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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讓你從出生一直憂心到現在的地方,你相信我!”

我擡起頭來,看着尚之瑛。

尚之瑛的眼神,鎮定而堅決。

我被他的眼神所打動,我知道他一定會遵守給我的承諾,也知道他一定會為了我,帶我離開,為了給我我一直朝思暮想的自由!

我動了動唇,想說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

突然,我的腦海裏出現了雲霈說過的話,她愛上的也是尚之瑛!可今天看來,好像尚之瑛并不知道此事。我有些發愣,想要如實的告訴他,卻不知該如何張口。

并非是我自私,而是如果我開口了,這個事情又能如何?現在雲霈許配給尚之隆之事,滿朝文武皆知,想必城中的布告也已貼了出去,全天下都已經知道了。就算是尚之瑛知道了又能如何,雲霈該嫁的還是要嫁,而且還要成為他的嫂子,今後免不了要碰面,他要是知道了今後又該如何面對雲霈……更何況還會平白的因為不能自由選擇婚姻而添了些許傷感,有的只能是唏噓罷了……

尚之瑛看着有些微微發愣的我,輕輕喚了聲“若凝”,我便回過頭看着他,他扶着我坐下,有些擔憂道:“怎麽,又在為何事發愣?”

我微微一笑,告慰他道:“沒有。我只是在想……”

尚之瑛聳了聳眉,盯着我,認真的等着我下面的話。

“我只是在想,雲霈快要嫁給你的哥哥了。”

尚之瑛聞言,得知我不是因為憂思之類的亂七八糟的事情愣神,似乎有些許放下心來,輕松道:“我七哥一直以來都随父親與大哥征戰在外,七嫂去的早,但府裏除了幾個侍妾一直未娶嫡夫人。雖然七哥連年征戰沙場,但是他素來都是個謙謙君子,很是愛護自己身邊的人。所以雲霈嫁給他,七哥一定不會虧待于她的。”

我聞言,點了點頭,看來平日裏聽說的并無虛假,懸着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我見慣了紫禁城中所謂的指婚,多少格格被指給素未謀面的額驸後過着凄苦寥寂的日子,如今這樣看來,不管雲霈是否願意,孝莊還是慈愛的,好歹能将雲霈指給這樣一個能夠托付終身的人,如此一來,也算是件幸事吧。

“你就不要光操心別人的事了。多花些心思在自己身上,以後可不要這樣胡思亂想的了,否則經年累月,身體怎能不垮?”尚之瑛望着我道,眼神中流露着擔憂。

我微微一笑,點點頭,再也沒言語。

自從雲霈拒婚在慈寧宮鬧了一鬧回府之後,我就很少再聽到她的消息。只是聽聞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都不見,連她的阿瑪與哥哥都毫無辦法。

孝莊則是狠下了心來,明明知道雲霈對這樁婚事不情願卻也再未發問一句,只當是這件事過去了,只吩咐雲霈的阿瑪好好準備,也讓轉話給雲霈好生待嫁。

這一日,慈寧宮中,我在慈寧宮,諸位娘娘剛剛給孝莊請了安,孝莊便吩咐大家都各自散去了。待所有嫔妃們都離去後,我起身,跟孝莊福了福身,孝莊點頭示意允許我離去,我便悄然退下。

等到我出了慈寧宮,看見惠妃也才出來不久,我便上前對惠妃微微一笑道:“惠妃娘娘安好?”

惠妃回頭看是我,笑着點點頭,道:“我都好着,就是每天胤禔都粘着我,哎,這當額娘的就是這樣,出來也就一會子的工夫就想着要回去看孩子。”說完,抿着嘴笑了笑。

我聞言,也笑道:“惠妃娘娘已是好福氣了,胤禔乖巧懂事,将來一定會成為國家棟梁之才。”

惠妃聞言,微微笑着,遂輕聲道:“近來皇上賞了些好茶,格格要是不嫌棄就去姐姐的宮裏坐會兒吧,胤禔可是經常吵鬧着說想你,你也陪我聊會天兒,可好?”

我擡頭看了看日頭,覺得時間尚早,去惠妃那兒坐會兒也未嘗不可,于是微微一笑,點點頭以示回應。

惠妃的延禧宮,淡雅素淨,明媚的陽光照得整個屋子亮堂堂,暖融融的。

延禧宮中老遠便能聽見胤禔的嬉笑聲。

老遠見到了惠妃與我過來,胤禔笑嘻嘻的跑來,一把抱住了我。胤禔躲到我懷裏撒了會兒嬌,惠妃與奶娘左哄右哄的才将他哄得跟奶娘下去,還哭哭啼啼鬧着一番不舍的樣子,尤為憐愛,讓我也隐隐的跟着一陣心疼。

惠妃看着胤禔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回頭沖我一笑,輕聲道:“若凝,這孩子在這宮裏從小可就喜歡你。”

我微微一笑,回應道:“可不是,也算是我自小看着長大的。”

惠妃看着我,眉眼處帶着盈盈笑意,上下輕輕打量我一番,宛宛道:“不知将來會是哪家的貴族公子能有這樣好的福氣,将這麽樣的一個溫婉如水的格格娶回府中。”說罷,又望着我婉嘆道:“可別說老祖宗不舍得,就是我都不舍得。”

我聞言,臉略微一紅,只是低下了頭去,不再言語。

“若凝,別光坐着了,快嘗嘗這新茶,可是皇上新賞賜的西湖龍井,格格快趁熱嘗嘗吧。”說罷,便将茶盅遞了過來。

我輕抿一口茶,果真是最新的雨後龍井,與平常一般的有所不同。

我微微颔首,稱贊道:“果真是極好的茶呢!”說罷,看了看惠妃,故作揶揄道:“看來皇上是真疼惠姐姐呢!”

我以為惠妃會滿足一笑,或者是女孩子家帶着的那種獨特的羞澀之笑,又或者是梨花帶雨一般,清雅的付之一笑。

可沒想到,我看到的卻是惠妃額上淡淡掠過的一絲憂愁,抑或是一抹落寞。只是,惠妃轉而微微揚起唇角,雲淡風輕的一抹笑,但我分明能感覺到其中還夾雜着其他太多的情感,那種想說卻又說不出的情感。

惠妃輕嘆一口氣,望着茶盅,似乎是自言自語卻又清晰道:“後宮中嫔妃衆多,是妻亦是臣,君君臣臣,夫夫妻妻,誰知道哪一個又是皇上心底的那個人。”

我聞言,一時語塞,竟然不知該如何應對。

惠妃說的又何嘗不是呢?玄烨有這樣多的妻子,前有赫舍裏皇後,後有衆多嫔妃,又有哪一個才是玄烨心底裏的那個人呢?無人得知也無從知曉。

我手握着茶盅,有些微微發愣。

惠妃見我良久沒言語,回過頭一看,大概是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哀怨了,于是有些尴尬的趕緊勸我吃些茶點:“來,若凝,快嘗嘗我這裏的點心,看愛不愛吃。”說着,便将綠豆糕與豌豆黃都推了過來。

我微微一笑點點頭,算是謝過了吧。

惠妃不經意間問了我一句:“若凝,這幾日可見到了雲霈?”

我搖了搖頭,輕聲道:“好幾日都沒她的消息了,那日裏倒是在皇上那兒見到了察哈爾親王,王爺氣色可不是太好。”

惠妃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盅。“是為了雲霈的事情吧?”

我輕輕點點頭,“應該吧。聞言尚家将軍素來善待身邊的人,舉止雅致,想必雲霈格格該不會吃苦的,王爺也不必太憂心。”

惠妃聞言,卻盯着幾案上的茶盅略微有些發呆,随之是一聲輕嘆,低聲道:“哎,可惜了……”

我聞言,略微一震。

可惜?

惠妃大抵是注意到我的反應,連忙輕聲一笑,道:“哎,看我今日裏是怎麽了的!莫名的傷感了起來。”

說着,拿起一塊豌豆黃遞給了我:“若凝妹妹,來,多吃點。”說罷,便起了別的話頭,我微笑着一一接受了惠妃的好意,與她一起有的沒的聊了好一會兒的天兒。

兩個時辰很快便過去了,我看了看窗外,只覺晚秋的天色天要黑的早些了,過了午時太陽便斜斜的挂在半空中,雖然光芒依舊耀眼,可不似夏日裏的日頭那般毒了。

我起身,謝過了惠妃,便出了延禧宮,往碧怡軒回去。

只是,我心中仍舊不解,惠妃娘娘的一句“可惜了”在我的心頭萦繞許久,雖然尚之隆将軍出身非滿族八旗,但與雲霈仍舊應該算的上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了,為了惠妃會覺得是可惜了呢?她是在為誰可惜?為了尚家還是為了雲霈?

我一時想不出來,只是心裏隐隐有種說不出的悵然。

☆、第 15 章

? 轉眼,天氣已漸漸寒冷了起來,雖然沒下雪,但是室外的溫度已經開始慢慢變低。只記得往年下雪的時候我的生日就回到了,今年直到了臘月裏也沒見到雪花。

雲霈已經好久沒進宮了,幾天前看到察哈爾親王行色匆匆的往宮外去,見到我也只是微微嘆口氣,從他的神色中,我便能看出,這些日子雲霈并不好。

“格格,格格!”彤兒推門跑了進來,一邊還哆嗦着:“哎呀,外面真冷呢!看來離下雪也不遠啦……”說着往我這邊走了來。

我離彤兒遠遠的都能感覺到她帶進來的那股子寒氣,不禁渾身一個哆嗦,看着彤兒凍得滿臉通紅,道:“快烤烤火吧!看你還往外亂跑。”

彤兒并未着急去烤火,而是徑直走到我身邊,故意噘着嘴道:“哎呀格格,我哪裏有亂跑呢!這不,雲霈格格托人給格格帶的信。”說完,掏出一封信交給了我。

已經好久沒有了雲霈的消息,聽到彤兒這麽說,我心裏真有點激動,于是笑着看了看彤兒,将信拆開。

信上倒是也沒說什麽,雲霈只是說我過些日子會進宮來陪我。我微微一笑,這丫頭,什麽時候都知道惦記着我。

彤兒伸長了脖子,看到了雲霈的來信後,有些撒嬌道:“格格就是偏心!看到雲霈格格的信都不理彤兒了!”

我看了一眼彤兒,再看看她一直搓着的手,想必真的是凍壞了。于是揚着嘴角道:“好好,來,我給你暖暖!”說着,便拉起她的手,彤兒怕我涼着我,趕忙嬉笑着滿意的往炭盆跟前走去。

我微笑着搖搖頭,真是個頑皮的姑娘。

我拿着雲霈的信,不知為何,沒有見到她的人,沒有聽到她說話,我的心裏還是有一絲隐隐的不安。

這幾日過的倒真是快。

生日這天,天氣不是很晴朗,陰陰的冷。

我一大早先穿戴整齊去了慈寧宮給孝莊請安,孝莊很是高興,看着我的眼神裏也充滿着慈愛。

孝莊拉着我的手,輕輕撫着對蘇麻姑姑道:“若凝這孩子是哀家從小看着長大的,要說這宮裏頭,還數若凝最懂事。”

蘇麻姑姑微笑着點點頭,輕聲道:“若凝格格打小兒就跟着您身邊兒,可不就随了您了。”

孝莊笑道:“若凝快瞧瞧這蘇麻,一直都會哄着哀家開心,她這話兒可好,是把若凝誇了,也順帶着誇了哀家!哀家雖然老了,可不傻呢。”

我微笑道:“蘇麻姑姑說的可不是麽,老祖宗從小便親自撫育我長大,傾其所有教導若凝。若凝感激不盡。”

孝莊握着我的手,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眼神中帶着複雜的感情,只是……我讀不懂她眼中的感情,似是憐惜,又是惋惜,還有慈祥與母愛。

一時間,孝莊複雜的神情,讓我的腦子有些亂,但我還是保持着微笑,溫婉的垂下眼眸。

孝莊撫着我的手,好像是低聲喃喃自語着什麽:“十七年,十七年喽……”

我害怕自己沒聽清,便動了動孝莊的手,孝莊像是猛然醒過神來一樣,看着我略微尴尬的笑笑,道:“哎呀,若凝,今日裏就在慈寧宮用晚膳吧。陪陪哀家,哀家也好好看看你。”我剛準備應允下來,卻見玄烨身邊的小李子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見到孝莊行禮道:“奴才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吉祥,格格吉祥。”

孝莊輕輕擡手,示意小李子起身。

小李子起身後,恭恭敬敬對着太後與我道:“今日裏皇上說喜愛格格做的糕點,想請格格今兒晚上再做點送去養心殿呢!”

我側目看了看小李子,又看了看孝莊,孝莊先是不解,後笑着搖搖頭,道:“他們這幾個年輕人,哀家真是越來越不懂了!罷罷罷,随他們去了。那今兒晚上哀家就不留若凝用晚膳了。”說完,讓蘇麻姑姑将很多禮品拿了來,這些都是打賞給我的壽禮,我一一收下,并給孝莊行了謝禮,孝莊便笑着讓蘇麻姑姑送我出了慈寧宮了。

“格格路上慢點。”蘇麻姑姑耐心的交代着,還差了兩個人幫我拿禮品。

我微微一笑,輕聲道:“多謝蘇麻姑姑挂心。”回過身往通往乾清宮的宮道上瞅了一眼,道:“今日裏不能陪老祖宗一起用晚膳,還請蘇麻姑姑跟老祖宗說說,改日裏我一定來慈寧宮好好陪陪老祖宗,有勞蘇麻姑姑了。”

蘇麻姑姑笑着輕聲道:“格格有心了。去吧。”

我微微颔首,便轉身先往碧怡軒回去了。

“格格,為什麽皇上今日非要吃格格做的點心呢!今天可是格格的生日,格格還要下廚做點心,要不我幫格格回了皇上吧?”彤兒跟在我身後,輕聲問道。

我輕輕側過頭,微微道:“不用了。我們快回去準備吧。”

彤兒聽到我這麽說便再也沒吭聲兒了。

我回頭,看着周圍這高高的紅牆,心裏暖暖的。

玄烨,終究還是記得我的生辰的。

回到碧怡軒,準備了一下午,終于将點心做好。我精心的擺着點心,卻聽到“格格!格格!下大雪了!”彤兒一邊叫着,一邊跑了進來。

我有些詫異,早晨去慈寧宮的時候還沒見到雪呢!這會子怎麽就下了大雪了呢!

彤兒一邊撣着身上的雪,一邊開始跟我絮叨:“哎,下午跟錦月出去的時候就飄着雪花呢!不想這一會兒就下的這麽大了!”

我這才跑了出去,看了看外面飄着的鵝毛大雪,地面已經覆上了白白的一層,有些寒冷的空氣讓這個在廚房裏呆着、被熱氣熏了半天的我狠狠打了一個哆嗦。

彤兒見狀,走上來将我拉了進來,關好了門,道:“哎呀,格格,在這麽熱的屋子就這麽出去會生病的!”

“還真是冷呢!”我輕聲回應着。

“可不是呢!對了,格格等着,一會去養心殿路上可涼,我去把格格的披風拿出來吧。”說完,彤兒便出去了。

我看了看擺了一半的點心,只能返回去繼續開始擺。

雪下的真大,眼前霧蒙蒙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遠處建築物的輪廓還有眼前宮道上,來來回回、行跡匆匆的宮女與太監們。我一手拿着食盒,一邊也加快了腳步。

直到我一路小跑着快到了乾清宮,遠遠的便看到尚之瑛在乾清宮門口。

雪下的這樣大,他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在雪中巡防,來來回回走個不停。

直到他往我這個方向看來,尚之瑛認出了我,便立在一邊不動,我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步走過來。走到尚之瑛身邊,我才停了下來。

尚之瑛用手擋着看了看天色,又看着我,輕聲道:“下午差人去碧怡軒卻見不到你人,剛才聽皇上念叨說你的點心怎麽還未送到。我才知道原來你是下廚為皇上做點心了,所以我就在這等着,想見到你跟你說說話。”

我心頭一熱,擡頭望着他,即便雪再大,都無法遮擋住眼前這張無比英俊溫暖的臉。

這一刻,我的心裏溫暖着,看着尚之瑛同樣溫暖的眼眸,我只覺周身猶如寒冬裏一道春天的陽光直直的穿了進來一樣暖,而且……還有一絲震撼。

尚之瑛望着我輕聲笑了笑,道:“我還特別為你備了壽禮呢!快進去吧,我在這等你。”

我微微的發着愣,尚之瑛伸手,輕輕為我撣了撣身上的雪,柔聲催促着:“別站着了,外面冷,快進去等吧,殿裏暖和。”

等?這就是說養心殿裏還有別人?

還容不得我發問,尚之瑛便輕輕推了推我,我的身體便不聽使喚了一般往大門去了,只是我側過身子,回頭望着立在雪中的他,微微一笑。

尚之瑛也望着我,微笑着。

再到我回過頭時,卻看到福全站在殿前,正淡漠的望向我們這邊。

我心裏一緊,趕緊上前,低着頭福身,輕聲道:“見過王爺,王爺吉祥。”

我并未看到福全的表情,只是聽到福全輕輕“嗯”了一聲,便從我的身邊走了過去。

我起了身,稍微側了側頭,看到他朝服的一角瞬間消失在了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我心裏略微舒了一口氣。小李子迎了過來:“見過若凝格格,格格金安!”

我微微颔首,小李子笑道:“皇上正念着格格呢!格格快進去吧。”說完,推開了養心殿的門,将我領了進去。

玄烨正坐在椅子上,手裏拿着折子正翻閱着。

“皇上,若凝格格到了。”

玄烨聞言,放下了手裏的折子,擡頭微笑着看着我,然後揮揮手,小李子便俯身退下。

我将手裏的食盒放到了圓桌上,福身道:“皇上吉祥。”

玄烨笑着揮揮手,道:“好了,若凝,跟朕不必客氣。坐吧。”

坐到了炕上,我看到玄烨的氣色不錯,就知道這些日子玄烨應該已經慢慢走出了心傷。

我正要起身去取食盒,玄烨卻攔住了我。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知他為何要攔我。

玄烨微微一笑,道:“點心一會兒再吃,朕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如果不想點法子,皇祖母定是讓你陪着她用晚膳呢!于是朕就找了個借口,這樣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來養心殿給朕送吃的了!”說完竟然還跟小孩子似的開懷笑了一起。

看到玄烨這般,我也不禁微笑了起來。說來也是,如果不是今日裏玄烨搶了先機,我肯定是會陪孝莊一起用晚膳。以往每年生日的時候,都是玄烨送了打賞的禮物來,今年去出了個新主意,讓我過來養心殿。

“哎,若凝,你還記得你小時候過生日的時候嗎?小時候的你是安靜的出奇,大家每次都總是會把你的生辰忘記,要不是之瑛一直提醒,恐怕朕都要忘記了。”玄烨一邊念叨着,一邊起身下了炕,跑去了書桌邊。

聽到玄烨的這句話,我的心底泛起了絲絲甜意。順帶着往窗戶邊望去——雖然窗戶關着,我什麽都看不到,但想到他依舊在寒冷的殿外站着等我,我的心裏便有一股夾雜着擔憂的幸福充斥了來,頃刻間将我的心塞得滿滿的。

就在我望着窗子發愣的時候,感覺到我的眼前被什麽東西晃了晃一樣,我側過身子,才發現是玄烨手裏拿着一本書冊在我的眼前晃悠。

“想什麽呢?朕的這窗子上有花讓你看的那麽出神?”玄烨揶揄我道。

我微微笑了笑,垂下了眸子去。

“好了,快看看,這是朕給你準備的壽禮。壽星看看喜不喜歡。”說着,便将手中的書冊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一看,原來是《東京夢華錄》其中的一卷手抄本。看到如此名貴的手抄古籍,我有些吃驚的看着玄烨。

玄烨指了指不遠處的書桌,書桌上整整齊齊的還放置着幾本。

“別愣着了,來看看吧。”玄烨望着有些愣神的我微笑道。

我跟在玄烨的身後走到了他的書桌旁,發現這幾本手抄本都出自于《東京夢華錄》,并且都是獨一無二的手抄本。

我拿起一本,随意翻看,《東京夢華錄》是宋朝孟元老的筆記式散文體,傳到了大清朝已經所剩無幾,只有唯一的一部手抄集,我也是今天才見到。

我有些驚異的看着玄烨,不明白他是要借我看幾天還是要将它們都送給我。

玄烨走過書桌,拿起一本随意翻着。“朕知道你喜歡收集古典名籍,拿去吧,朕送你的壽禮。”玄烨頓了頓,繼續道:“朕想,你在宮裏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可論起這些古籍,若凝你可就未必見過了。如此,朕相信,今年的壽禮只有朕的最為特別。”說完,玄烨得意的沖我笑了笑。

我微微一笑,福身道:“若凝謝過皇上。”

玄烨将手上的書冊放下,幽幽嘆口氣道:“想來也過去大半年了,當初你對朕的勸慰,真的讓朕寬慰不少。”

我聞言一驚,知道玄烨想起了一些往事,與赫舍裏皇後有關的往事。

果不其然,想到這些,玄烨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神情中帶着一絲落寞與哀愁。

我輕輕放下手中的書冊,輕聲道:“皇上是天子,萬民的天子,大清朝的江山怎麽少了皇上?若凝所做的這些,微不足道。”

玄烨仰頭望了望天花板,複回轉過頭對我道:“舉止雖小,但讓朕明白了不少,也懂了皇後的心。若凝,朕知道,今日送你的這些書籍遠遠比不上當日裏你對朕所付出的一番心血,朕很感謝你。”

我微微一笑,并未言語。

看着玄烨側着的身子,我的心裏竟突然生出幾許悲涼。

一個萬人之上,俯視天下的天子,在他的心底依然有着那樣柔軟的一面。我只覺得赫舍裏皇後作為一個女人,她是成功的。她将自己的倩影永遠留在了這個男人的心裏,任憑歲月流逝、滄海桑田,我篤定,這個男人一生都不會将她的影子抹去。

想到這,我居然有些慶幸,頭腦中無意冒出了那日惠妃的一句話:後宮中嫔妃衆多,誰知道哪個又是皇上心裏的那個?

的确如此,因為沒人知道這幾天誰在皇上的心底,那幾日卻又換做另一個誰在皇上的心底。但無論如何,赫舍裏連同自己的祖父、阿瑪,全家都幫着玄烨肅清了超綱,換得了愛新覺羅氏的天下太平。我能理解這對年輕的玄烨,一個那麽想為天下黎民百姓做點什麽的明君,他對赫舍裏應該不僅僅是愛,也還有感激吧。

我不忍再讓玄烨陷入往事的悲傷,于是上前,輕聲道:“皇上,點心再不吃可就涼了,若凝可是忙了一個下午準備的呢。”

玄烨醒過神來,微微一笑,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瞧朕,今天可是若凝的生辰!今日朕是有口福,能吃上壽星親自做的點心!”

我微笑着轉身去取食盒。

這一晚過的,陪着玄烨聊了會天兒,還講了許多小時候的笑話兒,覺得時間也過得快。

想着外面還下着雪,我便看了看窗子外,起身輕聲道:“皇上是時候該歇着了,若凝也要回去了。”

玄烨微微一愣,看了看窗外,果真夜色濃了起來,于是微笑道:“朕讓小李子送你回去。”

“不用了,讓小李子侍候皇上歇息吧。”我聞言,想着尚之瑛還在殿外等着我,趕緊婉拒道。

玄烨擡頭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我,随即笑了笑,“也罷,那就趕緊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微微點了點頭,福身請了安便退出了養心殿。

出了養心殿,仰頭看了看夜色中的天空,還是星星點點飄着小雪花。

出來時,小李子給了我一盞燈籠。

我打着燈籠一直走到乾清宮偏門都沒見到尚之瑛的影子。我心裏有些猶疑,尚之瑛向來說話算話,怎麽今日答應好了的這會兒卻不見人了?不過轉念一想,作為禦前侍衛的大将軍,臨時有什麽事也不好說。

這麽想着,我就放下了心,緩緩往碧怡軒而去。

☆、第 16 章

? 遠遠看到碧怡軒中燈火通明,應該是彤兒在等我吧。

我的心微微一熱,于是加快了腳步。

可當我走近時,才發現彤兒一直站在門口,時不時不安的向外張望着,我心裏有些疑惑,這大冷的下雪天兒,彤兒站外面幹什麽?

等我慢慢走近時,彤兒剛好擡頭看到了我,于是急急忙忙跑了幾步過來,小聲道:“格格回來了。”

我輕輕點點頭,看着彤兒愈發不解。

“怎麽了?這麽冷怎麽站在外面不進去?”我摸了摸彤兒的手,發現已經凍的已經有些紅了。

“奴婢就在等格格呢!”說着,彤兒往屋裏的方向望了望,低聲道:“裕親王一直在等格格呢!”

裕親王?福全?

我心裏一驚,這麽晚了等我幹什麽?

我低下頭略有凝思。

“奴婢想,大概因為今日是格格的生辰吧。”彤兒拉了拉我,“奴婢一直盼着格格回來想陪格格一起過生辰呢!可王爺一直等着,奴婢就只好出來等格格了。格格快進去吧,外面冷。”我輕輕點了點頭,交代她也回房暖和着,彤兒點點頭,看了看我就下去了。

我看了看我屋子裏點點的燭火,心裏有些驚懼,但不管怎樣,既然是為我慶生的便是客人,無論心裏怎麽擔憂,面子上還是要鎮定些吧。

我輕輕推開了門。

就在那一瞬間,福全回過了身子。

我定了定神,福身請安道:“若凝見過裕親王。王爺吉祥。”

福全沒言語,只是做了個手勢示意我起身。我便起身,關好了門,站在靠門的位置上。

福全看了我一眼,指着桌上的兩個禮品盒,輕聲道:“今日是你的生辰,這是為你準備的壽禮。”

我微微福身低頭謝道:“多謝王爺。”

福全再也沒出聲。

整個碧怡軒安靜的出奇,只有不遠處燭火發出細微的“噼噼啪啪”的聲音,我不知道除了謝謝以外還能說什麽。只是垂下了雙眸,看着地面。

漸漸的,我仿佛聽到了走動的聲音,當我微微擡頭時,便覺知是福全,他慢慢的朝我走了過來。我仍舊站在門跟前,心裏卻如同有個小兔子一樣,撲通撲通的跳着,不知該如何應對。

“若凝。”福全輕喚。

我微微呼了一口氣,擡起頭。為了禮貌,我禮儀周全的微微一笑,答應道:“嗯?”

福全離我越來越近,仿佛他的呼吸我都能感覺到!我的心跳的更快了,心裏一個勁兒的在想,如果他再往前走一步我便要側過身去了!

就在我想側身的時候,福全停住了腳步,距離卻跟我也是如此之近!他呼出的每一口熱氣都熱騰騰的撲在我的臉上,我有些不适應,卻又不知該如何應對。我微微擡頭,對上的是他那雙有些淡漠的深邃黑眸。

我重新低下了頭,輕聲道:“夜深了,王爺請回吧。”

福全看了看我,又退後了幾步,似乎是打量了我一番,之後道:“若凝,今日乾清宮那一幕,本王不希望再看見。”口氣中帶着皇家阿哥不容置疑的凜冽。

乾清宮那一幕?我頓時開始回憶下午在乾清宮中的每一個細節。很快便想到了在見到裕親王之時與尚之瑛對話的那一幕。

還沒等我完全反應過來,福全重新走近了我,低聲道:“你是格格,要注意自己的舉止。要是被他人看到成何體統!”語氣中竟帶着些愠怒。

我剛想要為自己辯駁幾句,福全接着道:“若凝,你永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的分內,那些分外的事情,我告訴過你,不要去想也不是你該想的,難道你不明白麽?”

我有些氣惱的別過了頭去,我的事情憑什麽要其他人管?!充斥在耳邊的一直都是身份,身份,身份!難道一個格格連愛人的權利都沒有了麽?!如果是這樣,我寧願不要當這個格格!

不知福全是否注意到我的表情,只是聽到他微微舒了一口氣,“若凝,你是老祖宗最疼愛的格格,他日你的一切也都會由老祖宗與皇上做主,我勸你,那些不該妄想的不要白費心力。”

不該妄想的?福全到底在說什麽?他的意思又是什麽?我回過頭,疑惑的看着他。

福全卻并未看我,只是看着不遠處跳動的燭火,低聲道:“你是格格,自然有你作為格格該有的生活,其他的即便是想,也是枉費。”說完,回頭看看我,眼眸裏多了些複雜。

我看不懂這樣的眼神,也讀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看到我依舊微蹙着的眉,福全徑直走了過來,低聲囑咐了一句:“不早了,快休息吧。”說完,便打開了門,離開了碧怡軒。

我就那樣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漸漸的有些發呆,仿佛越來越看不懂這紫禁城中所有人的心思。

想到這,我不禁想起了尚之瑛,我輕輕走到院子裏,擡頭望着依舊零零散散飄着雪花的夜空,什麽時候我才能離開這裏?離開皇家,去一個與世無争、不用每日過着如履薄冰的日子?一陣風吹來,我感覺到的,只是冷,冷到心底的清冷。

偌大的紫禁城,始終冰冷。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來敲門,彤兒去開門,來者只是送來了個錦盒還有一封信。

我拆開信件一看才知道原來是尚之瑛,昨日因為臨時有任務,所以不能親自來賀壽,還說什麽特意賠禮道歉之類的,我看着他熟悉的字體,好不容易心裏能有陣暖流。

再打開錦盒,發現是個特別精巧的白玉镯子,做工精美,玲珑剔透,握久了居然還能感受到它的溫度一樣,而且這樣的溫度很久都還能感覺到,經久不衰。

我将镯子仔仔細細放回到錦盒裏,親自放到了梳妝盒裏,以後,這便是我唯一能夠珍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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