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寧妍旎聽着阿栀的話,更沒心思看這本歲時記了。

禁軍主要職責在護衛宮城。左衛右衛分權管制,也算制衡。現在左衛是成國公統領,也就是太子妃的父親。

寧子韞此前在朔北守荒城,雖然算是現在當朝中難得統戰過的皇子。

但是寧子韞并不受皇上看重,上次言德殿那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了。

皇上這下又在想些什麽呢。

雖然皇上自己手上本就有隸屬他的拱衛親軍,但皇上心胸可不像那麽寬廣。是誰上的奏,還是誰吹的枕邊風了。

“公主。”

阿栀輕輕出聲。

阿栀看着寧妍旎這眉間緊鎖的模樣,不由關切說道着,“公主,這幾日,公主好像對四皇子的事有些在意。四皇子可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阿棠總說四皇子好,阿栀雖看不出個好,但也沒看出個壞。

要說是不妥,寧妍旎也确切說不上來。但寧子韞這人,一定不是個什麽良善的人。

那件事情雖然是好像過去了。

這近十日來,這麽長時間,太子還偶爾會來探病,循矩有禮。

九皇子也偶爾回來,寧子韞卻是一次也未再在寧妍旎面前出現。

時間長得讓寧妍旎有些錯以為,似乎那晚的事也沒發生過。

純然只是她丢了一枚紅珊瑚耳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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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當她真的只是丢了一枚紅珊瑚耳珰而已。

寧妍旎忽略了心底裏那點不安的感覺,對着阿栀搖了搖頭,“無事。我只是覺得,四皇子他看着并非善類。在這宮裏,我們還是小心些罷。”

聞言,阿栀明白地點點頭。

這幾日寧妍旎也不敢與宮外的澤哥兒和細細他們傳信,想來估計也是覺得怕橫生枝節。

她還有事要禀,就繼續跟寧妍旎說着,“公主,四皇子接管了禁軍右衛。按理說,我們也應該送些物什賀儀過去賀他的。”

禁軍右衛是個香饽饽,這下去慶賀寧子韞的人應是許多。就是不知道,太常餘家的小姐是不是也有些覺得自己拒絕的話說得太早了。

寧妍旎倒是不用想也知道。不管怎樣,她的東西,寧子韞肯定是棄之如履。

只是不送會落人口舌。

寧妍旎撿起剛才放下的書卷,回神看着,還是說道:“送什麽都一樣。那你便去挑些送過去罷,禮數不能少。”

朝堂那些權事說來,還是太子才應該更費心些,她可能還是想多了。

能避則避就是了。

像寧妍旎想的那樣,皇上的心胸确實沒那麽寬廣。

但是這兩日,美人在他懷極盡手段,皇上的容忍度就高了許多。

塗着黛紫丹蔻的纖柔手指,現在在皇上的胸膛之上打着圈。

容妃正攀在他身上,柔聲下氣道:“陛下,前兩日臣妾見陛下總是面有愠色,陛下可是還在惱太子呢。”

容妃喜歡黛色,連着指尖的丹蔻,都是濃青郁郁的黛紫色。

她的手指在他身上慢慢地流連,堂而皇之的煽誘引逗。

外是漫宮夏意,花盛着,綠枝抽着,有蟬鳴,有蜂飛,也有低喘聲。

雖未入夜,殿內卻已是荼蘼氣息。

容妃一身濡_濕,面上妩豔。

皇上酣适之後,臉上寒峭的神情也緩了幾分。

說話間是叱責的意思,語氣裏卻聽不出叱責:“這說得什麽話。太子是朕親手立的儲君,是朕最出色的兒子,朕有何好惱太子的。”

容妃笑了,想起那看着溫厚嚴正的太子,平日裏倒是真看不出會做那事。

她當即口上就認了錯,“陛下說得是。太子又豈是臣妾這等婦道人家能妄議的。”

“要臣妾說,那晚的事,也是咱這太子妃太跋扈了些。要不是太子妃善妒,這堂堂的太子,哪需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容妃的手指嬌嗔地戳了戳皇上的胸膛,作小女子憨态狀地怪責,“這種小事還半夜來攪擾陛下,太子妃把陛下都放在哪兒了。”

“尋常人家夫妻間的打鬧,都不敢這麽來驚擾長輩,更何況陛下是君王。”

這話說得狀似無心卻是有意。

話音剛落,皇上就斂了些神色,一把抓住了容妃還在犯上的手指。

他近來确實不時就在想着這事,可不就是都快沒把他放在眼裏了。

太子妃出身成國公府,太子又在朝堂上勢穩。這兩年,俨然已經沒有皇子能和太子一争鋒頭。

連帶着他們對皇上的恭敬順從,也大不如以前。

當真以為能反了天了。

但皇上還是緩聲沉道:“既然事關太子,那就不算是小事。太子妃知會朕一聲,也是能理解的。”

能理解卻不一定會縱容。

容妃年紀雖然不大,但能久得皇上寵愛,除了姿容,自然是也很聰明。

她還年輕,但一直以來就是差了個皇兒。

皇後年老色衰,明面上賢德溫良,骨子裏刻薄利己。要是仔細透查,後宮中能有哪個妃子喜歡皇後了。

但皇後就是有個好皇兒,貴為儲君,日後若是得登大寶,恐怕好日子也沒給她們一個。

容妃嘴上一撅,挑着話順着皇上意講下去,“陛下說得是。”

“太子龍章鳳姿,有陛下那麽一兩分的氣度,想是太子妃也要看緊些。看那宴上,那些個府家小姐都看不上其它皇子,只顧着看太子了。”

說起這個,皇上剛緩和的臉色就可見地又暗了下去。

太子之前直接闖了言德殿,他也是忍着按下不提。

這次的選妃宴,他也不插手,本來就是由皇後主事。

皇後是當今太子的生母,結果倒好,她從頭到尾也沒想着避嫌。

一二品的重臣之女都去給太子當側妃良娣,這便罷了。

四皇子和六皇子的正妃人選,卻都是在四五品的官階庭府裏面挑。

皇後倒是當他瞎了。

照這樣下去,太子擅權專政,想反了也不是難事。

朝堂之上,總是需要些許制衡的。既然個個都是他兒子,他倒是能借機會敲打下太子。

“陛下,疼了。”容妃痛得輕呼。

皇上的眼底晦暗難明,他攥着她手的力道越來越大,只是想着事情的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回過神來,皇上的手松開了一些。

他笑着安撫性地幫她揉起了腕子。仿若還想起了什麽,越發笑得若有所思,“這就疼了?你們這些小女子,可真嬌氣。”

她們這些小女子。

宮裏還有哪些個入他眼的小女子。

他是記挂着,想說卧病在床那麽多天的那個小女子嬌氣吧,容妃冷哼了一聲掙開了他的手。

那小女子也是挺韌的。

皇上倒是沒計較容妃此舉,再拉過她的手慢慢摩蹭着,只是面上看着還是心不在焉。

想起東宮的事,容妃有意無意地說道着:“陛下好像不知道,讓陛下寤寐思服輾轉反側的那個小女子,過兩日可要去那廷花會呢。”

皇上手中的動作倏忽一頓。

花好春夏時,文士尚雅,女子愛花。

本來宮中向來是暮冬過後,歲朝時齊集一起賞花折枝。

但如今皇室裏就要多幾位皇子妃。

妯娌之間本來就應當要多親近下,還可以拉近下各個世家間的關系,所以皇後就讓太子妃邀辦了場廷花會。

太子妃敦請了皇子妃們,宴上的姑娘們,還有同待字閨中的皇妹寧妍旎。

寧妍旎雖是千推萬辭。

但許是最近太子妃和太子感情較以往融洽得多,太子妃這次竟不同以往,還親來承禧宮邀約她。

再三推脫也拗不過太子妃。

此刻,寧妍旎只得坐在銅鏡前。

妝奁上,幾個黃花梨掐絲鑲白玉的妝飾盒打開着,內有璎珞,手镯,發簪耳珰,還有個澄碧青玉環。

身後站着阿栀,她正拿着一支燙金嵌寶吐花簪。

舉手擡眼地在寧妍旎的烏發上比畫,簪子微端還吊挂着兩顆月白玉珠。

鏡中人的模樣,發如垂瀑,眉若流煙,杏眸潤澤可盛月華。

阿栀看着,只覺得她的發簪選來選去,都損了鏡中人的顏色。

“拿這支罷。”寧妍旎笑看着阿栀為難,徑直伸手從妝奁上取了一支水紋蓮蓬簪,雕工精透。

而且勝在色澤雅淡,別喧賓奪主了。

阿栀接過去應了是。

“今日是廷花會,公主要與那些世家小姐們打交道,公主要不将阿棠從九皇子那喚回來?”阿栀一邊幫寧妍旎梳發,一邊說着。

阿棠的手,是比阿栀的巧點。

但九皇子昨日過來,求了她,讓阿棠去他宮裏,教他那的小廚子做花糕。寧妍旎也不舍得拒絕一個軟白白孩子的要求。

再說了,她們現在的處境,在宮中還是尋常些好。

阿栀點點頭,再為寧妍旎佩上了一對銀點燈籠紋耳珰。

其餘的,寧妍旎垂首看着阿栀捧在她眼前的其它飾物。

她的手擡了起來,沒多少猶豫,最後還是選了那個澄碧青玉環,系挂在腰間。

她今日穿了一襲湖色寶相紋錦裙,身姿纖細,束腰款着錦裙同色的系帶。

阿栀幫她理了理裙擺和腕間袖口,望着她胸前忍不住問了句,“公主,胸上的束帶可需要再放得松垮一些?”

自從上次殿中驚怕,回來之後,寧妍旎便在胸前纏了些綢布條。

明明身子是單薄的,但她胸前的豐實盈盈卻總隐隐透着一股媚色。

現在這樣雖然不算舒服,卻應該是端莊得體了不少。

寧妍旎垂眸看了眼,便回道:“不必了,我們過去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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