來的!請你以後不要再傷害它!……”
曹無歡激動的樣子,讓司馬子簡有一瞬間地錯覺。
現在清瘦了的曹無歡,竟然有幾分與淩風面貌相似的地方,因為她最後見到淩風的樣子,就是淩風的清瘦憔悴。
她這樣一盯着曹無歡愣神,曹無歡還以為自己的真情打動她了呢,便如受到她莫大地鼓勵一般。
他繼續說道:“簡兒!我願意做你的血奴!做你一生一世的血奴!簡兒!——我愛你!”
他終于可以對她吐露自己的愛意,心中的糾結苦惱一下子得到解脫,他要讓她知道他愛她!她失去了淩風還有他,他可以負擔她的一生。
“你也配!”聽到曹無歡這句話,頓時回了神的司馬子簡,輕啓朱唇吐出這輕蔑的三個字,他還真是癡心妄想!
司馬子簡把劍還了鞘,若不是曹無歡還有利用的價值,她現在就一劍斬下他的頭顱。
不過,他自己種下蠱子,做了血奴,倒是給了她可以掌控他最好的方法,不用怕他會逃出她的手掌心。
“你也配”這輕蔑的三個字像盆冷水,兜頭澆熄了曹無歡一顆熱火燃燒的心。
她就是瞧不上他!怎麽也瞧不上他!他到底哪裏不如淩風?讓她如此輕賤!
“我到底哪裏不如他?你就這樣看輕我?”曹無歡執著地問道。
他想知道,在她眼裏,他到底輸給淩風什麽?
司馬子簡冷酷地一笑,眼睛也不眨,緩慢的語調、無情地說道:“你根本就不配與他相提并論!——現在,給朕從這裏滾出去!”
“曹相國!請先離開吧!皇上要休息了。”雪姑向曹無歡打着要他先忍耐的眼色,故意冷冰冰地下逐客令。
曹無歡無奈地看一眼滿面冰霜的司馬子簡,他艱難地站起身,腳步沉重地離開。
他從未如此挫敗過!女人,從來都只有他想不想要,而沒有被如此嫌惡地拒絕過。
雪姑故意跟曹無歡到了院中,突然開口問他道:“曹相國,皇帝在明月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話雪姑一直憋在心裏,沒有問過任何人,因為她以為太後是皇帝暗算的,這樣讓她情何以堪的事情,她不想知道。
但是,通過今晚曹無歡那一番話,雪姑頓時覺得其中必有蹊跷,若皇帝真的死了十幾天,那麽暗算太後的一定另有其人。
如果太後是死在別人的手中,她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主子報仇的。
曹無歡便将明月谷發生的事情給雪姑講了一遍,當然,重點是他怎麽舍身救小皇帝起死回生。
他知道雪姑現在是個很有用的人,她給小皇帝吹吹耳邊風,會比他做多少讨好的事情都有用。
當曹無歡垂頭喪氣,帶着刀傷走出昭明宮的大門,禁軍侍衛們都吃了一驚。
這相國大人什麽時候進的昭明宮?他們怎麽不知道,而且一向是光鮮亮麗的相國,怎麽會如此一副狼狽地慘象?真是叫人莫名其妙!?
☆、相國罷工
? 曹無歡帶着傷回到相府,把蔡妙齡和安兒吓了一跳。
名滿天下的獄尊何曾受過傷?這太子滿周在宮內赴皇家的盛宴,何至于此?幸好看似是已經包紮過。
曹無歡沒理會蔡妙齡一連串關心地詢問,只木然走進自己的書房,然後随手帶上門闩,連打了熱水要跟進來的安兒都關在門外。
“夫人!……”安兒不安地看向蔡妙齡,大人頹廢的樣子讓她心疼。
蔡妙齡也不知如何是好,呆了半晌,見房裏沒有任何動靜,便向安兒擺擺手說道:“你先下去吧,我在這裏候着。”
書房內,曹無歡和衣躺倒在床上,真是有種死過去地感覺。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完全不像以前他想得那樣,只要除掉情敵,他就可以得到小皇帝的芳心,最終抱得美人歸。
現在他才知道,司馬子簡那顆心比冰還冷,比石頭還硬!軟硬不吃、刀槍不入,比他曹無歡更冷酷無情。
曹無歡一夜沒睡,翻來覆去就琢磨着,要怎麽樣去動搖司馬子簡的心。
門外的蔡妙齡和安兒守了他一夜,主仆兩個被凍得渾身冰寒,只好在門外生了一個火爐取暖。
她們這樣眼巴巴地在這裏守着房間裏的那個男人,卻不知道那個男人一整夜想的,竟是如何去打動別的女人。
苦思了一夜的曹無歡只想到一個辦法,人們不是常說:越離越近、越求越遠嗎,那他就狠狠地把驕傲到目中無人的小皇帝晾幾天。
他殚精竭慮為她治理國家、安定天下,她卻看不上他!對他的追求那麽不屑一顧,現在他就罷工!遞個病假條,反正小皇帝也不是不知道他受了傷。
他就不信夏侯信一介武夫,龍裴琇一個呆頭書生,能代替他相國的位置,處理那些雜亂無章、繁瑣複雜的國事。
他就等,等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眼睛裏能看到他的好,不再一味地狂妄自大,認為他根本配不上她。
曹無歡一反常态地沒去上朝,蔡妙齡和安兒都歡喜地不得了,他好歹有了一點覺悟,不會再去沒日沒夜、廢寝忘食地給皇帝賣命了!
但是,他又一整天的都呆在書房裏,翻看那一大堆陳舊破爛的醫書,也不知在拼命地找什麽?
“大人,您這是要找什麽?不如讓安兒來幫您吧?”安兒小心翼翼地問緊鎖着眉頭的曹無歡。
“唉!”曹無歡嘆口氣,他一直找不到能夠治愈小皇帝白發的藥方。
他擡眼看了一下彎着腰、伸過頭來的安兒,突然問道:“安兒,你知道民間有治愈白頭發的方子嗎?”
安兒想了半天,她還真沒聽說過有什麽治白頭發的偏方,只好回答:“奴婢只聽說過有用何首烏的方子,也不知有沒有用?”
曹無歡失望地垂下眼睫,這方子與小皇帝不對症,賽神醫說過她是心病。
心病!他看向與小皇帝同年的安兒,忍不住問她:“安兒,……如果你喜歡一個人,要多久才能忘掉這個人?”
小皇帝的心結到底何時才能夠解開?他希望從安兒這裏找到答案。
安兒被曹無歡這個問題弄得心頭小鹿亂撞,她紅了粉面,還是決定滿足大人的好奇心:“如果安兒心裏喜歡一個人,是絕不會忘掉他的!”
反正大人也聽不懂她的語言,大人心裏只有那個沒袖子的皇帝,她早聽說皇帝變成白頭發的妖怪了!大人是要找給那妖怪治病的方子。
曹無歡聽到安兒堅定不移地回答,心底竟然透出一陣寒涼,那仿佛就是小皇帝的回答。
他忍不住不死心地繼續問道:“那個人已經死了!永遠都離開你了!你還是不會忘掉他?”
“大人!死亡也不能奪去一個人的喜歡,我會讓他永遠都住在我的心裏!”安兒每字每句都是發自她肺腑真心,就算大人聽不懂,她也要這樣對他說。
看着安兒純淨執着的眼睛,曹無歡徹底完敗!
他無力地低下頭,對!安兒說得對!淩風現在就住在小皇帝的心裏!這就是他怎麽也不能動搖她的原因。
愚蠢的女人!他不由得痛心疾首。
然後,他的心真的突然就痛起來……是申時又到了麽?曹無歡凄然一笑。
安兒看到大人突然皺起的眉頭,她就知道那個時辰又到了!
細心的安兒已經發現了大人這個秘密,自從這次大人回來,只要每天到這個時辰,大人就好像要忍受一種難以忍受地痛苦。
“大人,奴婢去給您換壺熱茶。”安兒裝作沒看到,趕緊找個借口離開。
她知道大人那麽驕傲,不會喜歡別人看到他脆弱的地方。
安兒出了書房,就躲在後園的假山下,忍不住傷心地掉眼淚,她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大人受所有的傷痛!
“安兒!”要到書房去的蔡妙齡,一眼瞥到了躲在這裏的安兒,便走過來喊她。
看到安兒原來在偷偷地掉眼淚,蔡妙齡不禁驚奇地問道:“安兒!怎麽了?……是無歡訓斥你了?”
“沒有!夫人!大人很好,沒訓斥奴婢,是奴婢自己傷心。”安兒趕緊抹着眼淚,忙不疊地說道。
“安兒!……”蔡妙齡躊躇一下,仿佛有話難以啓齒,卻又不吐不快,“要不然我跟相爺說說,你給他做個小妾吧!”
蔡妙齡還是說了,被動不如主動。
蔡妙齡打從邑昌回來,被曹無歡下了“禁足令”,閑得無聊就找到事幹了,她要趁這個空閑,弄清楚曹無歡和安兒到底有沒有私情?
女人就是這樣,沒事就愛瞎打聽、胡琢磨。
結果,就真給蔡妙齡打聽出事來了,仆人們告訴她:夫人不在家那陣子,相爺晚上都在安兒的房間,早上也是從安兒的房間出來,還給安兒變着花樣地做菜吃……
聽到這些,蔡妙齡就再也坐不住了,如果真是這樣,她還不如主動地促成兩個人的好事,讓安兒給曹無歡做個妾,以免自己這個假夫人的位子都保不住。
“夫人!……”安兒倒是給蔡妙齡這個荒唐地提議給驚着了,“這萬萬使不得!安兒沒那個心!……大人也不會看的上奴婢的!……”
“安兒!大人對你的心意我都看出來了,你也不必害羞……”蔡妙齡還以為安兒是故意推拒,便十分誠懇地勸她。
“夫人!您是誤會大人與安兒了!大人從沒有喜歡過奴婢!……他有自己喜歡的人,但那個人絕不是奴婢!”安兒急忙解釋,雖然這樣說讓她自己都有點心酸。
無歡有他自己喜歡的人,那個人還不是安兒!蔡妙齡目瞪口呆傻掉了。
不是安兒那是誰?從哪裏又冒出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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