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嶺南

“如果真的為寧娴好,這一次,若有寧娴的消息,可以試着告訴楚随。”

“寧娴有什麽消息傳給我,你還能不知道麽?楚随哪有問我的必要。再說楚随不是很有本事的麽哼,他以前是怎麽對付寧娴的,難道把那些手段都忘記了?別開玩笑!”我心中不悅:“他是不是跟你達成了什麽條件,連你都來給他說好話!”

“沒有的事。楚随有哪些手段,這你還知道”他低笑了一聲,捋了捋我的長發:“只才截斷過一次你和寧娴的信件,還在生氣?”

我低頭,露出光滑的頸項,清冷的月光照在頭頂,顯得凄涼幾分:“哪能呢?我哪敢生您的氣?”

他伸手把我從窗沿上抱起來:“你不生氣低頭做什麽?愧疚?”

“我有什麽好愧疚的!”我仰直了脖子,視線撞擊景池珩深邃含着不明笑意的雙眼,又毫無骨氣地垂了下去,撇過臉不滿地哼哼:“在楚随的事上我沒有做錯,以前怎麽看待他,将來依舊是怎麽看待他,我與寧娴始終是一個立場的,不管他現在如何都不會改變……”

“祺易兩支嫡脈,一支歸附大榮,另一支則誓死不從,正聚集勢力企圖将祺易分割出大榮。左柘正是後者。”

我聞言驚詫:“我書讀少你別騙我!”

他笑:“這跟書讀多讀少沒有直接關系。”

寧娴助左柘一起反叛?

哎我去,誅九族的大罪。

寧太傅疼愛孫女,寧娴雖不在他身邊長大,卻是日日記挂,寧娴縱然在與楚随成婚這件事上頂撞過寧太傅,可後來寧太傅也不再管她到底與楚随如何,對京都的傳聞也是兩耳不聞,到底是懊悔了。

我認為寧娴不是不講情義的人,對寧太傅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不至于置寧家名聲乃至上下數百人命于不顧。

“這節骨眼你笑得出來?”

“并非你叛亂,我為什麽笑不出來,” 景池珩道:“楚随想保住寧娴。”

“他想阻止寧娴?根本不可能啊?她什麽時候聽過楚随說的一個字。指不定被他一刺激,更鐵了心。”

嶺南挨着齊國,陳國,忞國。齊國素來與大榮不合,嶺南屬于齊國與大榮的交界之中。政治戰略而言,治理好嶺南,穩固邊疆,以防齊國,同時可與陳、忞國結成鐵板一塊。 經濟戰略而言,嶺南邊境線長達三千多多公裏,是全國陸上邊境線最長的地方,與兩國相接,在與兩國貿易中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大榮如今的政策很明顯,決不許嶺南再出騷亂,更不可能坐觀嶺南獨立,影響邊疆穩定。

她的行為無異于叛亂,怪不得許久不曾聯系自己,八成是怕牽連到我才只字不提。

“所以你不會告訴楚随,并希望自己說服寧娴。但她性烈主見強,”景池珩總能輕而易舉猜透我心中的想法,月光籠罩着他的側臉蒙上一層幽靜沉谧的意味,聲線一如往常清冷:“你有幾成把握能夠勸阻她?”

我不語,寧娴做出決定,必然已經想好最壞的後果,她做事雖然一貫被人诟病,卻并非因為受人诟病而沒有道理。我沒有半分把握能夠說動寧娴,同時,也沒有能力在事情發展到最壞的時候幫助寧娴。

垂頭望着裙裾飄蕩淩亂的影子,忽覺胸口一窒,黏噠噠的液體又流了下來。

“她性子是急,但也不是不會惦念輕重的。幫助左柘會給寧家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應該不會沒有思量過……呃……或許、或許……她根本是去勸左柘的。你不要把事情推測得太糟糕!”

或許是濃重血腥味太過于濃重,景池珩眉頭擰成結,手一轉,把我放到窗邊的梳妝臺上:“今天有沒有按時吃藥?伸手!”

“我吃了!”我渾身上下所有的血管都在逆流向鼻孔,争先恐後地湧出來,疼得險些暈過去卻仍是振振有詞:“總之,我讨厭楚随!楚随根本沒有想過寧娴不稀罕他對她好!你知道寧娴是怎麽跟我講的?她說,因為他喜歡我,就理所應當地強迫我嫁給他。因為他喜歡我,就一意孤行地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拆了婚禮叫他難看,就是不識擡舉!我不喜歡他,就是沒有眼光!驕縱任性!缺乏教養!憑什麽他固執已見傷害強迫別人,對方還要反過來對他感恩戴德?就因為他付出?他有沒有想過我真的想在全天下人面前做出任人指罵敗壞寧家名聲的事嗎?憑什麽他占盡所有的便宜,一切輿論卻指責我冥頑不靈……”

“閉嘴!”他右手快速探了探我的脈息,抿唇,在我身上點下幾處穴位,指法極快。随即左手貼着在我後背運內力導氣,“勸?左柘精心謀劃數十年,僅憑寧娴的三言兩語能起作用?假設寧娴真的勸左柘收了手,他身側的追随者呢?難道不會勸逼迫他?”

我不依不饒:“楚随冥頑不靈,永遠不檢讨自己的做法,更從不會從寧娴的立場考慮,一味地用盡手段逼迫。他當寧娴是什麽樣的人?委曲求全麽想都不要想!換做我,哪怕沒有她那麽好的武功,他也別想困住我!”

他嘆氣:“是不是又偷偷把藥扔了……”

身體裏似有兩股氣流互逆流竄,我肌膚發熱,像在劇烈奔跑。滿臉通紅,心跳澎湃,跳得胸口一下下撞擊般地疼痛。不自覺地緊揪住景池珩的衣袖,喘了半天,一本正經解釋:“不信你問平月。午後一顆,晚膳後兩顆,一次沒有落下……”血順着唇邊侵入口腔,濃烈的腥味引得胃裏一陣翻滾。

他額頭青筋直跳,冷聲呵斥:“閉嘴!”

“你問我是不是偷偷把藥扔了!閉什麽嘴!”疼痛加之胃難受,眼淚打了兩圈轉嘩啦啦留下來,“說明你給我的藥效果不好嘛!反正只是流點血,治不好也就治不好了,日子不應該好好的揮霍嗎?”

景池珩收回運內力的左手負到身後,右手擡起我的下颔,清冷從容,篤定般地說道:“治得好。”

我倒是希望他這麽篤定是因為确實有治好的方法,畢竟他做事的風格從來都是胸有成竹,穩操勝券。可我很久前偷聽過他與下屬的對話,東方被稱為神農氏傳人的神醫已經銷聲匿跡數十年,母妃再世時也曾派人探尋過,幾次尋找無果,那人如人間蒸發一般,這幾年,更是沒有丁點的消息,不知是死是活。

我用衣袖擦臉上的血跡,這一次流得快,景池珩一手運氣的招數雖然讓我難受了一陣子,效果不錯,血停流得也很快。可是,大量失血之後,整個人好似鼓脹的皮球一下子洩光了氣,奄奄一息。

“流點血沒什麽,平時讓我吃好點很快又補去了……我要吃螃蟹!”

“沒有螃蟹!”他抱我回床上:“早點休息睡覺!”

“有的有的!”我才不管,王家這麽有錢,什麽東西買不到,怎麽能沒有螃蟹。

“沒有!”他沉着風雨欲來的臉色拂開我緊捏他衣袖的手指。

“胡扯!分明是你不讓。”我脫掉身上沾血的外套,剩一件貼身裏衣,鑽進薄被裏,低聲咕哝:“你和楚随都是一樣的人……”

他俯身,僅隔着一指寬的距離,低首望我,眼中映出我的臉:“我答應過你的話,一定能夠做到。但你要聽我的,知道麽?”似乎掏心掏肺,認真而嚴肅,卻褪去了往常一貫的冷瑟。

我試圖借機讨好處,滿含期待,眼巴巴瞅着他:“明天開始不吃蘑菇!”

他說:“不可能!”

不留半分讨價還價的餘地。

我瞬間覺着整個人快要氣炸了:“一點憐憫心都沒有啊!我都可憐成什麽樣子了——你這個人不是一般地讨人厭啊!比楚随還讨人厭!”

話說完,我又覺得自己太沖動了,敢跟景池珩叫板。

他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嗯,韶絮然比較不讨人厭。”

廢話,我對自個眼光是相當有自信的。

景池珩捏了捏我的下巴,眯眼打量我:“今天是不是又不想睡了?”

“哼!這裏沒有書,你別想拿看書來威脅我!”我伸出兩只手,交握貼着薄被:“你之前跟謝钰談的都是些什麽事?還有國子監祭酒的三女兒是怎麽入白沙書院的?她肚子有多少墨水我還不清楚!關系戶吧?素來不以關系情面收學生的白沙書院,竟壞了先賢定下來的規矩......”

“流櫻怎麽死的,缇缇不好奇?”

他抓住我兩只手,皺着眉把我一雙冰涼的手塞進回被子。

“沒這麽快查出兇手吧”我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噢,有件事忘記告訴楚随了,流櫻掉下來後,我從窗戶裏看見一個男人,估計是他下的手,可惜沒看清楚長相,沒辦法協助破案。诶,楚随……他為什麽會從京都來到玉陵?”

“辦案。”景池珩不避諱,“走私案。”

大榮的律法,地方案件除大案、要案,如謀反、大逆案等,皆由知縣審理,如果縣裏審理不了或是一方不服,可以上報或上訴到府或州級,由知州審理。若府、州還未能解決,則由大理寺接手。大理寺負責審理中央百官犯罪、京師徒刑(強制服勞役)以上案件以及州縣呈報的疑難案件,經過審定後送交刑部複核,再申報中書門下,大案及死刑要奏請皇帝批準。

楚随身為大理寺卿,不負責直接查案的……

這麽說來,最近京都最近很不安寧。

“想聽麽?”

我讪讪搖頭:“這種案子肯定機密得沒有幾人知道,跟我透露不大好吧……”

他不甚在意,繼續道:“與王家有關。”

“家涉案你竟也知道?你和楚随……你們倆個……到底誰辦這個案子?還是……你們兩個一起的”

我又想僅僅因為路過,沒有理由要在這裏待上數天。

真讓人傷心,還以為他見我喜歡這裏,許我多耽擱幾日,明顯我想多了。

嗷嗷嗷,你不是沒有官職的麽?

“方才不是講了麽,楚随來這裏辦案。難道沒有官職、不負責案件,就不應該知道□□麽?”他低低笑了笑,眸光透着幾分狡黠:“缇缇覺着這不好,明日我們便啓程去珑延。”

“……”

日上三竿,我被照到床頭的陽光照醒,洗漱後,王瑾誨帶着兩名侍女過來,帶來了望仙樓的美食。

礙于景池珩千叮咛萬囑咐,我沒敢多吃,七分飽後收手。

“景姑娘今日有什麽安排?”

“沒有。”昨晚經過軟磨硬泡終于在睡前成功地讓景池珩撤銷我今日練琴的安排。

王瑾誨聞言臉上溢出笑容:“不如與我們一同去踏青吧。錦園後面的羅山,地勢并不陡峭,幾年前修築了一條通往山頂的路,山腰處有寺廟,亦有溪流以及少許人家。每逢春季,有許多人上山祈福,或在溪流處玩耍。”

出去玩,我最不可能推辭,二話不說叫上平月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 菇涼們,喜歡《論》要記得收藏留評哦,某顏最愛看親們的評論(勿要一個激動忘記打分了,沒什麽深仇大恨打2分可好^O^)文中有出錯之處望菇涼們給我留個言,後面天點都在0點更新,有特殊情況我會在作者有話要說這裏通知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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