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那你說我長得帥
因為嚴承光的那一句“糯糯”, 塗諾的心口一跳,喉嚨都跟着發緊。
她睜大眼睛看着嚴承光,嚴承光卻又閉上眼, 嘴巴裏含糊不清地咕哝道:“糯糯,對不起……叔叔沒有做到, 叔叔是小狗……”
看着塗諾被吓到含着一包眼淚的樣子,孫饒連忙提醒他家老板, “嚴總, 這是小塗。”
嚴承光又睜開眼睛看了看, 看完搖了搖頭, “不, 是糯糯,是那個一根筋的, 小胖子……”
塗諾,“……”
孫饒抱歉地看了看瘦瘦的塗諾, 心想,看來嚴總是真的醉了。
衣角被牽住不放, 塗諾只好好人做到底, 答應幫孫饒送他家老板回家。
孫饒坐在前面,一邊開車,一邊給嚴承光的保姆霞姐打電話。
霞姐是嚴承光的住家保姆。
嚴承光睡眠輕, 不喜歡被聲音打擾, 霞姐并不跟他住在一起, 而是住在他隔壁的別墅裏。
此時霞姐已經睡了,聽孫饒一說,又連忙起來去煮醒酒湯。
塗諾跟嚴承光一起坐在車子的後排。
車廂裏面的空間很大,塗諾已經緊貼了車門, 還是感覺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氣息無處不在。
不過嚴承光的酒品還好,除了一開始意識不清的時候拉了她的衣角,後來就一直都靠在那裏睡覺。
塗諾剛才确實被嚴承光那句“糯糯”吓到了。
現在,等她明白那不過是他的醉話,不過是他在醉酒的時候下意識地說出的心底的一點疑惑,心裏就又失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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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意外好歹讓她知道了,他對她并不是徹底忘記了。
他起碼還記得兩個人的約定,記得她曾經是個小胖子。
此時的嚴承光因為向後仰靠着,他的下巴擡起來,喉結很是鋒利突出。
塗諾記得嚴承光高中的時候,喉結比現在還要突出。
因為那時候他很瘦,一米八幾的個子,只有六十幾公斤。
有一次他背着她去醫院。
他跑起來的時候,後背的骨頭硌得她的肚子疼,回家的時候她就不再讓他背。
那天是六叔背她回家的,一到家就說她太胖了,把老嚴和他都累夠嗆,讓她以後少吃點。
她耷拉着小腦袋,自責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确實,她那時候除了臉小,手腕都是圓滾滾的,好像比嚴承光的都要粗。
那時候就想着如果可以把自己的肉肉分他一半就好了。
現在她長大了,長高了,卻瘦了,再沒有肉肉可以分給他了。
而他,卻只記得她是一個小胖子。
那麽,他應該更不會知道吧,當年那個小胖子,現在,喜歡上他了。
不再是那種小孩兒的喜歡,而是已經成年的女孩子對優秀男性的傾慕和喜歡。
她對他的這種感情是從知道他不是肇事者的那一刻開始的。
不,應該說很多年以前就有了跡象。
為了喜歡他這件事,她已經準備了很多很多年。
直到她看見那個司機沒有一點傷痕的脖子,确定他不是嚴承光的那一刻,她才把自己許給自己的那個承諾兌現了。
那是她13歲那年去派出所改名字的時候。
她擔心她改了名字,嚴承光如果回來找不到她了怎麽辦。
所以,她默默地給自己許了一個諾,“如果他不是壞人,我就去找他。”
現在她已經知道,他沒有撞死人,他不是肇事者。
可是,她卻不能再判斷他是不是她心目中定義的那種好人。
他不再像七年前那樣單純,而她的閱歷又太淺。
所以,她的這些心事,她現在還不想告訴他。
也許……
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他。
孫饒的車速很快,車窗外燈光交錯。
在這片光明與晦暗交替的空間裏,嚴承光的呼吸平穩安靜,臉頰愈發白得像玉。
這一次,塗諾有恃無恐,大大方方地看過去。
她看見他密長的眼睫整齊地覆蓋下來,看見他的鼻梁筆挺,唇線薄如刀刻。
就這樣,塗諾正明目張膽地偷看着,男人卻突然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躲閃不及。
塗諾有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理由:他如果問她為什麽看他,她就說擔心他醉死了,所以時刻觀察着。
塗諾想好了對策,一點都沒有回避,依然看得大膽。
兩個人就這麽定定地看了半天,然後,她把男人給看哭了。
嚴承光把臉埋進椅背裏,哭得很是傷心:“不準你再說我醜……”
塗諾:“……”
孫饒吓了一跳,連忙扭頭來看。
塗諾忙向旁邊挪了挪,“我沒有欺負他。”
孫饒當然相信塗諾沒有欺負他家老板。
他家老板,酷拽炫炸,誰能欺負得了他?
何況塗諾只是個小姑娘。
孫饒只是不明白,他家老板今晚到底是怎麽了,一小時不到把自己的形象刷新了兩次。
孫饒的心裏輾轉糾結,想提醒他家老板一點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他能說什麽啊?
這情況,他以前也沒遇到過啊!
前面司機還在開車,後面坐着這樣一位嘤嘤怪,真的很影響司機的心情。
塗諾擔心安全,輕輕地拉了拉嚴承光的衣服,“喂,你別哭了。”
她的勸說很管用,那邊的哭聲果然就小了。
塗諾悄悄嘆口氣,剛要重新坐好,就見男人淚眼婆娑地扭過頭來看着她,說:“那你說我長得帥。”
塗諾,“?”
吱的一聲急剎—
孫饒差點把車子怼到馬路牙子上去。
車子一開進靜楓別墅的院子,霞姐就從房間裏跑了出來。
幸虧這個時候嚴承光已經不哭了。
不然塗諾真不知道該怎樣向她解釋。
對于孫饒帶了一個外人回來,霞姐好像有些意外。
不過嚴承光醉得厲害,她也無暇多問,就幫着孫饒把嚴承光扶去了樓上的卧室。
塗諾沒有跟着上去。
她站在樓下客廳裏,一邊等着孫饒,一邊打量着房間裏的裝修陳設。
隔扇、屏風、山水畫,這棟別墅是純中式的風格。
塗諾感覺有些老氣,跟嚴承光的氣質很是不搭。
不過,跟牆上照片上的女人倒是很配。
挂在牆上的照片是長方形的。
照片營造的意境很美,女人也很漂亮。
她身材修長,容貌清麗,背對着鏡頭站着。
她穿着一條白色的連衣裙,背在身後的手裏拿着一根嫩綠的柳樹枝。
她站在初春午後的書店門口,沖着鏡頭外的人輕輕回眸,微微一笑。
塗諾認出來,這張照片的背景就是剛才經過的那條梧桐街的老書店。
照片的旁邊是一個大書架,上面沒有放書,擺的都是一些專利證書,獲獎證明以及各種形狀的獎杯。
塗諾走近看了看,這些榮譽的所有者都是嚴青枝,也就是牆上照片裏的女人。
除了這些榮譽證明,旁邊擱架上還擺着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的正中是一方很大的實驗臺。
實驗臺上面除了井然有序地擺滿了各種化學實驗的用具,在臺子的一角竟然還擺着一個花瓶,花瓶裏插着的不是鮮花,卻是一束嫩嫩的柳枝。
嚴青枝就坐在實驗臺前,拿着一卷羊絨紗線在講解。
她的身旁圍着四五名學生,正一邊聽講一邊捧着筆記本認真記錄。
其中距離嚴青枝最近的那個男生态度最為認真,外貌也長得最為出色。
他捧着一只筆記本,雖然面對着鏡頭,因為垂着眼睛,鏡頭外面的人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臉,塗諾卻莫名其妙地覺得他有些眼熟。
她不由又靠近了去看,卻實在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不過,這位年輕男學生的樣貌很出衆,跟當時年代畫報上的男明星有的一拼。
塗諾小時候最愛翻看奶奶收藏的那些電影雜志。
因為看慣了那個年代的帥哥,所以覺着這個男生眼熟好像也不奇怪。
塗諾正在那裏看得入神,身後白影突然一閃,她一怔,再猛地一轉身,直接就對上了一張蒼白僵硬的臉,吓得她直往後退了好幾步。
對于塗諾的大驚小怪,霞姐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就從她身邊經過,去廚房端醒酒湯了。
看着穿着白色上衣深色家居褲的霞姐端着醒酒湯要上樓,塗諾才反應過來,連忙向她道歉。
霞姐卻無所謂地笑了一下,說了句“我得過病,用激素以後就成這樣了”,就端着醒酒湯上了樓。
只看身材,霞姐大概是三四十歲的樣子。
剛才院子裏的燈光有些暗,塗諾沒有看清她的臉。
此時,她突然在她身後這麽一出現,借着客廳裏明亮的燈光,塗諾才發現她的臉色很白。
可是,她的左邊臉的唇角和眼角卻都病态地往下耷拉着,整張臉看起來僵硬而又扭曲。
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面對,确實有些吓人。
霞姐上樓去了,孫饒還沒有下來。
這邊是別墅區,居住的人本來就少,又靠近郊區,晚上的時候确實安靜。
此時窗戶外面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亮着燈的房子就像是漂浮在黑色海洋上的一葉小船。
漫無邊際又清冷孤獨的感覺很容易侵蝕人心。
塗諾坐在客廳沙發上,想一想霞姐的臉,看一看牆上的照片,再想想之前宋姐跟她說過的話,就覺的有些冷起來。
不過,幸好孫饒下來了。
在車上的時候,塗諾向孫饒問起嚴承光客廳裏的那些照片。
孫饒說:“那是嚴總的媽媽。”
塗諾點點頭,“嚴總媽媽很漂亮,嚴總跟她很像。”
孫饒打一把方向,又說:“嚴工不僅漂亮,還很有才華。宇輝羊絨的青枝染,就是她發明的。”
塗諾,“青枝染……”
在高端羊絨面料圈子裏,可能有人不知道嚴青枝,卻沒有人不知道青枝染。
很多以前,肖正宇和明清輝想把宇輝羊絨從利潤低的粗放加工向利潤高的精紡制造轉型。
因為步子邁得有些大,發展遇到瓶頸,一度瀕臨破産。
是嚴青枝憑借一己之力,靠她自己研究發明的草本染色技術幫助宇輝羊絨成功轉型。
後來,她更是把自己的一系列專利發明都注冊在公司的名下,幫助宇輝羊絨走上了高端品牌的道路。
直到現在,青枝染的色牢度和光澤度,在圈內依然處于領先水平。
所以,雖然後來發生的那件事導致嚴青枝的人品名聲很不好,她在宇輝技術圈卻依然享有很高的聲譽。
其實,除了孫饒的介紹,關于嚴青枝,塗諾也還知道一些。
嚴青枝的老家也在林雲。
林雲縣做羊絨生意的人很多,塗諾的爺爺奶奶就是較早的一批。
爺爺奶奶都是當地企業圈和技術圈的知名人士,能讓他們佩服的人不多,嚴青枝是其中一個。
小時候塗諾就聽奶奶說過嚴青枝如何如何有才華,又是如何如何的可惜。
還說如果當年她不去宇輝,憑她的才氣和能力,在林雲縣一定可以自己當老板,做出一番大事業來。
也一定會擁有自己的幸福家庭。
只可惜啊,一念之差,人生迥異。
車子平穩行駛,路邊柏木森森,很是安靜。
塗諾的眼睛望着車窗外的黑夜,腦子裏卻都是嚴青枝的故事。
車子轉個彎,白色的車燈一打,那個肅穆的大門一閃而過。
天黑,塗諾沒有看清門口的字,她問孫饒,“這是哪裏?”
孫饒再打一把方向,說:“靜山墓地。”
塗諾頓了一下,“就是嚴總媽媽,在的那個墓地嗎?”
孫饒點了點頭。
塗諾在那裏怔了一會兒,然後就想起來,七年前,她來過這裏。
那一年,嚴承光在她家的洗絨廠打工。
為了掙到一天50塊,他每天跟着一群光膀子的大叔在灌滿化學藥水的洗絨池子裏揮汗如雨,後背都曬爆了皮。
塗諾的爺爺奶奶見他踏實肯幹,又身世可憐,對他很是照顧。
爺爺知道他已經滿了18歲,就給他和六叔一起在附近的駕校報了名。
嚴承光對汽車好像有一種天生的征服欲和操控感,在六叔還在熟悉離合和檔位的時候,他就已經把駕照拿到手了。
塗諾記着,為這事兒,她那位孔雀六叔好像還賭氣好幾天不搭理嚴承光。
後來,爺爺在看着嚴承光開過幾次車以後,就放心地把廠裏的皮卡車交給他,讓他接送一些短途的小件貨物,不用再去泡藥水池子。
嚴承光的車技就是在那段時間練出來的。
那時候塗諾特別喜歡坐他的車。
他開車時候的那種認真,篤定,游刃有餘,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帥,跟平常任何時候都不一樣。
她還記得他對她說:“糯糯,等叔叔自己買了車,天天帶你去兜風。”
後來有一天,因為大車司機的疏忽,送往明江市的貨少裝了一袋。
廠家着急生産,火氣很大,在電話裏說如果不立刻把落下的貨送過去,就不給結貨款。
那幾天,廠子裏剛剛趕完一批大貨。
前段時間工人們沒日沒夜地趕,都累得不行。
爺爺奶奶特意給大家多放了幾天假。
那時候廠裏沒有人,他們又在外地談生意,一時着急得不行。
嚴承光聽說後,就自告奮勇說他可以去明江送貨。
爺爺奶奶對嚴承光的開車技術是很認可的,再說當時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好讓嚴承光去試試。
嚴承光是第一次跑那麽遠的路,他們不放心,就讓六叔跟着作伴。
那時候,塗諾已經跟他們混了快一個月,當然不甘心被丢下。
可是,她軟磨硬泡了一頓晚飯也沒能說通兩個固執的老男人。
他們不肯帶她,她就自己想辦法。
那天晚上,她趁他們都睡着了,就抱着自己的小毯子鑽進皮卡車的車廂裏,靠着那袋子羊絨睡了一夜。
第二天淩晨,當她被一泡尿憋得忍不住哭時,車前面的兩個男人才知道把她也帶了出來。
那一天,從林雲到明江,幾百公裏的路程,淩晨出發,天亮到達,三個小孩圓滿完成了任務,都感覺充滿了成就感。
當然,功勞最大的還是嚴承光。
因為他的膽大心細,技術又好,他們才能一路平安到達。
六叔就說,剩下的半天時間由嚴承光安排,是逛公園還是逛商場,他除了出錢,其他都由嚴承光說了算。
于是,嚴承光就把他們帶來了這裏,靜山公墓。
塗諾的六叔被算命的瞎子吓到過,從小龜毛得厲害。
大清早來墓地,絕對是他的大忌。
他摘下車前挂着的平安符攥在手裏,一邊阿彌陀佛、元始天尊地亂念,一邊死拽着車門不肯下來。
塗諾就不再管他,蹦蹦跳跳地去追嚴承光。
那時候天剛亮,鮮嫩的晨光溫柔地鋪展在這片安靜的土地上。
路邊的松柏木又青又翠,爬到松柏上的粉色打碗碗花上挂着晶瑩的露水。
塗諾一邊走一邊采着路邊的野花。
她采了一大把,都送給了被嚴承光祭奠的那位漂亮女士。
女士的照片鑲嵌在墓碑上。
她的眉眼跟嚴承光很像,笑起來很好看。
墓碑上就刻着三個字,嚴青枝。
簡簡單單,幹幹淨淨。
像是她并不屬于誰,也不需要被誰惦記。
可是,嚴承光卻很傷心。
他把自己可以買得到的最好的貢品都擺在她的墓前。
然後就站在那裏,背對着晨光,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塗諾到那時才知道那一天是嚴承光媽媽的忌日。
塗諾從來沒見過他那樣。
他被太陽曬到後背爆皮的時候沒哭。
被貨包砸傷了腳的時候沒哭。
被羊毛裏那些惡心的蜱蟲鑽到肉裏的時候也沒哭。
爺爺都說他跟六叔不一樣,是個很硬氣的孩子。
可是,此刻他的眼淚無聲,卻掉得那麽驚心動魄。
看着嚴承光的樣子,雖然塗諾都沒見過這位嚴青枝,卻感覺莫大的悲傷從心裏湧起來。
她也想哭。
想起上一次跟着二奶奶去農村吊唁二奶奶的一位遠房表姨的經歷,卻又不敢随便哭。
二奶奶說,吊唁死者就得哭得大聲點,還得喊着對死者的稱呼,不然死人聽不見,也會讓活人笑話。
那天她雖然沒有下車,卻看見二奶奶一下了車就開始哭,還哭得拖腔拿調的很是好聽,把一旁接迎的人都給感動哭了。
塗諾一直都是一個乖巧聽話又愛學習的好孩子,大人說過的話她都會記着。
想到這裏,塗諾往墳前一跪,學着二奶奶的樣子把嘴巴一捂,就拖腔帶調地哭起來。
“我的那個青枝媽媽呀,您去得怎麽就那麽早呢,嚴承光他好想你呀……”
被她這樣一哭,嚴承光先是一怔,随即就笑了。
他一下把她拎起來,“米小糯,你幹嘛呢?”
“幫你哭啊。”她用自己的小胖手擦着真情實感的眼淚,“你都不出聲兒,阿姨知道你在哭誰呢?”
被她一鬧,嚴承光連傷心的情緒都沒有了,“好了,走吧,去吃早飯。”
塗諾一下雀躍,“那我要去梧桐街吃兩大份牛肉生煎。”
“好,這次我請你。”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叔叔發工資了!”
東邊天空上的太陽已經爬得很高了。
嚴承光帶着她往墓地的外面走。
經過一段下坡路的時候,她的腳下一絆,差點摔倒。
嚴承光伸手把她拉住,才發現她球鞋的鞋帶散開了。
他蹲下身來給她系鞋帶,一邊系還一邊唠叨她,“米小糯,你怎麽總是打這種死結?上次不是教給你了,這樣一拉,再一挽就是一個蝴蝶結,到解開的時候再這樣一拉……”
嚴承光在那裏唠唠叨叨,塗諾就扶着他的肩膀站在那裏向四周看着。
然後,她就在路的那邊看見了一位長得高高大大的伯伯。
那位伯伯梳着整齊的頭發,穿着深色的中山裝。
他手裏捧着一束嫩嫩的柳樹枝,神色肅穆地從他們身邊經過,向着嚴青枝墓地的方向走去。
塗諾當時對那個男人并沒有多少好奇,甚至都沒有向嚴承光提起。
現在再次想起他來,是因為他手中捧着的那一束跟嚴青枝實驗臺花瓶裏插着的那一束,幾乎一模一樣的柳樹枝。
塗諾當時沒有多少奇怪,現在想起來,那時候是夏季,正是各種柳樹枝繁葉茂的時候,如果不是進行了精心的培養,怎麽可能還會有那種剛剛萌出嫩芽的柳枝呢?
而那種柳枝,好像正是嚴青枝的最愛。
所以,那個男人,是肖正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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