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鎖窗寒
過了十五,風雪仍沒有消緩的勁頭,宮禁內外冰雕玉砌,長夜漫漫,氣氛恍若緊張冰冷到極點。
南國房這時得了便宜,不必過多侍弄,果子也不容易腐爛,盒屜裏積底的爛柿子被人挑了出來置在窗臺上,上不了主子桌面的便能留着自己吃了。
一早庫內就點起燈燭,人影兩三,張元福畢恭畢敬地往庫神的爐座裏添香拜了幾拜,扭過頭問:“那丫頭還沒起來?”
停下手,跟清由對了下眼,岩子求情道:“谙達容她緩緩,十五那日陪大爺挨罰,老晚才回來,這幾日身上沒一點熱氣兒,想是凍着了。”
張元福嗯了聲,拿出懷裏的紙單瞧着,“碰着你們仨,細皮嫩肉的,我是打也不得,罵也不得,不如先前那幫小子使喚着順手,就是他們一走,這地方幹淨不少,再沒那麽拉拉雜雜。”
清由笑道:“谙達心腸好,跟家裏叔伯似的,瞧着您就親切,碰着您是我們仨運氣好。”
張元福把紙單遞給她,無不感嘆地笑,“嘴上說得甜,實際上心裏頭不這麽想罷?你們這群丫頭,心比天高,能把我們這幫人放進眼裏?禦花園那老鐘有本事,捧出位主子,到頭來怎麽着?有來有回這才叫人情,拍拍屁股走人,這叫沒人性兒!”
清由被嗆得臉紅,岩子是被他後來的話拉走了心緒,問道:“對了,谙達,後來鐘總管怎麽處置了?”
他搖頭哼了聲,“別提了,又咬上內務府那頭了,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總之梅園兒裏新栽那幾棵樹,不知道什麽原因,沒一個成活的,萬歲爺正派人查着,老鐘就指望他幹閨女幫着說句話吶,不過人正是享福的時候,有空搭理他?眼下在慎刑司關着,誰知道什麽樣了,”說着擺手往門外走着:“那是禦膳房給咱們的果單子,照着準備罷,養心殿特別仔細着,這幾日水果要的多了,你們忙,我讓外頭溜達圈兒去。”
聽他慢哼着曲兒走遠,岩子一面彎腰挑着雪梨,随口道:“賭錢又賺了罷?聽聲兒挺高興。”
“內務府今兒開倉放米,這季的錢糧到了,八成是上那地方去了。”清由往果屜裏掂着紅紙說,“哎,你說懿主子也夠能的,幹爸爸落了難,都不伸把手,聖恩正隆,說話應該頂用的,這讓人心裏該有多涼罷。”
岩子努了努嘴,“這誰知道?想必萬歲爺也不好糊弄,是撇清還是救人全看自己個兒了。”
沒多久外面響起疾步聲,張元福進門瞪眼吆喝:“出大事兒了!你倆趕緊把盛苡那丫頭叫起來!”
他不是個殺雞用牛刀的性子,說起事大就當真不會小,岩子心驚道:“谙達別吓唬人,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張元福撩手轟她們往門外去,“你倆老實跟我說,十五晚上盛苡竄哪兒去了,一天都沒見着人?”
清由道:“谙達也知道,大爺受罰,她陪着抄了一天字,是她惹上什麽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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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元福大步往前邁,“是問晚上去哪兒了!我剛上內務府領錢糧,怎麽那幫人說那晚上陪聖駕私自出宮逛集子的宮女是咱們南果房的人!我一想除了她還逃得了誰!寧壽宮正準備派人來找她問話,你們仨住一屋,別跟我說提前沒聽見一點音兒!”
兩人即刻禁了聲,他頓下身,調臉沉問道:“怎麽回事兒?”
見她倆避開臉不敢說話,他急得唾沫星子亂噴,“事情捅到太後那兒去了!不說也成,看你倆是救她還是害她!臨了咱們一起跟着掉腦袋!”
清由吓得兩眼淚,“谙達,您可得想法子救救她。”而後就把盛苡得了禦賜的事情跟他說了,“原本以為是她在書房裏得了賞賜,怎麽能想到是她陪着出宮去了……”
“行了!”他吩咐,“岩子去叫人!你領人趕緊把各處都掃幹淨喽,再被人糾了錯處,天皇老子來了也不中用!”
這廂岩子匆慌跑進屋裏,見炕上一人豎直溜躺着,天崩地裂了也渾然不知,她輕推了幾下,喊道:“火燒眉毛了,還睡吶!”
盛苡睡眼惺忪,齉着鼻子問:“什麽時候了?”
一時半會兒叫不醒,岩子發了狠心,“看你還瞞不瞞了,太後娘娘這會子都聽說了,等你去回話吶!”
她猛一顫,打挺就坐了起來,額頭滾着冷汗珠,臉底兒吓得跟面缸口似的,慘白到掉渣兒。
岩子快手快腳幫她穿戴梳理妥當,撥了撥她鬓角道:“瞧你吓得,”說着“啪啪”拍了拍她臉,“是見大頭主子,不便上胭脂,沒點兒血色也不成,疼了你也忍忍。”
盛苡徹底醒了,出了值廬,張元福正在門外原地打轉轉,擡頭看見她,眉毛就竄到了頭頂,氣罵:“你這丫頭膽兒真大,這麽大件事兒裝心裏不說,瞞得了誰吶!這不誠心害我嘛!”
她心裏愧疚,打了哭腔道:“谙達放心,是我自己到處亂跑,跟您沒幹系,到哪兒我都這麽說……”
到底心腸軟,這話真把他的火氣堵下去了,轉了口氣兒,嘆聲道:“真是個好孩子,我一把老骨頭折了就折了,萬歲爺出宮,你怎麽給摻和進去了……”
皇帝出宮,宮裏未有報備,太後追究起來,正抓到了她頭上,聖駕私下出行,作為奴才,非但不攔駕,還跟着亂逛,置皇帝的安危于不顧,嚴重到給扣個“弒君之嫌”的罪名,宮外亂墳崗子上回見罷就。
爹生娘養的都是命,張元福善心驅使,正欲提點她幾句事關面見太後的經驗,身後就隐隐冒了寒氣,轉過臉,忙就迎了上去,“李爺,您來了。”
寧壽宮樂壽堂這廂,珠光玉翠,螺鬓環繞,一室添香。
滿屋的胭脂水粉氣漚得孝仁皇太後心裏膩歪,厲眼掃視一圈下首,不加掩飾地皺眉頭,“之前也沒見着你們這麽孝順過,連陪哀家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今兒聚這麽齊,一個個兒沉屁股大爺似的,趕着都不走,是把哀家這兒當熱鬧場子瞧了?打量哀家猜不透你們那點心思?”
按照宮裏的規矩,嫔妃們每個月逢五逢十要來寧壽宮晨省,其中大多數人不臨到日子就不來,能不久留就不多呆,今兒聞見消息,聽說她要找十五那晚陪皇帝出宮游逛的宮女問話,一個挨一個倒有默契,前後不到時候,就嗅着鼻頭巴巴地趕來。
被她厲言厲語這麽一問,列位嫔妃忙收起相互間的笑言笑語,正襟危坐,只玫貴人把頭擡了,打鈴似的笑道:“老佛爺宮裏果味兒香,奴才們就願意呆您這兒聞個飽呢,宮裏這幾日沒開唱,不知道升平署又寫新戲了沒有,奴才就愛瞧您審戲本子那派頭,可不是活菩薩下凡了嘛!”
升平署歸內務府所屬,主持宮內演出事務,太後好戲,署內隔段時間寫出的新戲,都要特別派人呈送,請她審改,過了才有機會登上戲臺子。
太後重重哼一聲,合眼吸起水煙來,一手撫着梅花鹿煙袋上的鹿角刻紋,閉口不言了。
頂着風頭說話,得到這樣的回應,便也極端難得了,“老佛爺”不是誰順口都能叫的,勿論聖寵,玫貴人在太後跟前很得臉,全憑人一張巧嘴。
就說方才這番話,宮裏上下都知道南果房是太後下的令兒,才把洗果子的太監換成了宮女,老人家愛用果子做香熏殿,她用這典故開頭,既不遮掩衆人前來的目的,又捧了太後的品味。
後面的話就更絕了,她們十天半個月也見不着皇帝一面,随行聖駕這麽大的甜頭讓一名不見經傳的宮女嘗了,不出意外,依太後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性情,難得讓她好過,這麽出好戲,不看忒可惜。
玫貴人捏準了太後性直,隐言晦語反而講了大實話,正投了太後的喜好,為人又顯得實誠。
見她偏頭一揚,半頭點翠流蘇愈發嘚瑟聳動,其餘嫔妃暗自咬牙,只嘴巧也沒用,還得膽兒大,人說話這份趕勁,她們縱使恨也不及。
太後一鍋煙絲抽完,提了提煙管,身旁的誠貴妃便接過,拔了煙倉上的通針,清出煙鍋裏的煙屎,一旁侍立的宮女忙捧手接了。
“讓她們做就成了,你忙什麽?”
誠貴妃笑了笑,“額捏今兒抽完第二鍋了,剩下一鍋留晚上再抽罷。”
太後笑着拍拍她手:“難為你孝順,馬上封貝勒的人了,大阿哥的課業你也上心督促着,這幾日皇帝也不知道忙什麽,哀家也不常見着,具體訂到哪一日了?”
誠貴妃放下煙鍋道:“欽天監那邊說是二月二。”
太後點頭:“這就快了,正月馬上就過完了,”側身漱了漱口,拿巾帕擦着手,一面道:“這日子也吉慶,你位分也該随着晉晉了。”
看似不經意間一句閑聊,沒能逃過一個人的耳朵,貴妃上頭是皇貴妃,再往上是皇後,中宮至今無主,論子嗣,論親疏,也只誠貴妃有資格封後。
屋內還沉浸在太後模棱兩可的話語中,就見李玉祿進門回話說:“回太後,人給帶來了。”
一瞬衆人目光聚向門口,聽太後嗯了聲,“帶進來。”
今年立春較晚,夜長日短,再加上下雪,離天光大亮還有段時間,室內光線并不十分透亮,火爐裏徹夜燒着火炭才使氣氛顯出一絲暖意。
太後擡了粉彩桃紋杯,微抿了口熱茶,擡眼時人已經走到殿中,曲腿先左後右跪了下去,挺直身子,略帶鼻音地道:“太後吉祥,奴才盛苡給您請安了。”而後就埋頭俯下身,一根獨辮摻着銀珠壓在背頂,淨白泛出雪光。
宮裏見禮翻來覆去就是那麽幾個俗套子,太後把她這番動作看下來,有些出乎意料,若說把禮法學到規矩,宮中的太監宮女們沒一個不能的。只是面前這人的神姿跟一般人不大一樣,一招一式起承轉合間嚴絲密合,手足間那股子舒緩伶俐的勁頭,看着就讓人覺着心裏爽快,多數嫔妃們跟她比着,都顯得小家子氣。
太後眼明,不因雜役宮女的身份就局限對她的認同。下層出麗人,一出一個狠。世家大族裏生得出憨蠢丫頭,窮養小家裏也走得出千金碧玉。這是人骨子裏的精神氣度,不是現學就能顯擺出來的架勢。
其實她深感欣慰,除了懿嫔,不見皇帝對誰上過心,不管出于什麽目的挑這丫頭陪着出宮,就是一個難得的好兆頭,這丫頭利落大方,瞧着不像是那些豔脂俗粉之流,皇帝真若喜歡,她也樂意見得,後宮跟前朝一個理子,都講究制衡,只要皇帝不把心拴在一個人身上就成。
太後又抿了口茶,心腸無不爽勁地道:“起來罷。”
盛苡心神顫動,自打進殿屋裏衆人眼色就一輪接一輪往她身上招呼,剜得她心裏坑坑窪窪,聽見太後叫起,繃緊了小腿肚,勉力支身立起來。
太後拿眼緊鎖着一瞟,見她把頭低垂着,後頸卻挺得筆直,外頭罩着藍身粉袖的對襟短褂,個頭還未長全,就顯出素白長袍下的細腰高胯,整個人柳身豎直,枝節依依地站着,說不盡的和暖風情。
“擡起頭,讓哀家瞧瞧。”
太後移開茶盅,茶霧緩慢消散,視線更加明晰開來,冷不防就吞了口涼風,聽見四圍嫔妃們也跟着嘶嘶倒抽冷氣兒。
她什麽新鮮模樣沒見過,面前這副還是讓她略吃了一驚,臉皮子上罩了層糖霜似的,細白滋潤,額尖飽滿,下巴颌細巧,不得多見的齊全周正,越看就有些眼熟。
太後移開眼,目光圈定下首一人,心頭猛然一沉,面上逐漸下起了三九寒霜。
懿嫔被她一眼看得發怵,忙把頭低下去,滿室寂然,只聽窗外雪落簌簌。
玫貴人就撚起帕子,捂嘴笑起來,“怪不得這位妹妹瞧着眼熟,我曾在哪裏見過似的,原來啊,是沾了懿姐姐的光。”
這話一語中的,捅開了所有人的心思,太後眯眼重新審視,正對上那雙眼睛,兩眸凝露,略顯空洞,視線稀疏單薄,稍一露就收歸眼底,恭謹中透出疏離。
太後具有鮮明的北人特征,深眼高鼻,年近六旬卻不顯老,綢繡的牡丹平金團壽氅衣着身,更顯高挑富态,姿态威嚴。眼神精銳厲直,使人不敢久視。
盛苡匆忙低下頭,腳底金線提花地毯上的菊花獅紋漸糊在眼前,後腦墜了鉛塊似的,沉甸甸的直壓身,暗想她着寒着得真不是時候,極力勸解自己不去在意周圍人的打量,卻似乎沒什麽效用,原來皇帝找她的不痛快,不為別的,是因為她長得像他的寵妃,心裏無端空落,她自持亡國公主的身份,試圖跟他對峙,人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兒,這會子看來,是多麽可悲又徒勞的舉動。
盅底“咚!“一聲坐回桌上,“十五晚上陪着皇帝出宮,都幹什麽去了?”見太後生怒,衆嫔妃俱一凜,又不免幸災樂禍,眼睛都瞧着同一只箭靶子。
盛苡驚得肩頭一跳,忙又跪下身坦白道:“回太後,奴才随皇上去了西門外的集市。”
玫貴人笑着打岔:“聽說萬歲爺買了只百靈,挂你那屋了,哪天提出來,讓咱們也瞧瞧呢。”
聽她一說,太後益發動了肝火,皇帝這幾年忙于政務,選秀事宜一再擱置,掰着指頭數數,排得上位的妃嫔也就那麽幾人,她原本抱着相看的目的,只要人說得過去,就納入後宮添數,皇家不能缺子嗣,大阿哥也該添幾個伴兒了。
沒成想又碰着個懿嫔,太後不明白皇帝怎麽就吃準了這一個模樣,玫貴人的阿瑪是一旗佐領,她懿嫔什麽家底兒,就敢讓皇帝越級直接封嫔。
更讓她深感不妙的是,若說兩人相像,至多不過眉鼻間的三四分,懿嫔的長相,那是瞧在皇帝的面子上,勉強評個中上,這丫頭的模樣可不簡單,寫進戲裏,那就是誤君亂國的紅顏禍水!
皇帝能為了懿嫔遲遲不提立後之事,趕明兒就能為了這宮女,把後宮讓給奴才當家了!
太後一急,探手就去找摸水煙袋,誠貴妃忙添了一鍋煙絲,捧着煙袋,把煙杆子遞進她手裏。
太後吐吶了幾口煙,方壓住心頭的慌跳,放棄了先前的念頭,暗中起了打壓的心思,宮女一個兩個的都入了後宮,此風不正,以後宮裏其他人還不得跟跳螞蚱似的,惦記着往龍床上蹦,臨時再治災樹威,可就太遲了,眼下這個當口正合适。
便大幅擺了擺手道:“魅惑主子出宮,罪不可赦,好在那天沒碰上什麽麻煩,罪不當誅,李玉祿,把人帶下去,養性門外僻靜,就上那處跪罷。”
盛苡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懼得渾身彈琵琶,抖得不成樣子,趴在地頭謝了恩,再起身時,眼前發黑,昏蒼蒼地晃着人影,她跟出門望着滿目撲落的大雪,心想倘若跪死了也好,但願老天能幫她洗刷這一世背負的屈辱和恨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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