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師姐

黑衣人荒野奔馳,忽而,一股雄勁的掌勢橫劈面前,霎時殘枝斷葉猶如漫天飛絮,于此同時四周為之一顫。

為首者揮手止住一行人,屏息拔劍以待,其餘衆人均保持戰鬥狀态。

“閣下是何方人士,我等素未有冤仇,攔有何意?”

一抹豔紅的身形如鬼如魅飄忽而來,嬉笑着說道:“誰說我要攔你們?”

“哦?那閣下意欲何為?”

另一黑衣人乍然驚道:“你——你是——”

“殺你們呗!”話音一落,紅衣女子身形快如馳電,運掌翻滾,掌氣翻運之間,荒野亂草如利刃,絲絲直插黑衣人脖頸。

被扔到地上的我終于醒了過來,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反胃的同時驚肉跳。唯恐哪跟草戳進自己的脖子。

快不眨眼的過招,一路死屍,身首分離,鮮血淋漓,恍如雨下。

女子踏着死屍一步步向我走來,眉眼含着友好的笑意,伸出手道:“聽說缇缇也是美食愛好者,回去咱倆切磋切磋。”

“你能先自我介紹一下嗎?”我摸摸小心髒,手縮在長袖裏,考慮要不要跟她握手。

紅衣女子見我不伸手,主動拉住我的搖晃了倆下:“好了,這下我們算是熟人了。”

就是這雙握我的手,剛才殺了一路的人。

我皮肉直跳,鑒于對方握得幾乎捏的架勢,實在甩都甩不開。

你好歹擦兩下再跟我握啊,粘糊糊的。

“你還沒有自我介紹……”

紅衣女子美眸彎彎,燦然一笑:“啊,江湖人稱殺人女魔頭。你知道我誰麽?”

這叫什麽?

剛出狼口,又入虎穴麽

我稍微有點緩不過來,勉強鎮定住:“我不認識你!咱倆應該沒仇吧?”

“可我認識你啊~”她妖媚的眼眸凝着笑,纖細的手指輕悠悠地攏了攏衣袖:“阿娴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經常聽她提起你。她喚我一聲師姐,你便也喚我一聲師姐罷,如此顯得親切。”

“阿娴?”我不明所以:“哪個阿娴?”

姑娘你誰?

還聽人提過我!

“前幾年嫁給大理寺卿的寧娴。你倆不是摯友兼閨蜜麽?”她有些吃驚地望着我,順便擡腳重重踩了踩腳下的屍首:“這些人渣給你吃失憶藥了嗎?你還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嗎”

原來這只就是寧娴嘴邊經常講到的,外貌永遠比任何人妖嬈一倍,頭腦永遠比任何人聰明一倍,身材永遠比任何人完美一倍的同門師姐雲堇。

可為什麽親眼見着後,寧娴的描述怎麽瞧都不對味。

最重要的是,她師姐不是匡扶正義的俠士嗎?女魔頭是什麽鬼?

我大大失望:“舒蘩缇,封號樂清。”

“沒傻就好。”雲堇慈愛地摸我的頭:“我說嘛,必然比阿娴描述得好看多了,這可愛的圓臉蛋兒看着就讨人喜歡!”

我頭皮發麻:“既然我們這麽熟,師姐趕緊送我回去吧,不然我家裏人要擔心了。”

她搖頭:“不急不急,我們這麽熟,你當然要去雲宮坐坐。”

我想拒絕。

可人稱江湖殺人女魔頭的雲堇師姐沒等我拒絕,一掌劈暈了我。

清晨,我揉着劈疼得左肩打了個哈欠,從軟轎裏探出頭。所謂魔宮建得如同一座百花園,處處花團錦簇,來往的皆是身穿青色錦衣的男子。或伺弄花草,或打掃走廊,或端盤送水果。一夜睡在軟轎裏,雲堇下的手幸好不重,卻也讓我睡了暈了好久。軟轎搖搖晃晃,躺着也是極為不舒服的,叫我現在困得睜眼都嫌累。

師姐身着一襲逶迤三尺鮮紅色長裙,一雙鳳眼媚意天成,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繁麗雍容。見我睡意十足,命人擡我去住處補眠。

誰知我前腳被擡走,後腳謝钰就到了。

師姐躺在榻上看話本,兩名守門的男仆被扔進來,不動聲色地繼續看話本。

“謝钰奉闕主之命接回小姐。”

重傷男仆惶恐趴地:“屬下該死,沒能攔住。

師姐頭也不擡,扔了話本,冷冷道:“你們确實該死,自己下去領罰。”

謝钰飛身落地,一甩衣袖:“雲宮主對待下屬當真是嚴酷。”

“長驅直入我雲宮,未免不把我雲宮放在眼裏。是你讓他們受罰,可不是我要罰他們。念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我大人大量不與你計較,要談事麽……”師姐敲了敲身側的空位,引誘般笑道:“來,這裏有空位。”

謝钰鄙夷了一眼,側身:“坐不必了,交出小姐。”

師姐嬉笑:“讓他親自來與我交談,我才可以考慮讓缇缇回去。”

“既然如此,告辭。”謝钰沒有執意帶人走。

師姐揉搓手指,忙不疊叫住他:“不打一架?”

“這幾日有勞雲宮主好生照看小姐了。闕主原話,缇缇身患隐疾,時偶流血,雲宮有補血良藥,讓宮主破費了。”

師姐很是失望。

睡了一覺醒來,站在床側的是個樣貌十分秀美的男子。

“你叫什麽名字?”我端詳着他的面容,不由自主地細數起起勁見過的美男子。他容貌可以有個非常不錯的排名。

男子伸出一修長的手,指節上有繭,手背也有幾道深淺不一的痕跡。擰幹毛巾遞給她,簡潔地回答兩個字:“謝塵。”

好像以前聽景池珩提過這個名字,很熟悉。姓謝……

“謝钰是你什麽人?”

“弟弟。”

嫡親的同父異母?倆人長相差了不止十個級別。

我猜測,哦不,确定,同父異母。

鑒定完畢!

我試着問他:“知道我誰麽?”

謝塵一身青衣伫立,不卑不吭,嗓音輕軟:“樂清郡主。”

随便問個人都能問出自己的身份,我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身份很掉價。

我向師姐表達了對寧娴的擔憂,希望她能想辦法救寧娴。

她凜冽一笑:“辦法多得是。”

我莫名心肝一顫:“挑不見血的說來聽聽。”

她聳了聳肩膀,甚是遺憾:“沒有了。”

果然。

“那最簡潔的?”

她咧嘴,手在我脖子間一橫:“殺皇帝。”

我讪讪擡開她橫在自己脖子的手:“皇帝也不是那麽容易殺的。”

“你去殺嘛——”

這種辦法你也講的出來!

我入口的茶水嗆到喉嚨裏,咳了兩聲,捂住胸口喘息:“那是我舅舅,師姐你好意思讓我做這種事?”

“皇帝是你舅舅,寧娴是你摯友,你舅舅要殺你摯友,你要摯友還是要舅舅?”

我默默地揉太陽穴。

她見我不說話,主動提出第二個辦法:“殺左柘。他死了還叛什麽亂,更不會拉上阿娴一起叛亂。”

“你沒有考慮阿娴會傷心嗎?”現在魔宮什麽的宮主都很好當嗎?為什麽又有一種好掉價的感覺。

她笑嘻嘻揉搓着芊芊細指,優雅道:“傷心過後又是一條好漢,阿娴不可能去尋死。”

我: “……”

######

我問謝塵雲宮裏有沒有囚牢,有的話能不能參觀,他卻告訴我,因為利益紛争,江湖才把雲宮造謠成魔宮。這麽說來,寧娴說她師姐是個正派人,還算稍微有點道理。

“你怎麽又睡着了。”

腦袋下枕着的話本被師姐一把抽走,我頭部碰到桌子,“啪——”醒了。

“師姐,”睡眼惺忪,抹了抹嘴角濕噠噠的液體,揉眼睛,眸光朦胧,含含糊糊問:“到飯點了?”

她扔話本到我懷裏:“這些話本不好看嗎?這些不都是現在姑娘小姐最愛看的?”

我愁成苦瓜臉:“真不好看。”

“算了算了,看起來好像師姐我在虐待你。”

什麽叫好像,根本就是!師姐你能讓我自己去嗨,不要熱切把我也拉一塊兒成好嗎?

此時,侍從呈上來一個盒子,精致別樣。

出于好奇心,我湊上去圍觀,師姐當着我的面把盒子打開。裏面是半塊潔白如玉的脂膏,溢着清淡的芬芳。

我咽了咽口水:“能吃嗎?”

她笑嘻嘻地把盒子遞給我:“你先咬咬看,好不好吃。”

我打了個哈欠:“師姐真愛開玩笑。”

她問:“你知道這個是誰派人送來的嗎?”

我想都沒想:“景池珩。”

“他倒是沒有瞞你。”她擡手收攏盒子,放在桌面上。

“這就是你們都想要的東西?有什麽神奇功效?長生不老?功力精進?”

她笑:“不是不愛看話本的麽?哪這麽多亂七八槽的猜測?”

“除了這些還能是什麽讓你和景池珩都想要,不就是一塊脂膏麽?”

她眨了眨眼:“美容養顏!”

我:“......”

她對侍從說道:“讓謝塵過來。”

謝塵的速度很快,走進大殿,俯身鞠了一禮。

“蕭長天已在從西域趕回的路上。你的時間有限,最多只有五天。外面會有崔莊的人接應,他們會負責把人送回去。你只需負責把人從囚牢中救出來。”師姐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可以完成任務麽?”

我看見謝塵的身形一頓,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寬松的衣袍之下,左側的手臂在微微的顫動。

“只許成功。你去吧——”

他點頭,默默離開,不曾言語。

沉默的意思就是能夠完成任務。

看不出來啊,這副瘦弱的小身板有幾下子啊。我之前發現他手指上有些繭,竟沒有猜到是個練家子。真的一點都對不起他的這副長相。韶絮然的長相看起來也一點不像是練家子。

這年頭,一個個長得都這麽好看,長得好也就算了,功夫又好,叫我們這等普通群衆怎麽活啊!

我滿懷傷感地跑去泡溫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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