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長公主, 你可想明白了。”

容妃看着滿目掩不住對宮外向往着的寧妍旎,朱唇啓道着。

“若是陛下要磋磨人,何至于日日來長公主這承禧宮, 看着長公主的冷臉,連說話也得不到長公主的回應。”

寧妍旎撚着繡針的手未停。

她想繡朵大紅大紫的花, 好不好看的不要緊, 就縫在一個小項布上給杏子圍上。

杏子蓬松的毛發顏色總和地上的青石磚是一個色, 叫人有時不好找。

聽了容妃的話, 寧妍旎只覺得有些齒冷。寧子韞是強勢慣了,偶爾心平氣和一下,大家便覺得寧子韞是對她好。

但那些混賬事分明都是寧子韞一手炮制的。

寧妍旎回着容妃說道着, “那又如何。”

見這小妮子還不覺得有些什麽。

容妃頓了一下, 才接着說着,“換句話來講, 陛下是什麽樣的性子,有什麽人還值得現在的他, 這般費力氣地去磋磨。”

既然現在這麽耐着性子待她,那陛下難道能任着她到時離宮。容妃暗慨着,男人的心也很善變的。

“先前做了些對不起長公主的事,長公主今日還願意成全我, 在此我是真切地謝過長公主。最後再叨一句,長公主也已經過了及笄的年紀, 這終身的大事還是要趁早打算的。”

看着這承禧宮森嚴的守衛和宮人, 再多的話要是再繼續說下去,怕是她離宮這事也很麻煩。

容妃鄭重其事地跟寧妍旎道了謝, 最後再似有所慨地看了一眼這承禧宮, 轉身幽幽地離開了。

身後, 寧妍旎看着容妃離去的背影,有些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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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寧妍旎再垂首,才發現自己的指尖被繡針紮得,紅落暈在那錦布之上,刺目得很。

最終這朵大紅大紫的花還是阿栀幫着繡完了。

花繡完的時候,外頭的日光已經漸漸西斜。

宮人們把東西從院收進了殿內,用過晚膳,寧妍旎就坐回到了書案前。

她正提筆準備寫着回給澤哥兒他們的信。

自上次餘還景幫澤哥兒送了信給她,她便一直找不到什麽合适的時間回信。

澤哥兒密密地寫了一整頁的紙。

寧妍旎的筆沾了墨之後,猶豫再三,最後只簡單地跟他說了她如今安好,囑咐了澤哥兒幾句,最後讓澤哥兒聽餘還景的話,莫要多惹事端。

信寫完的時候,阿栀端了湯水進來。

寧妍旎細細地将信封好,只等着看下次什麽時候再找到餘還景,再勞煩他一下。他應是不會拒絕,只是總歸是麻煩了他。

近日寧妍旎的身子已經養得很好了,藥也停了許多日。

阿棠現在不在,阿栀便順帶着做了阿棠之前的活,還每日熬些安神的湯水端過來。

阿栀端看着寧妍旎,半是說笑半是認真地說着,“長公主,餘公子人挺好的,澤哥兒估摸也已經把他當成了半個哥哥。”

寧妍旎勺着湯,沒有否認,“餘公子确是個坦蕩磊落的清朗君子。”

阿栀聽了心下一喜,更是在旁小聲數着餘還景的優點。

寧妍旎便縱容地聽她說得天花亂墜。

寧子韞不在時,寧妍旎會和阿栀香葉說上好些話。寧子韞在承禧宮時,寧妍旎是能不說話,就索性不說話了。

寧子韞踏入承禧宮時,阿栀便已經退出去了。

他日常要處理的賬事很多,一般不會這麽早來承禧宮。

寧妍旎在書案前,擡眸看見他還抱了一沓的折子過來時,不由地就蹙起了眉。

她的殿內也就只置放了這一張書案。

案上雖然沒放什麽多的東西,但這書案也就五尺不到,坐她一人正好,多坐一人那就有些擠了。

但寧子韞卻好像并不覺得。

他把那沓折子放在案上一角,徑直坐在她身旁,看了她一眼,“有些事還沒處理完。”

事沒處理完,留在言德殿不也能處理。

寧妍旎看着窗外還未黑下的天色,默然不語。她伸手将案上的東西拾掇了一下。

寧子韞坐在她的書案前,取了一道折子翻開,目光卻落在了被光影籠罩着的她身上。他開了口問她,“容妃說得,你都答應了。”

容妃想要再嫁,除了可能會有損皇家顏面,其它的寧妍旎倒覺得都是無可厚非之事,她也無權答應或者反對。

看着現在寧子韞臉上表情似是不悅,寧妍旎便說着,“你答應就答應,不然也就算了。何必總是為難他人,還讓她來找我做什麽。”

“回頭你是不是還不願兌現你先前對她說過的話,讓她白白生了希望,又讓她跌到失望谷底。”

見寧妍旎誤解了他的意思,寧子韞停了一會,才又開口,“我沒有那意思。”

他是覺得,容妃先前曾諸多為難寧妍旎,這次就讓寧妍旎親自一一還回去。

只是寧妍旎也沒想着為難容妃。她原是不記仇,只是對他記恨而已。

寧子韞沒多作解釋,複而說着,“這事你說了算。後宮裏的事我沒空管,以後按你的意思來。”

他愈發的好脾性,就讓寧妍旎愈發地難安。她想起那不悲不喜的太後,“太後鳳體安康,陛下的後宮之中自是有太後管着。”

她說的話真刺中了寧子韞的肋。

寧子韞望着她的目光一下瞬就冷卻了下來,不再說話。

他大抵是要生氣了。

寧妍旎看得出來,這些日子,她對他大概是多了幾分了解。

就他現在這副模樣,不消說,這是她戳中了他的難堪,他怎麽會容忍。

只是寧妍旎不知道,寧子韞和太後的關系竟然真如此形同陌路人。

寧子韞的氣不知發不發。寧妍旎已經把書案拾掇好,将自己的筆墨擱了開,書卷疊在一小角,她就準備回榻上閉會眸。

“她不會管我的事。”寧子韞沉落的聲音忽然開了口。

就在寧妍旎準備離開的時候,他沒有再看向她,只是說得有些低沉,“我是生是死,今日在位的陛下是誰,她都不會在意的。”

寧子韞口中的“她”說得只會是太後了。

寧妍旎沒有說話。

緩了會,長廊外的宮燈亮了起來,提醒着她應該沉寂,而不是被這幾句可憐的話溫化了心腸。

寧妍旎轉身回到粉彩菱紋屏風之後,她褪了外衣。

火光映着屏風之後的身影,窈窕有致。她那褪着衣物的手,自上而下地游經那清媚曲線。

如今已不算太冷,殿內的炭火在她前幾日身子好了之後,便已經撤了下去。

擡手将身上的裏衣也換成了绉綢的寝衣,寧妍旎便自屏風之後出來。

散亂在肩上的烏發和寝衣上的白交錯,驅散了夜間的黑沉。她最近養得好,臉上終于帶了一抹粉。

見寧子韞直直地望着她,寧妍旎偏身躲過他的視線,兀自上了榻,将羅衾往她身上扯。

她側卧着,身後灼灼的視線卻好像一直沒消散,叫她也一直寝得難安。

書案上沒有再傳來翻折子的聲音。

不期然,折子丢回了書案之上。

寧子韞本來就不是想過來批什麽折子的,只是他總想與她相處的時間更長些。想着她是不是會在這段時間裏,慢慢地忘了過去。

雖然十分渺茫。

寧子韞抿着唇,竟還想着對她先禮後兵,說話聲有些微啞,“今日,你的身子可還好?”

鐘太醫每日都會跟他彙禀她的身子情況,她的身子好不好,他當然是清楚的。

再冷靜的人,夜夜擁着喜歡的女子,哪能真的一直繃得住。

說話間,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眼底蠢蠢谷欠動地迸着熱流,熾熾地燒着。

寧妍旎還沒這麽天真,覺得他會不碰她。他不是那種一直要對她容忍的人,這事總不可避免。

但是酥麻陣陣從月要間上傳來時,寧妍旎還是又确認了一遍,“半年。”

“我們之前說過的。”此刻的服車欠都是因為那半年。

這兩個字一說出口,沒得否認地,寧子韞的心底冷水和熱油一起澆潑着,陣寒陣燙,讓他想深入她骨髓的渴求幾近到了極致。

寧子韞胡亂地應了一聲。

帳幔影綽,芙蓉花香滿芬,沒有炭火的殿中滾騰熏煦。随即,涼意襲上了寧妍旎的心尖。

寧子韞不再去想着留下什麽印痕。

他近乎缱_绻地用齒尖磨過,一下一下地。

她怎麽會毫無動容。

越想要得到回應,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得到她真實的回應,每一寸每一處。

與往日不同,他的呼吸越沉,但還一直看着她的臉色,還開着口問她可不可以。

這話問出來,寧妍旎也不會出聲應他。

她要是在現在說話,那聲音就只會是随着他現在炙燙的行事,斷續成了一截一截的。

月光和燭火盡皆無聲。

熟悉又陌生的闖入,像是蕩着誰的魂一樣。

寧子韞的掌腹墊在了她的月要肢之後。這種征服比要打動她的心容易,闖得再深些,便能看到她的不由自主。

寧子韞貪戀極了這個時候。

潺潺的暖意從芙蓉花的骨朵內往外淌着,細潤的,膩綿的,無間相接的。這樣緩緩的,會有一種他們之間也是如此細水長流的錯覺。

他抵在花骨朵那,終于磨得寧妍旎忍不住輕口今着罵他。

寧子韞笑了一下。

他也很難忍。但是看到寧妍旎終于開了口,這一刻的真實得到了她的承認,寧子韞也心滿意足了。

寧妍旎依舊別開了臉,汗涔涔的發被打濕了些。

炙燙開始在骨朵內輕重交織,緊緊的窒觸讓寧子韞的行事之間止不住地,噴灑出更多的熱氣到了她的身上。

寧妍旎的烏睫一直随着他的起落抖栗着。

末了,暖意綿延全身,較往日更多的缱_绻酥麻襲來。

寧妍旎受不過地唇齒抵在了羅衾之上,她失了神,大半夜的,不知道盧嬷嬷是否還在殿外。

但反常的,那股灼人的炙燙卻驀地從峽淵處退了出來,暖流沒有注入芙蓉池,而是轉染在了羅衾之上。

以往在她身上妄為任意恣肆的寧子韞,第一次在榻上,做出了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克制的行為。

簡直詭谲。

寧子韞避開了寧妍旎投過來的眸光。

非要尋個原由的話,也只能說是他在那最後一刻,看着她泛着緋紅的眼尾和雙頰時,想起了她端着那盅黑濃湯藥時透白的小臉。

讓他的心也跟着像是被紮了一下。

他有着萬千臣民仰望的至高之尊,但他卻沒有任何的身份,開口讓寧妍旎懷着他的骨血。

寧妍旎又怎麽會願意。

寧子韞自知絕無可能。

最後他擡起手,還是輕拍在她脊背之上。似是安撫,又似是商量,寧子韞啞着聲說着,“往後別喝那湯藥了,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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