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沒流口水

塗諾昨天晚上幾乎一宿沒睡, 今天早上為了驅散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又去跑了一個兩千米,體力消耗有點大。

剛才逃跑的時候又有點着急, 眼鏡都沒摘就跳進了水裏。

她手裏拿着眼鏡,劃水不大利落, 所以,從六叔的畫室到碼頭, 往常幾分鐘就能游完的距離, 她愣是游了十幾分鐘, 還累得氣喘籲籲。

不過, 終于是到了。

湖心這艘小船是六叔特意買了放在這裏, 供那些學生劃着去湖中心畫荷花用的。

現在天氣熱,太陽又曬, 沒幾個人喜歡在船上多待。

所以,這段時間這艘小船幾乎就成了六叔那個最努力的學生楊錦澤的專屬。

楊錦澤人長得帥, 畫畫也努力。

他每天都來這裏寫生,白天畫映日荷花, 晚上畫荷塘月色。

六叔心疼他, 還特意在船上給他裝了一個遮陽的大篷子。

為了不辜負老師的厚望,楊錦澤更加努力地畫畫寫生,恨不能吃住睡都在湖上。

他在船上準備了很多小零食、自嗨鍋什麽的, 午飯都經常在船上解決。

塗諾游到肚子發空, 她一邊想着楊錦澤的麻辣自嗨鍋, 一邊游泳,終于是游到了小船的旁邊。

她先扒住船舷喘口氣,然後就一邊戴着眼鏡,一邊沖正坐在小船那頭聚精會神地畫着畫的背影招了招手, “喂,楊錦澤你過來拉我一把,沒力氣了。”

男人聽見呼喚,端着調色盤轉過身來。

船頭太陽底下,對面好大一片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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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就背對着那片荷花坐着。

他長腿勁腰,眼眸微眯,模樣很是慵懶。

不過,在看見塗諾的那一刻,他吃了一驚,英挺的眉毛不由一蹙。

塗諾還沒戴好眼鏡,根本就看不清對方的臉。

“快過來拉我一把啊,”等她把被打濕了鏡片的眼鏡戴上,“累死……”

塗諾後面的話沒說完,眼鏡片上面被水珠折射成七彩的陽光中,男人站起身,邁開長腿走了過來。

于是,塗諾就慢慢地把頭又縮了下去。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在這裏看見嚴承光。

是因為這一路都在想關于他的那些事,出現幻覺了嗎?

一定是的。

塗諾想明白了,小心翼翼地又露出半邊腦袋去看,一擡頭,就撞進了一片湖光水色裏。

太陽光底下,嚴承光的眸色有些淺,皮膚也愈發地白。

他的睫毛根根纖長,排成一排,在眼睑上落下淺淡的影子。

唇色卻是十分地豔。

他低頭看着塗諾,眼眸疑惑,喉結上下滑動,薄薄的嘴唇就抿得愈發緊。

看來,意外的人并不只有塗諾一個。

嚴承光蹲在船頭望着水裏的女孩,臉上的表情都僵了,“你是?”

嚴承光感覺自己的喉嚨發緊,心跳也有些快。

剛才,他聽說米小糯在春山居,一開始還能給自己做做心理建設,勸說自己,該來的總會來。

可是,臨到門口,最終還是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不是不想見,是,不敢。

當年,他為了激勵那孩子考明師大,說他會在明大等她。

到時候帶她吃遍明大食堂所有好吃的。

小姑娘很信他,認認真真地讓他把誓言簽在照片上,還認認真真地跟他拉過鈎,說誰做不到誰就是小狗。

其實,那時候她只是害怕她自己會做不到吧,畢竟,他的成績那麽好。

所以,她拼了命地想把數學學好。

因此也更加全心全意地依賴他,相信他。

米春舟都跟他說,小丫頭崇拜他崇拜到把他的照片貼他家神龛裏當神拜。

她把他當神,到最後,他卻連賊都不如。

現在突然這麽一見面,他該怎樣面對她?

他很慌。

嚴承光在監獄那兩年,每天耗盡體力的勞作以後,躺在硬板床上糾結的就只有兩件事。

第一件,他害怕舅舅會死。

第二件,他不知道出去以後怎麽面對米小糯。

想的多了就成了身體裏下意識的習慣。

以至于只要聽見米小糯這個名字,他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別人都說他在商場殺伐決斷,狠辣利落,無所畏懼。

誰能知道,他竟然害怕一個小姑娘。

他害怕面對她那雙清澈得容不下一點雜質的眼睛。

害怕她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仰。

因為,他給她的,都是慚愧和失望。

嚴承光的眸光逐漸深沉,嗓音也啞,“你是誰?”

“我……”

面對男人的疑問,塗諾張了張嘴,想着這一次應該是逃不脫了,要不然就實話實說吧。

又一想,這個人那麽能忍,又那麽能裝,為了達到目的可以背負那麽重的罵名和枷鎖。

他如果知道了她就是米糯,那麽,以後他給她看見的,估計就都只是他想讓她看見的了。

那她還當個鬼的福爾摩斯啊?

塗諾正在猶豫,那邊荷花叢裏突然傳來響亮的一聲,“塗諾!”

楊錦澤滑着一只大木桶從荷花叢裏探出頭來,“塗諾,你怎麽來了?你等着,這裏有好大的一枝蓮蓬。”

楊錦澤說完就又鑽進荷花叢裏去了。

塗諾看着嚴承光,向楊錦澤那邊指了指,“就,我男朋友。我來找他玩的。嚴總,您也來玩啊?”

“哦,是的。”

嚴承光沉吟着,心裏莫名一松,卻又一落。

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裏,他看了看楊錦澤那邊,就想起那天晚上在公交車站,她把頭靠在那個黑衣男人的身上,哭得很是委屈。

從身高來判斷,這兩位,明顯不是一個人。

沒想到,竟然還是個小海王。

嚴承光笑了笑,看着還泡在水裏的塗諾,“不上來嗎?”

說完才意識到什麽,“哦,那等你男朋友。”

然後就又去畫他的畫了。

說實話,塗諾這個時候真想再游回去。

早知道他來這裏了,她吃飽了撐的跳這個湖?

可是,她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天氣很熱,萬一中了暑,不是更倒黴嗎?

想到這裏,塗諾扒着船舷就往上爬。

不知道是因為太緊張,還是太累,爬了兩次都沒能上去。

楊錦澤那個家夥知道她水性好,此時只顧放心地摘他的蓮蓬,頭都不露一個。

而嚴承光就那麽背對着她坐着,聽着她掙紮的水聲,也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塗諾實在忍不住了,“您能,幫個忙嗎?”

聽見聲音,男人頭都沒回,一面塗抹着顏色,一面明知故問:“幫什麽忙?”

“就,”塗諾努力堆起一臉笑,“太滑了,上不去。”

聞言,嚴承光擡眼看了一眼荷花叢那邊,那個傻小子把女朋友丢在這裏,還只顧摘蓮蓬呢。

無奈,他放下畫筆走過來,蹲下腰,向塗諾伸出一只手。

塗諾看着那只幹淨白皙,在陽光底下顯出青色血管的大手。

就忽然想起了小時候。

學校讓觀察昆蟲做标本,六叔和嚴承光帶着她去田野裏捉蝴蝶。

那天她穿着一雙有點跟的小皮鞋,卻非要走隆起的田塍。

走又走不穩,搖搖晃晃的眼看要崴腳,嚴承光連忙跑了過來。

她猶豫都沒猶豫,直接就拉住了他的手。

那天她牽着他的手,走完了一條長長的田塍。

她的粉色小裙子被田野裏綠色的風吹拂着,她笑得沒心沒肺。

到現在想起來那都是美好的一天。

可是,現在,她向他求了救,他也向她伸出了手。

她卻不好意思起來,總覺着那只手是會燙人的。

嚴承光看出了她的猶豫,淺淺地勾了一下唇角,起身就要走。

“喂……”

塗諾連忙又叫住,然後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嚴承光皺了一下眉,彎下腰就把她握住了。

他的手掌寬厚有力,把她的手整個一裹,用力一拉,就把她提了上來。

塗諾狼狽不堪,坐在船舷上喘着氣。

嚴承光站在一邊看着她,神情若有所思。

塗諾低頭一看,連忙就彎下腰去。

她渾身濕透,本來還算寬松的T恤此時完全貼敷在身上。

胸前,腰周,曲線畢露。

塗諾尴尬到無地自容,還記得為自己辯解,“我沒有,勾引你……”

女孩子的聲音很低,嚴承光卻聽見了。

他現在也有點相信她的話了,因為,跟之前那些女人比起來,她實在是太稚嫩了,除了腰。

不過,這也許是另一種更高級更新鮮的釣法。

他冷冷淡淡地笑了一下,随手拿起楊錦澤搭在船篷上的防曬衣就丢給了她。

楊錦澤摘了不少蓮蓬,用他的大木桶裝着運過來。

塗諾幫着他把那些翠綠清香的蓮蓬都弄上來,又把木桶拴好,然後就把他拉了上來。

楊錦澤一上來,先把一只最大的蓮蓬給了塗諾。

塗諾不想吃,拿蓮蓬舉在頭頂,擋着陰涼。

楊錦澤就又拿了一只,剝了蓮子給她。

塗諾本來不想吃,她往船頭那邊看了一眼……

就看見嚴承光正轉過臉來,微眯了眼睛看着她。

想起剛才自己說過的話,她一緊張,張開嘴就咬住了那顆蓮子。

楊錦澤一怔,随即臉都紅了。

他連忙也給自己剝了一顆,剛要吃,想起嚴承光,“嚴叔叔,您吃不吃?”

“不吃。”

嚴承光頭都沒回,語氣悶悶的,塗抹顏色的力度也大起來,好像跟誰生着氣。

剛才,小船如畫,碧波如磨,船頭一男一女。

女孩皮膚白皙,眉目如畫,濕了的頭發微微蜷曲披散在肩頭。

她張開紅潤的嘴唇咬住了男孩遞來的白嫩蓮子……

嚴承光又瞥了一眼水中的倒影,再回過頭來,就覺着中午的太陽有些大,曬得湖面水汽蒸騰,心裏卻燥得很。

接下來的路程,楊錦澤劃船,塗諾坐在那裏剝蓮蓬,嚴承光則繼續畫他的畫。

這一路,從湖心到南門碼頭,楊錦澤過度興奮,嘴巴幾乎沒停。

他告訴塗諾,他跟嚴承光是在山莊洗手間認識的。

他靠岸去上洗手間,嚴承光看見他的船,就請他幫忙帶他一下,說要去附近的公交車站。

楊錦澤立刻就答應了。

在船上的時候,兩個人聊得很投機。

後來楊錦澤去荷花叢裏摘荷花,還放心地把畫筆和顏料盤都交給他,讓他随意發揮。

楊錦澤說得熱鬧,嚴承光卻一句話都沒再說。

小船到達碼頭,為了方便嚴承光下船,楊錦澤把船頭泊過去。

嚴承光站起來,端詳着自己畫的畫,眼風一轉,就又看見了塗諾。

她的衣服已經半幹,小腿肚上沾着的淤泥卻還沒有脫落。

褐色的泥點粘在她白皙如玉的小腿上,像新挖出來的嫩藕染了一點河泥。

嚴承光掃了一眼那顆泥痣,喉結一滑,轉過臉去,邁步就跨上了碼頭。

嚴承光向楊錦澤告了別。

他轉身要走,看見岸邊的幾株野荷,就順手折了一片荷葉。

他把荷葉往楊錦澤的頭上一戴,“遮一下太陽吧。”

說着,又向塗諾那邊看了一眼。

小姑娘垂着眼睫,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裏剝她的蓮蓬,一點要送送他的意思都沒有。

他淡淡一笑,對楊錦澤說:“這帽子跟你很配。”

楊錦澤摸了摸頭上的荷葉帽,高興地說:“謝謝嚴叔叔。”

嚴承光走了,楊錦澤拿下翠綠翠綠的荷葉帽給塗諾看,“好不好看?給你也戴一下。”

塗諾向碼頭那邊看了一眼,花影樹叢裏,男人高大的身影一閃不見。

她推開楊錦澤的手,“太醜了,我不要。”

塗諾是在确定六叔、嚴承光和高西原都不在以後,才去畫室拿她的手機和包的。

保潔阿姨告訴她,六叔和那位高工一起去山上的禪院喝茶去了。

至于什麽嚴總,她就沒見他再來過。

塗諾到畫室的時候,許金朵正在那裏等着她吃午飯。

許金朵瘋玩了一上午,又累又餓,連六叔這裏的純素食都吃得下。

塗諾簡單吃了幾口,就準備回市裏了。

魏組還在等她的消息,她得趕緊回去收拾一下,準備明天上班。

許金朵還沒玩夠。

她告訴塗諾,她現在已經找到了新的男主原型,準備開下一本小說了。

六叔這裏風景優美又安靜,她想多住幾天,好好構思構思她的新小說再回去。

塗諾随她,在六叔這裏她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許金朵不回去,塗諾就不打算再坐長途汽車走。

宇輝紡紗和染色廠都有通往市區的班車。

塗諾之前跟着魏波來染色廠幫着調試過幾天設備,都是坐班車來的。

班車師傅認識塗諾,帶她到市裏沒問題。

塗諾出發的時候六叔還沒有回來,她也不想再等。

給六叔發了短信說了一聲以後,就讓楊錦澤騎着六叔的小電車,送她去宇輝染色的班車點。

沒想到半路上小電車的輪胎壞了,他們又找了個地方去補胎,到達班車點的時候就稍微有些晚。

塗諾不想讓大家等她一個,從小電車上跳下來,就急急忙忙地向班車那邊跑。

楊錦澤提着他特意給她摘的一大袋子蓮蓬就追,“塗諾,塗諾,你的蓮蓬。”

楊錦澤的聲音很大,車上的司機師傅和幾位工友一起往窗戶外面看。

司機師傅還從窗戶裏探出頭來,笑着說:“別急,等着呢。”

楊錦澤在班車門口追上塗諾,把袋子遞過來,塗諾接過來就上了車。

班車車門關閉,楊錦澤還站在路邊的夕陽裏使勁地沖她揮手。

塗諾也沖楊錦澤揮了揮手,就提着蓮蓬走進車廂,尋找空位。

車廂裏都是剛下工的工友。

有兩位認識塗諾,還小聲地跟她打了招呼。

塗諾這時才覺出車廂裏的氣氛有些異常,跟平時下了工以後,大家一起聊聊天說說話的感覺不一樣,今天,大家都出奇地安靜。

聊天的都自動放低了音量,刷手機的也自動戴上了耳機。

塗諾不明白這種氛圍改變的原因,卻也放輕了腳步向後走。

前面的位置都已經坐滿了,只有最後面一長排和靠窗戶的一個雙排座,還有位置。

坐在最後面那排靠窗戶位置的工友正用報紙蓋着臉在睡覺。

為了不打擾他休息,塗諾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在雙排座靠過道的位置坐下,再小心翼翼地把手裏提着的袋子放好,然後牽起安全帶扣上。

等她都做完,莫名其妙的就覺着有點不對勁。

她向後面看了一眼,那位工友兩臂交叉在胸前,臉上蓋着的報紙有些大,把他的頭和肩膀都蓋住了。

可是,看着他委屈地縮在下面的那雙長腿,塗諾就覺着奇怪起來。

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

塗諾正在疑惑,車子一颠,男人臉上的報紙就掉了下來。

她看着那張輪廓立體鮮明,眼睫輕合的臉,就咬了咬舌頭,把自己縮回到前面車座裏去了。

車子停下了,一位女工友提着一包東西上了車。

司機師傅小聲地跟她打了招呼,“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回市裏了呢。”

女人舉了舉手裏的東西,“急着用的,必須得回去。”

女人說着,就往後面走過來。

等她走到後面,看了看塗諾身邊的空位,又看了看後面報紙蓋臉那位身邊的空位,就笑着對塗諾說:“小丫頭,你去後面擠一下,我這包樣品不能擠壓,要單獨占個座。”

塗諾一聽,連忙就站了起來。

可是,後面那位……

塗諾本來就是來蹭車的,她還能說什麽?

塗諾把位置讓了,拿了自己的東西就往後走。

嚴承光靠着窗戶坐着,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空座,其他的幾個位置都被捎帶的一些貨物小樣品占據着。

塗諾沒有辦法,只好在嚴承光身邊的那個空位上坐下來。

好在身邊這位臉上的報紙只在最初的時候掉了一下,接下來的路程都一直結結實實地在他的臉上蓋着。

人家不說話,又看不見臉,塗諾漸漸地就放松下來。

車子越來越接近市區,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

車廂裏也越來越安靜。

塗諾抱着那一大袋子蓮蓬坐在那裏,看着車窗外暮色四合,樹影漸漸融化在夜色中。

她支撐不住,眼皮開始發沉。

她捂住嘴巴淺淺地打了一個哈欠,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左側身旁的那位,就向右邊靠了靠,抱着她的蓮蓬,打起了盹。

塗諾做了一個馥郁清香的夢。

夢裏,她和嚴承光坐在一條小船上。

嚴承光松開了船槳,坐在船頭剝着蓮蓬。

四周的水很清,荷花很美。

他的手很白,骨節修長,那只翠綠色的蓮蓬在他的手裏一層一層被剝開,露出了蜂窩狀的蓮子。

他把蓮子取出來,撕掉外面的綠殼,取出裏面的蓮心,然後把白白的蓮肉遞給她。

她張開嘴就去咬,不小心就咬住了他的指尖兒……

他眉間墨色一斂,俯身過來,“小孩兒,你勾引我……”

塗諾一緊張,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此時,車子已經進入了市區。

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窗戶上面濕黃一片。

車子停在了班車點,車廂裏已經沒有幾個人。

回想着剛才做的那個夢,塗諾的心裏兀自撲通。

她穩了穩心神,剛要站起來,才發現左側臉頰這邊溫熱一片。

像是靠在六叔養的那條拉布拉多毛毛的身上睡了一覺。

塗諾吓了一跳,連忙直起腰,才發現自己靠着嚴承光的肩膀睡了一路。

此時,嚴承光扭着臉看着自己被她靠過的右邊肩膀,眉頭擰着,一臉嫌棄地擡起手指彈了彈。

塗諾連忙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我沒流口水。”

說完,又補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嚴承光沒說話,他面色泠泠地站起身,伸手就去解他西服的扣子。

塗諾還沒有解開安全帶,一時站不起來,連忙把腿攏向一側,給他讓路。

男人走出去,西服的扣子也已經解開。

他把外套一脫,直接就丢到塗諾的頭上來。

塗諾的臉被他的衣服蓋住了。

她隔着那一層還帶着他清冽體香的布料,在一片黑暗和溫暖中,聽見男人冷沉的一聲,“洗幹淨再給我。”

塗諾拉下那件外套的時候,嚴承光已經下了車。

她看見他只穿着白色襯衫的背影。

襯衫裁剪合體,勾勒出他寬寬的肩膀,勁窄的腰身。

他一下車,雨水就打濕了他的肩膀,後背那一片布料貼在皮膚上,肌肉的輪廓清晰顯現。

那些剛下車的年輕女工的眼睛都看直了,忙紅着臉向一邊躲。

塗諾又摸了摸唇角,小聲嘟囔着“明明就是沒流口水嘛,冤枉人……”

然後就提着她的蓮蓬和那件衣服下了車。

外面的雨勢不小,帶了雨具或者有家屬來接的都已經走了。

沒帶雨具的正站在站臺上,或等家人來接,或劃着手機準備叫車。

塗諾沒看見嚴承光怎麽走的,想必是有司機來接。

這個班車點距離清輝小區很近。

不過,現在雨勢有些緊,如果就這麽跑回去,依然會被淋濕。

塗諾看了看燈光之上、從黑蒙蒙的夜空直往下墜落的雨線,又看了看手裏挽着的西服。

算了,口水雨水都得洗,不介意再披一下的。

于是,她把那件衣服往腦袋上一披,就沖進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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