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事實證明, 受教于阿青從小耳提面命的“防被拐須知”, 小謝面對大部分陌生人時(親爸除外), 絕非旁人想象中的自來熟性格,而是個聰明警惕的小機靈鬼。

故而,察覺到眼前這老奶奶越來越不對勁的語氣神色,他壓根就沒有再繼續接話的意思。

只徑自拉起方耀, 便頭也不回地往大路上走。

沒了老太太那股威壓在前,小胖墩大松口氣,也跟着大步流星地邁起步子,乃至小跑起來。

走了老遠,頻頻回頭觀望那輛停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加長林肯,才又後知後覺地問:“謝懷瑾,你幹嘛跑啊, 你認識那個奶奶嗎?”

小謝答:“不認識。”

不僅不認識,而且覺得那個奶奶看自己的眼神——總之, 很讓人不舒服。

說話間,跑了沒幾步, 小謝拖着個秤砣,自覺體力不濟,已經開始喘粗氣。

方耀倒是有自知之明,見狀, 索性“反客為主”,一把抓住小謝往前跑。

一邊跑,還一邊問:“那就不理了呗, 幹嘛跑啊?”

“你、你不是也跑了,”小謝喘着,口罩下頭的臉,愈發泛起不正常的紅,“那輛車上有司機,後面應該還有一排,不知道坐、坐了幾個人,要是,把我們拐走了怎麽辦?”

說完,也不管方耀又一次充滿震驚贊嘆的眼神,左右四顧找到目标地,随即一個急剎車,拉着方耀便往小區外的便利店走去——怕有人跟着,他并沒選擇直接回家,只是按着阿青以前教過的,下意識往人多地方靠。

兩人買了份關東煮,選了個靠裏側的位置坐下。

小謝在自己的智能手表上按來按去,給自家大舅打了好幾個電話,可都沒人接,只能轉成發語音短信,小聲問着什麽時候能來接自己、好像有奇奇怪怪的人堵在家附近……雲雲諸如此類。

順帶的,他還不忘透過便利店玻璃,小心打探一眼:街對面不遠處,那輛黑乎乎的車還在原地停着,絲毫沒有挪窩的意思。

跟演諜戰片一樣,怪人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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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的小腦瓜畢竟轉的飛快,想了想,又放下手表,擡頭問面前人:“方耀,你家司機在附近嗎?”

小胖子剛往嘴裏一下塞了兩個魚丸,還沒往下咽,只得囫囵不清地咕哝着:“在、在哇,怎,麽啦,你要坐我車嗎?”

“你家遠嗎?”

“還好吧,在和景映月臺,開車過去的話,半小時就夠啦~”方耀頓了頓,突然反應過來,“诶!謝懷瑾,你要去我家玩嗎?”

小謝沒有直接回答,在心裏默默算了下路程。

半小時的話,其實跟去阿青的公司差不多。

但是,要是去阿青那,按照自己現在的情況,八成又得被逮去打針——謝懷瑾小朋友天不怕地不怕,平時膽子賊大,唯獨最怕痛怕打針。

對于幾個月前那一次屁股針,實在是記憶猶新,完全不想再經歷一遍。

“謝懷瑾,你去不去呀!你要是去,我就給我家司機打電話了?”

一旁的方耀卻沉不住氣,忙不疊在他耳邊大力推介,“我跟你說,我家裏可大了,我家保姆做飯也好吃,而且,平時我爸媽都不在,你可以随便玩我的玩具哦!你要是去的話,我還可以給你看看我的……”

小謝默然,垂眼看着手表屏幕上的通話記錄。

作為乖乖仔本仔的謝懷瑾小朋友,原本還打算先給阿青打個電話說明情況。可翻來覆去打了五六次,結果竟然和大舅一樣,手機關機,完全聯系不上。

沒辦法,權衡半天,小謝最終還是經不住吵,一錘定音——

“那你給司機打電話吧,”他說,“我待會兒晚點,讓我大舅去你家接我就好了。”

數分鐘後。

默默目送兩個孩子上車遠去,老太太眉目微冷。

不着痕跡地別過耳邊亂發,她複又側頭,問後排右側坐着的老婦人:“曉姐兒,那胖男孩,就是黃培昨天說的小侄子?”

這婦人正是昔日卓青在紀家時避之不及、人人皆稱一句“顧姨”的顧曉女士,老太太養在身邊六七十年的左膀右臂、最佳心腹。

“是的,小姐,”聽得老太太這問,很快給予回答不說,還沒忘适當補充信息,“他爸爸是方國華,之前上過經濟報副刊,算是有點小名氣——如果我沒記錯,前兩年,他應該是還蹭過別人的邀請函,來參加您的壽宴。”

“有點印象,可惜是沒混出什麽大名堂,”老太太漫不經心應了一聲,“……那就聯系一下方國華,說我今天打算去他家坐坐,讓他早作準備吧。”

并非疑問商榷,而是直接陳述的語氣。

“好的。”

一主一仆,都完全沒有考慮過有可能被拒絕的情況。顧姨的工作效率更是絲毫不減當年,很快着手布置起來。

唯獨後排左手側,遲遲不曾發話的青年,眉心愈發緊蹙。

老太太眼角餘光瞥過,又漠然轉開。

好半會兒,方才一邊輕揉太陽穴,一邊“溫聲”提醒:“小李啊,我說了,你可以不用跟來,是你跟你師父說,一定要親自盯着,确認懷瑾的安全才放心。現在又這幅樣子,看着讓人怪不舒坦,何必呢?”

話音剛落,李雲流瞬時怒起,開口便嗆:“如果不是我師父讓我幫——”

“你看,你師父都能體諒我一個做曾祖母的,想看看曾孫的心情,你這個年輕人啊,就不要多嘴多舌了,”老太太沒等他說完,便徑自将他後話打斷,“你是做藝術的人,不用這麽煙火氣。”

說着,她複又悠悠感慨:“你們都還年輕,火氣一個比一個旺,要不是這樣,我也不用連見個曾孫子,都弄得這麽倉促了。”

“別把自己說的跟個聖人似的,我可不是你孫子。”

李雲流冷嗤一聲,額角青筋直跳。

雖然他是個桀骜冷峻的性子,但出于對謝飲秋栽培恩情的尊重,在大多數不涉及原則的事上,基本都對這個師父言聽計從。

老太太承了他師父的面子,又數次在電話裏擔保,這只是一場平靜的祖孫會面,這才促使他不得不聽了師父的話,屈服配合。

然而眼下這個局面,方才遠遠看見小謝趔趄腳步,他的忍耐度已經瀕臨爆表——

索性再不多話,直接推門下車。

抄起手機,便撥通卓青電話。

老太太倒也沒生氣。

甚至放下車窗,同人繼續叮囑兩句:“你要是在找卓青的話,應該很難聯系上吧?我已經讓卓家那小丫頭拖住她了,你也是,別鬧得兩邊不讨好。”

話音一頓,卻又愈發循循善誘似的,笑道:“不過,你放心,我又不是謀財害命,只是看看我那小曾孫,想跟他聊兩句而已,你這麽緊張幹嘛?”

“你是這麽跟我師父說的,但你這個做法,自己良心無愧嗎?”

“嗯?”

“你要是真的心疼懷瑾,就不會用這樣的方式——”

“诶。”

老太太将手一擺,示意他無需再往下說。

“我只是希望萬無一失,所以才找了個最妥當的辦法,連你師父都受過我的恩,願意賣我一個面子,你一個小輩,就不要蹬鼻子上臉了。”

話畢,顧曉亦恰好和方國華聯系到位,挂掉電話,沖前座道:“小姐,通知好了,我們現在過去嗎?”

老太太聞聲,微微颔首,登時收起無用的友善嘴臉。

車輛揚長而去,濺開路邊一攤水花。

而李雲流仍站在原處。

眉頭緊擰,思索片刻,他很快轉而翻找起手機上的電話簿。

說到底,倒還算是比小謝棋高一着。

他沒有嘗試打給現在絕對是諸事纏身的卓青,而是一轉頭,打給了甭管開會上班,總之二十四小時,總能跟外界保持聯系、手機永不關機的江大主播——他還是一次偶然,和對方交換過名片,這次難得派上用場。

電話不過“嘟嘟”數秒便接通。

李雲流看着那車遠去方向,話音沉沉,問:“卓青現在在哪?……能不能讓她聽電話?”

另一頭。

小謝坐上方耀家的車,又接連給阿青發了好幾條語音交代自己的去處,沒收到回複,只得蔫兒吧唧的放棄。

在車上眯了沒多久,半小時很快便過去。

寶馬穩穩駛入車庫,方耀推醒他,說是趁着時間尚早,還非要帶着他在小區裏外逛上一圈。

小謝無語。

又不好拒絕,只能一邊發信息給大舅求救,一邊不情不願跟在方耀背後,聽小胖墩唠叨個不停。

沒成想,等到真再進門時,方國華竟然已經滿頭大汗的坐在一樓客廳,一副久候多時的樣子。

小胖墩吓了一跳。

“爸?你怎麽……”

“耀耀啊,這就是你同學吧,”方國華也沒管方耀那一臉驚詫,直接便起身迎到小謝跟前,裝模作樣地握了握他小手,“叫懷瑾是嗎?悶不悶呀,先把口罩取了吧。”

小謝盯着眼前這只汗淋淋的手,沒說話。

然而,确實——

眼下心裏最慌的不是別人,正是老方這個見過大風大浪的老油條。

這座位于“合景映月臺”的三層別墅,嚴格意義上來說,其實只是方家父母為了照顧方耀就近上學而購置的物業,連家也算不上。

方國華平時和自己包養的女/學生住在香江花園,并不頻繁到這來,只偶爾妻子回國,需要在兒子面前佯裝夫婦恩愛的時候,才硬着頭皮來一趟。

卻不想這一次,竟然是直接被紀家那尊大佛點了名,吓得直接從小情/人床上一躍而起,便馬不停蹄趕來。

他能不慌嗎?

身家性命,前途來路,竟然都系在一個小屁孩身上。

沉默幾秒。

畢竟是在別人家裏,小謝最終還是很有禮貌的打了聲招呼,說了句“叔叔好”,而後,聽話地摘下了臉上口罩。

方國華看着那與自己想象中“縮小版紀司予”如出一轍的臉,又看看他臉上那自額角一路蜿蜒到太陽穴的紅痕,忍不住,又不疊擦了擦滿腦袋冷汗。

方耀自是毫無察覺這份緊張。

心大如小胖墩,剛想拽了小謝去樓上玩具房玩VR游戲,卻先一步被方國華拎到身邊。

“爸!你幹嘛啊!我要和謝懷瑾——”

“閉嘴!”

方國華低聲呵斥。

一轉臉,對上小謝,卻又換作一副慈愛模樣。

“小同學啊,你先上樓吧,我和方耀挺久沒見了,跟他說幾句話,”說着,便指了指二樓右手邊的書房,“你先到書房坐一坐,待會兒再讓方耀陪你玩吧,好嗎?”

小謝原本是打算來方耀家睡一覺,再等大舅來接,可聽主人家的這樣發了話,也不好硬生生拒絕。

末了,只得跟方耀做了個“快點哦”的口型,便邁着沉重的步伐,扭頭上了樓。

悶了一天口罩,加上昨天晚上睡眠不足,他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好不容易找到書房門口,推門進去,等到把門合上、一轉身,卻直接僵在原地。

小謝看看身邊冷着張臉的老婦人,又看看書房主座上端坐着的老太太,疑惑……又害怕地,歪了歪頭,下意識後退半步,抵住房門。

年屆九十六歲高齡的紀老太太,而今一身翡翠色針織裙,純黑色的絨毛披肩輕搭肩頭,滿頭白發,一絲不茍地盤在頭頂,哪怕只是這樣閑适會面,依舊背脊筆挺,坐姿優雅。

如若不是滿臉歲月痕跡無從遮掩,恍惚間,似乎依舊還是幾十年前,那位風姿冠絕上海灘的閨秀名媛。

顧姨伸手按住門把,阻了小謝所有退路。

老太太倒還一派慈眉善目似的,不複之前在車上打量他時的嚴肅,緩和了面色。

視線在他臉上逡巡一圈,溫聲道:“懷瑾,過來坐。”

小謝:“……π_π?”

若真要說他現在的感覺,不外乎是一句——剛出虎口,又進狼窩。

老太太不急不緩,眼見着他一動不動,遂繼續“出招”。

這次是大打溫情牌。

“不用害怕,懷瑾,你應該已經見過司予了吧?我是你爸爸的奶奶,按輩分講,你該叫我一聲太婆……乖孩子,就是‘曾祖母’的意思。”

說話間,一旁的顧曉微微弓腰,向小謝遞來一張早已備好的合影。

那照片年代久遠,但仍依稀可辨,那時不過小謝這般年紀的紀司予,正被老太太牽在手裏,平靜微笑着,看向鏡頭。

那是他小時候,做完手術出院,和自家奶奶留下的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合影。

可老太太依舊能把這合影說得,仿佛祖孫親密無間,無與倫比。

“你爸爸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是交給了我來養,照片上,就是那時候的我跟他,”老太太說着,面帶微笑,“看看,你們小時候,是不是長得特別像?”

小謝捧着那張照片,低頭看幾秒,擡頭看幾秒。

好像确實是眼前這個老太太的模樣,只是稍微年輕了些。

畢竟還是個孩子,加上剛認回了爸爸。

再加個曾祖母,好像也不是……不是特別讓人驚訝似的。

小謝攥着那照片,心防卸下七分。

老太太見狀,抓住時機,沖他招手,“別害怕,如果我是壞人,就不會在這裏見你了,樓下還有你的小同學,是不是?……來,到太婆這裏來。”

小謝雖然遲疑許久,到底還是邁開步子。

到了近處,老太太仔仔細細,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倒也沒問他臉上傷是誰劃破的,只摸過書桌上紙筆,随便寫了幾個字,遞到他面前,問:“都認識嗎?”

她寫的是自己的小字。

方斂晚。

字不算難,只是一點初步“考試”罷了。

小謝本就聰明,自然順利通過。

雖說,對眼前的處境,他仍顯得有點怪不自在。

但作為一個小乖寶寶,接着,卻還是又在老太太的提點下,給展示了一番遠超同齡人的算術能力和數獨技巧——可惜眼下沒有什麽奧賽題,不然,或許還能再演示下他引以為傲的“越級答題”。

這都是阿青曾經誇過他的優點呀!

而且爸爸昨天也說了,“小謝真的很聰明”,如果太婆看到的話,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小謝放下筆,把填好的一整頁數獨,交到老太太手裏,臉紅紅地等待誇獎。

可惜老太太只是笑笑,随便掃過一眼,便把那紙放到一旁。

只轉而問:“懷瑾,除了這些,你還有沒有什麽別的才藝?……對了,你有沒有學過馬術?”

騎馬?

小謝搖了搖頭,“沒有,我不喜歡馬。”

“去過高爾夫球場嗎?”

小謝搖頭。

“……沒有啊,那網球呢?”

小謝還是搖頭。

老太太蹙眉,又問了一堆諸如“學過鋼琴嗎”“書法練得怎麽樣”“有沒有上過禮儀課”之類的問題——

十幾分鐘過去,在試圖用英語跟小謝交流,依舊告諸失敗後,她終于搖搖頭,得出結論:“看來你媽媽在教育你這方面,沒有下什麽苦功夫啊。”

話音剛落。

方才還一副乖巧懂事小可憐模樣的小謝,登時皺皺鼻子,開口反駁:“我不喜歡運動,不喜歡騎馬,阿青不會逼我去學不喜歡的東西,這有什麽錯呢?”

他說:“我不喜歡你的語氣,就算你是老奶奶,也不應該說阿青!”

本就因為感冒而紅撲撲的小臉,此刻愈發紅得吓人。

老太太瞥他一眼,沒說話,手指不耐地輕敲桌案。

唯獨心中,不住冷冷嘆息——

這孩子理應是個聰明的,可惜都六歲了,許多從小就要培養起來的習慣,到底是沒打好基礎。

可惜啊,真的是可惜。

老四家那不省心的走了之後,老大家裏那個,肚子不争氣,膝下一直無所出,倒是老三家的,丈夫雖病得不知哪天就要西去,也叫她生了一兒一女的龍鳳胎,今年剛剛好都是五歲。

可惜這倆孩子生出來,正逢自己心髒病發住院,險些徹底撒手人寰。

算命的來來回回算過幾遭,暗示了好幾次,這命裏犯沖救不得,她就是再盼着有個曾孫帶在身邊,也不想給自己明着找晦氣,心裏對那兩個孩子膈應得很。

不然,也不會因為聽說卓青這還有個孩子,便強撐着病體找來。

她原先還抱着滿腹希望,覺得卓青至少在自家“修煉”了好幾年,不至于在教孩子的問題上過于目光短淺。

可如今看來,她那兩個孫子,再加上一個外孫女,雖說年紀都不足小謝大,但是都比這孩子懂禮貌,也更聰明,多才多藝,言行舉止之間更有教養。

還以為這孩子能繼承他父親一星半點,當得起紀家這第六代長孫的身份。

但眼下,就連門邊的顧曉,也被他那一兩句話說得眉頭緊蹙,手裏記錄的動作跟着慢下來,默默對自家主子搖了搖頭。

老太太沉思片刻。

再擡頭時,冷了面容,只淡淡感慨:“罷了,你還小,有些事不懂也正常,這次就算了。”

不過好在,司予當年做完手術恢複,也約莫就是這個年紀上下,不是照樣被自己教得很好。

只要根沒壞,她還是有信心把這孩子掰正的。

思及此,老太太當即施恩:“我會安排你媽媽回來,到時候,你們一起搬回來住。”

“啊?”小謝沒太聽明白,剛才劍拔弩張的氣勢一松,只反問道,“什麽回來?”

“當然是回上海,那裏才是我們紀家的根基所在。現在你爸爸當家,你就是紀家的長孫,不回上海,難道還呆在普普通通的學校,過受人欺負的日子?”

說話間,老太太伸手,點點小謝額角傷痕。

心頭暗忖:不過說起來,卓青也算是母憑子貴,有了這孩子,再讓她當回紀四太太,也不是不可以。

雖然有點可惜,但是這下,那個簡桑,就沒必要再——

“砰!”

“哎喲……我……!”

一聲巨響,混雜着顧曉跌倒在地的喊痛聲音,驀地驚醒老太太心中沉思。

她霍然擡眼望去,神色瞬間大變。

此刻一腳踹門而進的,不是別人。

正是本該在上海總部焦頭爛額,收拾兄長爛攤子的——

老太太眉頭緊鎖,低呼:“司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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