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江現霎時起身,拿出手機來打電話。

付西然看到他打電話,心生不安,想瞧瞧他打給誰。手撐着桌面勉勉強強地站起來。

沒等站穩,手一滑,整個人栽了下去。叮叮咣咣地帶翻了椅子和餐具。

外面的服務生聞聲進來查看情況。

江現丢下手機,在付西然身側彎下腰,手臂穿過她膝彎把她橫抱起來。聽見開門聲,冷冷道:“救護車。”

服務生見狀以為是食物中毒,慌慌張張跑出去找經理。江現沉着臉抱付西然向包廂外走。

付西然揪住他衣料,“不,不去醫院……”

江現道:“閉嘴。”

她急了,在他懷裏來回亂動,“江現哥哥我沒生病,我只是——”

江現手臂收緊,“再動就把你扔下去。”

吓得付西然趕緊把他抱緊。

很快,剛才的服務生和經理匆匆向這邊趕來。

經理認識江現,站定後幹巴巴地笑着跟他寒暄:“江總……”

江現不耐煩地打斷:“叫救護車。”

經理抹了把冷汗,連聲答應着:“好好好,這就叫。您先進去等等?”說完向身旁的服務生投過去一個眼神。

江現沒理,也沒有回包廂等。抱着付西然越過他們大步出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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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外面是長長的走廊,走廊十分安靜,時不時經過一兩個人也是靜悄悄的。付西然靠在江現胸前,能清晰聽見他的呼吸和心跳。

總不能真的因為這種事情去醫院吧?被人看見了說不定還會牽連這家餐廳。而且等到誤會講清,她也要丢臉死了。哪有因為痛經大驚小怪叫救護車的啊?

經理從包廂小跑着追出來。

付西然瞥見,覺得過意不去。心一橫,揪住江現衣服,身體向上探,雙臂勾住他脖子。

江現一僵,腳步猛地頓住。

她的臉無意中蹭了一下他的側臉,慌亂之中也沒注意,唇貼在他耳邊,壓低聲音別別扭扭地說:“江現哥哥,我……我其實是例假來了。”

安靜幾秒。

付西然不敢看江現臉色,心虛地耷拉着眼皮。一點一點松開摟着他脖子的手,一點一點縮回到他懷裏,把臉埋進他胸口。也不敢抱他了,手指揪着一點點他的衣料,防止他把自己丢掉。

江現胸腔震了震,沉沉出了口氣,轉身回包廂。經理頓了頓,又連忙追回去。

進了包廂,萬幸電話還沒打出去,江現一句話支走了另外兩人,把付西然放在一張椅子上。

付西然坐在椅子上不怎麽敢動,肚子還是疼,一只手輕輕揉了揉。忍不住擡眼悄悄觀察江現。

江現面色冷淡,看不出有沒有在生氣。拎過她書包把她習題冊裝進去,動作有點粗暴。拉上拉鏈後甩給她,從頭到尾沒有說話。

付西然接過書包背好。

江現看了眼窗外,窗外細雪紛飛,風很大。又垂眸看付西然,她大概以為今天不用出門,穿得很少,身上只有個薄薄的鵝黃色外套。

他走到她身前,脫下大衣罩到她身上,卷吧卷吧把她整個裹住。

付西然乖乖地一動不動。

江現問:“能走麽?”

付西然眨巴眨巴眼,兩條胳膊擡起來,眼巴巴地等着他抱自己。

他不說話,略一彎腰,面無表情地把她抱起來。大步出了餐廳。

雪越下越大。

餐廳離江家很近,路程不到五分鐘。車停下,付西然靠在椅背上慢吞吞解安全帶,因為身體不舒服,手上沒什麽力氣,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車門霍地開了,風卷着雪花撲面襲來,付西然下意識要擡手遮眼睛,寒氣馬上被江現用身體擋住。他這次沒問,直接俯下身來抱她。身上有些涼,萦繞着極淡的煙味。

付西然勾住他脖子,看着家門口越來越近,依依不舍地緊了緊手臂,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

今天家裏沒人,李嬸得知他們不回來吃晚飯,請假回家探望剛出生的孫子去了。

推開門,客廳一片黑。江現空不出手,索性沒去點燈,穿過黑漆漆的走廊,把付西然送回她的卧室。

付西然坐回床上,他手臂瞬間抽走。幾步出了她的卧室,啪地一聲關門。

他走了,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去找臺燈,找到後摁下開關。

……沒反應?

付西然皺皺眉,摁掉開關再打開。等了一秒,燈還是沒亮起來。

臺燈壞掉了嗎?

她扶着牆壁下床,去找吊燈開關,摁了一下,仰臉看天花板。天花板黑乎乎的,吊燈也沒有亮。

反反複複又摁了幾次,卧室還是黑的。

難道停電了嗎?

付西然慌了,到卧室門口推門,想出去找江現。恰好一束光照了進來,江現拿着手電筒站在門外,“停電了,拿着。”

把手電筒交給她,江現沒再說什麽,轉身就走。她沒立即回去,在門口站了一陣,舉着手電筒打出一束光,替江現照明。

直到江現在樓梯拐角消失,付西然才進卧室。

卧室黑乎乎的,手電筒的光掃過去,照出窗簾上幾棵樹的陰影。這會兒窗外刮風下雪,樹冠跟着左右晃蕩,陰森得像是鬼影。

她頓時脊背發涼,移開眼睛不敢繼續看了。到衣櫃前找出睡衣,捧着手電筒進衛生間。

換掉髒衣服,付西然推開衛生間的門。擡起頭,又一眼看到了窗簾上映出的樹影。樹影張牙舞爪地左搖一下右晃一下,簡直是有意吓人。

她手指攥緊手電筒,指尖泛起了青白色。腳踩着地毯摸到卧室中央的雙人床上,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用被子把自己卷住,弓着腰蜷成一團。整個人只占了大床的小小一角,腳趾都不敢露出去。

又一陣風拍打着窗棂呼嘯而過,付西然拉過被子遮住眼睛。

黑暗中,一切聲音都變得異常清晰。風聲、樹枝搖曳聲、從很遠處傳來的汽車鳴笛聲……還有她自己的呼吸聲。

付西然緊閉着眼,頭埋在被子裏,很快覺得呼吸不暢。偏偏在這會兒稍微緩解的痛經又複燃了,來勢洶洶。

她忍了一會,拽下被子大口呼吸。發現手電筒忘記關了。手電筒的光照在牆上,在牆面映出了她的影子,她伸手拿手電筒,牆上的灰影也跟着一起伸手。

看上去十分詭異。

忽然,安安靜靜的卧室響起了砰地一聲,外面的玻璃窗被什麽打了一下。

付西然立即縮回手,條件反射地扭過頭去看窗戶,眼前又浮現出了陰森森的可怕樹影。

又是一陣大風刮過。

付西然心底發毛,睫毛抖了抖,迅速撈過手電筒關掉。

光沒了,牆上的陰影也不見了。她抓着手電筒在被子裏躲了一陣,睡不着。忍不住再一次擡眼偷瞄窗簾,樹影居然還沒消失,十分嚣張地來回晃蕩。

她呼吸一滞,心髒噗噗跳,把手電筒開關推開。被子裏亮起微弱的光。

光讓她稍稍感到安慰,心情慢慢平靜下來。為了讓自己分神,她迫使自己去想江現。

不知江現那還有沒有手電筒,沒有光他做事情一定很不方便。沒有電不知道他今晚還加不加班?說不定已經睡了?

付西然晃了晃手電筒,腦海漸漸被江現的面孔充盈。

今天他牽她手了,還抱她了。雖然都是有原因的,但能和他這麽親密,想想還是覺得非常開心。

可是,可是今天他又見了林枝枝。林枝枝找他究竟是去做什麽?如果不是被她打斷,他們今晚會去哪裏?江現今天單獨又去了哪裏?

付西然皺皺眉,放下手電筒,呼啦一下掀開被子。

嘭一聲,手電筒順着掀起的被子滾了下去。光閃了閃,噗地一下滅了。

付西然:“!”

卧室重新變得漆黑,付西然俯下身揀起手電筒,反複摁了幾下開關,沒反應了。

她孤零零坐在床上,左右望望,又害怕了。抱着被子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沖沖地跑出去找她的江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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